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頭李三
“必須讓總部增派軍隊艦隊過來……”
卡本特突然停住腳步,藍眼睛裡閃爍著瘋狂的光芒,“請求至少二十艘蓋倫帆船支援!我們要讓明國人知道,荷蘭人的尊嚴不容侵犯……”
“可是......"商務總監範·德·胡斯特小心翼翼地開口,“信使已經嘗試了三次,每次都在海峽口被海盜攔截。現在整個爪哇海都成了海盜的獵場,他們只盯著我們的船隻動手......現在總部根本就不知道我們經歷的這些事情……”
死寂瞬間徽至俗h事廳。
唯有牆角的座鐘發出滴答聲響,彷彿在為這座孤島堡壘倒計時。
卡本特攥緊了腰間的鍍金手銃,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窗外驚雷炸響,將他扭曲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宛如一尊暴怒的魔神……
不過,他的暴怒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財務官揚·範德維爾德繼續說道:“總督大人,您有沒有想過,咱們可能死在這裡……”
對啊。
可能會死在這裡啊。
一句話,讓暴怒的卡本特慌了神。
不僅僅是他,所有的高層也都有些慌神了。
會死啊……
當夜,雨下的很大。
暴雨裹挾著鹹腥的海風,將巴達維亞城堡澆成一座陰森的孤島。
到了第二日,天開始放晴。
城外,上百門南京兵仗局督造的大將軍炮在泥濘中列陣,青銅炮身刻著的雲雷紋與“萬曆六年制”字樣。
順塔國聯軍計程車卒們赤著腳,在齊膝深的泥漿裡奮力推動炮車,每門重達千斤的巨炮碾過地面,都在鬆軟的泥土上壓出深可見骨的溝壑。
而明軍與順塔國聯軍計程車兵們也都列陣整齊……
而城堡之內,總督卡本特得到訊息,明軍開始列隊,準備要攻城了。
卡本特大驚失色,慌忙拿起佩劍,想要出去指揮戰鬥。
而於此同時,陳璘身披甲冑,立於三丈高的瞭望木臺上。
他的望遠鏡掃過城頭,看見荷蘭匪幫正將滾燙的瀝青抬上垛口。
“轟擊!”
卯時三刻,第一聲炮響撕裂晨霧。
上百門大將軍炮同時噴吐出熾熱的火舌,三十六斤重的實心鐵彈如流星般劃破空中砸向了巴達維亞堡。
城牆在劇烈的轟鳴聲中顫抖,花崗岩砌成的牆面迸開蛛網般的裂痕,城頭的荷蘭士兵如同被無形巨手掀飛,有人沒有站穩,慘叫著跌下數十丈高的城牆。
順塔國的炮手們顧不上耳鳴,迅速清理炮膛、裝填火藥,在監軍銅鑼的催促下,第二輪炮擊又呼嘯而出……
城堡內,彼得·德·卡本特總督抓著搖晃的立柱,議事廳的水晶吊燈在劇烈震動中轟然墜地。
第七炮臺全滅、火藥庫起火、南牆出現三道致命裂縫...每報一個數字,這位素來鎮定的商人就顫抖得更厲害……
日頭西沉時,空氣裡瀰漫著刺鼻的硫磺味與血腥味。
炮管被燒得通紅透亮,不時有火星迸濺而出,在泥地上燙出焦黑的孔洞。
陳璘望著六門炸裂的重炮殘骸,扭曲的炮管如同垂死掙扎的巨蟒。
但他的眼神沒有絲毫動搖:"最後一輪齊射!把所有彈藥傾瀉出去!"
上百門大將軍炮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整個巴達維亞城堡在轟鳴聲中劇烈搖晃……
當然,巴達維亞港也開始朝著大明的炮陣反擊。
不過,他們在堡壘上佈置的火炮數量不多,大多數都是十餘年前的……根本對明軍的炮陣造成破壞。
而上百門火炮,從早上打炮打到了傍晚,每半個時辰之後,停上一會兒。
南牆終於不堪重負,轟然倒塌,揚起的煙塵遮天蔽日……而整個巴達維亞堡壘已經搖搖欲墜……這座堅不可摧的堡壘成為了危房……
暮色中,陳璘抽出寒光凜凜的佩劍:“全軍出擊!”
