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道士皇帝 第632章

作者:光頭李三

  接下來,輪到大腹便便、商人氣派十足的張丁徵開口了。

  “殿下,這辦學堂,可是個吞金的獸兒。館舍興建、器具購置、師長束脩、學子膏火、遊學資費……林林總總,花費浩大。”

  “陛下高瞻遠矚,體恤國庫艱難,已明確示下,這‘京師大學堂’籌建之後三十年之內,一應經費,不走國庫,由‘皇家商號’與微臣共同承擔!”

  “哦?”

  不動用國庫,這意味著父皇要將此事牢牢掌控在皇家手中,減少朝堂之上的掣肘。

  “陛下恩典,准許‘皇家商號’今後與英格蘭、尼德蘭等國的部分緊俏貨物貿易,利潤可截留三成,專項用於大學堂。此外,微臣……微臣也願盡綿薄之力。”

  “微臣家中頗有資產,且這些年經營些海外買賣,分紅可觀,也攢了些家底。陛下有旨,臣豈敢不竭盡全力?”

  “這頭三十年的窟窿,皇家商號出七成,微臣個人,變賣些家產,再想辦法從相熟的海商那裡募集一些,湊上另外三成,務必保證大學堂用度無虞……”

  這張丁徵雖是官宦之後,卻志在商道,且能力非凡。

  父皇用他執掌皇家商號,看中的正是其經商斂財的本事。

  他此番“慷慨解囊”,既是奉旨,恐怕也有藉此機會進一步鞏固聖眷。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倒是各得其所。

  “張總辦公忠體國,熱心文教,孤心甚慰。”朱常澍讚了一句,

  朱常澍點了點頭,張丁徵思慮得倒也周全。

  這時,陳平接過話頭,說出了此行最為關鍵的一句話:“殿下,陛下還有口諭:‘京師大學堂’意義非凡,陛下屬意,待學堂落成之日,便由太子殿下您,親任‘山長’!”

  山長!

  就是校長。

  朱常澍心中一震,抬眼看向陳平。

  山長,乃書院之首,負責總理事務、督導師生、釐定學規。

  父皇讓他這個太子來當山長。

  這……這朝廷哪個部門還管的住啊。

  父皇……這是想著拿自己做大旗啊。

  “父皇信重,孤定會竭盡全力……”

  朱常澍知道,此事已無推脫餘地,亦是他必須承擔的責任,當然,更重要的是,下面的兩個人是臣子,推脫謙虛的話,也不能當著他們兩個人的面前說出來。

  改日,找個機會到父皇面前,好好的謙虛一番吧。

  “二位今日所言,孤已悉知。後續具體章程、預算細目,還望二位儘快擬定詳文呈報。這京師大學堂,關乎國撸慌c孤同心協力,務必將其辦成、辦好!”

  “臣等遵命!”陳平與張丁徵齊聲應道。

  陳平,張丁徵二人又奏陳了一些細節後,才告退而去。

  殿內只剩下朱常澍與垂手侍立在側的魏忠賢。

  朱常澍沒有立刻起身去找自己老弟玩,而是依舊端坐在主位之上,手指無意識地、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光滑的紫檀木扶手,發出“篤、篤”的輕響。

  他在思考。

  “魏大伴。”

  “奴婢在。” 魏忠賢幾乎是立刻應聲,身體躬得更低了些,腳步輕移,湊近了一步,一副洗耳恭聽的恭順模樣。

  朱常澍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方才陳平、張丁徵的話,你也都聽到了。依你看……父皇讓孤來當這個‘山長’,究竟是何深意?”

  魏忠賢聞言,心裡猛地一緊,頭皮有些發麻。

  這問題可不好回答!

  揣測聖意本就是大忌,更何況是涉及天家父子、帝國儲君的未來佈局。

  他臉上瞬間堆滿了為難和惶恐之色,腰彎得幾乎要折過去,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哎呦,我的太子殿下啊!”

  “您這可是在為難奴婢了!”

