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頭李三
總督府大廳內,水晶吊燈的碎片在腳下發出刺耳的聲響,華麗的壁毯被鮮血浸透。
荷蘭最後的衛隊和總督卡本特本人,躲在大廳深處的掩體後,做著絕望的抵抗。
燧發槍的齊射在大廳中迴盪,鉛彈撞擊石柱火星四濺。
明軍毫不示弱地還擊。
卡本特親眼看著他忠盏男l隊長被一支強勁的弩箭釘死在身後的牆壁上,雙目圓睜。
他身邊最後幾名士兵,有的被飛來的鉛彈打碎了面門,有的被突入的明軍長槍手捅穿了肚子。
一個年輕的順塔戰士如同獵豹般撲倒了一名荷蘭火槍手,用牙齒死死咬住了對方的喉嚨,兩人翻滾著,直至同歸於盡……
當最後一名荷蘭衛兵被數把大刀砍倒在地,總督府大廳終於被攻佔。
滿身血汙、甲冑破損的明軍和順塔戰士,如同地獄歸來的修羅,將僅存的、瑟瑟發抖的彼得·德·卡本特總督團團圍住。
他手中的佩劍早已不知去向,華貴的總督服上沾滿了灰塵和血點,昔日精明的商人面孔只剩下無盡的恐懼和絕望……
陳璘在親兵的護衛下,踏過遍地狼藉的屍體和破碎的武器,走進了瀰漫著濃重血腥味和硝煙味的總督府大廳。
他的目光掃過這人間煉獄般的景象——扭曲的屍體、凝固的血泊、碎裂的兵器、仍在燃燒的餘燼、以及那些在戰鬥中損毀的燧發槍和折斷的長矛大刀……最後落在了面無人色的卡本特身上……
卡本特癱坐在碎成齏粉的雕花大理石地面上,金絲刺繡的袖口還沾著衛隊長的腦漿。
他看著陳璘,慢慢的起身,想要保留住自己這個總督最後的一點尊嚴。
他開口唧唧哇哇的說了一通。
順塔國將領陸陀披著浸透血汙的披風,走上前來,用生硬的官話翻譯道:“將軍,他說,巴達維亞是尼德蘭聯省共和國的屬地,你們未經宣戰便發動襲擊,這是野蠻的行為,跟之前草原上的那些野蠻人一樣,尼德蘭聯省共和國是海上強國,大明要付出代價……”
陳璘腰間的雁翎刀還在滴血,靴底碾過水晶吊燈的殘片發出細碎聲響。
聽著翻譯的話後,他突然抬腳踹在卡本特胸口,將這個金髮碧眼的總督踹得滑出三尺遠:“告訴這紅毛鬼,洪武年間我大明水師便下過西洋,他尼德蘭算哪門子的海上強國……”
卡本特掙扎著爬起,青灰色的瞳仁裡燃著恐懼與不甘:“這是戰爭!你們這些黃皮猴子的暴行將引發聯省議會的怒火,整個東印度都會知道——你們要做好迎接戰爭的準備,你們的商船要面臨我們尼德蘭聯省共和國的怒火……”
“戰爭不早就開始了嗎?”
他轉頭示意親兵,將渾身發抖的財務官揚·範德維爾德等人押上前。
這些荷蘭人華貴的天鵝絨外套沾滿泥漿,其中一人的銀鏈上還掛著半枚染血的大明銅錢……
陳璘從袖中甩出羊皮卷軸,墨跡未乾的漢字在燭火下泛著冷光:“本將軍不管你們在萬里之外叫什麼公國,現在巴達維亞的城磚都沾著大明將士的血。這個城堡已經屬於大明瞭,我聽說你們這樣洋人喜歡籤合約,簽了這份文書,承認此地歸屬大明,賠償我大明一百萬兩白銀,你們這些人,還有活下去的可能……”
卡本特突然爆發出癲狂的笑聲,嘴角溢位的血沫濺在文書上:“你們以為一紙合約就能...”
