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頭李三
很多人心裡面都是忐忑不安的。
在這個講究與光同塵的官場上,有幾個人可以做到問心無愧呢。
吏部。
身著官服的吏部官員們行色匆匆,神色凝重。
他們的目光時而警惕地掃視四周,時而低垂沉思,彷彿在揣度著自己的命撸蚴窃诖Ф戎说拿。
高拱從吏部之中走出,到了門口,眺望著遠處的皇宮,不知在想什麼……
在昨日,高拱將海瑞送離了京師,前往南京上任。
他對於這場京察很有信心,但,他也做好了有變數的準備。
不過,只要海瑞到了南京,便是到了徐階的老巢穴,自己不授意,海瑞都不會放過作威作福,橫行霸道的徐家人,到時,即便自己在京察這場風波中敗下陣來,徐階被海瑞盯上,也不會在首輔這個位置上待多久了。
徐家身上的問題多了去了……
海瑞剛走,徐階便也開始對高拱出手了,在內閣之中,敲打高拱,責問其戶部賬目不清,下面官員懶散成風,作為堂官,高拱應該對戶部的內部事務上,更加用心,不要把心思放在不該放的地方。
而高拱聽到徐階的這番責難後,只是應承,並無駁斥,只因高拱覺得徐階這是沒有辦法之後的無能狂怒。
徐階越是如此,便證明他真的慌了。
在吏部門口站了一會兒後,高拱便踏步上前,朝著皇宮的方向走去……
巍峨的宮殿在陰沉的天色下更顯威嚴,紅牆黃瓦依舊光彩奪目。
宮廷中的走廊幽深而寂靜,偶爾傳來的腳步聲顯得格外清晰。
乾清宮中。
朱載坖端坐於龍椅上。
面前的御臺上面,擺放著一堆奏疏,他看了兩三封后,便再也提不起興趣。
他隨手將奏疏扔在了御案之上,而後開口問道:“陳洪,你說,這奏疏上面百官所寫的東西,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奴婢,奴婢不知,不過,奴婢聽先帝講過,奏疏上百官陳奏,各地政務詳情,只可信一半。”
“哼,若是這文武百官有一半說真話,辦實事,我大明的國庫豈能空虛如此,百姓生活豈能艱難,依朕看啊,先帝信的也多了,一成,朕只信一成,其他的嗎,還是要靠著自己的人去探查。”
“陳洪,你對陸炳熟悉嗎?”
聽到皇帝陛下忽然提起陸炳,陳洪猛然一愣。
這個名字他可是再熟悉不過了,這可是先帝最為器重,也是最為信任的官員,曾任職逡滦l指揮使,也當過兵馬司的左都督。
嚴嵩牛吧,對陸炳也是客客氣氣的。
“陛下,奴婢熟悉陸大人。”
“你說,朕能找到一個陸炳這樣的人嗎?”
"這個奴婢不清楚啊,若是陛下想尋,奴婢只能為陛下從逡滦l中舉薦幾人。”
“逡滦l中找人,找的不都是你的人,還是從勳貴中找吧,成國公,左都督朱希忠性機敏,名在諸勳貴之上,並且深受先帝信任……”
“可國公爺是國公之尊,怎能執掌逡滦l呢?”陳洪趕忙說道。
說完之後,卻不見皇帝陛下應答,當下抬頭去觀望陛下,只見此時的他正冷冷的盯著自己。
讓陳洪不由感到一陣心驚膽戰。
“朕還沒有把話說完呢……”朱載坖冷冷的說道:“還有,朕最厭惡的便是,別人打斷朕的話。”
朱載坖在其父朱厚熜的陰影下,待得時間太長了,而他的父親最喜歡的就是打斷他的話,並且訓斥與他,這也成了朱載坖心中的一個夢魘。
陳洪聞言,嚇了一大跳,立馬跪下身去:“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都說了,沒有人能影響到你,你在擔心什麼,擔心又出現一個陸炳,擔心東廠壓不住逡滦l,反而受其制,朕都不精明,跟在朕身邊,太精明瞭可不好啊。”
“是,奴婢該死,奴婢多嘴了。”陳洪渾身都在顫抖。
送走老的,來了小的,也不是那麼好伺候啊。
