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頭李三
他感覺這些話比《資治通鑑》裡的故事要複雜深奧得多,裡面充滿了矛盾。
他隱約明白了些什麼,但又似乎有更多的不解。
他只是懵懂地點了點頭,將父皇的這些話,深深地記在了心裡……
…………
哎,八點半下班,加班三個小時,上班的時候,只能抽出時間完成一張,後續還要修改,按照這個節奏下去,要到十號之後,老李才能爆更了,不過,這也是個好事,上個月,為了推進度,好多事情沒有給大家寫好,交代清楚,老李也變得浮躁了,這個月,自己工作時間長了,老李的節奏也能慢一些,工作的時候,好好想想,能夠寫的詳細一點……老李慢慢來……
第1046章 內附
朝鮮國王接受冊封,不到半月便遭“天火”焚身的駭人訊息,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巨石,從禮部衙門迅速擴散至整個北京官場。
儘管已是夜晚,但無數府邸、酒樓、茶肆卻比往常更加熱鬧,官員們三五成群,議論紛紛,空氣中瀰漫著震驚、猜疑與一種山雨欲來的緊張感。
在某位御史的宅邸宴席上,幾杯酒下肚,話題自然引到了這樁驚天奇聞上。
“諸位可曾聽聞?那朝鮮的新君,光海君,沒了!”一位面色通紅的官員壓低聲音道。
“怎會不知?今日禮部都炸開鍋了!才十天!說是天火……哼,騙鬼呢!”另一人冷笑連連,語氣中充滿不屑。
“兩月之內,連喪二主!這朝鮮國是走了什麼背字?還是……”一個較為謹慎的官員話說一半,意味深長地停住了。
“還是什麼?分明是有人不想讓他活!”先前那紅臉官員猛地一拍桌子,酒水都濺了出來:“李昖死得就蹊蹺,如今這光海君死得更是不明不白!誰得益最大?除了漢陽城裡那位一手遮天的寧國公李成梁,還能有誰……”
“還能是誰?”
“慎言!慎言啊!”有人連忙勸阻,但眼神卻也表明他心有同感。
“慎什麼言!他李成梁在遼東在朝鮮做土皇帝做久了,真以為天高皇帝遠了嗎?我看他是利令智昏,想學安祿山!怕是真想裂土封侯,甚至更進一步!”憤慨的官員越說越激動:“明日我就上本,參他一個庇佑不利、致使藩邦動盪之罪!諸位同僚,若還有一絲忠君愛國之心,便應聯名上書,請陛下徹查,絕不能讓我大明百年仁德,毀於此等武夫跋扈之手!”
席間頓時群情激奮,附和者甚眾。
李成梁早些年的名聲就不太好,一有點事情,朝中官員都恨不得懟死他,這要是換成戚繼光在朝鮮,可能是不能的反應……
與此處的喧囂不同,首輔申時行的府邸書房內,卻是一派靜謐。
燭火搖曳,映照著申時行清癯的面容。他並未像外界官員那樣激動或憤慨,只是靜靜地坐在太師椅上,手中捧著一卷《資治通鑑》,似乎正在沉思。
他近日給皇六子朱常澍講學,重點便是《資治通鑑》中關於權帧⒄鞣ヅc藩鎮割據的篇章。
此刻,書正翻到某一頁,但他目光並未聚焦在文字上。
老管家悄無聲息地進來,低聲稟報了有朝鮮來人前來求見。
申時行聽罷,沉默了片刻,臉上看不出絲毫喜怒。他只是緩緩將手中的《資治通鑑》放下,用手指輕輕撫過光滑的書頁邊緣:“不見,讓他回去告訴他的上司,正大光明之事,就要坦坦蕩蕩的去做……”
“是,老爺……”
等到老管家離開許久後,良久,他才用一種極輕的、幾乎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意味深長地喃喃自語道: “天火……呵,這火……燒得倒是時候。”
他的語氣平淡無波,既無驚訝,也無憤怒,反而帶著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深沉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冷漠。
他不再多言,重新拿起書卷,彷彿剛才聽到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訊息,繼續沉浸於歷史的興衰更替之中……
這一夜,北京城的官員很多人都無眠的一夜,當然,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毛事沒有。
朝鮮二次國喪的訊息如同旋風般刮過朝野,帶來了無盡的猜測、不安與暗流湧動,震驚與轟動是必然的……
翌日辰時,文華殿內莊嚴肅穆。
朱翊鈞端坐於御座之上,面色平靜,但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探究與凝重。
皇六子朱常澍穿坐在御座左下首特意設定的宥丈希∧樋嚨镁o緊的,努力做出沉穩的模樣,觀察著這大場面……
御階之下,以內閣首輔申時行為首,六部九卿等重臣勳貴分列兩旁,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殿門口。
不一會兒,在禮部官員的引導下,朝鮮使臣崔鳴海低著頭,步履沉重地走入大殿。
他面容悲慼,一舉一動都符合報喪使臣的禮儀規範。
他走到御階前規定的距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以額觸地,聲音帶著哽咽,用流利的官話高聲道:“外臣朝鮮禮曹參議崔鳴海,叩見大明大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吾皇聖安!”