話音未落,陳璘已經拔出了腰間佩刀,猛地劈向了卡本特,他的左耳被刀劈落下來……
劇烈的疼痛讓卡本特捂著耳朵,在地上打滾,痛苦嘶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其他的荷蘭人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
財務官揚·範德維爾德像只被踩扁的天鵝,金絲眼鏡歪斜地掛在鼻樑上,肥胖的身軀撞開攔路的明軍侍衛,猩紅天鵝絨披風在血泊中拖出蜿蜒痕跡。
“將軍,我有權力……"他的荷蘭語尖嘯刺破死寂,臃腫的手指瘋狂比劃:”依據東印度公司章程第17款,財務總長可代行總督簽署...……”
順塔國將領將這段連珠炮般的話語譯成官話。
“讓他籤。”
羊皮卷軸在血泊中展開,揚的鵝毛筆尖三次打滑,才勉強簽下自己的名字。
當滾燙的蜂蠟印上東印度公司紋章時,這個素來優雅的財務官突然癱坐在地,寰勸R甲隨著劇烈喘息起伏如鼓。
陳璘接過契約,看了一眼後,而後冷笑一聲……
城堡外,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徹底沉入海平面之下。
巴達維亞城堡,這座曾經象徵著荷蘭東印度公司在爪窪建設霸權的堅固堡壘,在經歷了整整一天從炮火轟鳴到血肉橫飛的煉獄洗禮後,終於在夜幕降臨之際,徹底沉寂下來……
只有傷者斷續的呻吟和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在宣告著這場慘烈攻城戰的終結。
勝利的代價,是鋪滿了每一寸攻佔土地的、冰冷而粘稠的生命……
冷與熱,鐵與火,意志與絕望,在這裡完成了最殘酷的交織,將這座“孤島”徹底染成了暗紅色……
第765章 爪窪的未來……
爪窪上的荷蘭人被擊潰後,他的局勢瞬間發生了轉變,原本被他滅掉的政權,他下面四萬的印尼土著奴隸,變了主人。
他們在爪窪島上的財富,也屬於了大明。
積累數年,黃金白銀,珍貴的器物,足足裝了十幾艘戰船……而屬於荷蘭人的戰船也被明軍奪得了十幾艘。
荷蘭人的戰船跟著明軍戰船還是有著一定區別的。
陳璘帶著大軍開始啟程,當然也帶著兩艘荷蘭的戰船返回,要送到福建的造船廠讓工匠們研究一番。
當然,四千餘名明軍士兵,三十餘艘戰船,留在爪窪島上,最大的海港成了大明朝福建水師的駐地……
這場持續四個月的戰爭,明軍付出了四百餘人的傷亡,順塔國計程車兵付出了一千二百人的傷亡,而荷蘭人也戰死了一千三百人,受傷了七百餘人,數千人被明軍俘虜,而荷蘭的隨從軍戰死三千多人,被俘虜五千餘人,全部帶上了特色項圈,成為了廉價的奴隸……
而在這場戰爭中,立下功勞的海盜勢力,張丁徵按照事先約定,在爪窪島的西南部劃出了一塊較為富庶的地方,允許他們在此築城繁衍……
當然,這些也都是事先說好的。
不過,他們需要聽從明軍的調遣來應付任何覬涎這塊土地的勢力。
這個世界是個野蠻的世界。
而此時的這個時代也是一個野蠻的時代。
強者強。
弱者亡。
尼德蘭聯省共和國,在三十餘年前,受西班牙哈布斯堡家族統治。
也就是再十餘年前,北方各省掀起反西班牙封建統治的資產階級革命,成立了尼德蘭聯省共和國。
不過,這個時期西班牙人還是有著無敵艦隊,與英國的關係極為緊張,過不了幾年,就要面臨大決戰了……
這個時期,也是荷蘭人的黃金時期。
他們跟英國人有摩擦,跟西班牙人有戰爭,跟法蘭西關係緊張,在海上也與葡萄牙是競爭關係……
跟誰碰,都沒有怕過。
此時,又在大明的南洋,跟大明國有了全面戰爭……
此時的大海上,有一個算一個,能叫上名號的,全是敵人……
尼德蘭聯省共和國之中荷蘭行省最為發達,也稱之為荷蘭共和國……
明軍在爪窪島上打了四個月,直到十二月底,才開始班師回朝……不過,以防荷蘭人大舉來犯,大明的半數主力留在了爪窪島上。
突然而來的荷蘭與大明的衝突。
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看的是真真的……葡萄牙人非常慶幸,在萬曆六年的時候,兩方的矛盾能夠解決,不然,這場戰爭可就要在呂宋開打了。
戰爭。
特別是兩方勢均力敵的戰爭……最為恐怖……
而呂宋島上的葡萄牙人數量,可不比荷蘭人多啊……荷蘭人扛不住的事情,他們同樣扛不住……
而西班牙人是非常高興,他們迫切的想要將訊息傳遞到了國內,尼德蘭聯省共和國在南洋遭受到了史無前例的潰敗……
在陸地戰爭上,我們可以再度施加壓力,迫使他們重新歸附於西班牙……
這個世界太可怕,在剛修好的堡壘裡面蹲著,上來就轟門,拽出來連打了幾個大耳光……
