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頭李三
而此時裕王府外,裕王朱載坖正在送別李時珍。
實際上,朱載坖想要把李時珍留在王府,可這個階段的李時珍正是編著本草綱目的關鍵時刻,怎能同意留在王府之中,當權貴的私人醫生呢。
“先生此次援手,裕王府上下永不忘記,若是有朝一日,先生若有困難,可攜此玉佩,來尋本王。”說著,裕王將腰間的佩玉解下,雙手遞給李時珍。
李時珍拒絕了千金饋贈,又豈會接受玉佩,當下,想要擺手拒絕。
可這次朱載坖並沒有給李時珍將拒絕的話說出來。
“先生一定要接受,不然本王寢食難安,先生,本王這塊玉佩不值千金,但在關鍵時刻,千金難買啊……先生受之,理應所得。”
聽完朱載坖的話後,李時珍接過玉佩,他當然清楚裕王口中不值千金,但千金難買的道理,說白了,這就是一個承諾,此時用,是裕王的承諾,若干年用,便是皇帝的承諾……
第10章 起名,賜名2
即便現在的裕王還沒有受封皇太子,但現在的皇帝陛下沒有其他的選擇了,現在的情況來看,大明就是三代單傳了。
父皇, 本王,還有犬子。
即便裕王本身擁有木訥,軟弱的性格,但對於自己能夠接任皇帝尊位的自信還是有的。
三代單傳,兒子還在,祖宗基業總不能傳孫不傳子吧。
李時珍接受了玉佩,朱載坖才稍稍心安,這次,自己的兒子能夠轉危為安,全是仰仗李時珍,在他看來,不管是什麼重禮,李時珍都受之無愧。
“王爺告辭。”
“先生慢走。”
說著,朱載坖還外走了走,想要再送送李時珍,而這個時候李時珍突然回過頭說道:“王爺,趙太醫醫術尚可,且有為醫仁德,可留府中。”
趙太醫便是那個跟著李時珍進屋行醫的年輕太醫。
朱載坖趕忙應道:“本王也有此意。”
“雖相處時間不長,但草民只覺世子殿下生性純良,小小年齡,問詢草民民間之事,談及民間疾苦,常常幽然感傷,殿下從小至純至善,真是大明之幸啊。”
李時珍對兒子的評價那麼高,讓朱載坖愣神片刻。
“先生過獎了,過獎了。”
若是在之前,裕景兩王相爭之時,聽到李時珍這僭越的話,朱載坖非要嚇出個好歹,可此時聽著,內心卻再無恐慌。
我是沒有名分的皇太子,我兒子是沒有名分的世子,但這不影響大局,自己繼位,板上釘釘了。
聽完朱載坖的話後,李時珍點了點頭,而後擺手阻止朱載坖想要在往外送的想法:“王爺留步,留步……”
說著,李時珍轉身離去,而朱載坖就站在王府門口,目送著李時珍的背影越來越遠。
而此時裕王府中。
大病初癒的小世子正坐在門檻上,生著悶氣。
他也想去送李時珍,卻被李綵鳳拒絕了。
李時珍在王府之中前前後後算上,呆了小半個月,世子之病兩三天就好的差不多了,在數十天前,李時珍也打算離開,可一直不成形。
一方面是因為朱載坖,李綵鳳二人,心有顧慮,怕世子並未完全康復,另外一方面,就是世子對李時珍很是親近,不願李時珍離開。
而李時珍就這樣又在裕王府中待了這麼多天。
在這幾天中,小世子每日都去找李時珍聊天,兩人多聊些李時珍在民間行醫的事情。
世子真的喜歡聽 ,不知為何,李時珍也願意多講了一些。
雖然小世子的真實年齡存疑,在前世還是一個大學生,但,他對於現在大明的民間情況瞭解幾乎為零,上一世對於嘉靖年間的發生的事情瞭解,大多數都是大禮議 ,金門橋打板子,還有後來的這些活躍在朝廷上的重量級人物,包括陸彬,嚴嵩,舉重冠軍嚴世蕃,徐階,高拱,張居正……
可對於民間生活的真實描寫,幾乎沒有。
而每天在他身邊的人,也不會跟他過多的講述外面的情況,即便是想講,小太監們,小宮女們的閱歷,也給他講述不了多少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李時珍走南闖北,閱歷豐富, 能跟他說的,全是他願意聽的,即便是說些中藥名字,他也樂意聽。
因為給他講述的人可是李時珍啊。
說實話,當他醒來,知道救了自己的人是李時珍後,那表現的可很是激動,心裡面都有著幫李時珍扛藥箱子,參與完成本草綱目的修訂,但後來看看自己小小的身軀還是放棄了這個衝動的想法。
每次聽著李時珍的講述,小世子都是流連忘返,聽到李時珍講述東南之禍,民間疾苦之事,世子總是眼含熱淚,這一點也讓李時珍有了很大的觸動。
數十天的朝夕相處,讓李時珍對這個大明帝國的小太孫,產生了不同的感觀。
因為他醫術高超,在數十年前,就曾被各個藩王奉為座上賓,接觸的那些皇親貴胄,跟小世子有著很大的區別。
大明的藩王,皇親,不管老幼,皆有通病,便是不知天下百姓疾苦……久矣……
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龍子龍孫們,早就把祖宗基業來之不易拋擲腦後,也早就忘了朱家先祖在蒙元時期過的日子了。
屠龍少年的血液也發生了質變。
此時皇帝追求長生,不管事情, 藩王侵佔土地,斂財爭利,朝廷官員拉幫結派,黨爭嚴重。
當然,這些比較嚴重的話,李時珍並沒有對世子說。
朱載坖回來了之後,就先過來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看到小世子雙手託著小臉,蹲坐在門檻上,而後便是搖頭苦笑一聲。
他朝著世子走了過來,到了跟前,說
“怎麼,還在生氣。”
世子抬起頭看了一眼父親,喃喃道:“父王,你說李先生說的那些事情,你知道嗎?”
