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道士皇帝 第388章

作者:光頭李三

第702章 天子南巡 26

  大明萬曆九年,天子南巡,途經濟南,德王圖植卉墸峦跸蛋耸湃耍吭赓H。

  時代的一粒灰塵,即便落在天皇貴胄的頭上,也是天塌大禍啊……

  說起來他們也是挺委屈的。

  無事家中閒坐,一口帜娴拇箦伨腿舆^來了。

  抄家,除名,回祖籍地……一套流程下來,人都是麻的。

  處理完德王的事情後,已經是八日後了,還有四日的時間,御駕便要再次南下……

  而朱翊鈞在這四天的時間中,也算是得到了機會,好好的體驗了一番濟南的風土人情。

  帶著一些護衛,上了街,轉悠了兩天,感覺沒啥勁,便在第三日的時候,在濟南城郊區的城鄉結合部溜達幾圈……

  出了城門,微風裹著青草香撲面而來。

  遠處的山巒在暮色中如黛,濟南又名泉城,汩汩水聲越來越清晰。

  朱翊鈞蹲下身,指尖觸到冰涼的泉水,看水面上倒映著自己陌生的常服打扮,恍惚間竟不知自己是九五之尊,還是個尋常遊客。

  岸邊有農婦浣衣,搗衣杵起落間,驚起幾隻白鷺,翅膀掠過水麵,盪開滿池碎金。

  “公子可要嚐嚐泉水茶?”

  不知何時,岸邊多了個賣茶的老漢,竹製茶盞裡飄著嫩綠的茶葉。

  “這可是用趵突泉水煮的,清香得很!”朱翊鈞正要開口,隨駕保護的張國之已掏出幾枚銅錢遞過去。

  茶盞捧在手心,溫度透過粗陶傳來,他啜了一口,甘冽中帶著山野的清甜,比宮裡用雪水烹的龍井多了幾分鮮活……

  夕陽西下時,一行人沿著官道往回走。

  田間傳來陣陣蛙鳴,農人們扛著鋤頭從身邊經過,彼此用當地方言打著招呼。

  市井的喧囂,有山野的寧靜,而他這個坐在九重天上的帝王,也算是觸及到了這片土地的溫度。

  雖然朱翊鈞在濟南當了三天的街溜子,但他沒有遇到屬於自己的夏雨荷,正兒八經未出閣的漂亮女子,很少拋頭露面……故事沒有那麼美好……

  朱翊鈞瞧見一個長相漂亮的溫婉女子,不是帶著孩子,就是梳著人婦的髮髻……

  作為天子,朱翊鈞當然不能揹著鋤頭,去挖百姓的牆角,誘使良家女子,一枝紅杏出牆來……雖然,這個想著有點刺激,可最基本的道德底線,是不允許朱翊鈞這樣乾的…

  終於,到了御駕再次南下的日子,朱翊鈞在百官的目光注視下,登上了龍輦。

  御駕出城,大軍開拔。

  下一站就是孔夫子的老家了,在濟南城待的時間比較長,也導致下面的行程會有些緊湊。

  濟南知府張崇,率領著濟南的各級官員,在城門口跪送皇帝出城,等著天子的儀仗隊走出老遠,消失在眾人視線中後,張崇才起身。

  他眉頭微皺。

  “自己立了這麼大的功,這陛下在濟南城,怎麼不給自己升官呢……”

  張崇百思不得其解……等到皇帝離開濟南城後,濟南的官場也開了慶功宴。

  請了士紳代表,請了百姓代表,而這些百姓代表是皇帝陛下在濟南城,閒逛時候,發生交集的一些百姓。

  在慶功宴上,濟南知府張崇,端著酒杯。

  對這次迎駕的諸多事宜,做出高度肯定,濟南各界人士,給與政府高度配合,要表揚,不僅如此,還要多學習,多總結,在皇帝陛下兩個月返回京師,再次途徑濟南之時,做到更好的迎駕安排。

  ………………

  南京三月的風裹著潮溼的水汽掠過瓦簷,老槐樹新抽的嫩芽在牆頭簌簌搖晃。

  王老漢躺竹編躺椅上,渾濁的眼珠盯著房樑上垂落的蛛網發呆,喉結隨著呼吸在鬆弛的脖頸皮膚下緩慢起伏。

  他僅剩的三顆門牙歪斜地懸在牙齦上,像幾截枯朽的木樁,每呼吸一次,佈滿老年斑的臉頰就跟著微微顫動。

  “您老就當去見見世面!”保長蹲在門檻邊,旱菸袋鍋子磕得青磚咚咚響。

  “當今陛下特地從北京派人來操持,聽說來的還是大官勒,我還聽說南京城裡的御膳房都忙翻了,都是好吃的,你真不想去。”

