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苏婉清,女,26岁,中统金陵电讯班毕业,特长同样是侦测电波信号,从照片上看,倒是年轻貌美。
陈正源,40岁,伏龙芝军事学院毕业,原红党机要员,叛变后加入中统,出任过译电室副主任。
此人的特长是密码破译。
从外貌看,此人脸颊消瘦,眼睛深邃,看上去很有城府。
看着几人的生平履历,张义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陈正源的名字上。
心思既定,他立刻给猴子打了一个电话。
猴子很快来了。
张义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将陈正源档案递给他,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
猴子点了点头,将档案揣入怀中,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办公室,他拿出陈正源的资料,暗暗思量,想要暗杀此人,需要先查探清楚他的行踪才行。
思忖间,他很快想到一个人可以用得上。
便立刻出了局本部办公室,去外面的公用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
等了不久,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气喘吁吁跑了过来,他擦着头上的汗,笑嘻嘻问:“长官,找小人有事?”
此人叫周小乙,是他之前查案时认识的,为人机敏,头脑灵便,平日活跃在街头巷尾,替人跑腿送信买报谋生。
“陈正源你认识吗?”
“认识,住我们家不远,人傲着呢,从不正眼看我,您要找他?”
“不找他,盯他,你敢吗?”
“这个我最在行,只要被我盯上,他就是钻到耗子洞里,我也能揪出他尾巴。”
“好,那就交给你了。”猴子说着掏出一百元递给他。
周小乙乐呵呵收了钱,猴子又仔细交待了一番,周小乙满嘴答应着,乐滋滋走了。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周小乙果然有招数,不过半个小时,他兴冲冲来回报了。
“我趴在他家外树上窥见陈正源和老婆吵了几句,然后出门了。”
“去了哪里?”
“妓院。”
“那家妓院。”
“绣春楼。”
猴子忙问:“你确定?”
在他看来这个陈正源即便好色,以他的身份也该去书寓这种高档场所,再不济也是去“堂名”,毕竟黑室的待遇并不低,怎么会去绣春楼这种草台班子。
周小乙翻了翻眼皮,笑道:“我就知道长官要问这个,所以我一直跟着他,偷偷溜进去,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今晚他们的头牌秋水姑娘第一次出阁,陈正源肯定是冲着这个去的。”
猴子明白了,没想到陈正源还好这个道道,笑了笑,又给了周小乙一百块钱,叮嘱道:“今晚的事.”
周小乙忙说:“我今晚去喝酒了,根本没见过长官。”
猴子笑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心。
临江门最多的就是地痞和妓女,所以当八字胡的猴子一身青帮打扮,一脸邪气地走进绣春楼时,龟奴不敢怠慢,连忙把他让到前排的座位,捧上各色瓜子点心和一壶碧螺春。
然后他哈着腰,谄媚笑着问:“先生是第一次来吗?”
猴子并未说话,一脸倨傲地看着他。
龟奴讪讪一笑,让一个小厮端上一个盘子,里面摆满了雕花木牌,他比划着说:
“先生,咱这儿的姑娘那可都是水灵灵的,才艺双全呐。”
边说边拿起一块牌子,“这个是春桃姑娘,小曲唱得那叫一个婉转,保管爷听得骨头都酥软嘞。”
猴子轻蔑地笑了笑,依旧不说话。
龟奴察言观色,连忙又换了一块:
“呦,若您想寻个会伺候酒菜能陪着唠嗑解闷的,这翠喜准错不了,那小嘴倍儿甜。”
龟奴不断变换着手中牌子,眼睛滴溜溜转,观察着猴子的反应,但见他一直缄默不言,悻悻笑笑,问:
“先生,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你们的头牌秋水呢?我怎么没有看到她的牌子?”
“这个.秋水姑娘已经有恩客了。”
“将他轰走,今晚大爷我就要秋水。”
龟奴脸色微变,凑近了小声说:“先生,那位爷是官府的人,我们得罪不起.”
