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是徐业道。
张义对着郑呼和无声比划了一个徐字,才对电话那头说:
“你是?”
一声冷笑,徐业道说:“别装了,你应该很清楚我是谁。现在所有人都不敢接我的电话,但我相信你会接,因为你心里有鬼。我开门见山的说吧。你才是031,金小宇是你的同伙,陈敬饶的事也是你和你的同伙搞的鬼,别不承认,我有证据。”
“谁是陈敬饶?”
“演上瘾了是吧?”徐业道咬牙切齿,不无嘲讽地说。
“老徐,你说的都什么啊,这么神神叨叨的,我一句都听不懂呢?”说谎对张义而言早就驾轻就熟,自然不会轻易着了他的道。
“你的同伙去过陈敬饶的公寓,而且留下了证据。我暂时不打算把证据交给局里。我要单独见你一面。”徐业道在电话那头说得相当理直气壮。
张义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郑呼和,他根本不信郑呼和会留下把柄,心知不过是徐业道这厮在诈自己,但想到接下来的计划,他心里一动,索性顺着对方的话头,小声问:
“见我?”
“不见我,你怎么如何知道我掌握了什么证据呢?”
“徐处长,如果你真的掌握了什么对我不利的证据,或者能证明我是红党的证据,不妨直接交给戴老板,去邀功请赏,何必多此一举呢?”
“同僚一场,我只是不忍心看你一条道走到黑,希望你能够迷途知返罢了。”电话那头一副深替他惋惜的语气,接着冷笑两声,话锋一转,“当然了,天下熙攘利来利往,我自然不会白白帮你,明天你来的时候,记得带上十根金条。”
张义心里冷笑,不动声色地问:“你就不怕我”
徐业道打断他,不屑道:“既然打这个电话,我自然做了万全准备。哼哼,如果我出事了,证据马上就会被人送到戴老板,甚至是委员长面前。不过只要你能幡然醒悟,从此不再和红党来往,看在同僚和钱的份上,我自然会放你一马。
哼哼,要是不想被局里通缉,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明天,不,今天下午两点,你一个人到YZ区南洋咖啡对面的电话亭,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找到我,逾期不候,好自为之!”
啪嗒一声电话断了。
“徐业道?”郑呼和挑了下眉,“他这是沉不住气了啊。”
张义点头说:“他应该是根据自己掌握的一些情报,推测出了什么,想要反戈一击。这样也好,我们不妨将计就计,索性陪他把戏演到底。”
“你准备怎么做?”郑呼和好奇问。
张义神秘一笑:“附耳过来。”
几个小时转瞬即逝,张义提前十分钟来到南洋咖啡店。
初春的阳光,暖暖地洒满热闹的商业街,咖啡店明亮的窗户里飘荡出周旋甜美的歌声。
“送君送到百花洲,长夜孤眠在画楼。梧桐叶落秋已深,冷月青光无限愁。”
他回头四下看了看,就推门走了进去。
咖啡店里的人不少,三三两两地散在各处,谈笑风生。
张义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之后,又习惯性地抬眼扫一眼屋内,没有发现可疑者,这才叫了一杯咖啡。
一边用小勺搅拌着面前的咖啡,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他敢肯定徐业道此刻正躲在某处观察自己。
和他预料的一样,几条街外的一幢四层公寓顶上,徐业道匍匐在地,手里举着望远镜,正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左右分别放着一把上膛的手枪和一部拖着长长电线的电话机。
他盯着张义看了一会,又调转镜头机警地左右看了看,直到确认张义没有带局里的人或帮手后,才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铃铃铃”
街对面的电话一响,张义马上就走过去接起。
“电话亭出来直行50米,左转,逸庐公寓,302房间,千万别耍花招!”
第455章 录音的原理(上)
逸庐公寓。
张义拾级而上,警惕地四下看了看,来到302房间门口,正要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的,他轻轻一推,门开了。
屋内收拾得焕然一新,唱片机里面放着甜美的歌声,同样是周旋的《送君》。
“送君送到百花路,心比黄连还要苦,失意泪洒相思地,天也感伤泪如注。”
屋内只有徐业道一个人,他一脸平静地坐在沙发上,手却已经把枪口抬了起来。
“将武器交出来吧!”