他們跟著強大的西班牙走,才能不被欺負……但事實情況是,西班牙人多少有些幹不過荷蘭……
南海的局勢,因為這一戰發生了改變……而大明也擁有了第一個龐大的海外殖民地。
並且是一座四季如春,適合種田的天賜之地,他會成為大明朝最大的海外糧倉……
當然,陳璘也做好迎接荷蘭人報復的準備,準備回到福建之後,奏請皇帝,讓福建水師副總兵帶著衛所計程車卒前來,按照爪窪島的面積來算,最起碼要有三個衛,六千餘人的常規駐軍,火槍隊,騎兵隊要一應俱全……
陳璘離開了爪窪島。
但張丁徵並沒有著急走。
他還要去見一下順塔國的國主陸咧バ钠綒夂停拐的聊一聊順塔國的未來,以及這塊土地的未來……
爪窪島非常龐大,農業基礎太強大了,在另外一個時空的後世這裡住著一億多人,面積只比山西省少了一萬平方公里……
岸入海河流較大,芝利翁河、芝馬努河、梭羅河、芝塔龍河、布蘭塔斯河,貫穿整個島嶼,島上土壤肥沃……水稻即便放在此時的耕種條件,也能一年三熟……
也可以說,大明朝只要守好了這裡,便能養活國內上千萬的人口……大災之年,也不會那麼缺少糧食……
雕花檀木馬車碾過鋪滿貝殼的道路。
張丁徵坐在馬車之中。
身後他的八個身手不凡的護衛騎著駿馬……鬃毛上的金鈴叮咚作響。
宮門兩側的衛兵看到馬車上的大明商隊徽記,為首的將領猛地揮動手臂,沉重的木門在絞盤聲中緩緩開啟。
海風裹挾著龍腦香與海鹽氣息撲面而來,張丁徵輕拍衣袖,帶著八名護衛驅馬而入。
宮道兩側的棕櫚樹間,青銅獸燈與中式宮燈交錯而立,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主殿內,陸咧俗谝巫由希旅媸琼標䥽膸讉大臣,也算是貴族。
他們臉上並沒有多少喜悅。
實際上,荷蘭,大明對他們順塔國是一樣的。
不管誰贏,誰奪得這塊土地,他們都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這一點,陸咧畯囊婚_始就明白。
唯一不同的是,大明贏了,他們可能會有一個好下場,島上生活數百年的大宋遺民會有一個好下場。
因為總歸是自己人。
陸咧牧伺淖雷樱骸澳銈冋f,我該如何自處……”
“國主,大明是來幫咱們的,國主切莫過於擔憂,戰勝了西洋人,對咱們是有好處的啊……”一個老者輕聲說道。
陸咧勓試@了口氣,他擺了擺手,身上的蟒紋雲肩隨著動作滑落肩頭,露出底下繡著東爪哇傳統紋樣的絲綢長袍:“鄭和當年贈寶,如今他們卻要將這裡變成第二個舊港宣慰司……不,瞧著那個張東家的野心,他不會允許舊港宣慰司重新出現的……”
“他不會在讓我陸家呆在這裡了……”
左側的老臣捻著花白鬍須,趕忙開口說道:“或許我們可效仿滿者伯夷國,以歲貢換自治......”
滿者伯夷國是爪哇島上百年前一個強大的國度,他佔領了蘇門答臘,以及爪哇的西北部,滿者伯夷是東南亞歷史上最強大的王國之一,也是爪哇島上最後一個印度教王國……
明洪武三年,滿者伯夷國王昔裡八達拉遣使奉獻金葉表。
建立伊始的朱明王朝立即著手與滿者伯夷這個當時東南亞地區最強大的政權開展了一系列的邦交和貿易往來。
聽著這個老臣的話,陸咧幌胄Α�
滿者伯夷國在爪窪是什麼身份,他們塔順國在爪窪又是什麼身份,換句話來說,他們連遣使者去進貢的資格都沒有……
第766章 回到大明當侯爺
陸咧顑葮胖讣鉄o意識摩挲著案几上的犀角杯。
頓了片刻後,開口說道:“滿者伯夷全盛時轄境千里,如今咱們順塔不過爪哇一隅,鄭和船隊來時,舊港宣慰司剛立,尚且容得下藩屬分羹。可眼下……”
他目光掃過群臣緊繃的面容:“明軍已經登陸,與此時不可同日而語……”
右側一個較為年輕的官員突然起身,腰間佩劍撞得青銅燈架嗡嗡作響:“國主!我順塔男兒尚有四千精銳,這次對付荷蘭人,我們順塔國士卒也是奮勇殺敵,就算拼盡……”
這年輕官員話未說完,便被老臣拽著衣角按回座位。
這場歷時四個多月的戰爭,說白了,也讓順塔國的年輕貴族們找到了一些自信。
不然,這個時候是絕不敢這樣說話的。
“糊塗!”白髮老臣咳得滿臉通紅,“當年滿者伯夷敗於麻喏巴歇,就是不知進退……如今大明水師封鎖爪哇海峽,咱們若輕舉妄動……剛何況我們也算是同宗同根,即便他們不允許順塔國在,國主也能有大明的爵位,你我這些人,也有一個尚好的歸宿,若是跟大明翻臉,咱們……“
說著這老臣的聲音漸弱。
這句話是說給年輕人聽的,同樣也是說到了此時順塔國國主的心坎上去。
陸咧_口,忽聞殿外傳來急促腳步聲。
一名侍衛進入,單膝跪地:“國主,大明張東家入了宮門,不多時,便要到大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