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頭李三
選擇權並不在他們的手中。
“求和?嚮明朝人低頭?絕不可能!苦峪城的血債必須償還!我葉爾羌汗國絕不向如此殘暴的敵人屈服……”
“或許…我們可以嘗試…穩住波斯,讓我們能騰出手來,專心對付東邊的漢人……“
“漢人們勞師遠征,補給線漫長,未必能持久。只要我們能集中力量,在哈密附近給予其重創,或許能迫使他們退回嘉峪關…”
這個提議立刻引起了爭論。
“與異端的波斯人,什葉派薩法維王朝媾和?這…”
“暫時的權宜之計也未嘗不可…”
“波斯人會獅子大開口!”
“總比亡國強……”
拉希德汗王煩躁地揮揮手,打斷了爭論。
他走到巨大的西域地圖前,目光在東邊的“哈密”、“苦峪城”和西邊與波斯接壤的漫長邊境線上來回掃視……
西域的統治者,貴族都是蒙古血統,不過,他們與現在草原上的那幫窮親戚幾乎不走動,想要去跟蒙古部落聯合搞事情,都沒有由頭。
更何況,此時的草原上,蒙古的幾個稍稍有些勢力的部落,還在爭奪著土默特部,察哈爾部留下來的肥美的牧場……
雖然,明軍一直在挑釁。
但下層統治不穩定的葉兒羌汗國只能,透過不斷地升復仇的旗幟,一次次擴大御前會議的規模,來應對明軍的西進之策。
別看會議上面,將領,領主,貴族,宗教領袖們,各個義憤填膺,但說白了,讓他們有錢的出錢,有人的出人,他們都會縮到後面去。
要是大汗本家族出兵死磕,如果說他們損失過重的話,明軍還沒有打過來呢,他們就已經保不住祖上留下的基業了。
……………………
時值仲春,北方的寒意已然褪盡,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陽光慷慨地灑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碎金點點。
正是出海的好時節。
天津衛的碼頭上,此刻旌旗招展,冠蓋雲集,人聲鼎沸,遠非平日可比。
一面面象徵大明威儀的日月旗在海風中獵獵作響。
碼頭被兵丁肅清了航道,戒嚴區域外,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踮著腳尖,伸長了脖子,瞧著那幫官老爺們。
碼頭上停靠著四艘戰船。
為首一艘,正是禮部尚書、持節使臣張四維的座艦。
此艦乃特選的大型福船改造,船身修長堅固,漆成莊重的玄黑色,船舷和艉樓雕飾著精美的祥雲瑞獸紋樣,船頭高懸一面巨大的明黃旗幟,上書一個醒目的“節”字。
其後三艘,體型稍遜但更為精悍,皆是水師精銳的戰船,船體刷著深藍或赭石色的防蛀漆,炮窗緊閉,甲板上水兵肅立,刀槍如林,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碼頭上臨時搭建的送行綵棚下,身著各色官袍的京官和地方大員濟濟一堂。
有內閣派來的代表,有六部的侍郎、郎中,有都察院的御史,更有許多聞訊告假自發前來的西北、山西籍官員。
人人臉上表情各異,或肅穆,或憂慮,或羨慕,低聲的交談匯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
在這群顯貴之中,一位身著緋紅蟒袍、面容白淨無須的中年宦官,顯得尤為突出。
司禮監秉筆太監、提督東廠的陳矩,奉天子之命,代表皇帝和宮廷,親自前來為張四維送行。
他站在人群最前方,氣度沉凝,目光平靜地注視著海面那艘懸掛著“節”字旗的主艦。
不多時,一陣輕微的騷動從碼頭入口傳來。
只見張四維身著嶄新的正一品仙鶴補服,頭戴梁冠,手持一柄象徵著使節身份的玉柄麈尾,在兒子張丁徵及幾名禮部屬官的陪同下,步履沉穩地走向綵棚。
張丁徵今日也換上了一身得體的官服,緊跟在父親身後……
張四維的出現,讓綵棚下的嘈雜瞬間安靜下來。
他清癯的面容在春日陽光下顯得格外肅穆,眼神深邃,看不出太多波瀾。
陳矩率先迎了上去,微微躬身,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四周:“張大人,一路辛苦。陛下心繫老大人安危與國事,特命奴婢前來,代陛下為大人壯行。”
張四維停下腳步,面向陳矩,亦是鄭重地躬身還禮:“有勞陳公公。請公公回稟陛,老臣張四維,感念天恩浩蕩,定當持王節,宣明威,此行雖遠,此心赤眨烧讶赵拢 �
這就要出發了。
調子肯定要高一些。
陳矩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讚許笑意,上前一步,低聲道:“大人忠勇,陛下深知。陛下讓奴婢轉告大人:‘萬里波濤,安危繫於一身。卿當善自珍重,朕與大明,靜候佳音。’”
張四維聞言深深一躬:“臣,謹記聖訓,唯有此身,此心,報效朝廷……”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送行的眾官員,朗聲道:“諸位同僚,多謝相送!張四維去矣!願諸公在京,各安職守,共扶社稷!”
