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你是谁?我叫贾大雄,是老实本分的商人。”贾大雄竭尽全力想转动身子,但被便衣死死按住,根本动弹不得。
“商人?”
张义冷笑一声,指着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匕首、手枪和氰化钾碎末,嘲讽道:
“别狡辩了,黑鱼,你的义子小谷三郎幡然醒悟,已经反正,就是他供出你的身份的。”
贾大雄脸色突变,瞪着张义,目眦欲裂:
“不可能,三郎是我的义子,我把他当儿子一样养育,他对大日本帝国忠心耿耿,怎么会背叛我?”
“你别忘了,他是朝鲜人,对你们日本人同样恨之入骨。”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贾大雄面目狰狞,奋力挣扎起来。
“砰”张义轻蔑一笑,狠狠在他脖子上敲了一下,将其击晕,道:
“带回去审讯。”
他起身来到许三林四人面前,关心问:“没事吧?”
许三林笑嘻嘻道:“嘿嘿,没想到教官教的真管用,几下就将对手制服了。”
他的状态很好,其他三人兴奋过后,此刻却沉浸在后怕中,脸色苍白呆滞,刚才演戏泼辣的薛一菲此刻都快要哭了。
刚才贾大雄那一刀要不是有便衣出手,他们几个即便不死也要受伤。
“好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张义安慰着打发几人先回去,安排便衣对贾大雄的住处开始搜查。
很快,猴子就在床下发现了一个暗格,从里面搜出了电台、密码本、枪支弹药和手雷,除此之外,还有大额的钞票、金条。
张义将目光投注到桌上摆放整齐的信件上,随手翻了翻,拿起抽屉中的笔记本。
看了几眼,他注意到几页被撕去的痕迹,尤其是一张痕迹新鲜,他心下一动,举起笔记本放在台灯下,强光下页面出现几道印记。
张义笑了笑,从抽屉里找出一根铅笔,在笔记本上涂抹起来,很快几行字迹显露出来。
只看了一眼,张义瞳孔不由一凝。
“特派员。”
这时,政治教官廖华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一脸惭愧道:
“特派员我们接到电话就过来了,实在想不到这个间谍竟然是贾大雄,想他还和我们合作呢,谁知道”
“不可思议是吧?”张义笑眯眯地看着他,意味深长道:
“有时候最危险的敌人往往就在我们身边,看着还很亲切呢。”
廖华脸上毫无波澜,附和道:“是啊,多亏了特派员”
“靠我?”张义哼了一声,道:“谨慎是一种习惯,要慢慢养成,特训班的书信怎么能交到一个商人手里呢?”
说着他一指那沓书信和笔记本,说道:“看看吧,这个贾大雄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窃取了多少情报?”
廖华一脸惶恐,接过笔记本瞥了几眼,心下更是翻起滔天骇浪,他不动声色地将张义标记出来的那则情报记在心中,嘴上问道:
“红党的信息?特派员,我们该如何处理?”
“现在是国红合作,按理情报应该向他们通传,不过.”张义说着脸色一肃:
“合作是阶段性的,今天是朋友,明天就可能是生死不共戴天的敌人这条情报记录下来,上报到总部情报处,说不定我们顺藤摸瓜,可以掌握红党在上海的地下情报站。”
“是。”廖华心下一凛,面上道:
“特派员说的对,我一直强调红党才是我们的生死大敌,可有些人就是不重视。”
“行了,廖教官,别光喊口号,要落实在行动中。”张义打断他的话,道:
“今天的事情要引起警惕,你马上回去,将私下转递信件的学生全部抓起来关禁闭,向他们说明利害关系。”
“是。”廖华一脸严肃,敬了一礼,转身离去。
张义望着他的背影笑了。
第277章 玉座金佛 斯蒂庞克
王秘书小心恭敬地将张义迎进办公室,廖华已经等在里面了。
张义瞥了一眼办公室,问:“于副主任不在?”