“成國公是國公之尊,掌逡滦l事,當然不可,但其弟朱希孝,與其兄相仿,年齡也合適一些,便讓他掌逡滦l事吧。”朱載坖緩緩說道。
陳洪停頓了許久,才敢開口:“是,陛下,奴婢這便去傳旨。”
“不急於這一時,等朕過兩天抽出空來,召見他們兄弟兩人之後,再下旨意吧。”
“是,陛下。”
朱厚熜的逡滦l指揮使陸炳,那可是嘉靖一朝的常青樹,權勢滔天且能力出眾,在先帝入京繼承大統以來,立功無數。
他曾幫助嚴嵩扳倒了夏時,當然,這個幫助,也是朱厚熜的授意罷了。
當年的大功臣仇鸞,背地裡面的勾當,也是陸炳查出來的。
仇鸞因在庚戌之變中,勤王而得寵,凌駕於嚴嵩之上,一時無二,但這個仇鸞卻獨怕陸炳。
並且陸炳也一直懷疑他。
只因仇鸞心裡面也有著自己的小九九。
陸炳裝作平日裡面與仇鸞關係較好,甚至帶著些許的奉承示好,來麻痺仇鸞,讓其放下警惕之心。
但卻在暗中刺探他的一舉一動,即便是很小的過錯,皇帝陛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並且陸炳也調查出仇鸞在大同賄賂蒙古人,放其入京的鐵證。
嘉靖三十一年,陸炳揭發了他圖植卉壍那闋睢瘥[得知後,驚懼而死。
當朱厚熜知道此事後,大驚,下旨三司徹查,這個仇鸞真的通敵。
並且鐵證如山。
仇鸞鎮守大同時,私自和俺答勾結,賄賂他們金錢等物,俺答也贈送仇鸞箭和旗子作為信物,俺答入侵之時,怯戰畏戰,入京勤王之時,殺良冒功……不僅如此,他在京之時,也長期與蒙古人書信來往。
當初所謂勤王,就是自導自演的一場大戲,朱厚熜得知調查結果之後,勃然大怒,按帜孀锾幹茫瘥[被剖開棺材、砍下頭顱傳示九邊……
一個勤王的功臣,隱藏極深的情況下,陸炳也能從蛛絲馬跡之中,找到其罪證,可見其能力。
朱載坖提起陸炳,便是想讓自己身邊也有一個像陸炳的人……
可以沒有陸炳的能力,但一定要忠铡�
朱希孝是成國公府的人,是與大明朝一體的勳貴代表人物,選用他,便有了最基礎的保證……
忠铡�
當然,也能依靠著朱希孝的這個身份,去調查,解決此時大明朝的另外一個隱患。
三大營……
第111章 三大營
三大營,是直接隸屬於朝廷的中央軍事力量。
也是此時朱載坖登上帝位之後,無法迴避的一個問題,當然,也算是為了給自己兒子朱翊鈞趁早的鋪路。
若是照著憲宗朱見深活,他也只有十年了。
所以,對兒子的疼愛,不能只用嘴巴來講,還要看看你這個做父親的能夠給自己的孩子,留下什麼樣子的“遺產”。
當擁有一支強大,且對皇帝忠盏能婈牐磳Φ穆曇艟蜁䴗p少很多,即便朱翊鈞對文官集團的挑戰無法獲得勝利,也能靠著這支強大忠盏能婈牐W〉弁醯捏w面,這也是朱載坖在“醉酒”狀態下,對兒子說的那些話的一個保證。
你絕對不會是亡國之君。
當然,在真正的歷史上,隆慶年間,三大營營物重振,煥發生機,也是不爭的事實。
北京京營和南京京營從始至終都是明王朝的主力軍。
永樂至宣德,北京京師三大營兵士達二十餘萬,乃精銳之師。
英宗皇帝朱祁鎮御駕親征,經土木之變,靖難勳貴集團遭受重創,京師三大營幾乎全軍覆沒,此後便開始沒落。
與“景泰”年間,于謙改制,將三大營分十營團練,以備緊急呼叫,稱十團營。
團營由總兵官一人統領,監以內臣﹑兵部尚書或都御史一人為提督。各營分設都督、都指揮﹑把總﹑領隊﹑營隊等官。
京營規制至此一變,英宗皇帝朱祁鎮復辟成功後,將景泰年間做出的改變,視作是對自己在土木失敗的侮辱,復改三大營,一切三大營制度全然廢除。
憲宗皇帝朱見深登基之後,便在成化初年,下旨,將三大營重新調整到了于謙改制的狀態,復十團營舊制(于謙舊制),並在不久後增為十二團營。
