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正在他撬锁之际,脚步声响起,一个清洁工模样的人提着纸篓从楼上走了下来,金小宇马上后退一步,装出一副敲门等着应答的姿态。
清洁工似乎没察觉出异样,直接走了下去。
等脚步声走远,金小宇继续鼓捣着锁眼,不几下,“咔嗒”一声,门被打开了。
他一闪身就进了屋,把门轻轻关上。
房间里,一个高大的书柜耸立在办公椅后,金小宇盯着它看了几眼,又将视线移到办公室锁着的抽屉上。
他掏出一个小巧的手电筒刁在嘴里,一手隔着衣襟扯住锁,一手拿着铁丝鼓捣起来。
锁很快就开了,他将抽屉拉开,一堆档案袋映入他的眼帘。
他随手拿出一个打开,里面只有一份文件。他又打开一个,依然一无所获。
他有些焦灼地打开第三个档案袋,只见上面写着“灭虫计划--绝密”的字样,他立刻将缠绕的密封线打开——是一叠在押犯人的详细资料,每份档案上都用红笔打着大大的叉号。
金小宇脸色凝重,立刻仔细地阅读上面的文字,用心把它们默记下来。
与此同时,楼下相同位置的办公室里,杨再兴正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他着急地用手指头不停地互相搓动着,甚至已经失去了耐心。
秘书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在他身后是四个穿着便衣的狱警。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之久,突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清洁工一闪而入。
“所长,鱼儿上钩了!”
杨再兴霍地一下站起来,眼神凌厉,对着几个狱警一挥手:“记住了,我要活口。”
“明白。”
狱警握着手枪,穿着布鞋,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向楼上走去。
不一会儿,几人已到了办公室门口。
几人分工明确,两人在左右警戒,一人握在门把手上,一人持枪紧随其后。
随着门把手转动,持枪的便衣一个猛子冲了进去,正凝神默记文件内容的金小宇顿时大惊失色,他丢掉文件,正要拔出手枪,最先冲进来的狱警已一个箭步跳上桌子,将他扑倒在地上,其他几个狱警紧随其后冲上来,用枪口对准他的脑袋。
这一刻,金小宇面如死灰。
另一边,何商友的办公室。
毛齐五的侄儿毛钟新连门都没敲,就直接推门而入。
“叔毛主任,终于找到您了,何处长,张副处长。”看到何商友、张义都在,他欲言又止,“主任,我有点事儿想跟您汇报。”
张义马上装作要回避:“那我先回去了。”
“坐,云义老弟坐下,这是老何的办公室。”毛齐五笑眯眯道,他指派毛钟新去调查赵奇和盛祥,如今盛祥已死,赵奇也被确定为中统的卧底,证据确凿,有什么好回避的。
他对毛钟新说:“我正好也要找你。吩咐你的事有进展了吗?”
“我就是来跟您汇报这事的,赵奇突然失踪了,据说是”
毛钟新很警惕地用余光瞟了瞟张义:
“据说是行动处将他抓走了。张副处长,你抓我们督查室的人,是不是应该提前给我们打个招呼,不然我怎么给下面人交待。”
张义呵呵一笑:“小毛,别激动嘛,你想要什么交待?”
说着,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毛齐五:
“毛大主任,你这侄子很能干嘛。”
“够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资格。”毛齐五呵斥了侄子一句,“着急忙慌的,到底有什么事?”
毛钟新梗着脖子,继续盯着张义,一脸的不服气:“陈三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毛齐五脸色很难看,他望向张义,沉声问:
“张副处长,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直作壁上观的何商友这时也挑了挑眉。
张义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哦,你说这个啊,忘了告诉你了,赵奇都招供了,应该是中统的人干的。”
“这帮狗崽子,这是杀人灭口啊!”毛齐五狠狠骂了一句,“走,看看去。”
他刚起身,办公室的门又敲响了,进来的是贾副官。
“几位倒是让我一通好找。”贾副官笑盈盈地说了一句,随即脸色一肃,冷峻道:
“局座吩咐,从现在起,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局本部。”
略一停顿,他又看向何商友:“何处长,老板让你去一趟。”
“是。”何处长应了一声,又看向张义和毛齐五,“我去去就回,一会我们接着喝茶。”
“算了,我那边还有一摊子事呢。”毛齐五摆摆手,带着侄子走了。
张义也提出告辞。
回到办公室,他泡了一杯浓茶,佯装无聊地看着报纸,心里却在反复琢磨贾副官那句话。
“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局本部”,这分明是今晚有行动,害怕走漏消息,才限制所有人的行动。
到底是什么行动呢?
而戴老板只召见何尚友一人,想到党政情报处的职责,张义心神一凛,难道今晚的行动和红党有关?
