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道士皇帝 第724章

作者:光頭李三

  這期報紙上,更多的還是描寫濟老院的事情……太子跟他提及的允許民間辦報的事情,朱翊鈞並沒有批准。

  馮安輕步進來:“皇爺,太子殿下與孫閣老求見,說是濟老院新章程擬好了。”

  “讓他們進來。”朱翊鈞說著,將報紙放在了御案之上。

  朱常澍與孫承宗一前一後進來,行禮後,將那份厚厚的新章程呈上。

  墨香猶存,紙頁微溫,顯是剛剛謄寫完畢。

  朱翊鈞接過,也不言語,就著窗外的天光細細翻閱。

  他看得很慢,有時手指會在某一行字上停留片刻,眉頭微蹙,似在沉思,有時又會輕輕點頭,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朱常澍垂手肅立,心中忐忑。

  孫承宗亦屏息凝神,目光落在御案一角那方和田玉鎮紙上。

  足足看了兩刻鐘,朱翊鈞才合上章程,抬起頭。

  “這章程,比前一份,像樣多了。上面那一份,就像是在糊弄朕一樣。”

  朱常澍心中一鬆,躬身道:“兒臣與諸位大臣反覆商議,不敢有負父皇重託。”

  “標準比洪武朝高出三成,好。要辦,就要讓百姓實實在在得著好處,不能做表面文章。監管之法也周密,三級核驗、四份存檔,孫閣老,這是你的主意?”

  孫承宗忙道:“回陛下,是太子殿下聖斷。殿下言,錢糧不由地方經手,由戶部直管;每省設督辦御史,每府設監察主事,每縣設稽核典史。三級核驗,缺一不可。”

  “好一個‘缺一不可’。”朱翊鈞看向朱常澍,眼中露出讚許之色,“太子,看來你是真用了心。不僅用了心,還用了腦,知道仁政不能只靠仁心,還得靠嚴法、靠制度。”

  “父皇教誨,兒臣不敢忘。”

  朱翊鈞又看向孫承宗:“孫閣老也是辛苦了。這麼大年紀,陪著太子議了一整天。午膳都沒好生用吧?”

  孫承宗躬身:“臣分內之事。倒是太子殿下,從辰時到未時,水米未進,一直主持議政,臣等……實感愧疚。”

  “他年輕,餓一頓不妨事。倒是你,年過花甲,要多保重。馮安……”

  “奴婢在。”

  “傳話,讓做兩碗雞絲麵,給太子和孫閣老用。”

  “是。”

  朱常澍與孫承宗連忙謝恩。

  朱翊鈞重新拿起章程,翻到懲處條款那頁,沉吟片刻,忽然道:“孫閣老,這章程你看還有何紕漏?”

  孫承宗沉吟良久,才緩緩開口:“陛下,章程本身,已算周詳。標準、監管、懲處,三者環環相扣,若嚴格執行,可保濟老院十年無大弊。”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但臣所慮者,非章程之失,乃人心之變。”

  “督辦御史、監察主事、稽核典史,這些官員,終究是人。”

  “是人,便有私心,便有可能被腐蝕。今日他們或許清廉,明日呢?”

  “後日呢?三級核驗,若三級串通呢?四份存檔,若四份皆假呢?”

  太子在一旁聽著,眉頭緊皺,怪不得他要跟自己一起來,原來,還有話要說啊。

  “臣洪武年間養濟院初設時,規制何嘗不嚴?然不過三四十年,便弊病叢生。為何?非制度不密,乃執行之人漸生怠惰、漸起貪念。”

  “朝廷發下十成錢糧,到孤老手中,能得五成六成,便算是清官了。更多的時候,是三成,甚至……顆粒無收。”

  這番話,說得沉重。

  朱常澍臉色微白,欲言又止。

  朱翊鈞靜靜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鎮玉。許久,他緩緩道:“孫閣老,你說,朝廷發下十成錢糧,到孤老手中,能得五成六成,便算是清官了?”

  “是。”孫承宗苦笑,“臣查閱成化年間檔案,但凡當時養濟院尚在咿D的州縣,錢糧實發率,最高不過六成,最低……不足一成。”

  “那依你看,”朱翊鈞問:“若按這新章程推行,十年之後,實發率能有多少?”

  孫承宗沉吟良久,伸出五指:“五成。若能到五成,便是盛世仁政,青史留名了。”

  “五成……哼哼,哈哈哈哈……朕比你要樂觀一些,太子……”

  “兒臣在。”

  “你來說,十年之後,會有幾成啊。”

  “兒臣覺得,怎麼樣也要八成以上,不然 ,朝廷上下豈不都是昏君庸臣了嗎。”朱常澍趕忙說道。

  聽到太子的話後,朱翊鈞笑著轉過頭來,看向了孫承宗:“閣老啊,朕的太子,可比你有信心多了,十年之後的事情,太子可比你有把握,也比你說話管用啊。”

  “盛世之下,仍有凍餓而死的孤老,仍有無依無靠的棄兒。這些,史書上一筆也不會寫,你們呢,也裝作看不到,但朕……看得見。”

  “朕辦濟老院,不是為青史留名,那些虛名,朕毫不在乎啊,朕也不是為彰顯仁德。朕只是覺得,這江山坐了一輩子,總該為那些最苦的人,做點什麼。”

  “至於你的擔憂嗎?”

