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北川一郎不无嘲讽地看着对方:“是吗?难道还能大过斩首计划?”
“现在不说,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担心你们梅机关的保密措施,听说你们最近损失了好几个人。”
这一个巴掌打的,北川一郎的脸色更难看了。
“不过放心,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些麻烦。送你一件礼物,算是我们合作的诚意。”南造云子给他丢了枣。
“礼物?”北川一郎故意嘲讽地问:“汪填海偷偷埋下的金条?”
“人。”南造云子微微一笑,“人才是最宝贵的礼物,尤其是能帮你解决麻烦的人。”
北川一郎死死盯着南造云子,像是在甄别她话里的真伪。沉默一会儿,才说:“军统的人?”
“准确地说是军统特务总队的人。”说完这话,南造云子不打算多做停留,站起身正准备走,又被北川一郎叫住:“我们现在做的这一切,和斩首计划有关吗?”
“当然,算是开胃菜吧,你没问题了吧?”
“我没问题了。”
“好。”南造云子点头走了出去。
二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谈话全部被窃听器无声地传递了出去。
“果然是南造云子。”何志远挂断电话,不屑笑道:“管他什么斩首计划,自首计划,只要逮住了南造云子和北川一郎,一切都土崩瓦解。”
“现在就抓人,是不是太急切了点?我们还不知道那个黑斗篷和松田大佐是谁呢?要不放长线钓大鱼?等他们将人手集合到一起,再一网打尽?”
何志远摇了摇头:“我们不做假设,擒贼先擒王,只要打掉了大鱼,那些臭鱼烂虾就翻不起浪花。当然了,具体怎么做,还要请示过局座才行。”
说着,他指示便衣密切监视南造云子的一举一动,然后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另一边,南造云子走后,北川一郎同样拿起了电话,第一个电话打过去却无人接听,他想了想,又拨了一个号:“喂,帮我找一下周校长。”
启新小学的教室里,周校长正在上课,他看上去年近花甲,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头发早已花白,稀稀疏疏地分布在头顶,不过却梳理得整整齐齐。
他穿着一身朴素却干净整洁的中山装,此刻挺了挺略显弯曲的脊背,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大字:“气节。”
随后他转过身来,把粉笔仍在讲台上说:“同学们,别小看这两个字,气节不仅是一种精神品质,更是一种爱国情怀。像汉朝的苏武,他奉命出使匈奴被扣留,多次遭到敌人的威逼利诱,均被他拒绝,后来被流放到北海牧羊,他手持汉节,历经19年磨难,始终不曾屈服,这是因为他身上有气节。”
他看着下面的学生,继续说道:“同学们,只要人人有气节,民族的脊梁才不会断。中国历史上,像苏武一样的人比比皆是,比如文天祥,方孝孺等等。我尤其喜欢文天祥,他生活的南宋,偏安一隅,苟且偷生抗击元兵失败被俘后,敌人许他高官厚禄,但他宁死不从,写下千户名句后,英勇就义。我现在就给大家读一遍。”
下面的学生全都笔直地坐着,全神贯注地直视着他。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周校长自信从容地挺直胸膛,慷慨激昂地朗诵着,一脸肃然正气,朗诵到最后高潮处,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眼含热泪。
台下的学生似乎都被他的情绪感染了,教室里一片寂静。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学校的门房探头进来:“周校长,周校长——”
周校长转过身来看着他,一脸怒气。
门房忐忑说:“刚刚有人给您打电话了,说是你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让我给您捎句话。”
“捎话?谁打来的?”
“说是您表弟,姓刘,刘炳耀。”
周校长一下子明白了,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去:“他说什么了?”
“他说您有个亲戚病了,很重,让您马上回去一趟。”
周校长脸色一沉,没等门房再说什么,也顾不上给学生交待什么,直接转身往外面跑去。
着急忙慌冲进办公室,他从柜子里找到一把手枪别在后腰,继续向楼下跑去。
这里停着几辆自行车,他刚气喘吁吁地跑过去,就见两辆黑色轿车风驰电掣般冲了过来,一下子傻眼了,忙丢下自行车,往办公室后的小山窜去。
便衣发现他后,马上追了过来。
“砰砰砰”子弹打在山上,崩得碎石子乱飞,周校长绕来绕去,一边躲避,一边向几个便衣回击对射。
很快,他的子弹就打完了,他卸下弹夹,又摸出一个弹夹,正准备填进去,突然一颗子弹飞了过来,他身体突然一颤,仰面倒了下去。
另外一边,何志远挂断电话,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踌躇满志的笑:“局座有令,马上收网。”
此话一出,大家都兴奋起来。
“一组二组,马上突袭黑田智介和黑木所在的旅社,扫清外围。”
“三组四组,包围北川一郎的住处。”
“是。”
“南造云子呢?”
