新官路商途 第277章

作者:更俗

  不要说仙人跳了,富家子弟沦为帮派分子的目标被绑架,之前香港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唐燕妮是长得可口诱人,但不跟身份背景复杂的女孩子牵涉太深,也是朱玮兴猎艳的准则;再说他也不缺猎物。

  朱玮兴、朱璐陪同萧良他们走进灵堂。

  灵堂也是非常传统的布置,偌大的客厅,水晶吊灯等过于富丽堂皇的装饰品,都已经临时拆卸掉了。

  摆放牌位的长案正对着大门,棺木摆放在长案之后,两侧有颂经的和尚超度,跟内地几乎没有区别。

  朱祎琳回来后也换上一身白孝,与朱玮益以及一名看着仅有五十岁左右的妇人站在墙边。

  萧良、熊志远走进灵堂上香行礼,他们也走过来回礼。

  萧良是第一次见到朱鸿臣的大房朱王惠珍。

  朱鸿臣结婚很晚,差不多等到鸿臣走上正轨,年过四旬才娶了当时年纪未满二十的朱王惠珍,生下长子朱玮益;此时的朱王惠珍还未满六旬,略显瘦削的脸庞,也许是平时注意保养的缘故,又或许今日也很注重收拾,看上去就像未满五旬的中年妇人,只是此时的眼神阴戾多过悲切。

  朱王惠珍与朱鸿臣认识之前,是将军澳中医诊所的一名护士,鸿臣集团后来收购了这家中医诊所,在其基础上创办鹿角医院,就一直是朱王惠珍负责打理。

  朱祎琳的母亲暴病时,才年仅四十,又是在朱王惠珍主持的鹿角医院里抢救无效身亡,就难怪有死因成迷的传闻。

  萧良注意到朱祎琳此时的脸色更苍白了,虽说回来看到她父亲病逝后的样子会更感悲切,但她小嘴紧抿着,站在朱王惠珍与朱玮益一旁,小手拽紧着拳头,还微微有些发抖。

  萧良疑惑的看了朱玮兴、朱璐一眼。

  朱璐惘然无觉,应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是朱玮兴流露出一丝难堪。

  没看到朱鸿召的身影,萧良走出灵堂。

  朱家大宅的地理位置非常的优越,站在主楼前的台阶上,视野越过院墙,就能眺望到将军澳外围的湛蓝海水,不会被将军澳近海新填土地所建的高楼遮挡,而左右又绿荫环抱。

  说实话,苏利文、熊玉琼夫妇在山顶传统豪宅区的住所,都还远不及这里的气派。

  朱鸿召不知道刚才去了哪里,这时候大概知道萧良他们到了,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他从灵堂里走出来,与萧良、熊志远握了握手,说道:“我大哥前两天精神还稍微好一些,还以为能拖过今年,没想到前天夜里脏器就都衰竭恶化,没能撑过昨天早上。”

  “节哀,”萧良有些担心朱祎琳的状况,问朱鸿召道,“我看祎琳总情绪有些不对,是不是就你们刚回来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家丑不可外扬,朱鸿召嗫嚅道:“哦,没什么。她父亲就这么走了,没能看到最后一眼,情绪上有些低落。”

  朱鸿召还是很爱护自己的这个侄女的,但有些朱家内部的事情,他不愿意说,萧良也拿他没辙。

  萧良瞥了朱玮兴一眼,见朱玮兴下意识往东院别墅方向看了一眼。

  “那边是祎琳总她妈在世时,跟她住的地方?”萧良指着东院别墅问朱鸿召。

  “嗯。”朱鸿召点点头,脸皮子皱得就像一团摊开的抹布。

  看朱玮兴的神情,萧良心想东院别墅那边肯定有什么异常,他走下台阶,就朝东院别墅走过去,走到院门前,想将镂空的铁艺门推开。

  推了两下见纹丝不动,细看铁艺门插销并没有上锁,却是插销杆跟插销孔直接焊住了,看焊接处还是新焊,甚至地上还有掉落焊渣,没有及时清扫掉。

  萧良也是一脸震惊:

