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扯淡!”张义冷笑一声,打断他,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在侦测和破译的业务上,军统敢说第二,还真没有人敢说第一。他懒得再去和这些人扯皮,直接通知猴子和钱小三去搜查现场。
仁义街西口方圆一公里已被封锁起来,所有路口都设立了哨卡,两个木栅栏支在路口两边,使得道路中间仅能通过一辆车。
栅栏周围除了挎着长枪的宪兵,还有警察和军统便衣,同样荷枪实弹。
他们站在哨卡处,检查过往车辆和行人。
副站长李慕林立功心切,直接带着便衣和户籍警挨家挨户搜查。
居民区鸡飞狗跳,到处都是便衣和警察的呵斥怒骂,喧嚣不宁。
佐藤羡次郎从密室钻出来,侧耳听了听,眉头紧锁:“来的倒是挺快。”
喃喃自语着,他又扭身钻进密室,将密码本扔进一个装有硫酸的瓷杯里面销毁。
接着,他从箱子里找出几颗手榴弹,用一个带着钩子的细绳将手榴弹的引线和装电台的木箱连上。
然后,是密室入口处。
倘若敌人在他走后找到这里,这几颗手榴弹就是最称职的门神,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安置好手雷,佐藤羡次郎阴森一笑,又扭头走进了厨房,他拿起菜刀,面不改色地在左手食指了切了一刀,然后捂着伤口向外面走去。
出了门,他四下看了看,将贴在大门上的一个福字撕去,然后佝偻着身子,攥紧受伤还在滴血的手指,低着头匆匆地沿着墙根向远处走去。
才拐过墙角,就和负责搜查的几个警察和便衣狭路相逢。
“等会儿,你干什么的?”一个便衣头目叫住他,慢慢走过来,一脸笑容,目光却透着犀利,“你是干什么的,我要看看你的证件。”
“长官,俺叫黄忠,卖豆腐嘞。”佐藤羡次郎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从兜里摸出自己的证件,“俺家就搁这附近嘞,只要你一说卖豆腐嘞老黄,大家伙儿都知道,俺可是良民嘞。”
“本地人?”
“对啊,本地人,老早都搁这住下了。”
便衣翻了翻证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神色一松,将证件抛给他:
“手怎么了?”
“切豆腐不小心切到手指头了。”佐藤羡次郎呲牙咧嘴吸了一口气,又讨好地从兜里摸出半包“胜利”,“长官,您抽烟。”
便衣嫌弃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廉价香烟,摆摆手:“走吧。”
佐藤羡次郎点头哈腰,赔笑着,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屑连忙走了。
“站长,张处长来了。”
这边,一个特务匆匆找到副站长李慕林报告。
“在哪?我现在就过去。”
“张处长说你不用过来,他让我转告您,说我们要找的这个发报员,是一个.年纪在三十到四十上下的男人,体格健壮,其貌不扬,单身、独居,职业有较大的活动空间,此人有烟瘾或者酒瘾,尤其要注意他的手指.”
“三十到四十上下的男人?”李慕林咀嚼这话,一头雾水,问道:“周恩泰那王八蛋招供了?”
“没有。”特务摇摇头,“卑职也很纳闷,就多问了几句,张处长说这是什么心理画画,总部来的长官能耐也太大了吧?这不是未卜先知嘛。”
李慕林:“不是心理画画,是心理画像,准确地说是刑侦心理画像。”
李慕林这个副站长还是有点见识的。
特务恍然大悟,但还是听不明白,问:“那现在怎么办?”
人比人气死人,自己搜了半天毫无进展,但张义不声不响就搞出了心理画像,李慕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想了想说:
“你把几个组长队长叫过来,我有话说。”
命令传递下去,很快几个组长队长就聚拢过来。
李慕林让特务将张义的指示又传达了一遍,完了问:
“你们有没有看到符合特征的人?”
听到这话,众人都细细琢磨起来。
但很快,众人都摇头说没有看见。
李慕林注意到其中一人抿着嘴,头上汗涔涔的,不动声色地问:
“你看到了?”