王秘书:“于副主任去电讯室了,马上就回来,请您二位稍等一下。”
说着连忙递上热茶,然后关门离开了。
廖华哼了一声:“大半夜的忙什么呢?连特派员都敢怠慢。”
张义笑了笑,谦虚道:“什么特派员,特训班里于副主任才是地主,再说了,我曾经都是他的学生,学生等老师应该的。”
于乐醒此刻正在电讯室打长途电话,因为只有这里可以打通。
虽然现在大部分电话局已经开始用自动交换机,串线的事情很少发生,但碍于技术问题,打个长途电话其他的线路都要让路,通话还是颇为不易。
因为葛明达这个黄埔系中队长违纪的问题,江浙系同仇敌忾,想要杀鸡儆猴,于是于乐醒以临澧特训班全体干部的名义给戴春风发了一封要求杀一儆百、严肃班纪的电报。
但戴老板心里清楚这是两派斗争在作祟,加之因为小报告的问题,对于乐醒早就猜忌,已存戒备之心,自然不会让江浙系在此事中占了上风,于是收到电报后,根本没有回复,来了个“已读不回”。
然后张义以特派员的身份到后,先是杀鸡儆猴杀了两个教官,在谈话中又有暗示,于乐醒心知不妙,等不到回电,立刻又发了一封。
不过这次主动降低了调门,语气谦卑,只是请示处理办法。
但戴老板依旧没有回复。
俗话说事不过三。
等不到回电,他举荐的教官金民杰又成了日本间谍,于乐醒更觉不安。
和戴春风认识这么多年了,他深知戴老板的为人,“打是亲骂是爱”,说明你还有利用价值,要是对你不理不睬、冷眼旁观,只能说明你要靠边站了,再等戴老板哪天想起你启用,那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了。
于乐醒忐忑不安,立刻找江浙系的干部商议应对之策,反复研究后,终于有了一条就驴下坡的妙计。
那便是由于乐醒亲自给戴老板写一份报告,密封之后交给葛明达,让他这个“罪魁祸首”带着报告去见戴老板,是生是死,就看戴老板的心情和他自己的运气了。
这事处理完后,于乐醒又给总部情报处杨荣打去电话,打听了半天,终于得到张义贪财的信息。
于乐醒若有所思,贪财?那事情就好办了。
他一回到办公室,不待寒暄,廖华就发起了进攻。
“于副主任,刚刚特派员又抓捕了以贾大雄为首的日本间谍组织,缴获了电台、密码本、武器等,搜查后发现,这个贾大雄利用学生信件秘密窃取了我们不少情报.
我早就说过对这些暗中和红党、外界有信件来往的学生决不能手软,该关禁闭的关禁闭,该制裁的制裁,可于副主任每次都用什么‘娇滴滴的女生不好制裁’这等理由来搪塞,现在好了?
好好一个秘密培训学校,搞得人尽皆知不说,情报还泄露了,总有人承担这个责任吧?
还有,学生之间传阅‘新x日报’的事情屡禁不止,难道要等他们都被chi化才制裁吗?这些事今天我们当着特派员的面一定要说清楚才行!”
廖华的话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一句接着一句问。
于乐醒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脸上的肌肉不由抽了抽,心里恼恨至极。
有道是远交近攻,这个词不仅适用于战场,更加适合官场。
而官场上的斗争,有时候往往会比战场更富有血腥味和戏剧性。
但让他想不通的是,这厮一个红党叛徒上跳下窜这么欢干什么?
将自己这个副主任扳倒了,他真的能取而代之?
你一个“孤家寡人”,名声都臭到了家了,即便坐上了副主任这把交椅,下面的人能服你?
笑话!
戴老板对你也不过是利用,偏偏这厮还当真了。
果然是只好狗!
于乐醒见大势已去,立刻起了其他心思,
所以他对这个实际廖华打心里厌恶、鄙视,因为在他看来,人本身都是自私的动物,能够提醒自己不那么自私已经不错了,能够克制自己贪欲和欲望的,那都是圣人了,但一个人一经背叛就对自己的同类举起屠刀,这种人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那他离地狱也就不远了。
“小人,疯狗。”于乐醒心里咒骂着,心思急转,这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啊,明处有枪,暗处有箭。
不说那些雪花一般飞向戴老板那里的举报信、小报告,现在又出了个间谍案,而且证据确凿,徒然间,于乐醒觉得自己像被人剥光了衣服一般,置身于舆论漩涡的中心。
面对咄咄逼人的廖华,于乐醒冷哼一声,余光打量了一眼张义,见他面无表情,思忖了一会,避重就轻地问:
“贾大雄是谁?我不认识啊!”
