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空置的房间确实更适合监听也更方便观察,但张义想了想说:“安全起见,还是楼上吧,303房间,住了一个清倌人。”
赵小勇暧昧地笑了笑:“我这就去会会-——”
他话还没有说完,张义转身打断他,严肃说:“不是去会会,是收买她,给她钱,让她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心说,现在正是需要这个女郎配合工作的时候,你跑上去一番威胁,打扰了别人生活不说,还影响别人赚钱,如此还指望别人配合你的的工作?
这些人平时仗着特务的帽子作威作福惯了,动不动就要“会会”,威胁不成,估计就是绑架,说不定还来个见色起意。当然了,人家愿意,那又是另一回事。
“是,先礼后兵,您放心!”赵小勇悻悻笑了笑,忙招呼两个便衣拿着监听设备走了。
很快,便衣将电话机底座最后一颗螺丝拧紧,对着门口点了点头,门口的便衣又对楼道负责望风的便衣做了个测试的手势,这人快速上楼做了通报。
接着,屋内的便衣连续做出鼓掌、咳嗽的声音。
与他们一墙之隔楼上303房间里,一个便衣正戴着耳机坐在监听设备前监听着,房间的主人高小琴手里拿着一叠钞票,拘束在坐在一边,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便衣听了一会,对着门口点点头:“清楚,效果很好。”
门口的便衣心领神会,马上将消息传递给楼道口的便衣。
听到最终答复后,张义点了点头,说:“收尾,撤。”
“明白。”众人低声应着,又细致检查了一遍屋内的布置,确定没有丝毫纰漏后,全部徐徐退了出去,然后化整为零,从容地离开了这处公寓。
就在众人离开后不久,北川一郎拎着一些蔬菜回来了,他从黄包车上下来,借着付车资的时机,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街上的动静,然后打发黄包车离去,头也不回地进了公寓大门。
不急不缓地走到房间门口,他脚步一顿,将蔬菜放在地上,侧耳听了听,才掏出钥匙将锁打开。
北川一郎推门进屋,第一步同样是站在门口,细致观察屋内的全貌。
他虽然自信自己隐藏得很好,但多年的间谍生涯,已经把警惕二字刻在了骨头上。
确认客厅里没有什么异样之后,他挂起钥匙,将蔬菜轻轻放下,然后顺手拉开一个抽屉,抄起一把匕首,蹑手蹑脚朝卧室走去。
卧室的门虚掩着,北川一郎给自己留出闪转腾挪的空间,伸手一把将门推开,然而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从卧室出来,他又走到窗户后面,朝楼下看了看,一切正常。
他这才松了口气,脱了外套,钻进了厨房。
在他对面的茶楼里面,张义和何志远正在听取便衣从各个方向传回来的情报。
“北川一郎在接头和回来的途中,中途都换乘了黄包车,我们的人跟上了那名轿车司机,发现他是一家出租车公司的人。此人叫王小可,一年前来到山城,25岁,独居。”
“我们监视黑田智介的人发现,他身边又出现了一人,此人刚才去了一趟金大勇家,现在又回去了。”
“这么说,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北川一郎身边最少有三个可用人手?”
“几只臭鱼烂虾罢了,最重要的还是那个神秘的黑斗篷。”
“学校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说话之际,包厢的门匆匆被推开,一个便衣闯进来,着急忙慌说:
“出事了,我们一个侦查员被人打晕了,那个赵德顺也神秘消失了,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不知怎么回事,二处的人突然出现在那里,将黄包车车夫连同金大勇一起抓了。”
张义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二处的人怎么会去那里?”