  他身後站著的師爺抖開泛黃的登記簿,筆尖在"王福順,九十二歲"的名字上反覆輕點。

  竹椅吱呀一聲,王老漢枯樹枝般的手指摳住椅把,皸裂的指甲縫裡還嵌著去年秋收時的泥屑。

  “不去,”他翕動乾癟的嘴唇,漏風的話音混著痰音,“折騰幾十里路進城,老骨頭散了架,不如守著灶頭喝碗熱粥……”

  保長急得直跺腳,菸袋杆戳得地面塵土飛揚:“您老這是給咱們鎮子丟臉吶!鄰村張老頭比您小兩歲,昨兒他的那個女婿,就給他備好了新布鞋等著呢……”

  “他,他想去他就去唄,反正老漢我是不去,朝廷要給了糧食,送到家來,咱們就唸著朝廷的好,念著皇帝的好,不給,咱們也不記恨他,日子都是關起門過的。”

  保長看了一眼這老漢。

  “莫不是,你那三個兒子不孝順,分了家後,誰都不管你,不給你置辦新衣服,你瞧著進城丟人,才不願意去的吧。”保長開始用了激將法。

  王老漢聞言瞪了保長一眼:“你在這胡謅什麼,老漢我都九十多歲了,下一身新衣服,只能是壽衣了。”

  保長額頭上青筋突突直跳,把菸袋鍋子狠狠往鞋底磕了磕,濺起的火星子落在王老漢腳邊,轉瞬就被潮溼的地面熄滅。

  “您老這倔脾氣,真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好了好了,再說一點,這次官府是給銀子的,你要是去了,朝廷給咱們鎮上的銀子,我全部給你們分了,咱們鎮上算上你,八十歲以上的,還有多少人……”說著,保長回頭看向師爺。

  “十六個……”

  “你們每人,一兩紋銀,你家老大,老二天天在外面忙活,要許久才能掙來這一兩銀子啊。”

  “不去……”

  “好了好了,我多給,那些八十多歲的老頭,給一兩,你活到九十多了,給你二兩……”

  “不去,不去……”

  正在此時,一輛青布馬車到了村頭。

  幾個梳著沖天辮的稚童正在村頭玩耍,馬車停下,下來一個年輕人,他手中拿著冊子……

  “幾個小孩……你們誰知道王老漢的家在哪?”

  “我們都是姓王的,你說的王老漢我們不知道是誰……”一個比較膽大的小孩看著年輕人回答道。

  ……………………

  第一章……

第703章 天子南巡 27

  年輕人低頭翻看冊子,喉間溢位一聲輕笑,指了指"王福順"的名字正要開口,忽聽得車簾窸窣響動,海瑞拉開了簾子,看向車下的幾個孩童。

  而這個問孩童的年輕人,正是他的女婿,孫承宗。

  海瑞眼角的皺紋裡還凝著一路奔波的風塵,他自抵南京後便馬不停蹄地核查各鄉名冊。

  他還未開口詢問。

  領頭的稚童仰著腦袋,突然拍著小手嚷起來:“我知道!那個總在槐樹下曬太陽的白鬍子爺爺!我帶你們去!”說著,幾個孩子立刻像撒歡的麻雀般蹦跳著引路,草葉沾在他們的褲腳沙沙作響。

  馬車緩緩碾過泥濘的村道,車輪碾過石子的顛簸讓海瑞眉頭微蹙。

  他倚著車壁閉目養神,耳畔是馬蹄聲,混著孩子們清脆的笑鬧。

  三月的風從車簾縫隙鑽進來,帶著新翻泥土的腥甜,卻吹不散他眼底的倦意。

  轉過彎時,老槐樹的枝椏已在眼前搖晃。

  正在勸說王老漢的保長遠遠瞥見馬車,他站起身來。

  “莫不是咱們縣裡面的主簿來了。”

  “王老漢啊,王老漢啊,您瞧著,你這給咱們大人,添了多少麻煩。”

  說話間,保長趕忙朝著馬車迎去。

  而王老漢還是閉目養神。

  他可不管什麼當官了,活到了九十,什麼沒有見過。

  “吱呀——”馬車停在籬笆牆外,海瑞扶著車轅下車,袍角掃過沾著露水的草葉。

  保長弓著腰疾步上前,粗布短打的衣襟還沾著方才勸說時蹭上的塵土,他雙手抱拳舉過頭頂:“大人,您是......”