  是朱玮益迫不及待要将两边的院子彻底隔开,还是朱王惠珍等到朱鸿臣一闭眼,就迫不及待的直接找工人过来,将这扇铁门焊住了。

  地上有焊渣,但院子里却没有什么落叶,叫工人收拾得很干净,说明这铁门甚至有可能,就是在朱祎琳他们赶回香港前一刻,叫人焊上去的。

  也难怪朱祎琳回来后会气得浑身发抖。

  萧良狠狠的踹了铁门好几脚。

  焊接处非常牢,他踹得铁门“哐哐”作响,焊接点还纹丝不动;门框跟院墙连在一起,应该是植了钢筋,也只是震下飞尘一片。

  却是这边的动静将院子里吊唁的客人惊动,朱祎琳听到声音也从灵堂里走了出来,有些茫然的看着这边。

  没办法将铁门踹开,萧良找到司机,拿钥匙将熊志远那辆奔驰直接开到主楼前,见朱祎琳还一脸茫然,下车就将钥匙朝她扔过去。

  朱祎琳很快心领神会,一脸坚毅接过钥匙就钻进驾驶位,不顾不管的轰然踩动油门。

  朱玮兴开始还站在铁门前,不知道萧良是要搞什么鬼,看到这一幕,忙不迭往一边躲退,就见朱祎琳发动奔驰猛然冲铁门撞过去。

  熊志远拍着额头低声为他那辆奔驰叫屈:“我这车买了还不到一年!”

  吊唁的客人目瞪口呆看着车头直直撞到铁门上,“哐铛”一声巨响,将铁门连同门框,硬生生从院墙里拔出来,撞飞出去。

  油门踩得过猛,方向盘上的安全气囊都弹开来了。

  朱祎琳摸着被安全气囊打红肿的额头走出来,心情激动的拽住车钥匙,跟熊志远说道:“我过两天赔你一辆车。”

  “修修还能用。”熊志远肉疼的说道。

  “朱祎琳,你发什么疯,你老子刚闭上眼睛,你要把家拆了不成?”

  熊志远刚要让司机将奔驰开走,回家再换辆车过来,一个尖锐的声音传过来。

  萧良转头看过去,却见朱玮益这时候将他状如疯狗,作势就要冲下台阶厮打的母亲朱王惠珍死死拽住。

  朱祎琳心情激动不已,眼睛却像小母老虎一般,不示弱的盯住朱王惠珍。

  “大哥闭眼之前,千方百计就怕这家拆散了;现在大哥刚闭眼,这又算什么事呀!”朱鸿召急得直跺脚,指着跑过来的两名工人,叫道,“把铁门扔掉,不要放这里丢人现眼!”

  张斐丽还有些懵逼,问萧良:“这铁门不是今天刚焊上的?”

  “说不定还是祎琳总与朱董回来之前刚焊上的!”萧良踹门前后,熊志远都跟在身边,也清清楚楚看到地上的焊渣。

  朱玮兴看了萧良一眼,这事确实就是熊志远猜测的这样。

  他爸回到大宅,看到东院别墅的铁门焊上,就找跟他大伯母争执过了,但这时候大家都以丧事为重,谁也不想为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闹翻了。

  只是谁能想到萧良跑过来,就怂恿祎琳开车撞门?

第532章 一些迹象

  “你三叔为何会对朱王惠珍投鼠忌器啊?因为朱王惠珍敢作,任何时刻都敢丝毫不顾忌朱家的体面,所以老实人就得忍着她。这也是她拿捏你们的底气,但她拿捏不了敢掀桌子的人,”

  萧良双手插兜,看着仍心情激动不已的朱祎琳,说道,

  “你也不要觉得这么做,会叫你刚闭眼的老子难堪,咽气了还颜面难存。我觉得你老子要是这时候还剩一口气,看到这一幕,他应该才能笑着闭上眼!”

  这时候朱璐这些人都大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与朱鸿召一起,帮着朱玮益将暴跳如雷的朱王惠珍劝回灵堂。

  萧良看向熊志远,问道:“要么你先回去?”

