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道士皇帝 第306章

作者:光頭李三

  等到接過旨意,將傳旨意的太監,逡滦l安排休息之後。

  官員們紛紛圍了上來道賀了。

  "恭喜中丞!"按察使的嗓門震得樑上灰塵簌簌而落,"多年辛苦,這次回京弄不好啊,陛下要加您太子少保了......"

  涂澤民沒有應話,只是轉身進入大堂,而官員們也紛紛跟上……他並沒有第一時間離開浙江,而是先找到了水師的幾個將領,一一囑咐,在他離開浙江期間,不能輕啟戰事……

  很多事情都是明明白白的,今年朝廷開戰的時候,皇帝讓籌措一百萬的鉅款,就已經表明,北京方面已有察覺,甚至,天子多少有些不滿意了。

  涂澤民並不認為自己到了北京城,真的是嘉獎賞賜,相反,他甚至感覺自己是回不來了。

  而自己回了京師,浙江這邊的海事官員也都緊緊盯著,要自己真的浪蕩下獄,他們定會狗急跳牆,想著把水攪渾……在南海挑釁葡萄牙人,甚至,主動攻擊,戰爭一旦開始,朝廷所有的清算,都要往後拖,這些官員們也都在這場戰爭中搖身一變,成了英雄,或者將他們手頭上的銀錢,全部洗白……

  萬曆七年,十二月十三日,涂澤民乘坐馬車,往北京城而去……

  在涂澤民剛剛離開杭州。

  浙江巡海副使李肇慶便開始聯絡親近的官員,商量了……

  西湖的暮雨在樓簷織成細簾,藕香榭二樓臨窗的包廂裡,李肇慶正用銀刀剖著醉蟹。

  蟹殼裂開的脆響混著樓下賣花聲,倒讓他想起去年押送銀子去南京時,刑部大牢裡傳來的鐐銬聲。

  "李大人,巡海副使,現在可是肥缺啊,您,您真的想去登州當個知府,這……"鹽咚就獓廊昝髡寰频氖只瘟嘶危晟呐畠杭t在青瓷盞裡蕩起漣漪,"要我說,塗中丞現在聖眷正隆,您又是他麾下的大將,些許風雨,無事的..."

  "嚴大人啊,哪有不倒的山頭,以前的嚴嵩,如何?下場又是如何,這裡雖是肥缺,可我總覺得,要是在待在浙江啊,必有牢獄之災。"李肇慶夾起蟹膏,瞥見窗外柳蔭下兩個戴斗笠的漁夫。

  這個時辰不該有漁舟靠岸,那兩人蓑衣下露出的皂靴倒是嶄新……

  蟹肉突然腥得發苦,他轉頭朝侍立的小廝擺手:"把冰鑑裡的鰣魚拿上來吧。"說完之後,忽然想到鰣魚離水即死……

  包廂門開合間飄進縷縷檀香,樓梯吱呀作響,話音未落,樓下突然傳來碗碟碎裂的脆響。

  李肇慶的象牙箸停在半空。

  他清楚聽見重甲摩擦的鏗鏘聲混在雨聲裡,像極了一年前他帶兵查抄走私商船時,刀鞘撞在船舷上的聲響。

  窗外的漁夫不知何時消失了,只剩系在斷橋邊的畫舫在雨中搖晃……

  "巡海副使李肇慶接旨——"

  包廂門被一腳踢開。

  八個逡滦l魚貫而入,飛魚服上的金線在燭火下泛著血光。

  嚴汝明的酒杯摔在青磚地上,碎瓷濺到李肇慶的袍角,他也慌了,怎麼出來吃個螃蟹,還要被逡滦l抓啊。

  唯有李肇慶緩緩起身,目光掃過詔書邊沿的墨跡……

  "著即革職查辦,押解進京...……"

第552章 又出息了一次

  朱翊鈞在得到賬本之後,原本並沒有想著大動干戈,傳涂澤民入京的旨意離開京師的當日,逡滦l又傳遞來了一個訊息。

  也就是這個訊息,讓朱翊鈞改變了原本的主意。

  海事司的幾個官員在私下談論,朝廷之時,曾言,皇帝陛下要的無非就是銀子,把銀子給朝廷湊過了,他才不管浙江到底是什麼樣子,趁著咱們管事這幾年,要撈夠本,一旦人被調走了,可就真的再也沒有機會了。

