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道士皇帝 第429章

作者:光頭李三

  到底是往東吹,還是往西吹,這是一個問題,而也是正在發生時。

  往東吹,西風盛,能夠保留著禮儀之邦的體面,但要打碎牙齒往肚子裡面咽,自己吃的虧自己門清不說。

  往西吹,東風強,能夠實實在在的獲得好處,可體面就多少有些保不住了,以後再也不能去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教育別人了,當然,本來這個道德的臺子都沒多高了……

  民間學子們不能談論時政,可官員們能夠討論啊。

  內閣班子,看似比任何時候都要健全,可從上到下,都是對天子言聽計從,輔國的首輔也成了跟班了。

  特別是在正月份剛通報朝堂女真移民西北,經略西域……

  還有一件已經放出了風,但並沒有真正放開討論,陛下想在萬里之遙的爪窪擬設總督職務。

  這個事情,申時行已然同意。

  當然,大部分官員還是誤會了申時行,風是從宮裡面吹出來的,吹了大半個月,不僅是吹給朝廷百官聽,同樣也是吹給內閣班子聽的。

  申時行聽到的也是風聲,皇帝還沒有正式的找他們談論此事。

  大明萬曆十年,三月三日,陳璘所得的戰利品在士兵的押送下,進入京師。

  入京的路線與傳統的方式截然不同。

  六艘大船從福州港出發,沿外海,入內海,入天津港,隨後,才透過陸叩姆绞竭M入京師,直接到了戶部入庫。

  而司禮監馮保親自前來,提走了一箱威尼斯金幣,呈送到了御前,交到了朱翊鈞的手中。

  所謂的威尼斯金幣算是西方海上的一種較為流通的貨幣,即杜卡特金幣,於1284年10月31日由威尼斯四十人議會下令發行,1285年3月開始生產……

  其正面幣圖描繪的是威尼斯總督跪在聖馬可面前接受委任的場景,聖馬可手持福音書,向總督授予聖旗,幣圖左側印著幣文“smvenet”,右側印著總督的名字和頭銜。

  背面印著基督站像,位於橢圓形連珠紋內,底板上的橢圓形內分佈著九顆星,邊緣幣文的含義是“是您,基督,授予總督(杜卡特)發行權,您來統治”。

  除正面幣文中總督的姓名資訊隨總督更替而變化外,杜卡特金幣主要幣圖幾乎保持不變,一些微小變化體現在總督帽的樣式、字型、聖像的位置、橢圓形內的光環設計、星星的數量與排列等方面……

  一枚金幣重四克左右。

  坐在龍椅上的朱翊鈞手裡拿著金幣,不停的把玩,在案臺前,還擺放著當年自己到西苑去,弄出來的洪武金幣。

  為何洪武金幣朱翊鈞從來沒有想過推行。

  一方面是受制於傳統的思想,大明開國畫像的頭像印在金幣上,讓百姓們用來消費,官員們是肯定不會接受的。

  另外一方面,也是洪武金幣一枚重一兩多,針對於國內環境來說,並不適合流通。

  正在朱翊鈞檢視金幣的時候。

  申時行,張四維,張學顏,以及新進入內閣的方逢時,司汝霖,王用汲等人進入了乾清宮。

  眾人躬身行禮。

  “臣等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翊鈞將威尼斯金幣與洪武金幣並排放於案上,他倚著龍椅扶手,指尖輕輕叩擊案几:“眾卿平身。”

  聲音在空曠的乾清宮內迴盪。

  官員們謝恩起身。

  等到內閣的人都起身後,朱翊鈞便讓馮保將這些金幣散到下面的官員的手中,讓他們檢視一番。

  而正在眾多官員們檢視的時候,朱翊鈞突然開口,聲音清涼如同晨鐘:“永樂年間鄭和七下西洋,爪哇諸國皆入貢稱臣。今朕欲效仿先祖,在爪哇島設總督一職,卿等以為如何?”

  殿內死寂如淵。

  原本還饒有興趣看著金幣重臣們,一下子失去了興趣。

  張四維盯著地磚縫隙裡,並沒有像以往一般仗著資歷,搶在閣老前面發言。

  申時行低著頭,斟酌著措辭,隨後躬身道:“陛下壯志可昭日月,但爪哇遠隔重洋,若設總督,糧草轉摺⒈鴮Ⅰv守皆需耗費鉅萬。臣恐...恐耗費之重,朝廷難以承受。”

  “愛卿此言差矣。爪哇乃南洋要衝,設總督可扼守商道,他日鑄大明金幣通行南洋,豈不比賦稅更能充盈國庫?”

  張學顏袍角掃過青磚發出細微的摩擦聲:"陛下聖明!然南洋風土迥異,瘴癘橫行,此前陳璘將軍征戰爪哇,戰報上所言,染的瘴癘地士卒達百人之多,若長期駐軍...”

