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更俗
也恰恰是大家每次都能直抒己见,争得面红耳赤,才能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将绝大部分问题考虑清楚,而选定方向后又能走得更坚定……
第520章 火山口的庞然大物
接下来数日,萧良也在徐立桓他们的陪同下,又与另外三家有意向的买家接触、洽谈。
这三家上市公司,或主营制药,或主营连锁药店及贸易,有涉及保健品业务,有意愿收购宿云生物的部分股权,也是看好内地相关市场的发展,以及对外资不断开放的经济政策。
最终将条件实在苛刻、业务关联又实在不够密切的两家?除出去,仅保留上元药业做进一步更深入的接触。
而在朱鸿召、朱璐、夏侯江等人的积极争取下,朱玮益也没有办法再拒人以千里之外,同意与南亭实业展开更为具体、深入的洽谈,还邀请萧良、钱晋章、熊志远一行人参观鸿臣在将军澳的生产基地。
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由于解放战争,差不多有一百五十万民众,以及近两千家内资工厂,从大陆迁逃香港——富足的廉价劳动力、大量的机器设备以及一批难得可贵的管理人群,使得香港制造业在五十年代往后,还是有过一段较为辉煌的历史。
发展到八十年代初,全港总计有逾四万家制造业工厂分布在港岛的各个角落里。
可惜的是,即便经历三十年的辉煌时间,八十年代初香港制造业的工厂,绝大多数规模都很小,都是雇员少于五十人的小微轻工制造企业。
这些制造企业都拥挤在临近市区及市镇的工业大厦里。
香港遍地可见的工业大厦,就是专门设计建造为制造业发展的多层建筑,通常包含多个独立的单位或楼层,可以由不同的企业租用作为工厂、仓库或办公室,也是香港制造业延续至今的主要形态。
这也被内地正蓬勃发展的园区加工人宿舍加生产车间的制造区生态超越。
鸿臣作为市值逾五十亿的上市公司,在将军澳的生产基地要稍微像样一些,但同样受到港岛地狭人稠、地价高昂的限制,布局狭窄紧促,也被嘉鸿在狮山经济开发区新建的生产基地甩在身后。
也就日渐高昂的用工成本,令鸿臣香港工厂在自动生产线方面,要稍稍领先一些,但在萧良的眼里却也有限。
参观鸿臣香港工厂期间,萧良也与钱晋章、熊志远、朱鸿召、朱璐他们,就香港八十年代之后的制造业衰落等问题进行讨论。
七九年第二次石油危机爆发,全球再度陷入经济衰退,加剧贸易保护。已在劳动密集型制造业和重工业奠定基础的另外三条小龙:新加坡、台湾、韩国,纷纷走上产业升级阶段的道路。
在人口数量和香港接近的新加坡,石油加工当时已经颇具规模,李光耀政府继续实行和香港截然相反的不自由政策,推进转型,提出“自动化、机械化、电脑化”生产,并“建立起软件发展中心和电脑制造中心”。
台湾地方政府也很早就制定十年经济发展计划,确定能源、高科技工业、资讯、自动化、生物工程、电视技术、食品、医药八大新兴产业发展规划;至少在这时,台湾在制造业上的发展,就已经彻底将香港甩在身后了。
体量最大的韩国,政府主导了半导体工业扶持/育成/振兴计划;三星集团八二年建立半导体研究与开发实验室,研发64K存储器,目标直接是亚洲目前第一的日本。
八十年代初在亚洲四小龙里算人均生产力最高的香港,工商界却没有自发革新,港英政府又忙着埋雷呢,哪可能推动他们注定要放手的香港的产业革新?