  話音未落,身後師爺突然倒抽一口冷氣,登記簿上的墨跡被他指尖的冷汗暈染開來……這師爺早些年可是在應天府算過賬,當時海瑞來南京查徐階,師爺也曾見過一面,雖然只有一面,但架不住民間有畫像……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海瑞。”清瘦的身影微微頷首,官靴踏在潮溼的泥地上,濺起幾點水花。

  保長僵在原地,喉結上下滾動著說不出話,倒是師爺顫抖著嗓子擠出驚呼:“海青天?您不是在京城任職嗎?怎麼......怎麼到了這兒來了……難不成,您被免職了。”

  雖然應天府給各級官吏下了命令,可下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督辦此事的是海瑞。

  海瑞聞言笑了笑:“不是,得陛下旨意,前來南京,督辦恩賜和老之事。”

  保長這個時候也反映了過來:“那,那您,您不在南京,來這裡作甚?”

  “九十耆老,乃國之祥瑞。"海瑞目光掃過籬笆院內閉目養神的王老漢,袍袖在風中揚起,“數日前,海某便立下宏願,凡九十以上者,必當親請。”

  聽聞海瑞的話後,保長趕忙邀請海瑞進入院子。

  他是慌慌忙忙,鞋幫在青苔上打滑,險些摔了個趔趄,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竹椅旁:“王老哥!快醒醒!海大人親自來請您了!”

  王老漢佈滿老年斑的眼皮動了動,渾濁的眼珠緩緩轉向院門口,兩個人正帶著幾個孩童朝著自己走來。

  “哪個海大人?”

  “還有哪個,海瑞,海青天,海大人啊……”

  聽到保長的話後,王老漢臉上才有些動容。

  海瑞在民間很出名。

  但在南京名聲是最大的。

  他挪動著身子,想要起來迎接一下這個青天。

  而海瑞快步上前,一手扶著王老漢的肩膀,阻止他起身相迎,而後,便在椅子前蹲下。

  “海瑞來請您老去赴宴啊。”

  “海大人,老漢我都九十多歲了,吃什麼山珍海味都品不出味道了……”

  “老人家,南京御膳房已備下八珍糕?那糕點入口即化,香醇可口,最適合您這牙口,也能品出味道。”

  “雖然老漢不識多少字,但也知道,無功不受祿的道理,這平白無故去吃皇帝一頓宴席,不妥不妥……”

  “當年您在田間勞作,為朝廷納糧,如今該是朝廷回報您的時候了。”

  王老漢翕動著僅剩三顆牙齒的嘴,漏風的聲音帶著遲疑:“海大人......老漢這副邋遢模樣,進了皇宮......豈不是給大明朝丟人……”

  “您這滿頭白髮,便是最好的冠冕,聖上想見的,不是華服綢緞,而是您這般歷經滄桑的長者。"

  他轉頭望向院外追逐的孩童:“您看這些孩子,若能讓他們親眼見到九十歲的老壽星被聖上嘉獎,日後定會記得,這太平盛世,是你們這般勤懇的百姓一鋤一犁耕出來的。”

  保長在旁連連點頭,急得直搓手:“對啊!您去了就是給咱全村長臉!"

  王老漢原本還是想要拒絕的。

  可他又不想讓海瑞白跑一趟。

  他望著海瑞諔┑拿嫒荩肫鹉贻p時在田埂上聽過的清官故事,想起饑荒年間朝廷開倉放糧的傳聞。

  風掠過老槐樹,新抽的嫩芽簌簌落在他肩頭,像是歲月的輕吻。

  “罷了.....罷了……”老人顫抖著抓住海瑞的衣袖。“就當......就當替死去的老伴兒,看看這太平年景......”

  “保長啊,您剛剛答應我的二兩銀子,還算數嗎?”

  “算數,算數……”

  為了提高積極性,應天府也是花了大價錢,除了賞銀之外,辦的好的,還給各地的縣令履歷上報優。

  對於這些,海瑞是知情的。

  海瑞望著王老漢鬆垮卻終於舒展的眉頭,眼角的皺紋裡漾出笑意:“既如此,今日能否叨擾老人家一頓家常便飯?一路走來,肚子確實有些餓了……”

  話音未落,保長已拍著胸脯搶上前,腰間的旱菸袋隨著動作叮噹作響:“使不得使不得,海大人屈尊至此,咱們鎮子上定要擺開流水席,讓鄉親百姓都過來吃席……”

  他搓著粗糙的手掌,眼睛亮晶晶地望著海瑞:“您若不嫌棄,我地窖裡還藏著壇十年的女兒紅,定能陪大人喝個痛快……”

  海瑞抬手止住保長連珠炮似的話語,長袍風中輕輕晃動:"家常便飯就好,莫要鋪張。"

  王老漢顫巍巍地撐著竹椅扶手,枯樹枝般的手指指向裡屋:“老二家的!”

  沙啞的嗓音驚飛了屋簷下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