正德初年,十二團營僅能選出六萬零五百銳卒,其餘皆是老弱,於是調邊軍八萬人入衛京師,名之“外四家”,又立東西兩官廳,東官廳操練正德初所選官軍,西官廳選團營及勇士﹑四衛軍操練。
從此,兩官廳稱“選鋒”,而十二團營被稱為“老家”。
到了嘉靖年間,復改十二團營,重新設定三大營。
隆慶年間和萬曆初年張居正為內閣首輔之時,營務整飭,頗為振作。此後,由於朝政腐敗,營帥貪殘無能,京營戰鬥力每況愈下。
在真正的歷史上,這兩支大明王朝最為“強大”的軍隊,已經成為了一個空殼子。
崇禎十七年,李自成率領農民軍進入居庸關,至沙河,崇禎皇帝朱由檢急令京軍出御,未經戰鬥,聞炮聲即潰敗而歸,京軍弱,而大明亡。
這是不爭的事實。
朱載坖繼位之後,只想做三件事情,一是解決邊患,二是讓百姓生活稍顯富足,第三條,便是讓南京京營,北京三大營重新振作。
他在登基之初,便給自己定下了這三個目標。
大明建國時間太長了。
勳貴們存在的時間也長了。
作為大明的皇帝,他們早就遠離民間疾苦,成為了天上人。
而大明的這些勳貴們,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們也早就忘了父輩的榮耀。
吃空餉,畏懼敵人,貪圖享受。
雖然經歷了土木之變,但若是武勳集團不改父輩之風,文官集團又豈能佔據上風。
他們受父輩恩蔭,不用透過嚴格困難的科舉之路,便能當官,這本是國家對於他們父輩所建立功勳的一種恩賜,可也毀了他們的子孫。
而朱載坖要做的就是,喚醒某些人,早就丟棄的熱血,以及對父輩榮譽維護的渴望。
朱存孝,東平王朱能之後、成國公朱鳳之子。
這是朱載坖在登基之後,便想著安排到身邊做逡滦l指揮使的人選。
根紅苗正。
最為重要的是,年輕,三十出頭,以後自己調教出來,留給兒子,還能在幹個十年。
這邊,朱載坖與陳洪說了逡滦l的事情後,便想著將奏疏全部撤下,在喝上兩杯,陳洪老老實實的收著奏疏,心裡面也不斷的盤算著,原來陛下說的不能信一成,是一百份奏疏,只是從中挑選一個看一看啊。
陳洪將奏疏全部收下,抱在懷裡,準備送往司禮監,而後在給陛下準備酒宴。
他剛剛走到乾清宮門口。
卻見一個小太監進來稟告。
“陛下,徐閣老求見陛下。”
朱載坖聽完之後,看了一眼還想往外走的陳洪,不由翻了翻白眼。
“陳洪。”
馬上就要走到門口的陳洪,聞言轉身,而後快步走到御案之前。
“陛下,您還有什麼吩咐。”
“朕剛剛說,朕不太精明,你也不能太精明,你雖然不能太精明,但你不能太笨了,聽著咱們的閣老求見呢,你應該回來,把這些奏疏啊,重新擺在朕的案前……”
聽完朱載坖的話後,陳洪愣了一下,而後趕忙點頭:“是,陛下。”說著,便將自己懷中的奏疏全部放在了案上,而後又按照自己前主子朱厚熜的習慣,將其十份為一疊,整齊堆放。
看著陳洪的動作後,朱載坖才看向跪在下面的小太監:“讓閣老進來吧。”
“是,陛下。”那小太監聞言,便緩慢退出。
而朱載坖也隨手從案臺之上,拿起來一份奏疏,開啟自顧的看了起來。
陳洪也很是自然的到了朱載坖的身後,候著。
陳洪看著皇帝陛下,心裡面苦悶的緊,他不由的開始懷念起了自己的前主子,雖然前主子喜怒無常,但多少有跡可循啊,但現在新主子,也同樣是喜怒無常,不過無跡可循,不知道說了什麼話,辦了什麼事情,就被主子陛下厭惡了。
看來,高階局自己還是多少有些把握不住啊。
不一會兒,徐階進入了乾清宮。
“老臣徐階,叩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