廖华不想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冰冷冷道:
“贾大雄现在就在审讯室,等他招了,到时候我看于副主任怎么说。”
于乐醒皮笑肉不笑:
“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难道我还能是他的同伙不成?”
见于乐醒“如此坦然”,廖华心里也不确认了,挑了挑眉毛,继续道:“学生的事如何处理?”
于乐醒不悦道:
“刚才王秘书都和我说了,特派员既然下令将他们关禁闭,那就按特派员的命令执行,我双手赞成!
对了,你是政治教官,学生的思想问题你责无旁贷,需要好好管一管了。”
说完,不待廖华说话,他轻蔑地看着廖华:
“廖教官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先回去吧,我和特派员还有要事商量。”
轻描淡写,但不容置疑。
廖华不快地看了他一眼,见张义点头,起身敬礼,鼻孔哼了一声离去。
房间里面就剩他们二人,于乐醒也不再掩饰,脸上挤出几丝尴尬又局促的笑,将茶几上的茶水递过来,带着几分“讨好”:
“云义老弟,唉,我最近命犯小人,所有倒霉的事情都遇到一起了
现在戴老板马上要来视察,说实话,我心里还真有点紧张,金民杰的事上你一定要替我周旋一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张义一本正经看着他:“于主任,老师,您可是我的教官、老师,可不能以兄弟相称。”
“对对对。”于乐醒一拍额头,尴尬笑道:“你看我都被吓糊涂了云义啊,这件事.”
张义心知这个“老狐狸”在演戏,于乐醒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但聪明可以,聪明过头反而显得幼稚,尤其是在政治上,反而不如他的小舅子圆滑,懂得审时度势。
“我明白,我这里没问题,我可以在结案报告中写是于老师觉察到金民杰有问题,我这才介入.”张义一脸坦然,见于乐醒面露惊喜,又道:
“不过,廖教官哪里?”
“廖华这个小人,哼,你别看他上跳下窜的,名声臭不说,人际关系也差,真要撕破脸,我有的是办法治他。”
于乐醒已经判断出金民杰案不是廖华提供的情报,一脸自信地给出保证。
“那就好,只要这件事情遮掩过去,接待戴老板的时候小心些,过关应该没有问题。”
“拜托你了云义。”于乐醒连连点头,说着喊了一声王秘书。
王秘书应声而入,恭敬地递给于乐醒一个红色文件夹。
于乐醒打开看了一眼,笑眯眯地递过来:“来,云义,看看。”
张义疑惑地接回来,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电文,而是两张照片、一辆汽车的执照和一张房契。
第一张照片上是一幢富丽堂皇的别墅。
第二张照片上是一辆进口的美国福特T型轿车。
张义心思转动,便明白这是这年头另一种“雅贿”了,即不以实物受贿。
果然,接着于乐醒风轻云淡道:“云义,你只需要提供个名字就行,房子和车子会自动转到主人名下。”
张义明白,哪怕你提供一个张三李四或者阿猫阿狗的名字都可以,不管名字写谁的,只要你握着房契和执照,那么你就是真正的主人。
于乐醒不用领张义去查验实物,张义也不用担心房子在自己名字被查出来,整个过程滴水不漏,送的人办事巧妙,收的人心安理得,哪怕是一方出事了,也不会牵扯到另一人,即便戴老板知道了,亲自来查,也挑不出毛病。
这是什么?
这就是玉座金佛原理和斯蒂庞克定律的灵活应用。
不过嘛.
有道是“成名每在穷苦日,败事多因得意时。”
想到戴老板日常都开的是二手车,自己开个进口豪华轿车是不是太张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