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道士皇帝 第685章

作者:光頭李三

  輿高兩丈三尺,通體髹金,輅頂三層鎏金雲龍,四角垂金鈴,行駛時“叮咚”之聲可傳半里。

  連司禮監的老人們都暗自咋舌,上一次金輅出京,還是二十年前皇帝南巡祭祖。

  卯時正,鐘鼓齊鳴。

  朱翊鈞著十二章紋袞服,頭戴十二旒冕冠,在百官的跪迎中登上金輅。

  而他身側,穿著親王禮服的朱由校,竟被祖父親手拉上輿座,同乘而行……

  這讓站在一旁的太子,看的更是目瞪口呆,自己老爹這可是真的偏心啊,演都不願意演了……

  “陛下這是……”禮部尚書李廷機低聲驚呼。

  首輔司汝霖目送金輅緩緩啟動,輕聲道:“陛下是在告訴天下人,皇長孫此行,承載的是大明開拓海疆的國摺!�

  儀仗出正陽門時,天已大亮。

  京城百姓萬人空巷,擠在御道兩側。

  他們看見龍旗獵獵,看見金甲耀目,更看見金輅上並肩而坐的一老一少。

  老的威儀如山,少的英氣勃發。

  “那是皇長孫殿下!要出海就藩的!”

  “陛下親自送孫兒啊……”

  “聽說皇長孫仁厚,在國子監讀書時,還給貧寒學子捐過書呢……”

  議論聲中,不知誰先跪下,高呼“萬歲”。

  隨即,聲浪如潮,從正陽門一路漫向崇文門,再湧向東便門。

  金輅內,朱由校脊背挺得筆直。

  身下是冰冷的金玉座,耳邊是山呼海嘯的萬歲聲,身旁是天下最尊貴也最孤獨的祖父。

  他忽然懂得,為什麼皇爺爺要給他如此殊榮。

  這份榮耀不是賞賜,是重擔……

  儀仗抵達天津衛時,已是午後。

  這座北方第一港在秋日陽光下展現出驚人的活力。

  碼頭綿延十里,檣櫓如林。

  福船、廣船、沙船、鳥船……各色船帆遮天蔽日。

  遠處,三艘剛剛完工的“寶船級”戰船巍然屹立,每艘皆長四十餘丈,九桅十二帆,船首的龍紋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朱翊鈞在金輅上眯起眼。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自己治下如此恢弘的海疆氣象。

  港區規劃整齊,倉儲櫛比……

  “十年前,這裡還只是個漁港。”朱翊鈞輕聲說:“現在,它每年吞吐的貨物,抵得上半個江南。”

  朱由校不住點頭……不過他興致並不高。

  登船處在專供官船使用的“天字碼頭”。

  三艘大船已升起親王旗幡……

  儀仗在碼頭前停下。

  朱翊鈞沒有立刻下車,而是在輿座上靜靜坐了良久。

  海風帶來鹹腥的氣息,混著香料、木材、海貨的味道,那是與紫禁城截然不同的、自由而野性的氣息。

  終於,他起身。

  碼頭上已鋪好紅氈。

  隨行百官、天津衛文武官員、港區有頭臉的商賈,黑壓壓跪了一地。

  但朱翊鈞眼中只有那個即將遠行的少年。

  祖孫二人並肩走向棧橋。

  海浪拍打樁基的聲音,此刻聽來竟如心跳。

  在跳板前,朱翊鈞停下腳步。

  他從袖中取出一物——不是什麼金玉珍寶,而是一小包用明黃綢裹著的土。

  “這是從孝陵、長陵、還有乾清宮前取的三捧土。”皇帝的聲音在海風中顯得格外清晰:“到了南洋,這就是你的故土……”

  他盯著孫子的眼睛,一字一頓:

  “樹高千丈,根在這裡。人在萬里,魂在這裡。他日你若迷失方向,就想想這捧土從何而來,想想你是誰的子孫。”

  朱由校雙手接過,入手沉甸甸的,彷彿託著整個華夏山河的分量。

  他跪地三叩,起身時眼眶通紅,卻硬生生把淚憋了回去,皇爺爺說過,天家子孫,出門在外,不能露怯。

  “孫兒……記住了。”

  朱翊鈞伸手,最後一次摸了摸少年的頭,就像小時候無數次那樣。

  然後他退後一步,恢復帝王的威嚴:“康王世子朱由校聽旨——”

  “兒臣在!”