“张处长亲自盯着呢,附近还有两个可以调动的小组,随时可以支援。”
“很好。”何志远抬起手腕,示意大家对表,“对好时间,五分钟后统一行动!”
“是。”
这边,张义正举着望远镜透过轿车的前挡风玻璃,目不转睛地盯着南造云子,对她的跟踪采取的分段跟踪的方法,车距控制在几百米,根本不怕被她发现。
南造云子从北川一郎家里出来后,只顾闷头向前走,一直没有回头看着身后,这让张义感到有些奇怪,但来不及细想,就见她扭身拐进了一条小巷。
第486章 跟踪
“张处长!”
“怎么了?”张义正准备下车循着南造云子遁走的方向跟上去,一个乔装打扮成人力车夫的便衣小跑过来:
“张处长,何处长下令,马上抓捕。”
“先等等。”
便衣愣了一下:“这个,何处长已经下令了,各处统一行动”
“再等等。何处长那边,一会我会和他说。”撂下这话,张义马上追了上去。
他隐在巷口探出头观察,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并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默默在心里数了几秒,才不急不缓地走了出去。
小巷外是一条不是很热闹的大街,张义不动声色地走到一个卖烟的小贩前买了一盒香烟,一边观察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一边用余光留意着正穿过马路的南造云子。
她穿过马路,朝着对面不远处的一家旅馆走去。
到了旅馆门口,她警惕地回头左右看了看,在没有发现异常后,径直走了进去。
张义正思忖着要不要马上跟上去,就见南造云子突然一个转身又走了出来。张义的神经微微一紧,他连忙收回目光,假装继续挑选香烟,从小贩悬在身前的烟箱的玻璃镜里继续观察着。
南造云子在山城旅馆门口站了一会,目光落在街角不远处,那里蹲着几个黄包车夫,她向第一辆黄包车的车夫招了招手。
等她走后,张义对着巷子招了招手,那位乔装成人力车夫的便衣马上拉着车跑了过来,张义一指南造云子离开的方向:
“跟上去。”
然而,等他们穿过街头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南造云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张处长,怎么办?要不我找远处监视的兄弟问问?”
“别回头,继续往前走。”张义坐在黄包车上冷静观察着,目光往右边一扫,突然发现刚才载着南造云子的车夫正蹲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纳凉,但车上已经空了。
张义看着空空如也的黄包车,若有所思。
一个间谍,中途换车,是隐藏行动路线和摆脱跟踪监视的必要手段。
南造云子或许是用这样的手段在测试自己有没有被跟踪,或者她正在参与一次非比寻常的重要行动。
如果是前者,说不定此刻她正躲在暗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所以此刻什么都不能做。
和张义猜测的一样,南造云子这会并未走远,而是躲在对面的一家绸缎店里,假装挑选绸缎,目光却死死盯着蹲在树下纳凉的黄包车夫。
她相信,只要是有人跟踪自己,肯定会找那名黄包车夫询问自己的去处。
然而,她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了一会,一个商人打扮拎着公文包的男人从旁边的雪茄店走出去,对黄包车夫招了招手,车夫马上跑了过去。
南造云子终于松了口气,从绸缎店出来,穿过马路,再次向旅馆走去。
她走进山城旅馆,径直穿过大厅,走到电梯口等着,不一会儿电梯门开了,她走了进去。
等电梯门关上后,张义从旅馆的一根柱子后面探出头来,他抬头看向电梯门上的数字指示。
中国最早的电梯出现在1906年的上海,四年后,在金陵南洋劝业大会纪念塔上亮相,引起轰动,逐渐流行起来。
35年,金陵福昌饭店开始使用手摇式升降电梯,这种电梯,空间小,只能站四个人,用推拉门,通过钢缆和大铁块调节重力,电梯里不仅有帮你按楼层拉铃铛的,你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人上下摇动扶手控制电梯的升降。
直到36年,上海大新公司才安装了第一部自动扶梯。
随即,新建的金陵总统府也装上了美国奥的斯公司制造的自动电梯,据说常某人是第一个乘坐的人。
这种电梯外观呈墨绿色,有菱花格纹样式的玻璃门窗,上方有半圆形像钟摆指针一样的箭头指示楼层,右边是长方形铜制按钮盘。
“叮”的一声,电梯门上方的指针指向了“3”。
张义看了一眼,随即迅速走进了步行的楼梯间。
电梯到第三层后,推拉门“咔咔咔”拉开,南造云子走了出来,她穿过铺着红地毯的走廊,来到一个房间门口。
然后,警惕地回头左右看了看,在没有发现异常后,开门走了进去。
这时,隐藏在楼梯拐角处的张义探出头来,他等了一会,然后悄无声息地穿过过道,来到这间客房的门外。
“金大勇的妻儿都不在家。”另外一边,刚刚回来的黑木正站在黑田智介旁边,向他汇报。
“不在家?”