  “陛下天心獨撸駲C妙算,奴婢一個愚鈍的閹人,見識短湥缤字埽难e……哪裡能猜度陛下萬分之一的心思?奴婢……奴婢實在不知啊!”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餘光偷偷覷著太子的神色,見朱常澍並未動怒,只是依舊平靜地看著他,那目光彷彿能穿透他故作惶恐的表象,直抵內心。

  魏忠賢知道,自己這番標準的“奴婢不敢妄言”的說辭,恐怕糊弄不過去。

  太子殿下本就聰慧,再加上在民間歷經近一年的外放歷練,段位又上了一個臺階。

  他心思電轉,知道必須說點什麼,不說的話, 他在太子殿下面前的恩寵,肯定要少上許多。

  而且既要點到關鍵,又不能落下任何口實。

  思來想去,魏忠賢朝著朱常澍躬了躬身,而後,便走出正殿,安排門外的小太監,將殿門關上。

  這才回到朱常澍的身邊,低聲說道:“殿下……奴婢愚見,陛下此舉,自然是……自然是對殿下寄予厚望,信任有加。”

  他先定了性,這是絕對正確的……

  廢話……

  “若往……往好了想,陛下這分明是要殿下您早早歷練,樹立威望啊!您想,這京師大學堂,是陛下心心念唸的新政要害,關乎未來幾十年的人才根基。”

  “讓您來當這個山長,就是把這份天大的基業,交到您手裡看著它成長。”

  “日後這大學堂出來的棟樑之才,哪個不感念山長的栽培之恩?”

  他說到這裡,悄悄抬眼看了看太子,見朱常澍眼神微動,知道說到了點子上,便繼續小心翼翼地往下說,語氣更加微妙:“可是……可是這世上之事,福禍相依……”

  “殿下,您也知道,這京師大學堂,自打陛下在朝會上提出來,朝野上下,暗地裡反對、非議的聲音可從來沒斷過。”

  “說什麼‘以夷變夏’、‘動搖國本’、‘奇技淫巧’的,大有人在。這些人,現在不敢跟陛下硬頂,那是因為陛下乾綱獨斷,威望如山。”

  他嚥了口唾沫,聲音幾乎細若蚊蠅,彷彿害怕自己說的這些話,被門外的寒風聽了去,吹到了別人的耳中。

  “但有些人心裡頭,未必就真的服氣了。”

  “他們或許想著,陛下……陛下畢竟……嗯……將來總有……那個時候。”

  “他們盼著,或許下一朝,這新政就會改弦更張,這大學堂也就無疾而終了。”

  “這……”

  “這本就是常態。”

  “可如今——”

  “陛下直接把您,把咱們大明朝的儲君,推到了這風口浪尖上,讓您來當這個山長,從頭到尾,親手來辦這件事。這意思,不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所有人嗎?”

  “你們那些‘等將來’的指望,可以徹底歇了!”

  “陛下這是把您推出來,既是讓您擔起重任,也是……也是讓您替他,替這新政,擋住那些明槍暗箭,斷了那些人的觀望之念啊!”

  “從此以後,您就和這京師大學堂,和陛下的新政,牢牢綁在一起了。”

  “一榮俱榮,一損……那個……總之,殿下,您肩上的擔子,重逾千斤啊!”

  魏忠賢說完這番話,趕緊低下頭,不敢再看朱常澍,後背已然驚出了一層細汗。

  他這番話,可謂是大膽至極,幾乎是將皇帝那深沉如海的心思,掰開揉碎地攤在了太子面前。

  既點明瞭機遇,也毫不避諱地指出了其中蘊含的巨大風險和壓力……

  朱常澍靜靜地聽著,實際上,他也想到了這些。

  父皇這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向天下宣告大明朝創辦京師大學堂的不可逆轉,並將這份延續改革的“天命”,提前賦予了自己。

  他不能再有任何“日後或許可以改變”的幻想,他必須從此刻起,就完全站在父皇的陣線上,沿著這條充滿爭議卻又指向未來的道路,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良久,朱常澍長長地、緩緩地籲出一口氣,彷彿要將胸中的所有雜念都排出體外。

  “魏大伴。”

  “奴婢在。”

  “這山長……孤,當定了。”

第1152章 不是尋常藩王

  誰不想當皇帝?

  誰不想當一個有所作為的皇帝?