  他話音未落,便被朱翊鈞抬手打斷。

  “朕已命太醫院研製避瘴良方。”說著,朱翊鈞起身走下丹陛,臉玄色龍袍在身後翻湧如浪。

  “卿等莫要忘了,永樂年間亦有鄭和船隊染病折損,可今日滿剌加、蘇門答臘,哪處不立我大明碑石?”

  “文正公曾說,治大國如烹小鮮,可若連小火慢燉的耐心都沒有,如何熬得出盛世?”

  “若是我我大明朝還依然推行著海禁,那朕當然不會去經略萬里之遙的爪窪島,但大明朝的商船要貫通南洋,爪窪對我大明就非常重要。”

  “張愛卿。”

  張四維趕忙抬起頭來。

  “你跟那個葡萄牙公使打了那麼長時間的交道,有什麼感悟沒有。”

  張四維聞言,略微驚訝,當初只顧著收稀奇禮物了,還真的沒有好好的跟他打過交道。

  不過,張四維腦袋還是轉的快:“陛下,這些西洋人各個都是商人,精明的很,野心大的狠……”

  張四維的話音落後。

  “對,在朕看來,洋人都是狼子野心,想要跟他們做生意,就必須彰顯出自己的實力,不然,生意是做不長的,這次陳璘將軍拿下了爪窪,留了四千餘名士兵在那裡,他做的不錯,朕很認同。”

  申時行斟酌再三,他再次行禮:“陛下高瞻遠矚,臣等自當效犬馬之勞。只是...只是南洋諸事繁雜,還需從長計議,細細籌劃方略。”

  “好,那你們就慢慢地議,好好的議,不出數日,陳卿也會入京,到時候,朕見過他之後,在與諸卿商談……”

  “你們手中的這些金幣,帶回去吧,放在家中給子孫們當個把玩的……”

  “退下吧……”

第776章 求穩圖變

  內閣官員們領下旨意,行禮之後,離開了乾清宮。

  玄色官袍在春日的陽光下泛起暗沉沉的光。

  申時行踩著御道邊緣的青磚,聽見身後張四維的蟒袍下襬掃過漢白玉階的沙沙聲。

  眾人一同回到了內閣。

  內閣值房的楠木門檻被數百年的官靴磨得發亮,申時行撩袍坐進主位,太師椅發出細微的吱呀。

  他坐在恩師坐的主位,掌握著恩師掌握的權柄,但所面對的局面,比之前複雜的多了。

  六名閣臣坐下之後。

  內閣的小吏趕忙傳來茶水,一一奉上。

  “傳了那麼長時間。”說著,申時行端起茶盞,熱氣氤氳中,他望著盞裡蜷曲的茶葉緩緩舒展:“陛下到底是開了口。諸公且說說,這爪哇設總督一事,該如何落墨?"

  值房陷入死水般的寂靜。

  張學顏盯著茶湯裡浮起的茶沫,喉結動了動卻未出聲。

  張四維突然起身,官靴踏得青磚咚咚作響:“按說開海通商乃大勢所趨,爪哇扼守南洋咽喉,確是該拿在手中。本官只認為陛下想要爪窪並沒有錯,可該怎麼治呢,聽奏報來說,那島跟我老家山西省大小差不多,有數百萬的土著人口啊,怎麼管,是個問題。閣老,您是陛下親自冊封的文華殿大學士,想必閣老心中已有治理的方略了。”

  而申時行聽完張四維的話後,將茶杯放下:“當年三寶太監鄭和下西洋,兩萬七千餘人的船隊,單是淡水補給就要沿岸各國傾力相助。如今若設總督,至少得派駐兩萬兵馬,糧草器械從福建轉撸B穬措U暫且不論,單是沿途消耗......”