  “此去南海,撫民戍邊。望你恪守祖訓,勤政愛民,揚我大明國威於異域。勿負朕望,勿負江山!”

  “孫兒領旨!必竭股肱之力,效忠貞之節,繼之以死!”

  朱由校捧著故土,轉身登船,再未回頭……而朱翊鈞卻是一直看著朱由校的背影……直到他登船,直到船離開……

  海風吹起他的袍角,那背影單薄卻筆直。

  朱翊鈞一直站在碼頭上,看著三艘大船緩緩駛離港口,看著帆影在天際化作黑點,最終消失在海平面以下。

  夕陽西下,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到幾乎要伸進那無邊無際的蔚藍裡。

  陳矩小心翼翼上前:“皇爺,風大了,迴鑾吧。”

第1252章 孤獨的天子

  大明將倭國全境納入大明版圖。

  經十餘年經營,至萬曆三十八年,朝廷已對這片海外疆域完成系統建制。

  依倭島地形犬牙交錯之態,析置六省,各設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統歸鎮守將軍節制。

  中樞省以本州島中南部為核心,含原京都、大阪一帶,齊魯城為省治。

  此地平原廣袤,河網密佈,乃倭地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田賦佔倭地六成,駐兵三萬,王府護軍五千,省名“中樞”,明定其核心地位,境內多設官署、糧倉、軍器局,華倭雜居,商賈雲集,漸染華夏衣冠禮制。

  東海省踞本州島東北部,含原仙台、青森諸地,省治“定倭城”。

  此地多山地,瀕臨東海,漁鹽之利豐饒,且為抵禦北方蝦夷,也就是北海道原住民要衝,駐兵一萬五千,設海防同知專管海事。

  省名“東海”,既指其臨海之態,亦取“鎮護東海、屏障華夏”之意。

  南海省轄四國島全域及本州島南部沿海諸島,省治“寧南府”。

  島多丘陵,盛產蔗糖、香料,海岸線曲折多良港,大明商船往來不絕,設市舶司管理外貿。駐兵一萬,以安撫土著、緝拿海盜為要。

  省名“寧南”,寄寓“南疆安寧、海疆無虞”之願。

  西海省統攝九州島全部,省治“靖海衛”。

  此地民風剽悍,為徵倭戰爭最後頑抗之地,故設衛所密集,駐兵兩萬,李成梁次子李如柏坐鎮。

  境內多火山、港灣,盛產硫磺、煤炭,設礦監專管開採,供大明軍器製造,省名“西海”,因地處倭島最西,臨黃海,取“靖定西疆、威服海表”之意。

  北海省析北海道島南部及周邊諸島,省治“鎮夷城”。

  此地氣候苦寒,多原始森林,蝦夷人散居,大明設“招撫司”安撫,駐兵五千,以屯田、戍邊為主。

  省名“北海”,直指其地理位置,亦有“鎮護北海、開化夷狄”之責。

  列島省,統轄倭島周邊大小島嶼百餘座,含琉球群島北部,省治“望華島”。

  此地孤懸海上,為大明東南海疆至倭地之要衝,設水師營,駐兵八千,戰船百艘,專司巡海、護航。

  省名“列島”,因其由眾島組成,寓意“星羅棋佈、拱衛華夏”。

  六省命名皆循大明建制傳統,兼顧倭地地理特徵,既彰顯華夏正統,又暗合鎮撫之意。

  行政區劃上,省下設府、州、縣,廢除倭國舊制“國”“郡”,官吏多由大明調任,輔以歸附的倭地士族,推行大明律法、科舉制度,強制推廣漢語,禁用倭文,漸次消融倭地舊俗……