“恭送張大人!”
“閣老珍重!”
“一路順風!”
時辰已到。
禮部的贊禮官高唱:“吉時已到……請使臣登船……”
……………………
昨天有點事情,喝了些酒,沒有辦法更新了,不過老李記著呢,下週週二週三,會更新個六七張,補上
第834章 嫡次子
隨著禮部官員的高喝。
鼓樂聲適時響起,莊嚴而悠遠。
張四維最後向陳矩及眾官員拱手環禮,隨後毅然轉身,穩步踏上那連線碼頭與主艦的寬大跳板。
張丁徵緊隨父親之後,登上跳板前,他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喧囂的碼頭和熟悉的陸地。
父子二人登上主艦高大的艉樓。
張丁徵高喝一聲:“升旗!啟航!”
令旗揮動,號角長鳴!
主艦上那面巨大的“節”字旗升到最高桅杆頂端,迎風怒展!
同時,四艘鉅艦的主帆、副帆次第升起,潔白的帆面瞬間鼓滿了強勁的海風。
錨鏈在絞盤的沉重轉動聲中嘩啦啦收起。
巨大的船身緩緩移動,犁開碧藍的海水,留下長長的白色航跡。
岸上,鼓樂聲更加激昂。
陳矩站在綵棚前,負手而立,目送著鉅艦漸行漸遠……
張丁徵站在父親身側,扶著欄杆,看著海岸線在視野中漸漸模糊、拉長,最終化作一道青灰色的細線。
他非常興奮。
“父親,我們……出發了。”
“是啊,這次啊,真是上了你的俅胂驴刹蝗菀讎D。”張四維嘆了口氣。
張丁徵聞言哈哈大笑。
笑聲被海風帶走。
萬曆十一年,四月十六日。
大明禮部尚書張四維正式開始了他們駛向英格蘭的萬里征程。
前方,是廣闊的大洋,也是書寫歷史的嶄新一頁……東西方第一次偉大的交流,正式開始了……
而當陳矩回京覆命,到了乾清宮後,發現陛下不在,一番詢問,才得知皇后娘娘臨盆,陛下去了坤寧宮外等候。
當下,陳矩便趕忙到了坤寧宮外。
不過,皇帝陛下神情有些著急,陳矩只是站在朱翊鈞的御座身後,並未言語。
林素微這位溫婉賢淑的中宮之主,已是第三次經歷這生死之關。
她曾為皇帝誕育了皇長女朱雲舒和皇嫡六子朱常澍。
此刻,坤寧宮東暖閣內外,早已按皇家最嚴苛的規制準備妥當。
經驗豐富的穩婆、精挑細選的醫女走走進進。
朱翊鈞沒有像平時那般氣定神閒。
儘管早已為人父,但妻子臨盆,對他而言仍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如同皇帝的影子,侍立在他身後,此刻,這位歷經三朝的老太監,臉上也帶著明顯的關切。
聽著殿中林素微痛苦的喊叫聲,朱翊鈞回頭看了一眼馮保:“大伴,這……這時間是不是太久了些?皇后她……”
馮保連忙躬身:“陛下寬心。皇后娘娘鳳體素來康健,此次懷相亦佳。穩婆皆是積年老手,萬無一失。婦人生產,時辰有長有短,皆是常理。陛下且稍安,龍裔定會平安降世。”
不知過了多久。
突然……
暖閣內傳出一陣不同於之前的、更加急促而有力的聲響,緊接著,一聲洪亮得嬰兒啼哭,如同天籟般驟然響起……
“哇——!哇——!”