“平身吧。”朱翊鈞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平穩而富有威嚴:“朝鮮之事,朕已聽聞。天降災異,致使新君蒙難,朕心甚憫。”
標準的撫慰流程過後。
朱翊鈞開始例行問詢:“國書之中,言及天火,具體情形如何?宮中可曾查勘明白?為何如此突然?”
崔鳴海早已準備好說辭,依舊是那套“夜半雷火”、“猝不及防”、“寢殿獨焚”的說辭,言辭懇切,表情到位,將一場精心策劃的謿b成了無可挑剔的天災……
殿內諸臣靜靜地聽著,不少人臉上露出懷疑的神色,但無人輕易出聲打斷。
朱翊鈞聽完,沉吟片刻,又道:“朝鮮連遭大難,對於嗣君之事,朝鮮朝堂,宗室有何章程?”
崔鳴海再次躬身:“回陛下,我國上下皆以為,此非常之變,非人力所能測度,恐乃天命所示。嗣君人選關乎國本,豈敢擅自議定?我國議政府及百官一致決議,唯有懇請大皇帝陛下,念在朝鮮世守藩禮、事大至盏姆萆希箲z聖裁,為我朝鮮指定新主,或……或做出更有利於朝鮮永續安寧之安排!朝鮮上下,無不感戴天恩,唯命是從!”
這番話,已經將姿態放得極低,幾乎是將朝鮮的王冠捧到了大明皇帝面前,任由其處置……
殿內泛起一陣輕微的騷動,大臣們交換著眼神,都感覺到了不同尋常。
這已經超出了尋常藩屬國請求冊封的範疇了。
朱翊鈞目光微動,正欲開口說什麼。
然而,就在這時,崔鳴海彷彿下定了極大的決心,忽然再次伏地,聲音提高了八度,帶著一種決絕的悲愴,朗聲道:“陛下!外臣……外臣臨行之前,非止奉有報喪國書與請旨之言!我國中更有眾多心懷社稷、感念天恩之臣民,血淚陳情,託外臣務必將此物,直達天聽,呈於御前!”
說著,他竟然從貼身的懷裡,顫顫巍巍地取出一卷明顯是額外準備的絹帛,雙手高高舉過頭頂……
那絹帛質地精良,上面似乎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跡,並蓋有許多鮮紅的印鑑!
“此乃我國數百名文武官員、士紳耆老聯名泣血所上之《請內附表》!伏乞陛下御覽!”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
第1047章 傳統的改變
內附這兩個字所代表的含義,瞬間衝擊著在場每一位大明重臣的神經。
就連一向沉穩如山的內閣首輔申時行,眼皮也幾不可察地跳動了一下。
雖然,在這裡面他充當著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甚至是一手推動的,可事情真的發生了,內心深處還是有著一定的波動。
這些年申時行變了很多。
太祖高皇帝遺留下來的政治體系,也可以說是政治傳統,就是鬥爭。
不斷地鬥爭。
皇帝與官員的鬥爭。
官員與官員的鬥爭。
在萬曆朝,雖然很多不好的傳統得到了改善,但鬥爭……依然存在,只不過不像之前,那般來的猛烈。
在另外一個時空,申時行侍奉的是,沒有太多手段的神宗皇帝,他的鬥爭天賦隱藏起來,繼而為了自己身家性命,變得越發穩重,甚至是闇弱。
可這個時空,一切都變了。
大明朝已經超過兩個首輔,沒有被政治清算了。
好像,大明朝慢慢養成了最溫和的鬥爭底線。
罪不加閣老。
不管是在任上,還是在卸任之後。
也是因為這些,申時行的膽子越發大了起來。
此事,再加上他明顯察覺出天子的心意,才開始推動此事的。
御座上的朱翊鈞明顯愣了一下,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皇六子朱常澍更是瞪大了眼睛,雖然年幼,但也從這凝滯的氣氛和父皇、大臣們劇變的臉色中感受到“內附”二字所蘊含的石破天驚之力。
“呈上來。”朱翊鈞的聲音依舊平穩,但細聽之下,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陳矩快步下階,從崔鳴海高舉的雙手中接過那捲沉甸甸的、彷彿承載著一個王國命叩慕伈Ь吹爻蔬f到御案之上……
朱翊鈞展開絹帛,目光沉靜地掃過上面的文字。
殿內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皇帝的臉上,試圖從那平靜無波的表情中讀出絲毫端倪。
時間彷彿變得格外漫長,只有皇帝翻閱絹帛時輕微的沙沙聲……
絹帛上的文字懇切乃至卑微,將李氏王朝近期的災難描述為“天厭其德”,將大明在倭亂中的再造之恩捧至雲霄,最後痛陳“國不可一日無主,而李氏已失天命”,唯有“內附天朝,革故鼎新,置郡縣,行王化”,才能使朝鮮百姓“永享太平”,並言辭鑿鑿地表示這是朝鮮國內眾多文武官員、士紳耆老的“共同夙願”,後面附著長長的簽名和鮮紅的印鑑……
朱翊鈞看完,久久不語。
他只是將絹帛輕輕放在御案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
這份沉默讓殿內的氣氛更加壓抑。
終於,禮部尚書王家屏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出列,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某種被冒犯的憤怒而微微發顫:“陛下!這……這《請內附表》……所言‘內附’,可是臣等所理解的那個意思?”