  大明朝廷為穩固倭地統治,效仿周制,分封十二位宗室藩王駐守,各領封國,但是倭地的情況與南洋省有所不同,名義上受各省布政使司節制,享封國田賦,歲祿由中樞省統一撥付,有護衛軍隊。

  大公主朱雲舒自天津啟程,乘官船南下,於臘月廿三,方抵達齊魯城。

  這一路她並未急於趕赴逡滦l駐地,而是先在九州島登岸,赴西海省靖海衛,探望了八歲的侄兒、越王朱由梓。

  那孩子喪父時尚幼,如今在長史與逡滦l千戶輔佐下掌管越國封地,小小年紀已學會端坐王座,聽臣屬奏事。

  朱雲舒在越恭王陵前焚香時,想起三弟朱常灝少時縱馬京郊的張揚模樣,再對比眼前這孤零零的墳冢與稚齡襲爵的侄兒,不由悲從中來,在碑前灑淚良久……

  離了西海,他們一家又繞道南海省寧南府,見過七弟興王。

  這位王爺沉迷匠作,王府後院設琉璃窯、漆器坊,見面不問政事,只拉著長姐看新燒的“南海琉璃盞”,滔滔不絕講釉色配方。

  朱雲舒見他樂在其中,倒也放心。

  如此一路探訪,直至歲末,才抵達齊魯城。

  倭地逡滦l衙門設於城東原二條城遺址,高牆深院,戒備森嚴。

  指揮使陸繹早已將衙署後宅收拾妥當,雖不及京城公主府奢闊,倒也清淨雅緻。

  臘月廿八這日,齊魯城飄起細雪。

  朱雲舒站在後園望樓上,可見整座城池銀裝素裹,朱雀大道上懸掛的大紅燈辉谘┲袝為_暖光,街巷間隱約傳來孩童追逐嬉笑、炮仗零星炸響。

  這年節氣氛,竟與北京城有七八分相似了。

  萬曆三十八年除夕,北京城大雪。

  紫禁城內燈火徹夜不熄,華蓋殿中,百官賜宴正酣。

  朱翊鈞高坐御榻,十二章紋袞服在宮燈下流光溢彩,十二旒白玉珠垂在眼前,遮住了大半神情。

  殿中觥籌交錯,歌舞昇平。

  今年倭地、南洋諸省貢品格外豐饒扶南海省的琉璃盞、西海省的硫磺香、南洋的珍珠珊瑚……琳琅滿目,彰顯著帝國海疆的遼闊富庶。

  官員們頌聖之聲不絕於耳,皆言陛下文治武功,遠邁漢唐……

  朱翊鈞舉杯應著,笑容無可挑剔,眼神卻有些空。

  目光掃過殿下,左側首輔司汝霖正與戶部尚書孫承宗低語,右側太子朱常澍端坐,不時與鄰座的禮部尚書交談,一切井然有序,一切都很好。

  “陛下?”陳矩輕聲提醒。

  朱翊鈞回神,發現殿中歌舞已歇,百官正舉杯候著……與諸多官員飲一杯“酒”後,朱翊鈞便帶著太子返回了坤寧宮,參加今年的家宴。

  不過,今年的年夜飯,對於朱翊鈞來說,冷清了不少。

  雪越下越大,覆蓋了紫禁城的金瓦紅牆,也覆蓋了這片江山萬里。

  在這萬家團圓的除夕夜,大明的天子站在深宮廊下,他看著滿天的大雪。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何為“孤家寡人”。

  而在他目光不能及的遙遠海疆,他的子孫們正在陌生的土地上,點燃屬於大明的第一縷炊煙。

  帝國的血脈,如同這漫天飛雪,飄向四方,落地生根,終將在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開出華夏文明的花……

  乾清宮的更漏,滴答,滴答,敲響了萬曆三十九年的第一記鐘聲……

  不過,什麼都好。

  但天子卻是越來越孤獨……這也是他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他朝著外面走了數步,伸出手去,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的手上……

  “由校,再過一個月應該就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