  當皇帝這件事情,可比當一個有所作為的皇帝有難度多了。

  對於朱常澍來說,他一出生,就是儲君,只要活的比他爹長,他就是大明朝下一代的君主。

  當皇帝不是難事了。

  那就要考慮如何做一個有所作為的天子了。

  朱常澍很聰明,很有政治智慧,也不懶,沒有跟大哥,高父祖一樣的愛好。

  已經初步具備了當一個合格帝王的基本條件。

  這一點,朱常澍自己也是清楚的。

  不過,他卻又自知之明。

  自己的資質,只夠合格。

  超過自己的父皇,比肩漢文帝,這一點,朱常澍不敢想,不過,守護好家業,守護好改革成果,這在朱常澍十三歲的時候,就已經當作自己的終生目標了。

  因為,他明白自己比不過父皇。

  那麼他就要學習。

  學習,延續……

  是他做太子的功課。

  即便,到了此時,他自己也不清楚 ,開創一個京師大學堂,有什麼用,可是……

  這是父皇想要走下去的路。

  那這條路,就一定是大明朝的明天……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這個時候的朱常澍根本就不管自己的判斷,而是試著,去接受父皇安排的道路……

  而這邊,陳平與張丁徵一前一後,默默行走在出宮的漫長宮道上。

  兩側是高聳的宮牆,將內外的世界隔絕開來,只餘下靴子落在石面上清晰而剋制的迴響。

  直到遠離了東宮範圍,確認左右無人,走在前面的張丁徵才稍稍放慢了腳步,與陳平並肩而行。

  “陳大使,” 張丁徵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臉上那面對太子時的商人式笑容已然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精明與深思的表情:“你覺得,咱們這位太子殿下如何?”

  陳平略微沉吟,謹慎地措辭道:“太子殿下年紀雖輕,但氣度沉穩,言談舉止間已具威儀。”

  “聽聞此次巡視四省,處置學田案,督辦進學館,皆有條不紊,可見是歷練出來了。”

  “依下官看,頗有……頗有當年陛下的幾分風範。”

  張丁徵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點了點頭:“是啊,龍生龍,鳳生鳳。”

  “陛下是何等人物,一手將我大明帶到如今這海內宴然、四夷賓服的盛世,太子殿下身為嫡長子,自幼耳濡目染,又得陛下親自調教,豈是尋常?”

  “你看他方才,聽聞陛下讓他擔任山長,雖心中必然震動,面上卻絲毫不露,應對得體,即刻便以主人翁姿態詢問章程細節。這份定力與擔當,我這個年齡,可是做不到的……”

  “更重要的是,陛下讓他來當這個山長,其意深遠啊。”

  “這等於明白告訴滿朝文武,新政不會因人而廢,儲君便是新政的繼承者……”

  “太子殿下從此便與這京師大學堂,與陛下開創的這條路,牢牢綁在了一處。他只能向前,不能後退,亦無路可退。”

  陳平默默點頭,他久在海外,但對朝中風向並非一無所知,自然明白張丁徵話中的深意。

  兩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眼看宮門在望。

  張丁徵忽然像是想起什麼,側頭問道:“陳大使,此次回國,打算盤桓多久?何時再返倫敦?”

  陳平答道:“陛下恩典,準下官在京過了年,與家人團聚些時日。預計……萬曆二十五年開春後再動身返回英格蘭。”

  “萬曆二十五年春……” 張丁徵手指無意識地捻動著那枚象牙算盤墜子,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忽然用一種看似隨意的口吻說道:“說起來,若是行程湊巧,陳大使或可與大皇子殿下同行一程。”

  “大皇子殿下?”陳平多有不解。

  張丁徵停下腳步,轉過身,正對著陳平,臉上露出一種高深莫測的笑容,打斷了他:“陳大使,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尤其是與一位即將就藩、且陛下特旨允其開府設官,擁有極大自主之權的親王殿下交好,總歸不是壞事。”

  他特意在“極大自主之權”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見陳平眼中疑惑更甚,便進一步點撥,聲音低得幾乎只有兩人能聽見:“陳大使,你久在英倫,,功績卓著。但這大使之位,終非長久之計,總有卸任歸來之日。”

  “屆時,是回朝在禮部或鴻臚寺做個清閒官,還是……另有一番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