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你”
“嘘噤声!”张义一手提着手枪,一手拿着小提琴,面无表情地说,“军统办事,废话少说,你们还有替补的人吗?”
人群中一个穿旗袍的女人愣了愣,咽了口吐沫:“军统的抓我们的人干什么?”
“她是日本间谍。”张义目光扫了众人一眼,见大家神色各异,冷哼一声,“都打起精神,演出不能乱,更不能出事,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英国佬借乐器?”
女人错愕地看了他几眼,终于反应过来,忙不迭跑去了隔壁,很快就拿了一把小提琴过来。
随着帷幔徐徐拉开,两盏射灯打了过来,演员依次上台,乐队指挥也挥舞起了指挥棒,美妙的乐曲契合地奏了起来。
和前面的热闹相比,后台俨然另一个世界,安静的可怕。
戴春风一脸凝重地带着毛齐五、王世和以及几个便衣走过来,盯着小提琴:
“张处长,你的意思是炸弹在里面?”
“不错。”张义小心放下小提琴,“重量不对,刚刚我感觉炸弹摇晃了一下,为免意外,不能再动它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凝固在了原地。
戴春风眉头紧锁,神色阴晴不定,他狠狠瞪着毛齐五、王世和:“怎么回事?我早就下令严查,不许任何可疑人士、可疑东西带进来。一群废物!”
王世和脸色很不好看,他撇了撇嘴,一言不发。毛齐五不停擦着额头的冷汗,忐忑不安。
张义穿越以来有两大收获,一个渐渐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深沉,一个是勤学特工技能,此时虽紧张,还算镇定,此刻出声说:“局座息怒,现在还是先拆除炸弹要紧。”
戴春风点点头,瞪着毛齐五:“废物,杵着干什么?立刻给技术科打电话,让他们派人过来拆除炸弹,另外”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王世和,“世和兄,还是再劝劝委员长吧。”
常某人听闻有炸弹,说不紧张也是假的,不过当着外国大使的面,他又不好取消宴会,一时骑虎难下,等张义控制了吴冰后,硬着头皮宣布演出开始。不过暗中却狠狠交代戴春风一定要处理好一切。
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所以此刻在憋火的反而是戴春风。
“时间恐怕不及了。”张义深吸一口气,从腰后摸出一把匕首,想了想,扯下一颗纽扣,用匕首削了下,当成螺丝刀缓缓将小提琴上的螺丝拧开,只见一个由怀表改装成的微型定时炸弹赫然其中。
虽然只是微型炸弹,但谁也不敢忽视,体积虽小,但如果填装的是具有高强爆炸力的炸药,爆炸时会产生高温、高压以及高速飞溅的弹片。如果近距离爆炸,人体受到爆炸产生的冲击力、高温灼烧以及弹片的穿透伤害,非死即重伤。尤其是这种人员密集的场所,会造成更多伤亡。
“还有三十秒,炸弹就会爆炸。”
这话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戴春风神色凝重:“你,你能拆除吗?”
“交给我吧,我接受特工培训时学过拆炸弹,但我需要一些工具。”
“那好,云义,一切就拜托你了,快去找工具来,别跑远了,去配电室找。”戴春风如释重负,深深看了他一眼,挥手让众人小心退后。
很快,一个便衣就满头大汗地拿来了一个工具箱,里面有钳子、剪刀、螺丝刀等简易工具。
学过,会,但不一定擅长。
张义并不擅长拆弹,但他一眼就看出,眼前这枚炸弹的组装方式,和军统内部培训中自制炸弹的方法差不多。
他从工具箱里挑了一把有橡胶把手的钳子,凝神注视着炸弹。
怀表外部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的起爆回路像蜘蛛网一样纠缠在一起,排线十分混乱,只有剪断火线才能阻止炸弹爆炸,而一旦出现失误拆错,他自己,第一个就会飞灰湮灭。
张义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在江浙警校培训班时教官的话:“记住,红色是心跳,蓝色是呼吸,剪断任何一根,都可能是死神的请柬。”
要找出火线,首先要找出正极,这是通用手法。不过张义知道军统的特务一般会故意将电池的正负极样子调换,以此来迷惑敌人,那么日本人会不会这么做呢?张义不得而知。
“滴答、滴答”怀表内的齿轮咬合转动,每一次响动都像是催命的倒计时,让人的心跳也不自觉地跟着这机械的节奏加速。
张义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很快,就从密密麻麻的线头里面找到了那根火线。
正当他将钳子伸向这根火线时,他的瞳孔突然一缩,发现红线底部还有一个不易察觉的细线,他马上停下来,小心地顺着导线看向怀表背面,发现这根导线系在炸弹凸面上,心里不由一震,原来炸药后面还隐藏着一个炸弹,如果他直接将红色导线剪断,那么第二重炸弹就会立刻引爆!