张义没接话,伸手要掏烟,徐业道以为他要动手,倏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手指扣在扳机上:
“别动!”
“你敢开枪吗?来之前我观察过了,距离此处不远就是中央军校分校,西边有一个警察所,东边是”
徐业道打断他:“这里的地理环境我比你熟,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不然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说着他撩起衣襟,露出腰间的两颗手雷。
“我拿烟而已。”张义淡定地拿出烟点上,一边抽一边打量屋内的环境,“都说狡兔三窟,徐处长这处住宅,估计局里都不知道吧?”
“你不用套我话。”徐业道冷笑一声,“告诉你又何妨?我在晋升少将处长前,上过一年中央军校高级培训班,那个时候就住在这里。把门关上。”
张义顺从地将门闩插上,然后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他说:
“你约我来,就是为了显摆你的履历资格?”
“是又如何?我干这一行的时候,你还是屁都不懂的警校学生,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所以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
见张义没有直接动手的意思,徐业道稍微松了口气,此刻他已经百分百笃定张义心里有鬼,否则就算自己说破天他也不会相信,更不会来。只有做过的人,才会担心留下证据。
他心里冷笑,面上却装出一副坦诚的样子:
“老弟,你我都是体面人,我想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说说吧,你到底是红党,还是通红,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他们工作的?”
张义心里暗笑,果然是想套自己话,他一脸茫然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放着党国给的高官厚禄不要,去投奔红党,我有那么蠢么?”
见张义不接招,徐业道表情有些难堪,冷哼一声说:
“别演戏了,你心里明白,我和那个红匪嫌疑人陈敬饶没有任何关系,那些鬼把戏肯定是你们的人搞出来的。”
“这个名字我也是今天才听说,他不是黑市掮客吗?据说和徐太太关系不错。”张义又巧妙地把球踢了过去。
“只是生意往来罢了,这事我一点都不知情。”
“这不就是了?如果这个人真是红党,他潜伏在太太圈里,很可能是为了伺机窃取情报,万一嫂夫人不留神,说点什么不该说的.”
“够了!”徐业道恼羞成怒,“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我?我有什么事?”张义耸耸肩,一脸从容,“如果徐处长真有什么对我不利的罪证,不妨拿出来,让我好好学习一下,也便于检查对照,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徐业道笑了:“你觉得我有那么傻?会这么轻易将证据给你?”
说着,他从沙发上起身,看似随意地走到墙角的唱片机前,关掉了音乐,拿起一个茶杯问:“喝点什么?”
“不必了。”
“怕我下毒?呵呵。”
徐业道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给自己泡了杯茶,一边呼呼地吹着杯口的热气儿,一边说,“除了金小宇,你应该还有一个同伙吧?不,是两个,或许更多。
一个帮忙传递金小宇暴露的消息,另外的人趁机绑架了陈敬饶,在他家里布置了电台、情报,如此一来,只要陈敬饶一消失,就可以坐实他红党的身份,成为攻击我的最佳武器,再给我按上通红的罪名,就可以完美掩护你了,可谓一箭双雕。高,浑然天成,事半功效。”
张义心中一震,不想徐业道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动声色地说:
“故事很精彩,徐处长你也是煞费苦心了,可事实却不是这样。对了,有些事你估计还不知道吧?”
“什么?”
“金小宇在注射‘吐真剂’后招供,那个所谓的031是你,这可是他亲口说的,毛主任亲自做的审讯。”
“嗯?”徐业道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怪不得戴老板接完电话后,对自己的态度急转直下,还安排人跟踪监视自己。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
此刻他有些后悔直接甩开了督查室的暗哨,局里不会以为自己身份暴露畏罪潜逃了吧?
不过想到戴老板给自己的一天时间还未到,局里暂时不会采取行动,他又松了口气,只要在约定的时间内拿到张义通红的证据,他就可以反戈一击,彻底洗白自己。
这么想着,他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留声机,问:“平时喜欢听唱片吗?”
“我可没有徐处长这么有生活情趣。”
徐业道干笑两声,正准备说什么,这时,突然响起敲门声。
他立刻警觉地将手枪对准张义:“你还带了帮手?”