  “我今天夜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干,就在这里守灵吧,”熊志远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怕我走了,你在这里会被人打得鼻青眼肿。”

  这时候肯定不能跑到灵堂里撕逼,萧良他们就先与朱祎琳走进墙角都长有蛛丝、积了厚厚灰尘的东院别墅。

  朱家大宅用的菲佣、工人,几乎都是朱王惠珍的人,大家这时候肯定不想喊朱家佣工过来打扫,也就临时翻出来一块布遮在布满灰尘的客厅沙发上,坐着歇脚。

  萧良坐下来跟熊志远说道:

  “我可能要等这边丧事结束,才能脱开身来,你要不跟你爸妈说一声,明天应该是没有空去拜访他们了。”

  萧良当然不可能专程跑香港一趟,就为朱鸿臣吊唁,其他什么事都不干了。

  他之前都没有见过朱鸿臣生前一面,原本计划是今天过来吊唁一番,然后明天中午过来吃席,这边的事就结束了。

  明天夜里与熊志远父母约好见面,再拉上明天将乘航班赶回香港的钱晋章一起,聊一聊最近东南亚最近的经济形势变化。

  现在看朱王惠珍的架势,丧事期间很可能不会对朱祎琳善罢甘休。

  而朱鸿召他又满心想着让他大哥朱鸿臣走得体面,想着将朱家破碎的体面糊住,发生什么事情多半只会做和事佬,萧良还真不敢随便离开朱祎琳身边。

  “没事,我等会儿打电话说一下,”熊志远笑道,“我看朱鸿召都有些恼你会惹事,你就不怕跟鸿臣的事黄了?”

  “黄就黄吧,”萧良一副“无所谓”的说道,“虽然会有很多想法落空,但好像我们就算憋住一口气,这事好像也难成。”

  萧良也不是无所谓,实际他真想成事,就需要朱家内部矛盾激化。

  此外,他之前虽说没有接触过朱王惠珍,但从一些听闻,以及此时目睹的一切,完全能够理解性格有些柔弱的朱祎琳,前世命运为何会那么悲苦。

  事实上,朱祎琳想要真正从朱王惠珍这些年带给她的阴影里走出来,就得有掀桌子的勇气跟行为。

  哪怕宿云生物股权资产置换这事做不成,萧良也会坚定支持朱祎琳先跟朱王惠珍、朱玮益母子进行切割。

  朱王惠珍能在朱鸿臣刚闭眼的这一天,做出焊门这种事来,要是朱祎琳都不敢开车撞开门,就永远会被那婆娘压住一头,直至最后喘不过气来。

  “好像也是的,朱鸿召、朱璐他们似乎也很怕朱王惠珍折腾,”

  熊志远看了朱祎琳一眼,见她脸色没有刚才在灵堂时那么难看,也就不再避讳,敞开来说道,

  “祎琳总她爸一死,朱王惠珍就腾出手来了。她真要强势插手鸿臣的事,死活不同意你们的合作计划,这事确实难办,不是能讲道理的。”

  朱王惠珍之前无法插手鸿臣的事,一是她之前只负责鹿角医院,还要照顾生命垂危的朱鸿臣,二来她个人名下既没有鸿臣的股份,又不在鸿臣担任职务。

  朱鸿臣现在死了,遗嘱也即刻生效。

  熊志远与萧良刚赶过来,肯定也不好意思直接打听律师有没有正式公布朱鸿臣生前留下来的遗嘱,但倘若真要照传言的那样,朱王惠珍不仅将直接继承朱鸿臣身后三分之一的财产,还将担任朱氏家族基金会的主席。

  而朱氏家族基金会又是鸿臣集团的实控人,朱王惠珍哪怕是直接绕开其子朱玮益,强势插手鸿臣集团的管理事务,还真没有谁能说她什么。

  以朱鸿臣刚死,朱惠鸿珍就找人将院门焊死的作派,很难想象她不会强烈反对南亭实业跟鸿臣的合作,然后眼睁睁看着朱祎琳进一步将鸿惠堂纯净水做大,在鸿臣内部掌握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话语权。

  张斐丽闲不下来,又觉得这时候不管插什么话都不合适,她就找来打扫工具,在满屋都积尘的客厅收拾起来。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朱玮兴带人送餐过来:

  “我爸跟朱璐他们几个董事,夜里得在灵堂那里守着,没办法招呼你们了;你们就随便在这里吃点吧。”

  “朱玮益呢?还跟你大伯母在灵堂里守着?”萧良问道。

  “我大伯母刚才差点将灵堂给砸了,又直叫心脏痛,要被活活气死。大家好说歹说才同意去医院检查,朱玮益也陪着过去了,”

  朱玮兴哭笑不得的说道,

  “今天夜里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守灵,也用不着他。我一会儿让人送几套被褥过来,你们累了就在这里歇下,住我家去也行,房间都是有的。”