“他妈的,小日本也太狡猾了。”
心里暗骂一声,眼看就剩下三秒钟的时间,张义咬了咬牙,举起钳子,对准隐藏炸弹的那根线,剪了下去。
“咔嗒!”怀表的指针终于停止了。
“炸弹拆除!”一滴冷汗顺着张义的鬓角滴下。
“辛苦云义了。”终于卸下担忧的戴春风长舒一口气,笑眯眯地走上来,从裤兜里摸出一块手帕,递过来,“快,擦擦汗。”
“多谢局座。”张义不知道他这手帕是干净的还是擦过鼻子的,装出感激涕零的样子接过来。
“不用客气,你值得!”戴春风满脸赞赏,“云义啊,今天的事,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日寇的阴谋几乎得逞,委员长一旦.后果不堪设想,你我都将成为历史的罪人。”
张义谦卑一笑:“局座过誉了,这是卑职应该做的,凝聚意志,保卫x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得好,这是咱们团体的使命。”戴春风赞了一句,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累坏了吧?早点回去,好好睡一觉。”
“是。”张义点点头,挺身一礼,转身走了。
毛齐去躬着身子局促不安站在一边,表情悻悻地,过了这么会儿,他已经缓过劲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张义离开的背影,神情里含着一种隐隐的妒忌,他感到,经过此事,委员长一旦另眼相看,姓张的说不定一飞冲天。
第494章 心情复杂
夜已深,军统局司法处依旧灯火通明,阮副处长和杨再兴也从家里赶了过来。
两人原本是被今晚传出的“爆炸声”惊醒的,来之后,马上有人向他们汇报,原来所谓的爆炸,不过是张处长使出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谋罢了。
再做打听,又得知,张处长不但“诈取”到了日谍内山美秀子的口供,更是以此抓到了潜伏总统府宴会厅试图谋害委员长的罪魁祸首。
听闻这个消息,阮副处长和杨再兴半天才从震惊中摆脱。
阮副处长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杨再兴,感叹道:“张处长真是明察秋毫啊。”
“是啊,是啊!”杨再兴附和了一句,又有些酸溜溜地说,“可惜,这么大的功劳,你我都不能参与,今晚的战果全归他一人所有。”
阮副处长不以为意:“这是理所当然的,咱们司法处主要负责审讯,抓人是行动处的事,不过听说此案,何处长多借重张处长,功劳自然是他们的,哪会轮到我们?”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笑道:“不过突破日谍才拿到口供,救委座于危难中,这么大的功劳,也算我们司法处的荣耀,咱们处肯定会被重重表彰的,你我也脸上有光嘛。”
杨再兴想了想也释然了,口供是张处长拿到的,人也是他抓到的,功劳自然大头是他的,自己这副局长跟着沾沾光,结果也是好的。
不过暗忖了一会,杨再兴又皱起眉头:“不过咱们还是不能和张义走得太近。戴局长一反常态安排他来接替徐处长,我本以为只是个过渡,现在看来,他要彻底扎下根来了。”
阮副处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叫走得太近?我们是副处长,咱们不应该听从处长的?走吧,张处长应该要回来了,咱们去迎迎。”
杨再兴神色略有犹豫,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因此,张义刚一下车,就见所有人毕恭毕敬地等待着,大家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特别是猴子和钱小三尤其兴奋。
“恭喜张处长,智擒日谍,又建一功。”
“是啊,属下已经听说了,多亏了张处长,才没让日谍奸计得逞,如此赫赫之功,想来委员长当不吝奖赏.”
见阮副处长、杨再兴二人笑容满面的模样,张义不知二人是口是心非,还是真的为自己祝贺,皱起眉头,不悦地说:
“二位说的,这叫什么话?凝聚意志,保卫x袖,难道不是我们分内之事?再说了,能够擒获日谍,上赖委员长、戴局长威名,下因诸位同仁艰苦用命,我岂能独贪此功?”
阮副处长、杨再兴对视一眼,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蹄上,表情讪讪的,心下各自腹诽,嘴上却说道:“处座,太谦虚了。”
张义看了二人一眼没说话,要说功劳那肯定是有的,但这会,除了猴子和钱小三可算心腹,其他人都是外人,正所谓“谨小慎微”,或者说“君子慎独”,成大事者,应当深沉内敛,喜怒不行于色,如果因为一时之喜,就洋洋得意,不说别人怎么看,这话传到戴老板耳朵里,他又会怎么想。
再说了,谁知道阮副处长、杨再兴这话是不是“捧杀”呢。
“不是谦虚,这本就是我们分内职责。”张义又强调了一句,才露出一丝笑容,看着阮副处长说道,“阮副处长,你来的正好,最近兄弟们日夜奋战,确实辛苦,稍后你统计一下,整理一份立功名单出来,猴子协助你。”
阮副处长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马上说道:“是。”
猴子自不用说,心领神会:“是,处座。”
“杨副处长,你负责看守所,羁押在审讯室的日谍,马上解送望龙门看守所。”
“是。”
“赖科长。”张义又看了一眼人群里低眉顺眼的司法科科长赖国民,“刚抓到的日谍吴冰就交给你了,钱小三负责协助,争取24小时之内拿到口供,有问题吗?”