这人正是刚才盘问佐藤羡次郎的便衣头目,他越想越觉得刚才那人符合所谓的心理画像。
那个老黄忠,今年39岁,长得猥琐,单身独居,手指熏黄,显然烟瘾不小,他又是个卖豆腐的,可以四处活动,职业属性也符合,只是他的手指,自己当时没有细看
这么一想,他神情就有些不自然,正犹豫着要不要如实上报,要是让李慕林知道敌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了,非得扒了自己的皮不可,但要是隐瞒不报,现场那么多人看见了,要是事后传到李慕林耳中或者此人被捕,到时候恐怕.
他一时间进退两难。
他的神色被李慕林看在眼里,李慕林暗暗将手放在了腰间的配枪上,正视着他:
“你最好说实话。”
这话一出,便衣身体一僵,冷汗淋漓,慌忙说道:“属下,属下刚才确实看到过一人,跟描述的有几分像,但当时也没人告诉我”
他话未说完,李慕林就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厉声斥责:
“废物,我当时怎么交待的?宁可抓错一千、不肯放过一个,你干的好事。他朝哪边走了?”
便衣头目张口结舌,咬着牙让自己冷静,想了想,指了一个位置:
“往那边去了。”
“那还等什么?所有人跟我走,追!”
然而,等他们心急火燎追上的时候,早就没了佐藤羡次郎的身影,气得李慕林狠狠踹了便衣头目几脚。
便衣头目灰头土脸,绝望中绞尽脑汁:“站长,对了,他的手指受伤了,我们顺着血迹.”
“蠢猪!”李慕林一指尘土飞溅的泥土路,气不打一处来,“用点脑子,别人是手指受伤,不是中枪了,还顺着血迹,血迹在哪里呢?来,你给我找找?”
便衣头目仓皇失措,又献上一计:“站长,我们可以用猎犬.”
“你个信球货。”李慕林沮丧又憋火,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了几句,沉默了一会,又问:“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家住哪里你总还记得吧?”
便衣头目一个激灵:“记得,仁义街33号。”
“废话少说,前面带路。”李慕林心说,即便抓不到这个报务员的人,找到电台和密码本也是大功一件。
另一边,佐藤羡次郎通过盘问后,绕到一个没人的巷子,机警地朝四下瞅了瞅,然后拐进了另一条小巷。
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大街上。
他看着前方不远处,黑压压的都是人,排起长长的队伍,都在接受检查。
佐藤羡次郎脸色难看,计划再完美,也会有万一,他不是没想过被捕,只是不敢深想。他的袖口中就藏有氰化钾,咬下去,几秒钟的事,但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此刻能做的就是孤注一掷。
思忖了一会,他一个闪身,汇入了人群,随着队伍缓缓向前移动,慢慢地靠近了哨卡。
观察了一会,佐藤羡次郎发现,每个接受检查的人除了要核实身份证件,还要指认身边的人,互相证明是不是认识,是不是邻居,知不知道对方住哪里。而无法指认或者外来户则会被便衣带到一边详细盘问,或打电话向警察局户籍科核实。
而且他还发现了另一个问题,凡是妇女老弱儿童或是拖家带口的,特务只是看看证件,随意盘问几句就放过去了,对男人,尤其是单身独居的男人检查格外严格,还要看他们的手。
如此有针对的排查,看得佐藤羡次郎头皮发麻,他甚至怀疑森川隐介已经招供将自己供了出去。
“一个特工决不能靠着侥幸生存!”佐藤羡次郎莫名想起特务培训班上老师说过的一句话,越想越心惊,立刻捂着肚子装作不舒服的样子从人群里面退了出来。
此刻他能做的便是等。
等爆炸。
只要搜查的军统特务引爆手榴弹,爆炸声响起,必然是一片混乱,到时候他就可以浑水摸鱼,溜之大吉。
这么想着,他左右看了看,又扭身小跑着钻进了一条小巷。
佐藤羡次郎气喘吁吁地走着,忽然,他觉得不对劲儿,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张义定定地站在他的面前,似笑非笑。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张义看着他,问:“去哪儿?”
第544章 买一送一
佐藤羡次郎气喘吁吁地走着,忽然,他觉得不对劲儿,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张义定定地站在他的面前,似笑非笑。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张义看着他,问:“去哪儿?”
张义!军统司法处处长!佐藤羡次郎一眼就认出了张义,他很早就看过张义的照片,下达刺杀命令时他还专门给手下画过一张张义的素描像,仅仅一眼,他就认出了张义,心里不由一沉,对方是怎么找上自己的?