  申時行還是有些猶豫。

  他的思想還沒有轉變過來。

  總覺得士兵派駐了過去,還是要朝廷拿吃的,拿喝的。

  但,大明計程車兵們過去,不是為了去當老師,去教化當地土著百姓,讓他們也學孔子,學禮儀,是他媽過去當大爺,當爺爺的。

  朝廷的俸祿算個毛。

  只要管理的好,兩萬多士兵,數百萬的土著幹活養不起嗎。

  不僅養的起,每年還能貼補給朝廷一些呢。

  當然,申時行的想法是較為古板,但內閣之中,這麼多官員,誰又不是第一個考慮的就是後勤呢。

  這就是典型的老實慣了。

  “閣老所言極是,除此之外,更兼南洋疫病橫行,陳璘將軍折損百人不過是戰報所載,實際傷亡只怕......”王用汲這個直性子,在內閣會議上說出了這樣直白的話。

  當然,諸多官員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並未在意。

  “南洋諸國,瘴癘為牆,波濤作盾,這是當年本官在當翰林的時候,看到的東西,主要還是瘴癘……”申時行輕聲說道,隨後他再次端起茶盞輕抿。

  都有自己的擔憂。

  討論聲漸漸嘈雜。

  戶部尚書張學顏,直接掏出一塊小算盤噼啪撥動,計算著增設三個水師衛所的開支,這一算,嚇了一大跳,一年朝廷要擔負四十餘萬。

  兵部尚書方逢時憂心於"化外之地"難以推行王化,就算總督職務設定個二三十年,等到朝廷力有不足之時,還是要丟。

  在所有消極的情緒中,內閣順位最低的司汝霖開口說了話。

  “諸位大人只道此事不可行,可曾想過,若真的不可行,陛下又怎會動此念頭?陛下聖明,早將利害權衡得清楚明白。諸位所言,不過是眼前之弊,卻未看到長遠之利!”

  司汝霖是翰林編修,是松江知府,同樣也是第一任御政學士,見識是有的。

  在皇帝身邊工作了兩年,對於天子是非常信任的,掌管記錄考成總述的時間中,也讓其對朝政事務有了自己特定的理解。

  “爪窪雖遠,卻是南洋的咽喉要道,控制了爪窪,就等於握住了南洋商路的鑰匙。過往我大明商船南下,常受海盜滋擾,還要看滿剌加、蘇門答臘等地臉色。若設總督於此,駐兵把守,不但能保商船平安,更能保護大明的商船走的更遠,到那時,香料、寶石、西洋奇貨,都將源源不斷流入大明……”

  “再說瘴癘之害。哼,當年太祖高皇帝平定雲南,那裡的瘴氣比南洋更盛,諸君可還曾見到大理南詔……”

  “至於糧草轉咧y,更不足為慮。福建、廣東沿海,向來物產豐饒,內省難以取用。陛下推行開海以來,民間商船如雨後春筍。我們可以效仿漕咧ǎM建官商合營的船隊,既弑Z,又載貨物。商船南下時,滿載糧草軍械;北上時,帶回南洋的貨物。如此迴圈往復,不但能解決咻旊y題,還能充盈國庫!”說著說著,豪氣萬丈的司汝霖站起身來。

  “陛下,雄心壯志,想開萬世之基業,我們身為臣子,難道要做那阻礙盛世的絆腳石?”

  “閣老,下官看來,此事可行。”

  而申時行看著朝他躬身行禮的司汝霖,臉色平靜,他擺了擺手:“坐下說。”

  “是,閣老。”

  等到司汝霖剛剛坐下。

  反駁他的意見就從方逢時的口中說了出來,站在兵部的角度,同樣也是有理有據。

  這也是現在最扯淡的事情。

  明面意見是兩個極致的不同,但誰講的話都有道理。

  眾人討論到了中午,也沒有什麼新的章程,說服不了對方。

  “吱呀——”

  雕花木門突然推開,陳矩揹著手跨進門檻,手後跟著兩個提朱漆食盒的小太監。

  值房裡瞬間安靜下來,申時行也站起身來,而隨後其他的官員 也都起身。

  眾人互行了一禮,寒暄一番後,陳矩便表明了來意,他笑著揭開食盒,騰騰熱氣中露出層層屜格。

  裡面裝著的竟然是地瓜。

  “陛下知道,諸位大人一直在議著朝政,特命膳房蒸了今年新出的地瓜,這物食香甜軟糯,最能充飢。"

  “多謝陛下掛念。”

  “陛下還說了,軍國大事固然要緊,可也莫要餓壞了身子。吃完這頓,再慢慢議不遲。”

  “是。”

  地瓜已經在京郊種了數年了,當年的工部主事陳益已經從最開始的三十畝,種到了上千畝的數量,每年所得,宮裡面用一部分,朱翊鈞也會賞賜各地藩王,京師官員一部分。

  邊疆諸地,也有百姓前來取種種植,因為這個時候的地瓜在大明朝成經濟型作物了。

  因為只在北方邊疆州縣種植,並沒有真的推廣開來。

  當然,之所以沒有大規模推行,是因為短時間內,大明朝不可能存在糧食危機,朱翊鈞想讓地瓜在推遲幾十年,成為百姓口糧之一。

  現在吃的,都是有錢人,高價買的,大魚大肉吃慣了,解膩用。

  一盤盤裝在皇家琺琅彩碟裡面的地瓜,被擺放在了眾人身旁的案子上。

  隨後,陳矩便告辭而去。

  等到陳矩走後,眾人才再次坐下。

  申時行捏起半塊,指腹觸到粗糲的瓜皮,而後看向眾人:“陛下御賜,不敢耽擱,諸公享用吧。”

  說著,放於嘴邊輕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