  而其他的官員也是一陣附和。

  原本朱翊鈞認為只要敲打了上面的人,他約束一番下面的,應該不會那麼過分了。

  可,這件事情告訴他,他想的太簡單了。

  不是,涂澤民不想約束,而是,失控了……

  有些事情,上面可以牽著下面走,相反,有些時候,下面也可以裹挾著上面前進……現在浙江的情況就是這樣。

  整個水都是渾濁的,新進來的官員,若是不隨波逐流,他是混不下去的,久而久之,還真的成了大明鉅貪的搖籃了。

  涂澤民收的第一筆銀子,就是巡海副使李肇慶引薦人送的……所以,抓捕的官員中,他是第一個。

  在旨意離開北京城的當日,朱翊鈞改變了原本不動浙江海事司的想法。

  要動。

  但不大動。

  要敲打涂澤民,還要敲打整個浙江官場。

  速度還要快。

  他下旨讓張國之親自率領數百名逡滦l火速南下,並且給浙江按察使下旨,讓其配合逡滦l抄家。

  李肇慶只是一個巡海副使。

  可他的生活可以用極盡豪華來形容……並且從來不低調。

  浙江對於海事司的官員是沒有權力拿下的,甚至都不會去招惹他們。

  這次抓捕的官員大多數都是寧波港的低階官員,品級最高的就是巡海副使,李肇慶,當然,下面抓的人,也全部都是他下面的網路。

  市舶提舉司提舉陸崇遠,市舶副提舉林澤安,寧波港主事郎中蘇啟銘,寧波港巡檢周勁濤, 稅課司大使錢裕隆,寧波港倉大使趙安瀾,市舶提舉司吏目陳知禮,市舶司錄事許明輝……

  抓的人品級雖然不高,但可是浙江官場,貨真價實的錢袋子……足以達到震動浙江官場的目的。

  夜色如墨,寧波城顯得很是平靜。

  寧波港主事郎中蘇啟銘正在府中與幾名商人把酒言歡。

  燭火搖曳間,他舉起酒杯,臉上堆滿笑意:"諸位放心,只要銀子到位,這寧波港的生意,還不是咱們說了算?"

  話音未落,房門轟然洞開。

  蘇啟銘手中的酒杯啪嗒一聲摔在地上,碎成幾片。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魚貫而入的逡滦l,酒意瞬間醒了大半。

  "蘇大人,請吧。"為首的逡滦l千戶冷笑一聲。

  “請什麼請,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你,你們不能抓我……我管著寧波港呢,我是海事司的……咱們都歸陛下管啊,是自己人……”

  跟他吃飯的商人們,現在都站起身來,驚恐的看著來者不善的逡滦l,以及正在胡說八道的蘇啟銘。

  這……

  抓了他,就不能抓我們了吧,我們可是正經商人啊。

  “誰他媽跟你自己人……帶走。”

  千戶的話說完之後,兩名逡滦l便上前拿下了還想著多說些什麼的蘇啟銘。

  而那些商人們,就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發生,讓他們感到慶幸的是,真的只抓他……

  同樣的一幕在寧波港各處上演。

  市舶提舉司內,提舉陸崇遠正在翻閱賬冊,聽到外面喧譁,心頭猛地一緊,他趕忙起身到了窗戶旁,正見著十幾個人朝著自己的房間走來。

  而後他趕忙從背後的書架上,找到了基本賬本,想要將賬冊投入火盆。

  然而還未等火苗躥起,一柄繡春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陸大人,何必如此著急?"張國之緩步走進來,目光掃過還未完全燒燬的賬冊,"這些賬本,陛下可是盼了很久了。"

  陸崇遠面如土色,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而在寧波城中一座豪華的府邸中,寧波港巡檢周勁濤正在享用晚膳。

  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光是伺候的丫鬟就有十餘人。他夾起一塊鮑魚,正要送入口中,突然聽到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老爺!不好了!逡滦l......"管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腳踹開。

  周勁濤猛地站起身,卻見十幾名逡滦l已經進入了自己的房間。

  "周巡檢,"逡滦l環視著奢華的廳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日子過得,比陛下還要舒坦啊……"

  巡檢是個武職,管理寧波港秩序的,在五年前,他還是一個養不起家的窮酸武夫………人要起來,一年半載就夠了。

  周勁濤哈哈一笑,而後將鮑魚送入嘴中……

  吃完之後,他看著逡滦l的百戶道:“兄弟,我這一兩年見到的東西,吃到的東西,玩得美人,你一輩子都沒有辦法享受到,明天殺頭,也不虧了……”

  “你倒是豁達的很啊,走吧……“

  “走,去哪,是直接拉出去砍了,還是……”

