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道士皇帝 第705章

作者:光頭李三

  碼頭上依舊忙碌,卸貨的苦力、查驗的衙役、等客的船家,人來人往,喧鬧如常。

  但細心的人會發現,今日港內計程車兵比往日更多了。

  他們三五一隊,在碼頭各處逡巡,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出海的人。

  他們乘坐的船隻停靠在西碼頭三號泊位。

  船剛靠穩,跳板放下,兩名逡滦l帶著數名士兵上了船。

  帶隊的是個總旗,姓趙,麵皮黝黑,眼神精悍。

  他掃了眼甲板上忙碌的水手,徑直走向剛從船艙出來的林先生。

  此刻的林先生已換了一身裝束,穿著綢緞長衫,外罩貂皮大氅,儼然一副富商模樣。

  “船主?”趙總旗問。

  “正是。”林先生拱手,笑容可掬:“小人陳文舉,泉州人,做海貿生意。這是船引、貨單、人員名冊……請官爺過目。”

  他從懷中取出一疊文書,雙手奉上。

  趙總旗接過,仔細翻看。

  船引蓋著泉州市舶司的大印,貨單上列著絲綢、瓷器、茶葉,都是尋常貨物。

  人員名冊上列著六十三人,名字、籍貫、年貌一一對應。

  “都叫出來,一一查驗。”趙總旗道。

  “是,是。”林先生轉身吩咐,“鄭海,讓大家都到甲板上來。”

  很快,六十三名船員在甲板上列隊站好。其中就包括那十二名文士,他們此刻也都換了裝束,有的扮作賬房,有的扮作客商,有的扮作隨從,混在船員之中。

  趙總旗拿著名冊,一個個對照。

  但這些人的回答滴水不漏。

  他們手中的路引都是真的,身份也都是真的。

  當然,這個林先生他本來就是要搞事的,玄宗遺事的出現,給了他一個開始的由頭。

  “你,”趙總旗指著其中一個扮作賬房的中年文士:“泉州哪條街?街口有什麼鋪子?”

  那文士不慌不忙:“回官爺,小人家住泉州城南門大街,街口有家‘陳記綢緞莊’,掌櫃姓陳,左臉頰有顆黑痣。”

  趙總旗盯著他看了片刻,又轉向另一個:“你呢?家中幾口人?父母可健在?”

  “回官爺,家中七口人,父母俱在,上有兄長一人,下有弟妹各一。父親在泉州府衙當書吏,母親在家織布……”

  對答如流。

  趙總旗問了一圈,沒發現破綻,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這些人的氣質,太不像尋常商賈、賬房了。

  尤其是那眼神,總帶著一種讀書人特有的……清高?

  但他沒有證據。

  “下船吧。”趙總旗最終擺擺手,“記住,在寧波期間,不得生事。若有異動,嚴懲不貸!”

  “是,是,多謝官爺!”林先生連連拱手。

  十二人依次下船,混入碼頭上的人流中。

  他們走得從容,甚至有人還與相熟的船家打招呼,彷彿真是常來常往的客商。

  林先生站在船頭,望著十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久久未動。

  鄭海走到他身邊,低聲道:“先生,逡滦l的人走了,我們也下船吧。”

  “嗯。”林先生應了一聲。

  “先生,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林先生轉過身,望著北方,那是京師的方向。

  “等。”他緩緩吐出一個字。

  “等?”

  “等火起,等風來,等這大明朝的江山……迎來他新的儲君……”

第1281章 妖書案 20

  萬曆四十四年二月十五,南京。

  逡滦l南京千戶所的衙門裡,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沈衛坐在正堂的主位上,面前的案几上攤滿了卷宗、供詞、證物清單。

