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道士皇帝 第651章

作者:光頭李三

  康王府高踞頂端,執掌最高決策、軍權及最終裁決,成為了南洋小朝廷。

  而總督府則從一個全能型的地方官府,轉變為一個主要負責日常行政、並執行王府決策的“大管家”和朝廷象徵。

  葉夢熊很好地扮演了過渡角色,既維護了朝廷體面,也實際配合了王府權威的建立。

  在這套框架有序執行後,朱常洛並未滿足於高坐王府。

  七月中至八月,他在護衛的嚴密保護下,多次騎馬或乘船,巡視了南洋城周邊廣闊的平原、丘陵、港口以及星羅棋佈的漢人墾殖點。

  他親眼看到了稻田的長勢,聽取了來自福建、廣東百姓們充滿希望又夾雜著對陌生環境不安的訴說。

  這個時候的朱常洛雖然依然每天早上都要做早課,修道的念頭一刻都沒有放下,但治理南洋府的決心,也是有的,並且還付諸行動。

  日子一天天過著。

  朱常洛也非常勤勉。

  好似,他要朝著遠在萬里之外的父皇證明一件事情。

  他家的老大,不是孬種,也是有能力,能把父皇交代的差事,做好的。

  萬曆二十五年的深秋,南洋的氣候依舊溫熱,但風中已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乾燥。

  康王府內,秩序井然,經過數月的磨合,以王府為核心的權力機器咿D愈發順暢。

  朱常洛每日依舊堅持早課,清修之心未減,但處理起南洋軍政事務來,也愈發顯得沉穩幹練,眉宇間少了幾分初來時的青澀,多了幾分屬於統治者的沉靜與威儀。

  這一日,前任南洋總督葉夢熊,正式入王府拜謁辭行。

  王府正殿內,朱常洛端坐於王座之上,看著下方躬身施禮的葉夢熊。

  這位老臣面容清癯了些,但眼神依舊清明,只是比起數月前初見面時,少了幾分封疆大吏的揮灑,多了幾分如釋重負的坦然與即將離去的蕭索。

  “葉卿平身。” 朱常洛聲音平和:“聽聞朝廷已有新的任命,召卿回京。卿在南洋多年,勞苦功高,此番回京,必得父皇重用。”

  葉夢熊再拜,語氣諔骸袄铣蓟炭帧@铣疾贿^恪盡職守,略盡綿力。如今殿下已穩控大局,老臣在此已無裨益,正當還朝覆命。”

  他頓了頓,又道:“接任的新總督,據聞已從京師啟程,不日便將抵達。還望殿下……”

  “……與新總督同心協力,共保南洋安寧。”

  朱常洛微微頷首,他明白葉夢熊未盡之意。

  這位老臣在權力交接過程中,雖有些心眼,但總體上是配合的,甚至默許乃至協助了他對巴釐部落的殘酷鎮壓,確保了平穩過渡。

  於公於私,朱常洛對他都存有一分謝意。

  “葉卿放心,本王自有分寸。南洋乃大明疆土,本王與朝廷派來的總督,自當同心。”

  朱常洛說著,從王座上起身,緩步走下臺階,來到葉夢熊面前:“此去京師,山高水長,卿一路務必珍重,慢行無妨,平安為上。”

  “老臣,拜別殿下!願殿下千歲金安,南洋永固!臣告退……”

  朱常洛點了點頭,他看著葉夢熊離開大殿的背影,喃喃道:“父皇,想必,你對孩兒是滿意的吧。”

  “不然,一個做了十年總督的人,怎麼那麼幹脆地就調走了呢……”

第1185章 齊王與越王

  萬曆二十五年冬,北京,乾清宮。

  朱翊鈞端坐在寬大的紫檀木御案之後,身上穿著常服,並非正式的朝服,但明黃色的袍服上依舊繡著精緻的龍紋,不怒自威。

  他已三十六歲,長期的深居簡出和養尊處優,讓他的面容比去年略顯豐腴,下頜的線條不再如刀削般分明,但那雙眼睛依舊銳利。

  他並未戴翼善冠,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起。

  御案對面,首輔申時行恭謹地坐在繡墩上,雖已是花甲之年,腰背卻挺得筆直,臉上帶著慣有的沉穩與恭順。

  皇太子朱常澍則靜立在御案一側,與他父皇相比身形尚顯單薄,穿著杏黃色的龍紋便袍,仔細聆聽著父皇與首輔的對話。

  此刻,他們商議的正是關於二位皇子——皇帝的第二子和第三子就封倭國的事宜。

  倭國已然臣服,如何分封以鞏固大明在那裡的統治,是當下的要務。

  朱翊鈞的手指在地圖上倭國的區域緩緩劃過,最終點在了兩處。

  “朕意已決,”

