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道士皇帝 第399章

作者:光頭李三

  而後,朱翊鈞提名……“夢太平”

  晨霧般的檀香混著宣紙墨香在蟠龍柱間縈繞。

  朱翊鈞擱下狼毫,最後一筆"章"字的懸針豎如流星墜地,力透紙背。

  宣紙上"夢太平"三個飛白大字尚未乾透,墨跡蜿蜒如龍蛇遊走……這一手字,也算是有了十幾年的功夫在裡面……多少有些屬於皇帝的王霸之氣……

  “陛下神來之筆,此詩既有建安風骨,又含盛唐氣象,當真是古今帝王第一絕唱!”

  馮保弓著腰湊上前,甚至,還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副眼鏡帶上。枯瘦的手指幾乎要觸到紙面:

  “尤其'願化甘霖滋九域'一句,足見陛下愛民如子之心啊……”

  朱翊鈞揉著發酸的手腕,望著滿紙詩句,昨夜夢境中的笑語喧譁彷彿還在耳畔迴響。

  烏篷船搖櫓聲、打穀場的吆喝、漁村飄來的酒香,此刻都化作宣紙上的墨痕:“昨夜朕夢見天下昇平,萬民同樂。那些景象鮮活如在眼前,朕唯恐夢醒即忘,才匆忙記下。”

  “陛下初到南京便得此吉兆,定是太祖高皇帝在天之靈庇佑!”話音未落,小太監已捧著溫熱的漱口湯茶進來。

  朱翊鈞漱了漱口,而後吐在盆子中。

  “如此祥瑞之兆,定要裱入紫檀木匣,懸於文華殿,讓後世子孫都知道,大明盛世當如夢中這般,要激勵著他們……”

  “是,陛下,此事奴婢親自操辦。”

  “對了,昨日你與張丁徵在聽松閣,都說了些什麼?”

  “談了些今年賬簿的事情,當然,這個張丁徵也給陛下進獻了些解悶的西洋女子,足足有五人……”

  銅鶴香爐裡的香灰突然簌簌而落。

  “解悶?朕要的是河清海晏,不是奇珍異寶,也不是美色佳人……”說道此處,朱翊鈞略微停頓:“罷了罷了,也是他一番孝心,帶回京師吧……你來安排,別讓外臣們 有所察覺……”

  “是,陛下,奴婢清楚。”

  隨後,朱翊鈞洗漱更衣,又開始用起了早膳,喝了一碗米粥後,朱翊鈞剛夾起一箸醬菜,廊下突然傳來尖細的通報:“陛下,海瑞海大人求見!”

  聽到通報,朱翊鈞立即放下手中小碗,瓷碗磕在釉裡紅碟上發出脆響……

  他疾步跨出乾清宮門檻,三月的晨風裹著秦淮河的溼氣撲面而來。

  漢白玉階下,那個熟悉的身影正扶著宮監的手,一步一步地拾級而上。

  朱翊鈞注視著階下正往上走的海瑞,眼中有了些許的動容。

  可能是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沒有見到海瑞,也可能是這段時間,他確實操勞過度。

  曾如青松般挺直的脊背已彎成月牙,官服空蕩蕩地懸在身上,連往日凌厲如刀的眉眼,都被歲月刻出深深的溝壑……

  這一切,在此時朱翊鈞的眼中,顯得這麼明顯。

  海瑞每走一步,朱翊鈞都覺得像是踩在自己心口,怎會蒼老如斯?

  遠處晨鐘悠揚,驚起宮牆下一片白鴿,他突然想起剛剛自己歇的"山寺鐘聲雲外遲"的詩句…………

  原來太平盛世,從來不是夢中虛幻的圖景,而是有人在這塵世裡,一步一印地跋涉出來的。

  但朕的海卿,已經老了。

  大明朝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海瑞了……

  朝中還有誰,能替朕這般一步一印地跋涉下去……

  …………

  第四章……

第723章 天子南巡 48 社稷如樹

  朱翊鈞立在漢白玉階前,明黃色的龍袍在晨風中微微翻卷,腰間的九龍玉帶泛著溫潤的光。

  他望著正朝他走來的海瑞,思緒萬千。

  等到海瑞上了御階,便要行禮。

  朱翊鈞忙伸手,攙扶:“海卿,身體不適,禮便免了。”