“对啊,我问过邻居,说她们一大早就出门了,会不会你说她们会不会跑了?”黑木猜测着说。
黑田智介皱起眉头,将望远镜递到他手中:“盯着,我去给北川少佐打电话。”
“是。”黑木接过望远镜,目光却一直盯着一旁桌上的凉菜和酒水,“黑田君,你吃过了吗?”
“你吃吧。”黑田智介头也不回,走过去拿起了电话。
“阿里嘎多,那我开动了!”黑木实在是饿极了,抓起油纸包里的猪头肉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盯着望远镜。
突然,他愣住了,下意识扯了扯望远镜,凑近看了一眼后,脸色骤变。
只见楼下原本毫不起眼的几个人力车夫、小贩、路人,此刻不约而同地穿过马路,向着旅馆的方向疾步走去。
“黑田君,出,出事了!”
他说得含糊不清,黑田智介并未在意,继续拨着电话,直到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才猛地回头,就见黑木已对着楼下开了一枪。
“砰”
听见楼上枪声骤起,楼下的便衣加快步伐向楼上冲去。
“黑田君,快跑,我掩护.”黑木话未说完,窗口处“砰砰”就是几枪,他连忙缩回身子,心有余悸地躲在墙角。
黑田智介此刻才意识到不妙,他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突围,马上。”
“可是,楼下全是他们的人,怎么突围?”
“我掩护你。”
黑木愣住了,满脸诧异。
黑田智介看都不看他,抓起一颗制作好的炸弹打开门丢出去,就在炸弹即将滚到楼梯口的时候,他探出胳膊开了一枪将炸弹引爆,然后迅速将门关上,冲到窗边,一把扯住窗帘,故意拽了拽,装成检查窗帘结实程度的样子,随后转身一脸严肃地对黑木说:
“撑得住,黑木君,我留在这里吸引敌人的火力,我们分开突围,来!”
黑木一脸意外,他看抓紧窗帘的黑田智介:“黑田君——”
黑田智介急了,吼道:“八嘎,再啰嗦,谁也走不掉!”
黑木也不废话,深深看了一眼黑田,一脸感激地说了一声“保重”,然后抓起窗帘,双脚踩在窗沿上,猛地一脚踹开窗户,一边开枪,一边向下面滑去。
黑田智介蹲在地上,一手持枪,一手拿着炸弹,对他说:“记得你是大日本帝国的勇士。”
听到这话,黑木脸上浮现出一丝坚毅,“砰砰砰”毫不停歇地朝着楼下开了几枪,看到几个便衣被自己打得缩到了掩体后面,他更加得意,然而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打在他的腿上,刚落地的黑木一下子跪倒了。
他咬着牙左腾右闪,对着便衣藏身的掩体又开了几枪后,子弹打光了。
他从腰后摸出一个弹夹,正要换上,不想这时肩膀上又中了一枪。
一团血雾腾起,黑木被打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大日本帝国”狼狈趴在地上的黑木挣扎着想要再开枪,“砰”,又一颗子弹射了过来,他的肋骨直接被打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