明軍的鴛鴦陣如鋼鐵洪流般湧向缺口,順塔國聯軍高舉繪滿符文的盾牌緊隨其後……
第763章 決勝巴達維亞 3
“殺…………”
震天的吶喊聲瞬間壓過了炮火的餘音,撕裂了黃昏的慘淡暮色。
這是西方與東方的第一次大戰。
張丁徵所說,圍困半月,讓荷蘭人簽訂城下之盟……這是對的,但若是最終的勝負沒有結果,那荷蘭人整裝待發之後,定會捲土重來……
可若是一場慘烈的戰爭,讓他們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打疼了,打怕了,那麼爪窪島才真的屬於大明朝。
當然,這場戰爭也是有觀眾的。
葡萄牙人,西班牙人都盯著看呢……
明軍的鴛鴦陣如同一臺精密而冷酷的戰爭機器,在陳璘佩劍所指的方向,轟然啟動。
身著赤紅色鴛鴦戰业拿鬈娋J,前排長牌手高舉厚實藤牌,遮蔽著身後火槍手和狼筅手,步伐堅定而迅猛地衝向那道巨大的、瀰漫著煙塵與死亡氣息的南牆缺口。
順塔國的戰士們則發出野性的戰吼,他們皮膚黝黑,肌肉虯結,高舉著繪滿神秘符咒的硬木盾牌,手持淬毒的吹箭、鋒利的彎刀和沉重的石斧,如同洶湧的黑色潮水,緊隨明軍之後。
雖然,順塔國的兵士不算精銳,幾乎沒有打過什麼硬仗,但人的情緒是能受到感染的,再加上在他們之後,又是明軍的督戰隊,只能一往無前……
缺口處,地獄之門已然洞開。
荷蘭人並未放棄。
殘存計程車兵在軍官歇斯底里的咆哮聲中,依託著斷壁殘垣,組成了最後的防線。
他們手中那些保養尚可但已顯陳舊的“火繩槍”——在硝煙尚未散盡的瞬間,爆發出致命的轟鳴。
“砰!砰!砰!砰!”
一排排橘紅色的火光在煙塵中閃爍,鉛彈帶著淒厲的尖嘯破空而來。瞬間,衝在最前方的幾名順塔國勇士身體猛地一顫,符文盾牌發出沉悶的碎裂聲,木屑混合著血肉飛濺開來。
鉛彈輕易地撕開了他們的胸膛或頭顱,溫熱的血液和破碎的內臟潑灑在滾燙的泥濘地上。
一名明軍的長牌手悶哼一聲,沉重的鉛丸穿透了藤牌邊緣,狠狠嵌入他的肩胛,巨大的衝擊力讓他踉蹌後退,幾乎摔倒,但他咬緊牙關,用盡力氣將盾牌重新頂在前方,為身後的袍澤爭取一線生機……
“放箭!”明軍陣中,軍官的吼聲穿透混亂。
早已蓄勢待發的弓弩手在盾牌的掩護下,將復仇的箭矢射向城頭殘存的垛口和缺口後的掩體。
強勁的弩箭和精準的箭矢如同驟雨般落下。
一個正探身準備開槍的荷蘭士兵被一支弩箭精準地貫穿咽喉,而後倒在了火焰中……
“衝進去!別讓他們喘息!”陳璘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石,從高臺上傳來。
明軍的長槍手和狼筅手終於逼近了缺口。
狼筅——那巨大的、佈滿鐵枝倒刺的恐怖兵器——率先發難。
數名荷蘭士兵試圖用刺刀格擋,但鐵枝瞬間纏住了他們的槍身,巨大的力量猛地一攪一拉,荷蘭兵頓時失去平衡,慘叫著被拖入明軍陣中。
等候多時的長槍手如毒蛇吐信,數杆丈餘長槍帶著冰冷的寒光,精準地刺入被狼筅控制的敵人胸膛、腹部。
鮮血順著槍桿噴湧,屍體被無情地推開。
缺口處瞬間變成了血肉磨坊。
冷兵器的撞擊聲、火槍的爆鳴聲、垂死的哀嚎聲、憤怒的咆哮聲、兵器入肉的悶響……
無數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令人瘋狂的死亡交響曲。