“这卑职就不知道了。”
何志远一脸狐疑,跑了一个赵德顺倒也无关紧要,他最担心的是,二处如此大张旗鼓地抓人惊动了暗中监视的日本特务,眼看案件在一步步推进,这个时候出不得一点闪失,他冷哼一声,拿起电话就拨了出去:
“老兄,你的人是怎么回事,抓人为什么不和我们行动处打声招呼。”
那话那头的何商友打着哈哈:“抓人?处里今天没有行动啊。”
何志远憋着火:“少扯淡,实话告诉你,这不是普通的红党案,和我们正在查的日本间谍案息息相关。”
“哦,这样啊,志远兄,稍安勿躁嘛,我问问,估计是下面的人瞒着我干的。”
说罢,他就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他再次打过来解释说:“弄清楚了,情报组接到线报,说那里有红党接头,我的人来不及汇报,就直接行动了,抱歉啊,志远兄,没什么大的影响吧?”
“影响大了去了。”何志远冷哼一声,挂断电话,愤愤道:
“狗屁的线报,肯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二处的人手伸得也太长了,现在抓人也不和我们打招呼,我看啊,以后我们有什么情报也不用移交给他们了,简直乱弹琴。”
“线报?有人将赵德顺的情报泄露给了二处?”张义从惊讶到恍然大悟,演得滴水不漏,随即他忧心忡忡地说,“金大勇被抓,黑田智介肯定会知道,会不会”
何志远有些牙疼地说:“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
话音刚落,包厢里面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处座,黑田智介刚刚给北川一郎打了电话,汇报了金大勇的事。”
“对方怎么说?”
“北川一郎似乎很意外,但听到只是金大勇和黄包车夫被抓,并没有赵德顺的时候,似乎又松了口气,他叮嘱黑田智介将金大勇的妻儿控制起来,然后静观其变。”
“哦。”听到这个消息,何志远同样松了口气,刚想说点什么,电话那头突然说:“又有电话进来了。”
接着,电话里响起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随即北川一郎和另一人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喂?”
“是我.”一个略显娇媚的女声响起,“上面通知你了?”
“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吧?”北川一郎说得很不客气。
“我这个人不喜欢迟到。”
“那你过来吧。”
“现在?好,我这就出发。”
“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何志远同样挂断了电话,一脸凝重地看着张义:“你怎么看?”
“一个女人,独自赴约,看来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不过,她会是谁呢?”
“我也很想知道和北川一郎接头的人究竟是何方圣神!”何志远说着,踱步来到虚掩的窗户后面,从便衣手里接过望远镜,目不转睛地观察起来。
见此,张义也走了过去。
第485章 收网
张义和何志远站在虚掩的窗户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的动静。
几分钟后,只见一辆人力车停在公寓门前,一个头戴黑色礼帽、身穿灰色长衫、戴着墨镜的消瘦男人从车上下来。
男人付完车资,打发车夫离去,从衣兜里掏出一方手绢,摘下墨镜,擦了一下,又戴上了。
就在男人摘下墨镜的这一瞬间,张义彻底愣住了。这个男人,不,准确地说是这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她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因为黄浚泄密案被逮捕的日本女间谍——南造云子。
此女被判处无期徒刑,关押在金陵老虎桥中央监狱。
但几个月后,日军进攻金陵,南造云子以色相诱,在看守的协助下,成功逃出了监狱,继而潜往上海,继续在特高课兴风作浪,军统多次组织人手对其袭杀,都被她躲了过去,却不想此女竟然又出现在山城。
张义还在意外中,南造云子扫了几眼四周,没发现异常后,已扭身走进了公寓。
难道和北川一郎接头的人是南造云子?
“怎么了?”何志远注意到他的异样,转过头来,望着他。
张义笑笑,这个笑容有些不一样的意味。顿了一会儿,他才说:“刚刚看到了一个熟人。”
何志远眉头一挑:“熟人?你认识刚才那个人?”
“何处长应该也认识,黄浚案的幕后主使。”
“南造云子?那个女间谍?”这个答案显然也在何志远的意料之外。
张义颔首:“我也没想到,出现的竟然是南造云子。”
“这么看来,特高课和梅机关联合起来了?”