眼睁睁看着从劳动密集型电子制造切入高附加值电子制造的机会,从香港身边晃晃悠悠走过去了。
不过,早于石油危机的内地改革开放,却给香港带来第二个悠长的气数。
七十年代底,一河之隔的深圳和香港的收入差距是100倍。
务实而又过度务实的香港小工厂主们,之前在劳动密集型产业里拼杀过30年,到八十年代,他们在香港是干不下去了,日益艰难,但只要渡海一公里北上,就能重演一遍五十年代以来的商机。
工厂主没变,廉价的工人没变,小规模、简单流水线的工厂没变,来料代工模式没变,也就越发缺乏技术产业升级的欲望。
在低廉的房租、地租、人工,以及诸多优惠的政策之下,香港的小工厂主在内地建起数万家工厂,他们在香港接订单,在珠三角生产,再从香港运出海外。
由于北向的投资额年年增长,内地又有着用之不尽的廉价工人,这也让香港的运输业、贸易业、零售业、娱乐业、旅游业开启新一轮蓬勃兴盛的成长。
当然,最大的赢家还是香港的楼市与地产集团。
数以万计的小工厂主没有技术产业升级的愿望,与人数规模更为庞大的港籍管理人员,赚到钱就回到香港抢楼花,与其他因素共同刺激香港楼市的狂飚猛进。
瑞安化工与鸿臣实业,其实都是香港制造业的佼佼者,能进前十的那种,然而这些年也陷入迷茫与焦虑之中,相当程度上丧失了锐意进取、推动产业及技术升级的澎湃动力。
九月十五日,苏利文、熊玉琼夫妇邀请萧良、钱晋章、朱鸿召、朱璐等人,前往他们在山顶区的大宅用宴。
这时候大家又进一步探讨了,随着大陆改革开放政府的进一步深化,随着大陆国资民营资本的崛起,以及东南沿海城市不再需要转经香港,与外界的直接联系越发密集,将对香港的经济及社会,又将造成怎样的深远影响。
只要摒弃偏见,只要对大陆的持续开放、政局稳定以及经济持续快速增涨有足够的信心,结论其实是显而易见的。
只要内地还不足够开放,香港的桥梁作用没有完全丧失,依托大陆广袤的市场与十二亿人口,依托大陆蓬勃发展的经济,香港还将持续受惠,维持住当下的繁荣,甚至还将获得长足的发展。
不过,数以万计的中小工厂主们,包括香港一度引以为傲的制造业,大概率会随着内地民营资本的崛起而被取代,从此泯然于世。
而等到香港的桥梁作用因为沪市、深市等大陆核心城市的崛起而被大幅削弱,也将必然导致香港的金融、贸易中心地位被削弱。
九月十五日夜受邀聚集山顶大宅的众人,都是实业出身,真正冷静下来,摒弃掉干扰,又有萧良的引导,是不难从迷雾之中隐约看到香港未来二三十年大概率会有的发展轨迹。
讨论到香港产业资本未来的出路,大家思路也比较明确:
第一是回归后的特区政府能够反思八十年代以来香港制造业没落的种种根源,正本清源,坚定不移的推出新的产业发展政策——萧良对这点不抱期待。
第二就是两地融合,香港产业资本抵抗一些负面情绪的干扰,积极与内地正崛起的民营资本,与内地正蓬勃兴起的产业集群,进行更密切的融合——这是萧良正推动朱鸿召、钱晋章、熊志远以及苏利文、熊玉琼他们去做的。
对东南亚此时正酝酿的风暴,即便苏利文这样的人物已经注意到一些端倪,那也是雾里看花,朦朦胧胧,不可能看得有多真切,更难当机立断转化为足够强的决策力与行动力。
萧良前世看到太多的分析文章,此时想要将脉络更清晰的梳理出来,简单到有如按图索骥。
除了香港、台湾、新加坡、韩国在紧随日本之后,六七十年经济飞速增涨,得称亚洲四小龙之外,印尼、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在七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受到产业转移,经济也得到高速增涨,经济实力大增,因而并称“亚洲四小虎”。
然而前世在亚洲金融风暴之中,四小虎根基太浅,未能像四小龙那样打稳基础,经济受到沉重的打击,二三十年都没能再次踏上高速增涨的新轨道。
以四小虎之中此时经济发展最迅速的泰国,却在产业结构、贸易逆差、汇率制度以及资本项目过早开放、资产泡沫、过低的外汇储备以及监管缺失等诸多方面,都存在严重的弊端。
而事实上泰国的股市、楼市自至今年三月初登顶之后,迄今已经延续了逾半年的缓慢下跌,接下来不会有反弹,只会加速下滑,直到风暴彻底来袭。
然而泰国在此之前,受益于劳动密集型的产业转移,制造业出口规模大幅增涨,过去十五年几乎每年都保持百分之二十以上的超高增涨率。
这也带来对当地的港口码头及航运的超高增涨需求。
八十年代以来,华兴集团就主要在泰国、马来西亚两个国家,加码港口码头、航运的投资布局,目前在这两个国家仅已建、在建的港口码头及基地项目总计就高达两百亿港元,占华兴集团总资产的三分之一。
倘若将主要在东南亚从事航运业务的船舶等资产算上,则要占到华兴集团总资产的三分之二。
除此之外,熊氏家族还在泰国、马来西亚拥有一批已建未售以及在建、储备土地但还未开工的地产、工厂等等,总计资产也高达一百五十亿港元。
净资产逾三百亿,控制总资产可能高达上千亿的熊氏家族,此时看似庞然大物,跻身香港前二十豪门之列,但实实在在已经蹲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上,岌岌可危了。
以此时市值飚升到五百亿港元的华兴集团为例,其总资产逾六百亿,但净资产都不到三百亿,在这次风暴里能承受住至少一二百亿的巨额损失吗?