再想到郑呼和今天的反常举动,他心里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张义并不知此时一身郎中打扮的郑呼和正焦急地徘徊在他家楼下。
他出神地望着张义家卧室的窗口,但那里的灯一直没有亮起。
夜空里,大雨哗啦啦落得正急。
郑呼和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已经成了一个雨人。
夜更深了。
望龙门看守所被雨幕笼罩着。
大楼里,杨再兴靠在审讯室的一把椅子上,双眼微闭,发出轻微的鼾声。
坐在桌子对面、被铐在椅子上的,正是已被打得血肉模糊,依然什么都不肯招的金小宇,他身子微微前倾,小声地叫着:
“所长,杨所长?”
叫醒声中,杨再兴打了个激灵,他睁开惺忪的眼睛,马上问:
“你愿意招了?”
金小宇摇了摇头:“下雨了,你要是困了,还是回办公室睡吧,别着凉了。”
“你倒是好心。”杨再兴冷笑一声,“咱们刚才说到哪了?”
金小宇淡淡说:“你说,你对我不薄。”
“难道不是吗?你刚来,就申请津贴,难道我没批?拿了党国的钱,却干着吃里扒外的事,你说你对得起谁?”
金小宇目光平视,依旧不急不缓:“党国的钱还不是从人民身上搜刮来的。”
“够胆,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红党了?”
金小宇看着他,没有言语。
杨再兴揉了揉眼睛,用类似央求的语气说:
“多少说点吧?行吗?哪怕你随便说点什么,你的下线、上线,在哪里交接情报,什么都行。”
沉默半响,金小宇开口了,却不是杨再兴想要的回答:“给我一个痛快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想死?没那么简单!”杨再兴狰狞一笑,正要下令继续用刑,审讯室的门开了,秘书探身进来,神神秘秘将一张纸递给杨再兴。
“太狡猾了,竟然粘在办公桌下面,要不是属下又让人搜了一遍,根本不会发现。”
杨再兴接过来,扫了一眼,神情一震,笑着对金小宇说:
“很意外吧?”
金小宇撑开眼皮,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纸。
准确地说那是一张汇款单。
杨再兴把汇款单扬了扬,放到他面前:“想不到你还是个孝子,地址很详实啊,刘翠花,这是你母亲吧?”
一向冷静的金小宇,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张的神情,他挣扎着,嘶哑着吼道:“杨再兴!”
杨再兴往后躲了躲,一脸戏谑:“别,张牙舞爪的干什么,一个老娘就让你慌成这样,我还以为你们红党不食人间烟火呢。”
金小宇不断挣扎着:“弄死我吧,现在就弄死我。”
杨再兴冷笑一声,对侍立在一旁的秘书说:“马上发电报,让那边将他老娘带过来。”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金小宇,阴森森说:“不知道咱老娘有没有你这么皮糙肉厚,不过,放心,我会让人下手轻一点的,不用谢。”
撂下这话,他转身就走。
“等等!”就在这时,金小宇嘶吼了一声。
杨再兴听都不听,已经走到了门口,秘书一脸谄媚地拉开了门。
就在他即将踏出大门之际,金小宇像是疯了一样,嘶吼起来:“我说,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杨再兴这才停下脚步,他没回头,站在原地等着下文。
金小宇痛哭流涕:“我是红党。”
杨再兴转过身来:“你的上线?”
“031。”
“031?”杨再兴愕然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今晚的收获这么大,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说你的上级是031?”
“是。”
“他的真实身份?”
“张副处长。”
“那个张副处长?”杨再兴眼神微变,心里立刻明白过来,但还是难以置信。
“据,据我所知,军统局就一个张副处长吧?”
“名字,我要亲口听你说出他的名字。”
“张义。”
杨再兴终于笑了。
第449章 会审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杨再兴立刻吩咐手下趁热打铁继续审讯,自己则一脸兴奋地离开了审讯室。
今天这次行动,堪称完美,他心里泛起了小小的得意。
秘书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有件事要你去办。”
秘书一听便明白了:“您是说金小宇的母亲?”
“对,除恶务尽,这个人还是捏在我们手里的好。”
“明白。”秘书点点头,顿了顿,想说点儿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杨再兴看到他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十分明白他的想法,冷哼一声说:“收起你那可怜的同情心,心软的人早晚要栽大跟头。”
“不是同情,只是”秘书小心组织着语言,“所长,卑职其实是想不明白,您和张副处长不是朋友吗?”
杨再兴笑了,他只觉得眼前的秘书幼稚得令人怜悯。不过此刻他心情很好,并不在乎秘书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反而亲切地拍了拍秘书的肩膀,说道:
“朋友?以前是朋友,可现在,他马上就要出局了。再说了,在这件事面前,我从来只有一个立场,党国事业高于一切。”
“是,卑职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秘书不知道说什么,尴尬地笑了笑。
“你啊,还是太年轻,缺乏历练。”杨再兴摇了摇头,意犹未尽地说:
“我在江浙警官学校时,听一位教官说过,他说‘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大抵可以分成几类: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在人生某个时间段或点面上有过交际的同学、同事、同行者,有利益关系的生意伙伴、竞争对手、同盟者,只有纯粹感情、毫无利益关系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