“你想多了。”张义不屑一笑,“不会是你的同伙吧?”
他盯着张义看了几眼,见他不像说谎,枪口一点,警告说:“别出声。”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后倾听起来,他有些疑惑,这个时候,谁会来敲门。
顷刻,敲门声再次响起。
徐业道终于忍不住了,高声问了一句:
“谁?”
“我,房东。”门外清晰地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徐业道把枪收起,开了门出去,谨慎地掩上了门。
外面站着一个戴礼帽穿长杉的中年男人,一手提着一个灰扑扑的公文包,一手拿着几分租赁合同,见徐业道出来,率先说:
“你是王先生?这房子很久没人住了,我看见灯亮着,还以为遭贼了呢。”
“你是谁?原来的房东呢?”徐业道一脸警惕,这处房子是他用假证件租的,面前的男子他根本不认识。
“我表哥有事回老家了,这摊子买卖暂时交给我打理。”
趁二人在门口说话之际,张义悄无声息地走到唱片机旁,只见唱片机背后被掏了一个大洞,里面躺在一部正在运转的袖珍录音机,忠实地记录着它听到的一切。
他心下冷笑一声,又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
徐业道打发了房东,回来时,张义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他仔细打量了张义几眼,说:“行了,说罢。”
张义一脸不解:“说什么?”
“哼,有些事,赖是赖不过去的,弄不好还会越赖越被动。现在就只有咱们两人,又没有人偷听,你和我说句实话,什么时候加入那边的?”
张义反问:“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徐处长,你深藏得太好了,要不是金小宇供出你,我打死都不敢相信你竟然是031。现在证据确凿,赖是赖不过去的,还不如早点承认下来。”
顿了顿,他又说:“这样吧,不如你和我一起回局里见戴老板,化被动为主动,只要你供出你的上线下线,签下自白书,老板说不定顾念旧情,放你一马也说不定。”
徐业道气结,吼道:“你个混蛋,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真以为我没有证据?”
“什么证据?”
“有人在陈敬饶家里留下了指纹和脚印。”说这话时,徐业道仔细观察着张义的神情。
张义皱眉:“你不是说不认识陈敬饶吗?怎么知道他住哪里的?再说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戴老板告诉我的,他给督查室下达命令时,我刚好在现场。”徐业道的语气里充满了得意,“事后,我去了一趟哪里,结果大有收获。”
张义哑然失笑,故意不动声色地问:“难道是我的指纹和脚印?”
“不错,我做了对比.就是你的。”徐业道说得很笃定。
张义马上声明:“徐处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便要嫁祸我,也要提前做好功课吧,你也太急功近利了.不说我压根就不认识这个陈敬饶,不知道他住哪里,就说督查室搜查他家的时间段,我正在审讯金小宇呢,何处长毛主任都可以作证,我分身乏术啊,你这种谎言一戳即破。”
“你!”见张义不上当,徐业道恼羞成怒,瞪着赤红的眸子,将枪口抵在他头上,“最后问你一遍,说还是不说?”
另一边,房东表弟告别了徐业道后,从公寓楼出来,四下看了看,转身进了南洋咖啡店对面的电话亭。
局本部督查室,贾副官正焦急地等着电话,今天一天督查室的人都在到处找徐业道,可这家伙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时,电话响了,他一把抓起:“喂?”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请问是贾先生吗?”
“你是?”
“这儿是南洋咖啡店,有一个姓张的先生拜托我转告您,他说今天有个姓徐的先生约他在附近的逸庐公寓见面。还有,他今天看见了一位姓郑的老朋友,对方也发现了他,但没有说话。张先生说,这位郑先生估计和徐先生也有生意上的往来。”
“我知道了,谢谢,方便留下姓名吗?”
“我就是个路人,张先生给了我100元我才答应帮他打这个电话的。”说着,挂断了电话。
听着对面传来嘟嘟的声音,贾副官面无表情扣下听筒,但他的心情却没有脸上那么平静,虽然对方说得不明不白,但他听懂了。
姓徐的先生分明指的是徐业道,他约张义见面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