第521章 归途
去年五月招商引资大会,因为语言沟通等问题,萧良被迫仓促上阵,作为两场核心宣讲会的主讲人,主要还是就具体的产业集群、供应链端发展,阐述他的一些观点。
当时就钱晋章、熊志远两人在场。
之后虽然与朱鸿召有较多的接触,也与朱璐、夏侯江、苏利文、熊玉琼等有过短暂的接触,但也只是就当时双方遇到具体的问题,进行交流。
这些简单、涉及面狭窄的交流,当然是远不能将萧良前世受互联网信息浪潮冲击二三十年的优势体现出来。
这一次的讨论要深度有深度,要广度有广度,要细节有细节,而且都是前世既定发生过的历史,萧良心思笃然,思路清晰。
就是算当世第一流的国际经济学家,国际产业发展战略研究领域的学者,跑到萧良面前卖弄,萧良也能怼得人家体无完肤。
苏利文、熊玉琼、朱鸿召、钱晋章、朱璐、夏侯江他们自然也是感受颇深,至少他们之前没有遇到过这么能吹的。
不过,萧良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苏利文、熊玉琼能听进去多少,不是他能决定的;他也没有指望苏利文、熊玉琼能完全听进去。
苏利文、熊玉琼这样的人物,对事物的认知,早就建立了自己坚固的认知。
萧良能做的,也就是帮他们排除一下干扰,指出一下他们未曾发现或忽视掉、未重视的痕迹与端倪。
想要通过一两次的交流,就彻底颠覆他们的人生观、世界观,无疑是痴心妄想。
哪怕苏利文、熊玉琼完全听不进去,甚至内心深处还在为他的这次盛气凌人不满,萧良也没有辙,只能等一年之后,让事实来验证他此时的断言。
当然,他现在还需要朱鸿召、朱璐、钱晋章、熊志远、许建强等人,将他的这些言论散播出去,现在能挽救多少是多少。
即便他也能预见到绝大部分投资人都不可能摆脱路径依赖,大概率会对他对东南亚经济危机的判断不屑一顾,但除了一年后的打脸所能带来的爽感外,萧良还是希望残酷的事实验证,能让一部分人幡然悔悟,从而能更轻易将这些投资人、工厂主,拉入天盈投资的怀抱里来。
就算苏利文、熊玉琼多多少少能听进去一些,萧良也会适可而止。
苏利文作为华兴的核心人物,从商这么多年,倘若他们能对时局的判断有所调整,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肯定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多说什么。
十八日,萧良则与徐建强、徐亚云、顾培军离开香港。
之前飞抵香港,萧良坐经济舱却非抠门,实在是香港、秣陵之间的航班,都是737之类的中型飞机,一趟航班总共就八个商务(公务)席。
萧良他们提前订票就剩三张公务舱(其他五张公务舱给朱鸿召、朱玮兴、朱祎琳、许建强、徐亚云提前订走了),而他与徐立桓、顾培军、吴启燕四个人同行,总不可能三人坐公务舱,留下另外一人坐经济舱。
而萧良很早就在南亭实业内部规定了,高层管理与中层、基层管理以及普通员工共同出差,在车旅、食宿的标准发生冲突时,除了一些特殊情况,都要遵循就低不就高、共行同住的原则。
萧良这么规定,也是担心南亭实业太早出现阶层的鸿沟,担心高层人员过早脱离基层。
朱玮兴、朱祎琳早已经返回东洲,朱鸿召还要在香港多逗留两天,吴启燕、徐立桓也提前两天,陪同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人员赶回东洲,对之前提交的财务报告做进一步的核查,现在就剩萧良与许建强、徐亚云、顾培军四人,自然就都选择了公务舱。
前后八天都在为工作的事情奔波,谈不完的工作,见不完的人,也没有留出时间购物。
这天特意提前两个小时赶到机场,过安检、边检,将行李托运后,也没有直接进贵宾厅,四个人悠哉游哉的逛起候机大厅里的免税店来,准备买些礼品带回去。
却不想刚逛过几家店,四人刚要走进驴店,却见沈君鹏、孙仰军与柳轶群也在店里。
沈君鹏正从柳轶群的手里,将一只票夹、腰带接过来,待要吩咐随行人员拿出信用卡付款,陡然看到萧良他们走进来,神色僵硬的愣怔了片刻,才极其不自然的将手里的票夹、腰带递还给驴店的导购小姐,撇撇嘴说道:
“这两样不合适,我们再看看……”
导购小姐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票夹、腰带明明是年纪最长的那个客人满心欢喜选中了,怎么就突然变卦了?
导购小姐没有理会沈君鹏,看向柳轶群,劝道:“这票夹、腰带是我们店的秋冬最新款,内地商场绝对看不到的,在香港也是限量销售,也符合您的气质——你刚才看了也是极满意的,我们也确实给了最大的优惠力度,没有办法再优惠。”
“我们看不上,哪有你强买强卖的?”沈君鹏厉色瞪了导购小姐一眼,不由分说将东西塞到柜台上的木托盘里。
柳轶群这时候才看到走进店来的萧良、许建强,一时间脸皮子也有些僵硬,强笑道:“你们也是今天的飞机回秣陵啊?”