  朱玮兴不会乐意帮他们考虑这么周全,萧良心想应该是朱鸿召不喜他怂恿朱祎琳开车撞门,却也不至于失了待客的礼数。

  朱鸿召作风还是太老派了,也难怪前世拿朱王惠珍没辙,没有庇护好朱祎琳。

  “好吧,你先去忙吧!”萧良跟朱玮兴说道。

  既然朱玮益跟朱王惠珍不在灵堂,萧良他们简单吃过东西,就又陪朱祎琳到灵堂里守着。

  夜里十一点钟的时候夏侯江跑了过来,在灵堂里找到萧良:“泰国最近这段时间的形势,好像是很有些微妙呢………”

  “是嘛?”萧良说道,“我这段时间太忙了,都没有时间关注泰国的情况呢。”

  萧良可以很轻松从宏观方面聊一聊菲马泰印等国在经济结构上存在的问题,毕竟就是照着前世的记忆按图索骥,但他又确实没有精力,随时盯住泰国的形势变化,更不可能研究得太细。

  他也是打算这次来香港,再找苏利文他们交流一番,看看形势有什么新的变化没有。

  “至少对应上你九月份在香港的一些预测了。”夏侯江说道。

  夏侯江虽然也是鸿臣的董事,但他毕竟是二代,跟创始人朱鸿臣没有过深的交情,也就平时喊声“伯伯”。

  再加上他父亲夏侯飞昨天就专程为朱鸿臣的丧事赶回香港,连着两天夜里留在朱家大宅为朱鸿臣守灵。

  夏侯江他今天白天赶到朱家大宅露了一个脸就离开了,之前都没有跟萧良打到照面,还是听到萧良今天夜里会留在朱家大宅,才专程赶了过来。

  说实话,不是专门炒泰铢外汇的投机客,又或者极敏锐的经济学家,在亚洲金融风暴刮起之前,还真不会太注意到海面下的潜流。

  不过,萧良九月中旬在香港,就东南亚新泰马印等国的经济形势,专门做了提醒,不仅苏利文、熊玉琼,朱璐、夏侯江他们也留了心。

  夏侯江在泰国也有投资项目,这段时间他专程飞到泰国,住了小一个月。

  夏侯江所说的微妙,就是最近一个月来,他注意到的确有一些美元资本流入泰国,先兑换泰铢,然后在泰国外汇市场抛售。

  差不多同一时间,外汇市场开始出现一些看空泰铢的声音,有一些投机者跟风进入泰国外汇市场做空。

  这就跟萧良一个半月前说的泰国此时的经济存在严重的危机,极易被国际投机资本盯上的警告,有些对应上了。

  “有多严重?”熊志远心里一惊,问夏侯江。

  熊志远这段时间成天都在为天盈电子商务的事奔波,这个月单西雅图就飞了三回。

  他也从华兴集团正式跳了出来,平时顾不上过问家族投资的事;事实上有他父亲在,也无需他插手过问。

  因此,熊志远还真不清楚泰国目前外汇市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更不清楚问题有多严峻。

  “要说有多严峻,目前也看不出来,毕竟泰国政府外汇储备也不少,有三百多亿美元呢,泰铢汇率也看不出有支撑不住的迹象,”夏侯江说道,“不过,既然跟小萧总的预测对应上了,总觉得还是要小心点为好。”

  泰国九二年就彻底解除对资本和金融项目下各类交易的限制,国外资本也可以不受限制,随意进入泰国的资本市场,比如这次有美元资本进入泰国,先兑换泰铢,再拿到外汇市场抛售,通过打压泰铢汇率,进行牟利的投资(投机)行为,这几年也发生过几次。

  而泰国执行的是固定汇率,为了保证泰铢汇率能够锚定住美元,每遇到做空投机,汇率存在下行压力,泰国央行通常需要动用美元外汇储备,从外汇市场承接抛售出来的泰铢,释放汇率下行的压力。

  一般情况下,夏侯江很难想象泰铢汇率会被一般的投机行为击穿;必要时,泰国央行可以找国际组织拆借美元外债,又或者宣布汇率适当下行,以释放压力。

  就目前来说,夏侯江是注意到泰铢外汇市场是出现一些做空的动作,但也完全看不到泰铢有支撑不住的迹象,似乎泰国央行还游刃有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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