  “就要看太子,太孫的了。”

  “朕想著,陪在朕身邊那麼多年的太子,不會是一個酒囊飯袋,也不會,讓濟老院,十年,二十年,就消失在咱們的大明朝。”

  孫承宗聞言,額頭那是出了一層汗。

  他原本就是想著進言,把自己的擔憂告訴天子,也算是打預防針,可沒有想到,反而把太子引出來,被陛下點了一番。

  這可多少有些得罪太子了。

  不過,朱常澍顯然不是小心眼的人,在聽完自己父皇的話後,立馬又開始表態,立軍令狀了。

  “章程就這麼定吧。明日發六部,昭告天下。”

  “最新的月報上也要登。”

  “先從陝西山西開始辦,一年後,延申北方各省,三年後,全國推廣。”

  “山西,陝西為朝廷的西域經略大業,付出的太多了,有好事,要先想著人家。”

  經略西域的大後方就是陝西,山西。

  多少青年,背井離鄉,前往西域,這些朱翊鈞都看在眼裡面,在十餘年間,朱翊鈞免了山西,陝西三年的全省賦稅。

  “是。”

  朱常澍與孫承宗齊聲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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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8章 父子之談,君臣之議 1

  孫承宗,朱常澍兩個人對著此時大明朝的天子,恭敬應諾後。

  兩碗雞絲麵也到了。

  朱翊鈞給他們賜座,讓他們就在這乾清宮,就在大明權力的中心,吃完這份御賜的晚飯。

  兩個人推託不得,只能不住謝恩。

  吃完雞絲麵後,兩人就想著時間到了,該告退了。

  孫承宗還想著,等到出了乾清宮,給太子殿下告個罪,讓他不要怪自己剛剛話多,連累了太子殿下。

  可是,等到兩個人齊聲告退的時候。

  天子,卻留下了太子。

  只有孫承宗一人告退。

  而等孫承宗離開之後,朱翊鈞又讓馮安,以及乾清宮伺候的太監,全部離去。

  偌大的乾清宮中,就只剩下了朱翊鈞與朱常澍兩人。

  父子兩人。

  君臣兩人。

  這個時候,朱常澍多少有些摸不著頭腦,還當作,自己剛剛說了什麼錯話,濟老院的事情,自己辦的,天子並不滿意,現在關起門來,訓子了。

  朱常澍,作為大明朝立國至今,擁有太子身份,最為漫長的太子,甚至在某一方面,可以算作,權力最大的一個太子。

  這個時刻。

  是恐慌的。

  子像父,則父疑。

  朱常澍懂得這一點。

  這麼多年,尊貴的太子殿下,一直讓自己表現的,不像英武的父親,卻又沒不會顯得無能。

  可是,年齡越來越大。

  對自己的父皇,對自己父親的畏懼,卻是越發的嚴重。

  即便,他的父皇,將行政的一大部分權力,都交給了他,可他7依然,心中不安 。

  這種不安,是一個聰明人,最明智的選擇,即便是此時的朱翊鈞,也是這般認為的。

  可是對於朱翊鈞來說,一切又都是不一樣的。

  朱翊鈞雖然改變了歷史,但他並不能肯定,自己的死期,是不是三年後,也就是萬曆四十八年。

  所以,即便是擁有非常多見識的朱翊鈞,也很慌亂。

  這種慌亂,是從內心深處而來。

  是杜絕不了。

  只要是後世讀過些書的,都清楚,中華民族的品格是浪漫的。

  但浪漫的品格,卻代表著很多重大的決策,都是在浪漫中產生的。

  即便是他的父親立下的規矩。

  當兒子的也能全盤否決。

  另外一個時空的萬曆皇帝朱翊鈞,與他的太子朱常洛就是一個鮮明的對比。

  很多人對另外一個時空的朱翊鈞,誤解是很深的。

  在薩爾湖之戰後,戰敗訊息傳至北京,萬曆皇帝“仰天痛哭”,深感痛惜。

  他迅速下諭兵部,痛斥杜松“貪功輕進”導致喪師,要求對死難將士“破格優恤”,並對失職將領如馬林“著待罪立功”。

  同時,他勉勵經略楊鎬“策勵供職”,嚴令各路將領不得再“逗遛觀望”。

  而後,他迅速做出調整。

  這些調整,都是積極的。

  比如加大稅收,整軍備戰這是屬於內部調整,以及軍事上的調整,整頓九邊,只重遼事。

  可是,在薩爾滸之戰後,他只活了一年。

  他死後。

  他的太子朱常洛廢除了諸多的事情。

  而後,由朱常洛的第二個兒子朱由檢,去辦他爺爺當年辦的事情,可是,已經晚了。、

  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註定。

  若是另外一個時空的朱翊鈞,他能在活十年,結果,可能就完全不一樣了……你可以說他懶,但是,你不能說他菜。

  一場戰爭的勝負,是左右不了一個龐大帝國生死的。

  萬曆四十七年沒有辦到的事情,可能在萬曆四十九年,就會完成的。

  但另外一個時空,沒有萬曆四十九年……

  這也是這個時空朱翊鈞心中的一個夢魘。

  萬曆四十九年。

  存在嗎?

  現在萬曆四十五年了。

  若真的自己只有三年活頭。

  大明朝就只能靠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