冷汗顺着脊背蔓延而下,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抽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依然保持着僵硬的微笑:
“哎,你是谁啊?咋跑俺这儿来了?”
张义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豫州话说的不错,你不是要跑吗?杵这儿干嘛?”
“手指不当心叫刀给划住了,赶紧寻个大夫看看!”佐藤羡次郎很平静,说着就要转身向另一端走去,哪想一转身,巷子另一头又出现了两人,都提着手枪,猫捉耗子一样戏谑地看着他。
“着急了?我就是医生,要不我帮你看看?”张义打量他片刻,促狭地笑道,“手指亮出来啊,捂这么严实,我怎么看?”
佐藤羡次郎有些生气地露出血迹斑斑的手:“长官哎,白搁这儿胡扯啦,俺手真的划伤嘞。”
张义瞄了一眼:“你这伤口可不像意外受伤,倒像是自己故意切的。”
佐藤羡次郎不禁失笑,自嘲地说:“谁憨不拉几嘞割自个儿手啊?”
“还要演?”张义耸耸肩,嘲讽一笑,“你这伤口切口平整,刀刃走向和手指纹理垂直,一看就是自己割的,要是意外受伤,伤口肯定是斜的,呈锯齿状。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日本人除了喜欢自杀,还有喜欢自残的。”
“俺咋听不嘞懂你说的啥。”说着,佐藤羡次郎朝四下张望。
“找什么呢?”张义冷眼盯着他,“受伤了,就是病人,病人就要做病人该做的事。当然,我是医生,也要做医生该做的事,该你运气好,我今天出门正好带了橡胶贴。”
说着,他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但掏出来的却并非橡胶贴,而是一副冰冷的手铐。
张义将手铐抛给佐藤羡次郎,说:“惩前毖后,救病治人,自己戴上吧,免得我手劲儿大,勒疼了你。”
佐藤羡次郎挤出一丝微笑,硬撑着说:“长官,你这是弄啥勒?”
张义没说话,只是笑着看着他。
沉默片刻。佐藤羡次郎惨笑一声:“好吧,张处长,你赢了。”
他脸上露出一股绝望的神情,耷拉着脑袋,双手开始摆弄手铐。
“抓紧时间吧,老实跟上。”张义说完,转身便准备离开,不料佐藤羡次郎突然撕扯着手铐,猛地扑上来,勒向他的脖子。
张义轻蔑一笑,他敢将后背留给敌人,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机敏地往旁边一闪,飞起一脚将扑空闪得趔趄的佐藤羡次郎踹到了墙上,佐藤被撞得还没有喘过气来,猴子和钱小三已经飞扑上前将他摁住,先是给他脸上狠狠来了几拳,然后迅速给他戴上手铐,开始搜身。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处座面前班门弄斧?”
佐藤羡次郎慢慢地把脸抬起来,满嘴都是血沫子,他不怒反笑:
“抓了我又如何?大和民族的每个人都是天皇的勇士,人可为间,你们永远都抓不完,也杀不完。”
“是吗?”
“当然。”佐藤羡次郎无所畏惧地直视着张义的眼睛。
张义笑了:“那个小矮子是你们的祖宗,在我眼里狗屁不是。”
佐藤羡次郎咆哮起来:“八嘎,你敢对.”
“老实点!”话未说完,佐藤羡次郎就被一脚踩到了地上。
“温柔点嘛,我还指望他为我们建功立业呢。”
“做梦,我死也不会说的.”
“那可不一定,即便你不说,但要是别人认为你做了叛徒呢?”
“什么意思?”
“待会你就知道了。带走!”
押解着佐藤羡次郎刚出了巷子,上了大道,一名满头大汗的便衣匆匆跑了过来:
“报告张处长,李副站长已经找到了电台。”说着,他简单将搜查过程叙述了一遍,心有余悸地补充,“小日本太狡猾了,竟然在密室入口处布置了手榴弹,还好兄弟们小心。”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佐藤羡次郎:“哎,这就是那个报务员吧,期待你的弃暗投明。”
佐藤羡次郎梗着脖子,不屑一顾。
张义思忖了一会,正想让便衣带自己过去,突然瞥见便衣穿的是一双布鞋,便不动声色地问:
“辛苦了,你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