  “老二,就封在關東平原,那裡土地肥沃,水道縱橫,是倭國腹心,舊勢力盤踞,正需強藩坐鎮,方能震懾宵小,使其徹底歸化王道。”

  “封號……便定為‘齊王’吧。”

  他的手指繼而向西移動,落在九州島上:“老三,封於九州島肥前一帶。此地毗鄰朝鮮、大明,海貿便利,讓他在此地,好生經營,既可監控海疆,亦可作為我大明向海外拓展之臂助。”

  “封號,便用‘越王’。”

  申時行微微頷首,捋著鬍鬚道:“陛下聖明。齊王鎮腹心,越王扼咽喉,足可保倭國平靖,永固大明東疆。”

  他頓了頓,話鋒自然轉到了南方:“相較於倭國,南洋情勢則更為特殊。康王殿下所據之南洋,地廣人稀,土番雜處,西夷環伺,且遠在萬里重洋之外,訊息往來動輒數月……”

  到了九月份的時候,南洋府康王殿下被刺殺的訊息才傳到了大明朝來。

  天子得知之後非常憤怒,滿朝文武也是大驚失色。

  禮部尚書王家屏是在十月底回到的大明朝,他並不知道康王被刺殺地這件事情。

  也是在王家屏回來一個多月後,朱常洛下令誅殺主犯全族的準確資訊,才傳到北京城來。

  也可以理解為,快了四個月,慢則小半年後,南洋府發生的事情,北京方面才能知曉。

  聽著申時行的話後,朱翊鈞“嗯”了一聲,緩緩道:“南洋……確實不同。離中樞太遠了,鞭長莫及。常洛在那裡,面對的局面要複雜得多。給他一些自主之權,讓他能臨機決斷,便宜行事,朕是允許的。”

  說完之後,朱翊鈞側目看了一眼,咱們大明朝的皇太子殿下朱常澍。

  只見,這小子氣定神閒,一臉恭順。

  申時行何等精明,立刻領會了皇帝的心思:“陛下深诌h慮。康王殿下英果剛斷,前番雖手段酷烈了些,然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迅速平定叛亂,震懾諸部,亦可見其能。授予一定權柄,使其能因地制宜,實為安定南洋之上策。”

  “對,不過倭國舊地,離我大明朝就不遠了,老大有的權柄,老二老三都不能有。”

  “陛下聖明。”申時行趕忙捧場。

  隨後,君臣又商議了些具體細節,主要是關於兩位新王就藩的儀制、護衛、以及初期錢糧的支援。

  約莫半個時辰後,申時行才告退離去。

  乾清宮內只剩下朱翊鈞和皇太子父子二人。

  殿內一時間安靜下來,只有角落銅製仙鶴香爐嘴裡吐出的縷縷青煙,嫋嫋升起。

  朱翊鈞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靜立一旁的太子,突然開口,聲音在空曠的殿宇中顯得格外清晰:“太子,你也都聽說了吧。你覺得……你大哥在南洋,做得如何?”

  皇太子似乎沒想到父皇會突然考校他,身體微微一緊,連忙躬身回答:“回父皇,兒臣以為,大哥……大哥有魄力。”

  他斟酌著用詞:“當街遇刺而不亂,旋即以雷霆手段剷除叛逆,雖……雖殺戮過重,然確實迅速穩定了局面,令四方懾服。”

  “在京的時候,兒臣對大哥可是看走眼了……”

  朱翊鈞笑了笑,那笑容裡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

  “魄力……是啊,是很有魄力。”

  “有時候,坐在那個位置上,尤其是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沒有這份魄力和狠心,是不行的。你大哥……他選了最有效的一條路。”

  “你要記住,為君者,仁德不可廢,但刀,亦不可輕折。何時該懷柔,何時該亮刀,這其中的分寸,需要你自己去揣摩。”

  朱常澍恭敬地垂首:“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又跟自己的老爹,說了沒多久的話後,朱翊鈞開始處理政務,便讓朱常澍也退下。

  乾清宮那沉重的殿門在身後緩緩合攏,將檀香與父皇那深沉如海的威嚴一同隔絕。

  朱常澍沿著漢白玉鋪就的月臺緩步而下,寒風立刻穿透了杏黃色的龍紋袍服,讓他不自覺地微微縮了縮脖子。

  早已候在殿外的魏忠賢,立刻低眉順眼地小步趨前,將一件厚重的玄色狐裘大氅小心翼翼地披在太子肩上,動作輕柔而麻利。

  “殿下,仔細腳下,剛落了霜,路滑。” 。

  朱常澍沒有答話,只是緊了緊大氅,默不作聲地朝著東宮方向走去。

  魏忠賢跟在身後。

  腳步聲在寂靜的宮牆間迴盪,顯得格外清晰……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眼看再穿過一道門便要到東宮範圍了。

  朱常澍卻忽然停下了腳步,他緩緩轉過身,目光並未落在魏忠賢身上,而是越過他的肩頭,投向那來時路……

  “魏大伴,你在宮裡面時間長了,孤的這些兄弟,你也都熟悉,你說,孤真的跟大哥很像嗎?”