他话还没有说完,跑堂的又领进来几个青帮打扮的男子,同样一进来叫嚷嚷着点秋水姑娘。
老鸨见几人气势凶凶不好相与,连忙上前又是递烟又是哈腰,连声赔不是,说秋水姑娘已经有客了,但这几人却不依不饶,非要让秋水出来,老鸨一干人虽心有不满,但认出这几人是猛虎帮出名的地痞,都不敢吱声。
越是低声下气,几个地痞气焰更足,叫嚣声越来越大。
猴子冷眼看着,当几人大摇大摆经过他身边时,他凑准时机暗中伸出腿将为首的地痞头目绊了一跤。
只见这地痞头朝前,一头扎到了桌角上,痛得哇哇大叫。
愤怒起身后四处查看,瞥见猴子,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猴子一点都不慌,掀开衣襟,故意露出腰间的驳壳枪,一脸不屑地看着他。
地痞头目一呆,狠狠地盯了他几眼,撂下一句“给老子等着”,然后招呼几个跟班狼狈走了。
一场风波瞬间平息,老鸨感激涕零,一脸褶子笑开了花:“先生,您可有心仪的姑娘,今天我请客。”
猴子冷着脸不搭理她。
龟奴忙凑过去解释了一通,老鸨脸色变了变,马上又摆出职业笑容:
“倒是还有一个姑娘,不过年纪小,还未梳头要是先生您喜欢,倒是可以”
“未梳头?”猴子不由皱眉,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问:“秋水姑娘还要多久?”
老鸨摸出个怀表看了看:“差不多还要一个小时。”
猴子装作犹豫的样子,过了一会,问:“楼上可有空房?给我找一个安静的。”
“有有有,三楼房间多得是,快请。”
在老鸨的殷勤带领下,猴子上了楼,东西各有空的雅间,虽然算不上精雅,却也十分齐整。
他瞥了一眼向东的那间,东面的窗户正对着外面的巷子,他心里一动,却不露声色地进了西厢房。
老鸨端上茶壶茶杯,斟好茶,笑着说:“先生您稍后。”
说着识趣地下楼去了。
脚步声走远,猴子立刻走到门后观察了一会,然后悄无声息地进了东边的房间。
夜风悄然潜入房间,轻轻撩拨着窗帘。
窗台上,晾衣杆横跨其上,几盆花错落摆放,绿意点缀着这方小天地。
忽然一阵冷风灌入屋内,晾衣杆猛地一颤,花盆摇摇欲坠。
猴子瞥了几眼,心里顿时有了想法。
他悄然从房间退出,装作焦急有事的模样和龟奴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龟奴以为他害怕那帮地痞寻来报复,也没有在意。
压根不知猴子离开后,再次乔装打扮潜入了东厢房。
他进入房间不久,突然门口传来脚步声和女人的浪笑,暗道糟糕,忙躲在窗帘后面。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一对男女亲昵着直奔床上,画面旖旎,听得猴子心绪不宁。
还好,时间过了不久,这二人就醉醺醺地睡过去了。
又等了一会,隐隐听到老鸨“先生慢走,以后可要多光顾我们小店”的话语,他意识到目标出现了,立刻全神戒备起来。
不久,便窥见一个醉醺醺哼着小曲的中年男人脚步虚浮地走进窗下的巷子,发出一阵沙沙的拖沓声。
猴子意识到机会来了,探出窗台问:“陈正源?”