泥濘的地面迅速被粘稠的血漿覆蓋,混雜著破碎的肢體、內臟和丟棄的武器。
荷蘭人依託著廢墟中的瓦礫堆、燒焦的梁木進行著絕望的抵抗,燧發槍近距離的齊射威力驚人,每一次轟鳴都帶走數條生命,無論是明軍的紅疫是順塔國的黑膚,在鉛彈面前都脆弱不堪。
但明軍和順塔聯軍憑藉著絕對的數量優勢和視死如歸的氣勢,如同決堤的洪水,硬生生頂著槍林彈雨,一寸一寸地擠進了缺口……
堡壘失手了。
城堡內部,戰鬥變得更加混亂和殘酷。
狹窄的通道、殘破的臺階、倒塌的房屋,每一寸空間都成了爭奪的焦點。
荷蘭人利用對地形的熟悉,設定了多處臨時街壘,用傢俱、沙袋甚至同伴的屍體堆疊起來,躲在後面瘋狂射擊。
燧發槍在狹窄空間內造成的殺傷尤其恐怖,鉛彈在石壁上反彈,形成跳彈,更加防不勝防……
而這個時候,舉著盾牌的順塔國士兵,開始了死亡衝鋒。
“火銃手!壓制!”明軍的一個把總嘶吼著。
明軍裝備了最新的燧發槍。
比荷蘭人的射程,以及準度更加好一些。
密集的子彈潑灑向荷蘭人的街壘,打得沙袋噗噗作響,木屑橫飛,壓制得對方抬不起頭。
“上!破開它!”幾名身材魁梧的順塔國戰士,頂著簡陋的木板,冒著彈雨衝到街壘前,揮舞著巨大的石斧猛劈。
木屑飛濺,街壘劇烈搖晃。後面的明軍刀盾手抓住機會,撲上前去,肉搏戰開始……
“轟隆!”幾聲巨響,火光和濃煙吞噬了街壘,碎石和人體殘肢被拋向空中。
硝煙未散,明軍和順塔戰士已如猛虎般撲入,大刀、長矛、彎刀、石斧瘋狂地劈砍刺擊。
冷兵器在極近距離的肉搏中展現出原始的殺戮效率。
一個荷蘭軍官揮舞著細長的佩劍,試圖格擋順塔戰士的彎刀,但彎刀勢大力沉,連劍帶手臂一同斬斷,緊接著另一把石斧砸碎了他的頭顱……
然而,荷蘭人的抵抗在這個時候顯得極其頑強。
他們知道這是最後的據點。
在通往總督府和核心炮臺的要道上,他們點燃了預備好的瀝青桶。
滾燙的、散發著惡臭的黑油被傾倒而下,順著臺階和通道流淌。
衝在最前面的幾名順塔戰士猝不及防,沾上瀝青的腳瞬間皮開肉綻,發出非人的慘叫。
火把隨即扔下,通道瞬間化作一片火海,烈焰熊熊,黑煙滾滾,形成一道恐怖的死亡屏障……
陳璘這個時候,已經率領著主力攻了進來。
面對前路的火海,明軍與順塔聯軍止步不前……
他調集來了數門輕便的虎蹲炮,對著火海的那邊轟去……
第764章 決勝巴達維亞 4
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
大火還是在阻擋著明順聯軍的步伐。
炮擊在持續。
突然,一個明軍士兵感覺到了有雨滴打在他的手上。
他抬頭去看,無數的雨滴打在了他的臉上……瞬間,暴雨如注……
火焰稍弱,順塔國與明軍共同組織的敢死隊裹著溼毯子,頂著盾牌,強行衝過火牆。
溼毯發出滋滋的聲響,盾牌被烤得滾燙。
衝過火牆的瞬間,便與荷蘭士兵撞在一起。
大刀劈開骨頭的咔嚓聲、長矛刺穿身體的噗嗤聲……
在狹窄的走廊裡面反覆上演。
牆壁上濺滿了扇形和噴射狀的血跡,地面滑膩得幾乎無法站立………
戰鬥一層一層向上推進,每一級臺階,每一個拐角,每一扇門後,都浸滿了鮮血。
荷蘭人退守到堅固的石質主堡和總督府,利用厚實的牆壁和狹小的射擊孔繼續頑抗。
順塔國士兵舉著盾牌,十幾人用攻城錘撞擊內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