“保证完成任务。”
“放心吧,处座。”
“嗯。”张义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大家说,“当然了,不管是抓到南造云子、内山美秀子,还是吴冰,毕竟是一桩大喜事,等这件事结束,我自掏腰包,给大家庆祝。”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喜笑颜开,人心纷纷倾向张义。一些心念徐处长,对他不冷不热的老特务,更是惭愧不已,领导和他们毫无交情,开场就送大家一份功劳,接下来各种奖励赏赐自然不在话下,现在又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饭,有这样的上司,还有啥好说的。
“好了,各行其事,都散了吧!”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张义笑了笑,挥手驱散众人,让大家早点儿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明天继续奋战。
这边大家或喜笑颜开地散去,或各有所思,自不去说,且说张义回到家里的时候,郑呼和已经在座了。
“恭喜张处长又立新功。”
听到老郑的揶揄之词,张义摇了摇头:“你怎么来了?”
“有些情况通报,另外还是营救我们被捕同志的事。”郑呼和先将最新的情报通报了一遍,然后说起了新四军驻地的事。
“你说的这个人应该是内山美秀子,此人已被我们逮捕。”
“太好了,什么时候明正典刑?”
“很快,我会督促,不但是她,还有那些落网的日谍,一起处决,用他们的头颅祭奠那些无辜的亡魂。”
郑呼和点点头:“这这次算是间接救了常某人一命,对今后的工作应该帮助不小。”
张义点点头,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
张义没有说话,知人者智,自知之明。
人贵有自知之明。
张义的一个极大的长处便是“自知之明”,他深知自己的身份、地位,他现今虽说“贵为”军统八大处处长之一,又因为今天的事,或许能入常某人的“法眼”,可归根到底,他在果党也好,在军统也罢,根基都弱,与军统内部的黄埔帮比也好,广东帮、湖南帮、江山帮也罢,这些或元老或背景深厚根深叶茂的当权者想比,他是远远比不上的。
因此之故,即便这会能博得常某人的青睐,那也不过是青睐罢了,一枚奖章、几句夸奖,或是一些奖赏罢了,难道你还真希冀以此跃然居上?
此事或许能帮自己在军统站稳脚跟,要说更大的帮助,张义并不奢望。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郑呼和却不这么看,他摇头说:“人谋不臧。”
“人谋不臧?”人谋,人的谋划,藏者,善,四个字联到一起,意思是说:事情之所以不成,是由于人没有谋划好,与天时、地利无关。
张义听得一头雾水:“这么说,你有营救计划了?”
“有一个,不过还没有想好。”
张义撇撇嘴,想了想说:“我这里倒是有一个计划。”
“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黄董事长的协助。”
黄董事长便是城工委负责交通运输的现一位同志,伪装身份是一家船运公司的董事长,张义之前向他发出过示警。
郑呼和很意外:“他?”
“对。”
“他能做什么?”
“望龙门看守所外面有一块空地,将那里租下来,建个加油站。”
“建加油站?”
“不需要他出面,他混迹商场,认识的人多,只要他能将建加油站这个想法送到孔三的耳朵里就行了。”
“黑市那位孔三?孔家的白手套?”
“对,这次他帮我们打头阵。”
郑呼和蹙起眉头,不知道张义到底在谋划什么,想了想说:“那好,我尽快安排。”
夜深了,不是所有人都在睡觉。
戴春风等人此刻正毕恭毕敬地向委员长赔罪。
这会是私下,常某人的愤怒不加掩饰,他在众人中找到了一个,怒目而视,呵斥道:“你出来!”
“你出来”三个字入耳,本就面如土色,冷汗淋漓,战战兢兢缩在后面的毛齐五心头狂跳,慌忙偷瞥,见常某人看的不是自己,才稍稍松了口气,然后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看到了常某人指的是谁后,他才放下心来。
被常某人呵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侍从室副侍卫长王世和。
此前的侍卫长和委员长同姓,不过在长安事件中被“叛军”击毙了,侍卫长先后换了几个人,但副侍卫长一直是王世和。说起来,今天的事,固然不能将错全部推在王世和身上,根本缘故还是毛齐五检查不够仔细,但王世和毕竟顶着侍卫长的身份,他自然难辞其咎。
本在此前,常某人对王世和非常倚重,但因为总统府窃密案,已经训斥过一回,这次更是直接翻脸。
此刻常某人一脸阴沉,狠狠瞪着王世和:“废物,你干什么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