“应该是。”
“为了他们所谓的斩首计划?还是有更大的阴谋呢?”何志远沉思着,他想了想,冷笑一声,“他们有张良计,咱们有过墙体,不管什么阴谋诡计,一会就全知道了。”
这边,南造云子悄无声息地来到北川一郎所住的房间门前,左右看了看,然后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门开了,北川一郎站在门内,背在身后的手里握着枪,狐疑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仔细辨认。
“中午好啊。”南造云子主动向他打了个招呼,笑着摘下墨镜,“别来无恙呀!”
“果然是你。”北川一郎轻哼一声,将手枪收起,“进来吧。”
南造云子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冲他露出一个妩媚的笑脸:“我还以为北川君要给我掏烟呢。”
北川一郎将门关上,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眼:“我这里可没有女士香烟。”
“男人抽的烟我也可以抽。”南造云子自负地笑笑,随即掏出一包老刀牌香烟,弹出一支,娴熟地在烟盒上磕了磕,然后叼在嘴里,用火机点燃,一边抽,一边往沙发上走去。
北川一郎没说话,站在原地看着她。
南造云子吐出一个烟圈,望着他:“不坐过来?”
北川一郎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坐了过去。不过他似乎不想和这个蛇蝎女人不愿多言,一直盯着茶几上的茶具,甚至不愿直视她。
南造云子倒是显得很放松,翘着二郎腿说:“北川君,虽然梅机关和特高课的工作侧重点不同,工作方式存在差异,这几年因为竞争关系有些龃龉,但我们都是为大日本帝国的利益服务的,在对付支的抗日力量和维护大日本帝国在华统治的利益上是一体,所以,我们今天才能面对面坐在一起。”
“是啊。上面的心思,总是很难猜。”北川一郎苦笑一声,从茶几下拿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一下,只在嘴里转转,就吐了出来。
南造云子望着他:“没瘾,你还抽它干嘛?”
“戒了很久了。”
“戒了?害怕暴露身份?”
“是啊,生意如今不好做,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没事,我这本书比你的厚多了。”
北川听着她意味深长的话,脸色有些不好看,感慨说:“厚,内容不一定多。”说着,他把抽了一半的烟丢到了烟灰缸里,随手又点了一支,“说吧,需要我们梅机关做什么?”
南造云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来山城之前,军部向我详细介绍了梅机关做的大量前期工作,我必须先在这里道一声谢。”
“千里迢迢辗转来到山城,要说的不仅仅是这句话吧?”
“北川君是聪明人,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需要我们做什么?”北川一郎继续揪住刚才的问题不放。
“人。”
“多少?”北川一郎微微蹙了蹙眉,“我这边的人手也很紧张,已经焦头烂额了。”
“不到火烧眉毛,我也不会这么急着找你商量。”南造云子眯了眯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最少五十人,而且我得说明一点,这些人决不能滥竽充数,必须是大日本帝国最出色的特工。”
“没有,别说五十个,五个也没有。”北川一郎回答得十分干脆。
看他如此不配合,南造云子的眼神犀利了几分,继而又恢复了客气,“北川君,你们完全可以把武汉、南宁的人手调过来。”
北川一郎抬眼看了看她,语气坚决:“我只负责山城这边的事务,还管不到那边。”
“要是松田君同意呢?”
这话让北川一郎很意外:“你见过松田大佐了?”
“他是我培训班的教官。”
听到这个答复,北川一郎恍然,假装咳嗽了两声。女间谍的第一课,大多都是男人。他怪异地笑了笑:
“拿松田大佐压我?”
“未尝不是一种督促呢。”
北川一郎脸色一冷:“云子小姐,你是来找帮手的,而不是手下。哼,虽然大家都是为大日本帝国、为天皇效忠,但让我们梅机关出钱出力,你们特高课坐享其成,是不是有点太理所当然了?”
南造云子轻笑一声:“好吧,看来我在北川君这里讨不到什么好处了,那就分工负责吧,我们特高课出25人,没有问题了吧?”接着她话锋一转,“北川君,等计划成功的那一刻,你就不会这么冷嘲热讽了,这可是一盘大棋,历史会铭记我们的丰功伟绩的。”
“是吗?有多大?”
“该告诉你的,你最终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