  “殿下……奴婢,奴婢愚鈍,看不出來啊……”

第1186章 萬曆二十五年的春節 1

  萬曆二十五年的冬天,北京城顯得格外寒冷。

  靖國公府內,卻是一片難得的靜謐。

  自從倭國凱旋後,靖國公戚繼光便一直在此靜養,遠離了朝堂的紛擾和邊關的烽火。

  年近七旬的他,身子骨在精心調養下似乎恢復了些許,雖不復當年之勇,但日常起居尚能自理,飯食也依舊規律。

  只是他深居簡出,再未上朝,彷彿帝國的萬千軍馬、無邊疆土,都已成了遙遠的回憶。

  這一日午後,難得的冬日暖陽透過稀疏的雲層灑下,驅散了些許寒意。

  戚繼光披著一件厚實的舊裘袍,坐在庭院中一張鋪了軟墊的石凳上,靜靜地享受著這片刻的安寧。

  他望著院中那幾株老梅,虯枝盤錯,枝頭已隱約可見米粒大小的花苞,在寒風中微微顫動。

  老管家輕手輕腳地送來一碗剛煎好的、溫潤滋補的藥膳,放在他身旁的石桌上。“國公爺,趁熱用些吧。”

  戚繼光微微頷首,卻沒有立刻去動。

  他的目光,被梅樹最高處一根細小的枯枝吸引了。

  那枯枝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脆弱,彷彿隨時都會折斷……

  正在戚繼光看著枯枝的時候。

  忽然聽到耳邊砰的一聲。

  戚繼光轉頭去看,原來是一隻灰雀,不知怎的撞在了廊柱上,撲騰了幾下翅膀,竟直直跌落到了地下,一動不動了。

  老管家快步上前,回頭道:“老爺,沒氣了。”

  戚繼光“哦”了一聲,目光落在那隻灰雀身上。

  冬日裡的雀鳥本就畏寒,許是餓極了覓食,才慌不擇路撞了柱。

  他沒再多想,只隨口吩咐:“埋了吧,也算全了它一條性命。”

  “是,老爺。”

  當晚,戚繼光如同往常一樣,在侍從的服侍下洗漱完畢,安然躺在了那張陪伴他多年的硬木床上。

  他感覺身體並無特別不適,只是有種說不出的、漫長的疲憊感,如同遠航歸來的舟船,終於駛入了平靜的港灣。

  睡夢中,他彷彿又回到了少年時,見到了青年時候的自己。

  那時他意氣風發,奉召入京,而後南下,面對的是波濤洶湧的大海和兇悍狡詐的倭寇……

  畫面一轉,是山東、浙江、福建沿海,他組建戚家軍,操練鴛鴦陣,台州九戰九捷,那股銳氣,彷彿能刺破夢中的迷霧……

  而這些都已經是四十年前的烽火歲月了。

  北方蒼茫的草原映入“眼簾”。

  他坐鎮薊門,整飭邊備,蒙古鐵騎在他精心構建的防線前一次次鎩羽而歸。

  繼而,夢境變得愈發宏大壯闊,他彷彿化身戰神,揮師北伐,鐵蹄踏破了察哈爾、土默特、鄂爾多斯部的王庭,狼居胥山彷彿也在向他致敬……

  最終,夢境定格在波濤萬頃的東海之上,他站在高大的旗艦船頭,白髮蒼蒼卻目光如炬,指揮著龐大艦隊跨海東征……

  一生的功業,如同走馬燈般在夢中流轉,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睡夢中的戚繼光,那飽經風霜、刻滿皺紋的臉上,竟緩緩綻開了一絲笑容。

  那笑容裡,有年少時的豪情,有盛年時的壯志,有功成名就後的欣慰,或許,還有一絲終於可以卸下重擔的釋然。

  他彷彿看到了自己這一生,從東海之濱到漠北草原,再到異國疆場,為這大明江山,已然傾盡所有,無愧於心……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