“谁?”陈正源脚步一停,警惕地环顾四周,刚抬起头来,就见一只花盆倏地坠了下来,正砸在他的头上。
“砰”一声声脆响,伴随着花盆破碎的声音,陈正源的身体也塌软下去。
额头鲜血汩汩冒着,他挣扎着刚想起身,就见又几只花盆裹着泥土残花和晾衣杆一起浑然落下。
碎裂声中,泥土飞溅四散,花瓣零落成泥,彻底将奄奄一息的陈正源掩埋。
夜色沉郁,收到猴子成功的电话,张义舒了口气,瞥着其他两人的资料,思忖起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琴姬,获得相关情报-——琴姬真名石原凉子,特高课高级间谍,他的上级小野次郎化名康得胜,现为新民日报社记者。】
“新民日报”?张义纳闷了,《新民日报》和《群力报》可是军统控制的报纸。
【2、您刚才看过苏婉清的资料,获得相关情报-——苏婉清本名张春燕,37年加入红党,奉命打入金陵电讯班。】
看着这条情报,张义的表情立时凝重起来。
……
第406章 审讯
“.日前,军统局行动人员果断出击,一举剿灭了潜伏在陪都山城的日谍巢穴,解救出十多名受苦受难的少女…
今日组织的‘落难少女寻亲大会’,在军统对外联络处枣子岚垭漱庐隆重举行,我报就此事采访了军统局代理主任秘书毛齐五。
请问毛主任,这次一举抓捕了十多名日本间谍,是真的吗?”
“没那么夸张,不过是几名蟹兵虾将而已。山城作为国府临时陪都,军警宪特力量何其强大,日本间谍即便贼心不死,想要混入进来,岂有那么容易。”
“能透露一下,是怎么样一夜之间,就抓到了这些日本间谍呢?当然,如果是涉及军事机密,就不用了。”
“呵呵,没什么机密,无外乎效忠领、袖,报效国家罢了,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在戴局长的英明领导下,依靠我局广大外勤人员的辛苦工作,才取得了一点微末功绩,在抗日锄奸上,没有捷径可走.”
说完这话,毛齐五志得意满地看向记者:“一会就照这样报道。”
新民日报的记者康得胜谄媚笑着:“明白,一切按照您的要求办理,报纸中午就能加急刊登出来。”
毛主任很满意:“再给我和那十几个孩子拍张合照,发新闻的时候一块儿登出来。”
说着毛齐五地走到一群局促惶恐的小女孩中间,露出和蔼和亲的微笑。
时而拿出手帕替小女孩擦拭脸上的污垢,时而关切地嘘寒问暖几句。
他对自己平易近人且不失身份的表现十分满意,至于这些小孩是否上镜,他不在乎,他甚至连她们的名字叫什么都没问。
十几个小女孩忑忑不安地杵在旁边仿佛就是个道具,闪光灯晃得她们什么都看不见,更加惶恐,有些小孩压根没有见过照相机,都被吓哭了。
“来来来,都笑一笑。”
端着照相机的康得胜喊着,小女孩们惊恐木讷地配合着。
如果说这就是逃离火海的幸福,她们的惶恐不安多于幸福。
“好了,挑一张最好的刊登出来。”
采访愉快结束,毛齐五很满意,多好的表现机会啊,既替军统局美化了名声,还能宣扬自己的名气,只差等待老头子的检阅和奖励了。
打发记者回去,他搓着手,喜不自禁地在办公室走来走去,计划着如何将报道搞得更隆重一些。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点子,立刻向戴春风的办公室走去。
“局座,采访结束了,但我刚才想了想,光有新民日报和群力报还不行,宣传面窄了一些,是不是将采访文稿发给其他报刊,比如中央日报、大公等报,甚至是新华日报!”
“新华日报?”戴春风眉头一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明白毛齐五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新计谋。
如何阻止这份报纸发行的问题一向让他最感头疼。
国府虽然对新闻舆论控制极严,唯有新华日报不受其制约,而且因为其敢于报道事实真相,风靡山城、行销全国。
虽然军统、中统、宪兵司令部稽查处先后采用殴打报童、从报童手中强抢报纸销毁、通过邮检扣押、收买报贩、策动流氓去对方门市部捣乱等方法,但均未能彻底解决问题。
“他们不是一直标榜自己敢于报道事实真相吗?我们可以将解救落难少女的采访底稿送给他们,看看他们报不报道,如果不报道,我们便可以此攻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