瞅著兒子眼中的求知慾,裕王笑了笑,而後也坐在了門檻上。
“父王年幼之時,因母妃失寵,不被你皇爺爺重視,在十六歲的時候,從宮裡面搬到了這裡,十三年間,深入簡出,李時珍知道的事情,父王也不知,不過,你跟父王不一樣,你會有機會到處去看看……”
“聽李時珍說,民間的孩子一出生就有乳名,可我到了現在,為何還沒有名字,難道也是因為皇爺爺不喜歡你,所以連帶著不喜歡我,才讓我到現在都沒有名字嗎。”
裕王聽到之後,又是一陣大笑,不過,此時的笑容之中,多有苦楚。
一句話,自己兒子的話捅了自己兩下肺管子,讓他痛了兩下。
第一下痛是自己的長子,早早夭折,死的時候,還未上皇家玉蝶,也沒有名字, 是皇帝陛下得知之後,才給自己的長孫賜下名諱,入了玉蝶,進了宗室。
而第二下, 就是父皇不喜歡他,性格懦弱,愚笨,不堪大用,這些在數十年前,都被其父定了性了。
不過,雖然被捅了兩下肺管子,但 朱載坖並不怪自己的兒子,小孩子就是想要一個自己的名字罷了。
“也該有個名字了,實際上,在你剛剛出生的時候,父王啊,就給你取好了名字,不過,因為一些事情,只能耽誤下來,不過,原因可不在你的皇爺爺,你不要多想。”
說完之後,朱載坖轉過頭看向世子,而後笑著說道:“翊均……”
“朱翊鈞…………”
“這是父王在你剛出生後,便給你取得名字……”
第11章 起名,賜名3
從第一次被嘉靖皇帝召見後,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年,裕王父子在這一年之中,再也沒有被召見過,這不得不讓小世子多想一些,只覺自己在西苑的時候,惹了嘉靖皇帝不滿,也影響到了自己的老子。
可他並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身份。
有名字,上宗室玉碟,這才是他迫切想要的。
只要早早的有了身份玉碟,即便天有不測風雲,歷史發生變故,自己父王走在嘉靖皇帝前面,他也是名分在身,擁有這個龐大帝國的合法繼承權。
所以,這次才藉著李時珍給他講述的故事為由頭,提了出來。
因為他生病這件事情,讓他明白了過來,自己想要在登基前,維持歷史的正常發展,這是很有難度的。
雖然他深入裕王府,並不能改變歷史咿D的大勢,但他老子裕王能啊,他每天給父親相處,難免自己嘴瓢說了一句話,說到了裕王的心楷上,他立即找到自己的老師高拱搞事情,那歷史不就改變了。
所以,他無法阻止歷史的些許變化,但卻能讓這些變化,變得對自己更有利。
而裕王被兒子這樣一問,立馬開始打了保票。
小世子聽到自己的名字後,小臉上立馬燦爛起來。
“父王,那以後是不是母妃,跟你都會叫孩兒這個名字。”
一激不成,又是一激。
朱載坖聽到之後,臉上瞬間露出了難色。
裕王府中,上上下下充滿了裕王府的眼線,要是給世子起了名字,沒有給皇帝老子稟告,弄不好又是一頓訓斥。
可是看著兒子期盼的眼神 ,一向軟弱的朱載坖實在說不出拒絕他的話來,當下,開口說道:“好,父王答應你,以後就叫你的名字。”
朱載坖的話音剛落,便見王府的管事太監慌張跑來。
“王爺,黃公公來了,請您西苑一行。”
聽到這話,朱載坖身體猛地顫抖,而坐在一旁的世子也立即察覺出來,當下心中苦笑一聲:“看來,咱們這位道君祖父,不僅權种g了得,御子之術,也是不可小看啊。”
朱載坖的內心波動也很混亂,這訊息不會傳那麼快啊,前腳跟著兒子聊家常,後腳君父便知, 難不成還真的被君父修成了天眼。
朱載坖有些慌亂, 站起身的時候,腿都不住的打顫。
他怕爹,怕到了骨子裡面去了。
而看到朱載坖站起身,世子也隨之站起身。
“父王,正好皇祖父要見你,你便把孩兒的名字也告訴了皇祖父。”
朱載坖低頭看了一眼兒子,苦笑著說道:“父王辦事, 我兒放心,你皇爺爺不出一個時辰,便知道我兒之姓名。”
聽完老爹的話,小世子撇了撇白眼,你辦事,我才不放心呢,你見了你爹,跟老鼠見貓一樣, 只會唯唯諾諾,還怎會把我這點事情放在心上。