  可能是因為這個時候的海瑞,知道自己跪下去又有人幫助才能起來,面對朱翊鈞的攙扶,免禮,便也受了。

  “陛下萬金之軀,怎能在此久候……”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在朕心裡,海卿是師長,是摯友,更是這大明的脊樑,朕等得,也盼得……外面風大,海卿與朕一同入殿吧。”

  隨後,兩人進入了乾清宮。

  馮保親自搬來了一張椅子,等到海瑞坐下後,朱翊鈞才回到御案前坐定。

  “若不是怕對城中百姓有影響,朕昨日便去看望海卿了。”

  “陛下,臣身體無恙,勞陛下掛念了。”

  “朕昨日召見了南京諸多官員,詢問民生,海卿啊,朕為皇太子時,你在南京寫了平黎策,中說‘治黎如治民,須去其疾苦’,那時朕便知,滿朝文武中,唯有你把百姓的疾苦,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

  “這段時間,在南京的恩賜老人的時候,辛苦你了……”

  “臣食君祿,當為君憂。”

  說完之後,海瑞便將他在南京這些時日做的事情,全部稟告了朱翊鈞。

  宮廷賜宴,是在天子祭太祖陵寢的三日後,應天府準備完畢,共有一百六十五個老人接受宴席。

  而朝廷對應天老人的賞賜,布匹,粟米,肉食等是在皇帝陛下祭祖當日開始發放。

  在聽完海瑞的奏稟後。

  朱翊鈞滿意的點了點頭。

  海瑞辦事他是放心的。

  不過,這次見到海瑞,他想說的也挺多的。

  特別是他微服私訪的見聞。

  “海卿,朕也不滿你……”

  “此番南巡,朕從御駕剛出北京城,便帶著逡滦l微服私訪去了……”

  聽到這裡,海瑞眼中猛地有了些許的亮光。

  “第一夜,朕夜宿在農戶家,那草屋四面漏風,後牆緊挨著羊圈,羶味混著風往被子裡鑽,這一夜啊,朕是終生難忘的……”

  “朕親眼見著,水商過閘要交‘河道疏通費’,挑夫進城要交‘城門修繕稅’,就連賣海螺的漁家老婦,筐裡每十個螺都要被抽走一個充作‘漁稅’……”

  “你當年給世宗皇帝寫的治安疏,沒錯,天下百姓過得確實貧苦。”

  “朕呢,這次真是受益匪湣仓溃煜轮拢夼c朝廷,只知三成……”

  聽著朱翊鈞的話後。

  海瑞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是一個能夠說動陛下,與民休養生息,改變此時邊疆激進國策的機會。

  “陛下所見,正是臣日夜憂慮之事,朝廷富了,民生卻依舊凋零,首輔張閣老是大才,他整頓的稅制,包括取消人頭稅,對百姓來說,確實是一件好事,但朝廷這些年的改制,一切都是在革除朝廷的弊政,是要讓朝廷能收更多的稅……”

  “但黎民百姓的日子,並不見好轉……陛下,為明君者,當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苛政猛於虎,諸多苛政不是朝廷給的,而是地方官員擬定的,貪腐如附骨之疽,剜肉易,去根難,當務之急,是裁撤冗費,長遠之計,則要嚴選官吏,讓真正把百姓當父母的人掌管印信……”

  朱翊鈞點了點頭,他知道海瑞說了這麼多,是何用意。

  不過,他也只能裝作聽不懂。

  他想著用自己更加溫和的方法,來慢慢的改變內部的情況。

  說白了,邊疆若不激進,邊軍若不勇猛,真的有遊牧民族入關南下,不什麼都沒了。

  “陛下,社稷如樹,天子為主幹,官員是枝,百姓才是根……”

  “枝蔓貪榮生蛀,主幹偏斜傾倒,可根若枯了——”

  “再繁茂的大樹,也不過是無根枯木!”

  朱翊鈞聞言,頗為觸動。

  他的指尖無意識的敲打著御案,沉吟片刻方道:“愛卿所言有理,朕會慎重考慮。此番愛卿南巡操勞過度,便好生休養,待賜宴那日再入宮不遲,祭祖大典朕自有儀禮司操辦,卿既不適,便不要去了……”

  “陛下,太祖高皇帝定鼎金陵,此乃大明根基。南巡祭祖是江山社稷頭等大事,臣縱有千般不適,亦不敢缺席……臣是要隨駕而去的……”

  他輕嘆一聲,也只能順著海瑞的想法:“罷了罷了,朕便命尚宮局制一頂八抬暖轎,到時....……”

  說到底,這也是朱翊鈞的一番好意,誰知海瑞反應更大:“萬萬不可,祭太祖高皇帝,豈容絲毫僭越?臣當與諸臣同列,一步一步走到孝陵前!”

