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戴春风在私生活中的主要特点是“四不”、“五好”。
四不是不喝茶、不吸烟、不照相、不讲究衣着。
“五好”是好豪车、好豪宅、好洗澡、好喝酒、好色。
既然爱好豪车,为什么开一辆旧车呢?
一是援有私人,自成体系。
二是贪污。
为避招常某人忌讳,加之戴老板要经常整肃军统小特务贪污受贿,所以沽名钓誉,见常某人时,戴老板都是故意乘一辆旧车,还特意要让常某人看见,以至于后来常看了都觉得过意不去,主动提出让他买辆好点的汽车。
所以豪华汽车张义还真用不上,总不能偷摸在自己家里开开过把瘾吧?
再者,他这次是以特派员的身份出来,按照军统的纪律和家法,需执行“四不”原则,即不管事(只冷眼旁观,回去再汇报)、不收礼、不赴宴、不交友。
而且于乐醒这事虽然办的滴水不漏,只要张义收了,大家便是自己人,但这何尝不是主动将把柄交到了对方手中?
这里可是于乐醒的地盘,谁知道办公室中有没有窃听设备,到时候录音设备一放,威胁你干点什么,你干还是不干?
迎着于乐醒期待的眼神,张义起身敬了一礼,笑着说:
“老师厚爱了,学生感激不尽,不过学生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您放心,答应的事,学生一定做到,再说了,不管以前还是以后,学生也一定不忘出身,更不会忘了主任当年在培训班的关照和栽培。”
“这“于乐醒一脸意外,他打听来的信息都说张义贪财,怎么到了自己面前竟然“谦虚”起来了?
莫非是?
“云义是嫌弃礼物太轻?”于乐醒佯装不悦,凝神盯着张义,继续试探。
张义沉默了片刻:“老师说什么呢?豪车、豪宅要是还轻,那什么样的厚礼才能满足?
学生说的都是实话,真的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现在收这些也不合适。”
他说的很诚恳,带着一丝感动。
于乐醒叹息一声,也带着一丝感动道:
“云义啊,你不贪不占,有原则,讲情义,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也不枉我当年在学校对你照顾。
唉,老师虽在在临澧,你在总部,但老师门生旧交还是不少,以后我们可要多多来往,互相关照才是。”
“老师说的是,学生记住了。”张义一脸严肃,随后道:
“于副主任,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贾大雄还等着审讯呢。”
“好好好,等你离开临澧的时候,一起吃饭,给你饯行。”于乐醒笑着将张义送到了门口。
“您客气了,于副主任,到时候看吧,不过好意我心领了。”张义说着已经转身离开。
目送张义远去,于乐醒哼了几声,一屁股靠在沙发上。
王秘书将办公室大门关上,迎上来,谄媚一笑,道:“恭喜先生,终于将这事摆平了。”
“是啊,可谓费尽口舌!”于乐醒感叹着,端起茶水润了润喉咙,突然皱起眉头。
王秘书察言观色,立刻问:“先生,是不是茶水凉了,我给您再沏壶?”
于乐醒摆摆手,思忖着,刚才和张义聊天的画面一一闪过,突然一拍大腿,叫道:
“好小子,差点着了他的道!”
“什么?”秘书一脸困惑。
“刚才他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于乐醒瞪着秘书,一副了然的样子道:“我就说嘛,之前说的好好的,他走的时候我说请客吃饭,他客气的太有距离感了
现在想想他说的那些话你说说什么叫‘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现在收这些也不合适。’嗯?”
王秘书一头雾水:“他这是在暗示什么?”
于乐醒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不明摆着吗?
我还是小看了这个学生啊,虽说际遇往往比才干更重要,可一个在短短几年时间就一跃而上、身居高位的人,他本身难道就简单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道:“罢了,或许是我太着急了,这样,明天你将吴站长和沧海(沈西三的字)找来,我们再合计合计,要是他不喜欢房车,古董字画都可以嘛。”
第278章 新科长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
乱世中,货币贬值、经济崩溃,而黄金的价值相对稳定,即便在混乱的局势中也能保持一定的购买力,帮助人们保护财富、应对危机。
而在社会繁荣昌盛、经济稳定的时候,人们生活富足,对文化艺术的追求增加,有更多的闲情逸致和经济去收藏、研究、欣赏古董,古董的价格往往会因为市场需求而增值。
这是人们在不同社会环境下对于财富投资和投资方向的选择差异。
但也只是差异罢了,在张义看来,临澧的古董市场并没有因为战乱而变得惨淡,反而呈现出更加繁荣的景象。
此刻他和吴站长、沈西山就在一家古董店内,目光所及皆是珍宝。
精美的瓷器、古老的书画卷轴、造型别致的香炉,每一件都弥漫着浓厚的历史文化气息,但对应的价格都贵得令人咂舌。
张义不懂古董,但吴站长一看就是行家,他满面红光地拿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铜制铁炉把玩了一会,和老板一阵讨价还价,立刻收入囊中。
“临澧虽然是个小县城,但历史悠久,春秋战国时属楚,始皇帝三十六年划归慈姑县,民国三年,才改名临澧,这样的历史文化小城,宝贝可不少,云义老弟就没有喜欢的?”