“是……是要我大明接納朝鮮,撤其國號,廢其李氏宗廟,設郡置縣嗎?”他的問話充滿了難以置信。
朱翊鈞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對陳矩微微頷首。
陳矩會意,小心翼翼地將那捲絹帛再次拿起,先是送到了首輔申時行面前。
申時行快速瀏覽,面色沉靜如水,看不出絲毫波瀾,隨即遞給下一位閣臣。
絹帛就這樣在六部九卿等重臣手中默默傳遞。
每一位看到絹帛內容的大臣,無一例外地瞬間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涼氣,臉上寫滿了駭然、荒謬、震驚乃至憤怒!
他們的目光如同利劍,齊刷刷地射向依舊跪伏於地的崔鳴海。
這簡直是對數百年來宗藩體系最徹底的顛覆……
是聞所未聞之事……
王家屏是禮部尚書,掌管邦交禮儀,對此感受最為直接和強烈。他看完後,胸膛劇烈起伏,猛地轉身,指著崔鳴海,厲聲呵斥道:
“崔鳴海!爾等……爾等好大的膽子!爾究竟是朝鮮之忠臣,還是我大明之奸佞?!抑或是禍亂天下的國伲 �
聲震屋瓦,充滿了道德的憤怒。
“爾可知‘內附’二字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背棄爾國曆代先王!意味著顛覆太祖高皇帝欽定的藩邦體制!爾等將此表呈於御前,是要將我天朝置於何地?是要陷陛下於不仁不義之境嗎?!”
“陛下乃天下共主,懷柔遠人,以德服邦!豈能行此吞併藩屬之事?若允爾等所請,天下藩國將如何看我大明?四夷將會如何震動?他們會以為我大明恃強凌弱,巧取豪奪!我大明百年積攢的仁德信譽,煌煌天朝之體統,必將毀於一旦!爾等此舉,非是歸順,實乃捧殺,是極大的禍害,是要禍害我們大明朝……”
王家屏氣得鬍鬚直抖,引經據典,將一番華夷之辨、宗藩大義的道理淋漓盡致地宣洩出來。
他的激烈情緒感染了其他許多大臣,尤其是清流言官和注重禮法的官員,紛紛出言附和:“王尚書所言極是!此例絕不可開!”
“狼子野心!其心可誅!此必是朝鮮國內奸佞之輩的陰郑 �
“陛下!萬萬不可受此表!應立即嚴詞駁回,並訓誡朝鮮使臣,令其國內另選賢明宗室繼位!”
“應將此獠逐出殿外,打殺了事,也為朝鮮除去國佟�
殿內一時群情洶洶,幾乎一面倒地指責崔鳴海及其所代表的“請內附”行為。
崔鳴海跪在地上,頭埋得更低,身體微微發抖,承受著來自天朝重臣們的滔天怒火和道德審判。
御座上的朱翊鈞依舊沉默著,手指的敲擊卻不知何時停止了,他只是靜靜地看著、聽著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
就在譴責之聲達到頂峰之時,一個平和卻清晰的聲音,不大,卻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嘈雜,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依老夫看……此事,倒也未必全然不妥。”
聲音來自內閣首輔申時行。
剎那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整個文華殿靜得可怕。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朱翊鈞和朱常澍,齊刷刷地聚焦到了申時行的身上。
王家屏更是愕然當場,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閣老……您……您此言何意?”
第1048章 議一議
王家屏看著申時行,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是他們大明朝的閣老。
是他們大明朝最大的君子。
他出臺宗藩條例,組織了官立蒙學,又對漕哌M行了一場有一場的改革……
在滿朝文武看來,大明朝最大的幸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