  面對著非常嚴肅的海瑞。

  朱翊鈞嘆了口氣:"既如此,朕便準你隨班謁陵。但須依朕一事——待大典結束,還是要好生休養……”

  “謝陛下……”

  聽完海瑞的話後,朱翊鈞看向馮保,讓其將自己今早寫好的詩拿出來,當著師傅的面,好好的炫耀一番。

  殿外日光漸盛,靜靜映在刻滿蟠龍的丹陛之上……

  殿內,朱翊鈞正跟海瑞論詩……

  好生寧靜,愜意……

  歷史上的海瑞在萬曆十五年的時候,病逝於南京,那個時期的海瑞工作量較為悠閒,跟此時這麼忙碌勞累,可不一樣。

  有的時候,朱翊鈞還真怕一睜眼,得到關於海瑞的壞訊息……

  當然,還有張居正。

  另外一個時空,張居正死在了萬曆十年……世宗皇帝留下的老臣,走的走,死的死,到了萬曆十五年的時候,朝堂上面,黨爭變得更加嚴重,各個清流自居……互相攻伐,神宗皇帝在那個時候,根本就控制不住局面,想要有所作為,卻被文官們頂的罷工……

  當然,這個時代這種局面,會不會發生,此時的朱翊鈞不清楚。

  不過,即便發生,他也不怕。

  他在大明朝的歷史定位,包括威望,權力都已經達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

  最為重要的是,他不像自己的皇爺爺,天天惦記著白手套。

  他狠……陰狠……

  他已經學會了用暴力解決問題了,而且此時他手中掌握的暴力集團,可是比另外一個時空的神宗皇帝,強大的多了。

  朱翊鈞也明白,大部分的問題,暴力不是最佳的解決方案,但又不得不承認,很多問題,只有暴力才能解決……這看起來矛盾,實際上一點也不矛盾……

  ………………

  第五章…………

第724章 天子南巡 4煌煌天威

  在乾清宮中,朱翊鈞跟海瑞相聊許久。

  剛開始的時候,還在聊著朱翊鈞的夢太平詩文。

  海瑞給了諸多的誇獎,朱翊鈞也挺高興的。

  不過,說著說著,海瑞又話鋒一轉,開始說一些朱翊鈞不喜歡聽的話了,當然,也不能說不喜歡聽,只是直白一些。

  陛下啊,太平不是夢出來的……而是要腳踏實地幹出來的……

  作為天子,你要做的還有很多……

  恕臣直言,如今天下吏治,諸多官員尸位素餐,心思全然不在百姓疾苦與國家政務之上,選拔官吏之時,亦多有任人唯親、賣官鬻爵之象,致使有才學、懷赤罩恼唠y以施展抱負,朝堂之上奸佞叢生、賢良難存 ……這個,你是有責任的……

  你是天子,你應該樹立更高的品德,只有你的品德高了,下面的官員才會效仿……

  天下蒼生之重任都在陛下的身上,親賢臣,遠小人,革新吏治,輕徭薄賦如此方能保我大明江山社稷長治久安,百姓安居樂業……

  不過,這次南巡,陛下做的挺好,但也犯了規矩,天子安危事關社稷安危,你自己帶著人,甩開拱衛天子的軍隊跑了,這不合適……

  實際上,在之前朱翊鈞對於海瑞直白的潑冷水,是不願意聽的,但這次,他雖然聽的多少也有些不舒服,可還是聽完了,並且一直都是願意接受的諔⿷B度。

  到了中午的時候,朱翊鈞還與海瑞一同用了膳食。

  這一趟南巡,或者是微服私訪走下來,海瑞在天子心中的位置更高了些……

  在海瑞離開乾清宮的時候,朱翊鈞還特意讓讓其乘坐步輦,也就是兩個人抬得小轎子,一路送到宮外……

  而馮保派人到各部衙宣了天子的旨意,隨駕祭祖官員,在清齋時日,務必嚴格遵守朝廷的各項制度,若是被發現在這幾天中,有荒唐行為,立即革職,移送三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