  他手裡捏著一份剛剛謄抄好的案情簡報,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一個月了。

  整整一個月。現在大明朝誰的壓力最大。

  太子嗎。

  不。

  不是太子,人家老爹給力,對人家好。

  是陛下嗎。

  更不是。

  一直穩坐釣魚臺。

  大明朝壓力最大的,就是此時的逡滦l指揮使沈衛。

  來到南京那麼多時間了,事情鬧得那麼大,抓了那麼多人,全是邊邊角角。

  雖然,整合的所有證據都指向了那個林先生。

  但林先生長什麼樣子,這些被抓獲的人都不清楚。

  再加上,朝廷把妖書案定了性,地方官府也開始重視了,說書人現在很多都開始改行了,根本沒有人敢在多說什麼。

  那這種情況,就結案。

  朝廷那幫挺太子的官員,不把自己活颳了啊。

  更何況,天子那邊也交不了差啊………還顯得逡滦l是飯桶。

  可逡滦l從來都不是飯桶,但也只能證明自己是飯桶了。

  無奈之下,指揮使沈衛開始把懷疑的目標往上走了,實際上,按照他的品級,想要調查皇子,是需要得到天子專門授權的,也必須要獲得一定證據後,才能去獲得授權。

  實際上,現在的線索加在一起,很多矛頭都對向了齊王,有了一定的證據指向齊王。

  甚至,沈衛都可以直接定案,說就是齊王乾的。

  但沈衛卻清楚,根本不可能是齊王。

  而且沈衛清楚,天子也知道不可能是齊王所為。

  因為萬曆四十年的讖語,天子都已經讓調查了,秘密調查了一年多,最終還是調查出來那句讖語的來源地,來自福建。

  逡滦l還要後續調查,但陛下卻將這件事情壓了下去,下令禁言,檔案封存,也就是說,那讖語也不是齊王搞出來的……

  而且自從那次之後,倭地六省的逡滦l對於齊王府的監視,已經上了一個臺階了。

  他不可能在那麼多眼線下面搞出這麼多的事情,還不被發現……

  沈衛的腦中閃過幾個名字,秦王、晉王、楚王……這些內地藩王,雖然封地富庶,但被朝廷盯得緊,且與江南聯絡不多。那麼……海外藩王?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掛在牆上的大明輿圖。

  輿圖上,除了本土,還有倭地六省、呂宋三省、南洋諸府……

  “大人!”

  一聲急喚打斷了沈衛的思緒。

  周震匆匆走進正堂,臉色有些發白:“大人,出事了。”

  “何事?”沈衛皺眉。

  “衙門……被圍了。”

  沈衛聞言明顯一愣。

  “什麼?”

  “被圍了?”

  “是,大人,真的被圍了。”

  “哼,還有人敢主動來找逡滦l的眉頭,他們真的那麼猖狂嗎?”說這話,沈衛砰的一聲砸在了案臺上。

  將千戶周震嚇得一愣一愣的。

  南京逡滦l千戶所位於城西,緊鄰秦淮河。

  衙門坐北朝南,朱漆大門,門前一對石獅怒目圓睜,平日裡過往行人無不繞道而行,生怕衝撞了這令人聞風喪膽的所在。

  但今日,這裡卻成了全南京城最熱鬧的地方。

  千戶所門前的小廣場上,黑壓壓站滿了人。

  粗粗看去,不下三四百之眾。

  這些人大多是書生打扮,青衫方巾,年紀從弱冠到不惑不等。

  他們或站或立,將千戶所大門圍得水洩不通。

  更遠處,還有不少百姓駐足觀望,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書生們沒有喧譁,沒有騷動,只是靜靜地站著。

  但那種沉默,比任何吶喊都更有力量。

  沈衛快步走出衙門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而後停下了腳步。

  周震跟在他身後,低聲道:“大人,這些人從辰時就開始聚集,越來越多。屬下派人問過,都是南京各書院的學生,還有國子監的監生。他們說……要面見大人,呈遞奏書。”

  “奏書?”沈衛眯起眼:“什麼奏書?”

  “說是……要陛下親覽的奏書。”周震的聲音更低了:“屬下大致問了,內容……多是說太子轉權,請求陛下勤政,而且,還痛斥咱們在江南濫捕濫刑,請求朝廷訓斥,阻止咱們。”

  沈衛的心沉了下去。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幕後之人見謠言攻勢效果有限,便改變了策略,從暗中煽動,轉為明面施壓。

  利用這些熱血上頭的書生,製造“民怨沸騰”的假象,逼朝廷退讓,逼逡滦l撤手。

  當然,更讓沈衛感覺到後怕的事情是,其他省份是不是也有這種事情,他們是不是約定好的一起動手。

  但不管其他省份,是不是一起動的手。

  南京城,一定是總戰場。

  更毒的是,他們打出的旗號是“請陛下勤政”“反太子專權”。

  這旗號太正了,正到讓人無法反駁,放到史書上都沒法寫。

  因為從表面上看,他們是在“忠君”,是在“為國分憂”。

  當然,這些學生們,可能真的在忠君愛國。

  可實際上呢?

  這是在逼宮。

  逼天子在太子和“民意”之間做選擇。

  而這個民意,還是來自於其他有心人的煽動。

  沈衛深吸一口氣,並未著急走出衙門:“劉總旗。”

  “在。”一個精幹逡滦l走了出來。

  “跟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