沈君鹏拉着柳轶群逛机场的奢侈品商店,赠送一两件奢侈礼品,萧良却也是见怪不怪,但想到今天要在飞机上,很可能在狭窄的公务舱里一起待上三个小时,心里是直骂卖卖皮,脸上笑道:
“真是巧啊,没想到能跟柳主任、沈总同一趟航班——前些天在将军澳,时间太仓促都没有好好找柳主任请教,没想到今天还有机会。你们也过来挑选礼品,带给家人啊?”
“我就是跟君鹏、仰军他们过来看看,开开眼界,”
柳轶群神色很快就恢复正常,一脸温和的笑着说道,
“一只皮夹子就要小两万港元,都要抵秣陵一个普通职工三四年的工资了,也就资本主义社会能搞出这样的东西来。好了,我们参观过了,算是长见识了,这时候要回候机厅老实坐着了,你们接着逛。”
看着柳轶群、沈君鹏、孙仰军他们狼狈离开,萧良心里一笑,与许建强、徐亚云、顾培军在驴店里逛起来。
大概是受到沈君鹏他们挑半天东西,最后不明不白扔下东西就走的影响,驴店三名导购小姐对萧良他们的态度也极为冷淡。
徐亚云试了几款新品,导购小姐就不耐烦了,忍不住提醒徐亚云:“这位小姐,你需要挑选什么,可以直接跟我们说,小心不要让汗渍、指纹留到皮面上。”
萧良幸灾乐祸的挤兑许建强:“这话要是冲我的女人说,我今天非得把这家店买下来,给她解气。啥精贵东西,连碰都碰不得了?”
“呸,我家老许还能上你这个当?”徐亚云啐道,将一款新品挎包还给导购小姐。
人家既然不乐意接待,徐亚云就拽着许建强往外走。
萧良与顾培军跟过来,说道:“走,我们去对面的迪奥扫店。让驴店这几人瞧不起咱的导购小姐今天嫉妒死!”
“真要扫店啊,你有几个女人要送?”徐亚云问道。
“那可多了,”萧良掰着手指头,说道,“我妈、我嫂子,萧意他老婆,公司集团一级的高管都算上,男的送票夹、腰带、女的送手包、丝巾——怎么也得买十数二十件基本款才够。当然也不能少了徐姐你啊。看许哥刚才那抠门样,都不敢扫店给那几个出言不逊的导购小姐看看脸色,我今天怎么也得送一只迪奥的最新款给你,让许哥今晚跪在床头好好反思!”
“这只是你有一点良心,亚云这几天为南亭实业的事,腿都跑细了,收你一只包是应该的;你还想挑拨我们夫妻俩的感情啊?”许建强笑着捶了萧良一拳。
四人走进迪奥店,从票夹、腰带、手包、丝巾之类挑选了二十件基础款,用不到八万港元,加上徐亚云挑了一只新款迪奥挎包,总计刷了十万港元的信用卡。
徐亚云直接背上最新款的迪奥包,三个男人各提几只包装袋走出来,看到对面驴店的导购小姐,眼睛瞅着这边脸都快绿了。
顾培军一脸坏笑的问道:“要不我们再进路易威登(驴店)走走?啥东西都不买,就是逛两圈,散散步。”
“我们丢不起这人!”徐亚云笑道,催促三个男人快点走,时间有限,她还有好几家店没有逛呢。
萧良他们掐着点登机,看到沈君鹏、孙仰军与柳轶群果然也都坐在公务舱里——公务舱还有一个空位,则是柳轶群的秘书,可惜在将军澳码头见面介绍时,风声太大,萧良没有听清柳轶群秘书的名字叫什么。
君鹏实业随行的两名工作人员,自然就只能坐到后面的经济舱里。
非常巧的是,他们所乘的这班国翔航空,还是唐燕妮所在的空乘组执飞。
可惜的是,萧良迄今还是没有想起来,唐燕妮这张脸为何会给他一种说不清楚的熟悉感。
萧良也就暂将这事抛之脑后。
面对唐燕妮过于殷勤的服务,萧良也不知道朱玮兴有没有得手,他反正是没有兴趣,就拿了耳塞、眼罩,假装睡觉,也免得尴尬的去应付坐他们身后的柳轶群。
萧良一路假寐,却听到坐他身后柳轶群不时招呼唐燕妮,还偶尔聊上两句,似乎这个看似充满青春活力的漂亮女孩子,勾起他尘封已久的青春回忆,还说了好几个酸得掉牙的冷笑话,逗得唐燕妮“咯咯”而笑……
第522章 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