“要不,我跟著父王一同去看望皇祖父。”
聽到兒子的話,朱載坖立馬否決:“不,不行,你大病初癒,你母妃不會答應你出府的,切莫惹你母妃生氣。”說著的時候,他竟然從小孩子的臉上看到了一絲不屑,雖然,小世子隱藏的不錯,可朱載坖還是看出來了一些端倪。
“難不成你信不過你父王。”
“不,不是的,孩兒好像從未見過祖父,不知其模樣……只是想見見皇爺爺 ……”
“你出生七八個月的時候,便見過你皇爺爺,只不過那時候,你年齡尚小,不記事,不記人,等你身體徹底好了,父王再帶著你去見你皇爺爺。“朱載坖說完之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只留下世子一個小孩子在風中凌亂……
這是逃嗎?
一個共同的問題,出現在兩個人心中……
朱載坖在客堂見過黃澹吞滓环幔阌质腔呕艔垙埖膿Q上衣服,而後,跟著黃逡煌龈狭耸孪葴蕚浜玫鸟R車,在王府護衛以及逡滦l的雙重保護下,朝著西苑而去。
朱載坖的馬車進入西苑,在父親修煉的道所中,朱載坖再次見到了大明的皇帝陛下。
此時的朱厚熜還是緊閉雙眼,盤腿打坐。
一年未見,父親是肉眼可見的蒼老了,來不及多想感懷,朱載坖跪下身去:“兒臣叩見父皇。”
頓了片刻,並未見到父皇回應,朱載坖心中生疑,當下,只能輕輕抬頭,卻見盤坐在道石蒲團之上的皇帝陛下,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兩個人對視一眼後,朱厚熜才緩緩開口說道:“朕以為,朕不說話,你不會抬頭的,沒想到,你還是抬頭看朕了。”
“民間多言,養兒防老,朕是天子,不會老,故不用防老,但又有古言,養兒不教如同養虎,兒子長大,大多都要造老子的反,民語雖俗,但比聖人之言,要有道理多了。“
這冷不丁的,朱厚熜忽然說了這麼一通話。讓朱載坖著實摸不著頭腦,這段時間, 他並未做什麼出格的事情,而且,他也沒有膽量去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啊,無非就是一個時辰前,自己在兒子面前吹了個無傷大雅的牛皮。
“父皇此,此言,兒臣摸不著頭腦,還請父皇明示 ,兒臣有何行為不妥之處,兒臣改之。”
實際上,朱厚熜是個性格陰晴不定之人,他不服老,可他卻老了,所以在聽到朱載坖的話後,他並未應聲,就是想看看自己這性格軟弱的兒子,敢不敢抬起頭檢視自己的情況,沒成想出乎自己的意料,他還是直接抬頭了。
當然,這是很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朱載坖面對的君父,是一個極其聰明,且敏感的人。
在朱厚熜看來,軟弱的兒子敢在沒有得到自己同意的時候,抬頭直視天顏,不是因為自己看走眼,他這麼多年的軟弱是裝的,他本性還是木訥,軟弱,他敢抬起頭,是因為,這個軟弱的兒子知道,自己沒有其他的選擇,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他也知道自己老了……連片刻遲疑都沒有,直接抬頭檢視君父的情況。怎麼,他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登基,上位了嗎?
朱厚熜心裡面是越想越生氣。
但話說回來,朱厚熜還真是沒有一點辦法。
他只能強行壓下自己心中的怒火,看著栈陶恐的朱載坖,嘆了口氣說道:“罷了,罷了……朕喚你來,不是為了訓斥你的,只是想問問,皇孫恢復如何?”
第12章 起名,賜名4
朱厚熜話鋒一轉,讓朱載坖不由的鬆了口氣。
他是真的害怕自己的父親,害怕到了骨子裡面了。
因為,朱厚熜太聰明瞭,朱載坖心裡面的小九九還沒有絲毫表現呢, 就被老爹看的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