  “北京城。”

  “能在天下腳下被砍頭,哈哈哈,又出息了一次……走……”

  說著,他看向四周,那些平日裡對他阿諛奉承的丫鬟僕人們,此刻都躲得遠遠的,生怕被牽連……

  在數日前,浙江按察使王明遠已經接到了密旨……旨意上讓他帶兵前往寧波,抄家……在得到旨意之後,他叫來了一大幫親信,在抄家的時候,涉及到巡撫大人不利的證據,全部都要收下來。

  夜幕深沉,王明遠親自帶人前往各個官員府邸抄家。

  每到一處,他都命人仔細搜查,將所有賬冊裝箱,但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幾本關鍵的賬冊已經被他的親信悄悄收起……

  "大人,這些賬冊......"親信低聲請示。

  王明遠擺擺手:"不必多說,我自有安排。"

  子時將至,王明遠帶著幾箱賬冊來到逡滦l在寧波城內的駐地。

  張國之正在清點今日的收穫,見王明遠到來,起身相迎……

  "王大人辛苦了。"張國之笑道,"這些賬冊......"

  "都在這裡了。"王明遠拱手道,"不過下官以為,有些賬冊涉及朝廷機密,不宜外傳。"說著,他示意親信將幾本賬冊取出。

  張國之眉頭微皺,正要說話,卻見王明遠已經將賬冊投入了火盆。

  張國之看著王明遠的動作,並未阻止,他盯著跳動的火焰,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王大人說得是……朝廷機密嘛,當然不能外傳了……"

第553章 抄家

  今夜的抄家,是緊急的,封存的都是賬本,以及涉及到機密的書信來……並且,士兵們將所有的家眷趕出來,貪汙的財物,並未抄沒,這個需要逡滦l的人在場,浙江按察使司也不能單獨行動。

  按察使將涉及到浙江巡撫涂澤民的書信,賬本全部燒掉,這是他與張國之心照不宣的事情……

  寒風捲著枯葉掠過寧波官宅區的青石板道,六十二名按察司士兵以及十五名文吏,八名逡滦l進入了李肇慶在寧波的家宅。

  "封門!"逡滦l百戶韓鐸按著繡春刀冷喝,玄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

  士兵們魚貫而入,朝內宅而去,鐵甲相撞的聲響驚到了後宅涼臺下掛著的鸚鵡,四五隻鸚鵡,都在喋喋不休。

  “開海了……”

  “船來了……”

  “開海了……”

  “船來了……”

  這些鸚鵡想來是被李肇慶訓練的極好。

  李肇慶與其他人不同,他是去杭州開會,被抓的,而其他的人,都是在寧波城被抓的,他的家宅之中,還有著僕人,以及家眷。

  一大早,很多百姓們踮著腳從人縫裡張望,看見影壁後閃出個抱賬冊壯漢,轉眼就被兩名軍漢扭住臂膀按在正門不遠處的靠山石上……而後,就是一頓猛剋……

  這邊抄家的抄了半晌了,逡滦l指揮使張國之,與按察使王明遠才姍姍來遲。

  按察使王明遠四踩著滿地碎瓷跨過月洞門,烏紗帽下的眼角微微抽搐……

  他對著身旁的張國之說道:“這宅子真大啊………張指揮使,在北京城,這麼大的魚也不多見。”

  張國之眼中也是有著些許的驚訝,不過,這個驚訝也只存在片刻:“是啊,下官鉅貪……李肇慶,該死……”

  廂房裡翻倒的紫檀多寶架上,嵌金絲的佛郎機自鳴鐘正指向辰時三刻,鐘擺還在兀自搖晃。

  文吏在薄冊上用狼毫筆尖懸在"查獲佛郎機自鳴鐘一座"的字樣,墨汁將落未落。

  一名士兵疾步而來,衣服下襬沾著泥漿,"西跨院地窖起出三十口樟木箱,大半都是成色非常好的洋鬼子銀幣……還有一小箱洋鬼子金幣……大人們,喊你先過去記那些。"

  文吏聞言,只能跟士兵前去。

  逡滦l百戶的牛皮靴踏過迴廊積水,繡春刀柄的鎏金螭紋在韓鐸掌心轉了個圈。

  他停在正廳前的石階上,看著士兵們將成捆的字畫從雕花樑上取下。

  書畫立軸尚未完全展開,宣紙邊緣已簌簌落下蛀粉……

  天色暗沉如墨,鉛雲低垂,彷彿要壓垮這世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