“我哪懂这些东西。”
张义笑着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老吴和沈西山拉着自己来逛古董店存了什么心思,并不接招,只是看着两人的表演。
这两人一个是西北站站长,一个即将出任常德警备区司令部稽查处处长,都是戴春风家宴上的座上宾,人精中的人精,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免得一不小心丢入沟里。
但接下来并没有出奇的事情发生,一直都是逛逛逛,直到回到特训班。
张义回到办公室不久,沈西山就到了。
他笑眯眯地进来,怀里捧着几件张义刚才在古董店看过的字画。
“沧海兄这是?”
“嗨,一点小意思,我和老吴都买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云义兄出来一趟,总要带几件东西回去吧?”
“这么贵的东西可不是我能买得起的。”
“买不起,但不等于得不到嘛。”沈西山笑道:
“你还不知道吧?亏我们三个自诩精明,差点被古董店老板给骗了。”
“哦?”
“我也是刚才听我姐夫说起才知道,我们刚才看的,都是古董店老板卖给外国人的价钱,我拿过来的都是按成本价买过来的。”
沈西山说的云淡风轻,接着将一个购物清单递给张义。
张义一看,六件字画不过十八个大洋,差点笑出声来。
有道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各村都头各村的高招儿,怪不得说人家都是人精呢,这操作竟然如此“滑丝”。
虽是送礼小节,却充满了大谋大略。
你说买不起,那好,堂堂一个副处长总不至于连18个大洋都拿不出来吧?
张义心知,此刻自己只要“照价付款”,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将面前的古董文物笑纳。
不管这东西沈西山花了多少钱,都和张义没有关系。
因为他自己付了钱,并没有公开受贿,在特派员的工作中也是“铁面无私”,没有任何逾矩越轨。
“佩服之至。”
张义心说,当今社会,送礼既政治,无礼不为官,人家已经费尽心思到如此地步了,你要是再不收,那就真是不识抬举了。
“这样啊,这个奸商倒是会做生意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张义也不戳破,从兜里掏出钱包,数了几张钞票递给沈西山。
“我给云义兄写个收条。”
沈西山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只派克金笔,马上写了一个收据。
“今收到张义大洋十八枚!”
下面是签名。
张义给的是钞票,他写的是大洋,至于拿大洋去干了什么,都无关紧要。
张义接过收据看了看,郑重收入怀中,皱眉叹气道:
“临澧特训班是培养特工的地方,是军统机密中的机密,这样的地方竟然也渗透进了日本间谍,简直匪夷所思!
幸好于副主任洞察敏锐,发现了日谍金民杰的蛛丝马迹,这次将这个隐藏已久的间谍挖了出来,于副主任功不可没啊。
对了,我听说这个人和于副主任认识很久了?这是什么行为?说句大义灭亲丝毫不为过。”
“是啊,这个金民杰真是处心积虑,太阴险了。”
沈西三没有丝毫的别扭,接过话头,开始一脸愤慨地声讨起来:
“36年他就潜入上海,将自己伪装成朝鲜流亡政府的成员,打着学习报国的幌子,换取别人的同情,谁能想到他竟然是日本人的爪牙。”
“是啊,日本人居心叵测啊!”张义附和着,一脸钦佩地叹了口气:
“还是于副主任大义,现在像他这样大义灭亲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说着他起身道:“这个金民杰是个死硬分子,要不是大型伺候还真什么都不会交代,现在就吊着一口气,这种人我看就不用在他身上浪费食物了。
我现在就给戴老板汇报,人就不用押送去武汉了,直接在培训班处决。”
见张义一副送客的架势,沈西三自觉起身,道:
“那特派员你忙,我先告辞了!”
他一出张义办公室,立刻钻进了姐夫于乐醒的副主任办公室。
“事情处理好了?”
“有我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情?”
沈西三大咧咧地坐下,拿过姐夫办公桌上的茶喝了起来。
“太好了!”
于乐醒终于松了口气,笑道:
“从现在开始他和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沈西山摇头道:“这哪到哪,这次是有选择的送礼公关,意在随机应变,神兵奇袭。
但想要打好关系,平常逢年过节就得跑动起来,平时勤烧香,关键时刻才能起作用,送礼的门道多着呢,这可是门大学问。”
于乐醒深深看了他一眼,感叹道:
“我现在都不知道把你领上这条路是对是错,我记得你18岁刚跟我干的时候,抓个人都战战兢兢,现在说起这些门道来,一套一套的。”
沈西山笑了笑没有说话。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理想呢?
他十八岁叫嚣着要革命革命,然后跑去上海投奔姐夫,先是充当姐夫和戴春风之间的联络员,不过三年就做了法租界少校情报组长。
第一次抓红党时,好奇之下问抓捕的那个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年轻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年轻人说我们在革命。
沈西山惊诧了,我们也在革命,但升官发财,你自己都快饿死了,这也叫革命?
年轻人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
沈西山到现在都记得那个眼神。
他加入特务处,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自诩没有什么恶性陋习,但不管多么标榜自己的个性能力、高尚情操,不管有什么理想抱负,真正置身于特务处和民国这个大熔炉中,已不自觉地成了其中一份子。
不管你愿意与否,纪律、情操、所做作为,都已经在你身上打了深深的烙印,只能继续被推着前进。
毕竟再崇高的理想事业也敌不过七情六欲和柴米油盐。
处理了临澧的事情,张义立刻带着精心挑选的一百名行动人员返回武汉,这些人已经算是提前毕业了。
第一件事情就是向戴春风汇报工作。
然后刚到军统局,就碰见了情报处长杨荣。
“张副处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