朱翊鈞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他幾步衝到坤寧宮門口,卻又不敢貿然闖入。
門簾終於被掀開。
一位滿頭大汗但喜氣洋洋的資深穩婆抱著一個明黃色寰勸唏倏觳阶吡顺鰜恚瑢χ祚粹x深深一福,聲音帶著激動和無比的恭敬:“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皇后娘娘千歲洪福,平安誕下皇子,母子均安……”
“好!好!好!”
“賞!重重有賞!”
朱翊鈞抬起頭,聲音洪亮,充滿了帝王的喜悅,“坤寧宮上下,穩婆、醫女、宮女,內侍,通通有賞,為皇子賀,為皇后賀!”
“奴婢遵旨!”馮保趕忙躬身領命。
“快,抱進去給皇后看看!告訴皇后,讓她好好休養!”
“是,陛下。”
穩婆抱著皇子再次行禮,喜滋滋地返回坤寧宮……而朱翊鈞在殿外稍等了片刻,宮女將暖閣中的血光收拾的差不多了,朱翊鈞才進入暖閣,看望自己的妻子。
朱翊鈞幾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踏入暖閣。
濃重的藥草氣息和淡淡的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去,但已被暖爐散發的馨香沖淡了許多。
暖閣內光線柔和,帷幔低垂,宮女們輕手輕腳地收拾著殘餘的器物。
皇后林素微半倚在鋪著厚厚迦斓镍P榻上,面色蒼白如紙,額髮被汗水浸溼貼在鬢邊,眉宇間是濃濃的倦怠,但那雙望向皇帝的美眸裡,卻盛滿了溫柔。
她懷中,正安然躺著那個剛剛降世、用明黃襁褓包裹著的小小生命——嫡次子。
“陛下……”林素微的聲音虛弱卻清晰,帶著一絲笑意。
“皇后”。
朱翊鈞快步上前,在榻邊坐下,一把握住皇后微涼的手,眼中滿是心疼與憐惜。
說著,他看向襁褓中的嬰兒,那皺巴巴的小臉此刻在他眼中如同稀世珍寶。
“澍兒和雲舒出生時,也是這般模樣。這孩子哭聲比澍兒當年還要洪亮些,是個壯實的。”
“是啊,中氣十足,定是個有福氣的,你看這眉眼,像你多一些……”
帝后二人依偎在榻邊,低聲細語,目光都聚焦在那個沉睡的小生命身上。
此時,正在御花園遛彎的皇嫡六子朱常澍,還因為剛剛把自己老姐甩掉,美著呢,卻不知自己的不動產,剛剛動了一下……
皇后產子在即,朱雲舒,朱常澍姐弟兩個,這幾日都住在了陳太后那裡。
魏忠賢在朱常澍的身後跟著。
御花園的鵝卵石小徑蜿蜒向前,朱常澍蹦蹦跳跳地踢著石子,髮間的玉冠隨著動作輕晃。
魏忠賢小跑兩步跟上,袖中藏著的蜜餞罐子叮噹作響:“小祖宗慢些,仔細摔著。”
話音未落,遠處太液池畔的涼亭裡,一抹素色身影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