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道士皇帝 第314章

作者:光頭李三

  “是,所以本官來說,道成兄在浙江必大有成就。”說完之後,涂澤民微微眯眼,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緩緩說道:“浙江之地,看似繁華太平,實則暗流湧動。開海一事雖已塵埃落定,可官場裡的那些陳規陋習,怕是一時難以根除。道成兄肩負監察重任,往後行事,怕是會觸及不少人的利益……不過,道成兄,也不要有太多的顧慮,不管什麼事情,本官跟道成兄都是站在一起的……”

  聽到涂澤民的話後,王道成只是笑了笑,端起酒杯:“部堂大人,都在酒中……”

  王道成是莽,是直,但卻不傻……

  如果說陛下對涂澤民非常信任,自己怎麼可能來到這裡做按察副使。

  涂澤民邀請他用宴,也不符合官場的正常禮儀,這隻能說明他多少有些心虛,想著早點從自己這裡探查出來些許的訊息。

  涂澤民說了那麼多,卻只換來王道成一句,都在酒中,當下臉上的笑容略有呆滯,不過,他還是端起酒杯,與王道成在飲一杯……

  窗外忽然飄來幾滴冷雨,打在雕花木窗上發出細碎的聲響……聽著雨聲,涂澤民放下酒杯,隨後親自執箸,將魚眼挑到王道成碗中:"這道醋魚要用三斤重的草魚,在西湖活水裡餓養七日去盡土腥。火候最是關鍵………早一刻嫌生,晚一刻則老。"

  “名菜,西湖醋魚,道成兄嘗一嘗……”

  “多謝部堂大人。”說著,王道成將魚眼吃下,而後舉起了大拇指:“西湖醋魚,人間美味……”

  涂澤民聞言笑了笑:“待會把這一壺酒喝完了,在讓你嚐嚐龍井……”

  “哎呀,何必喝完酒呢,部堂大人,實不相瞞,下官我啊,不愛喝酒,只喜飲茶。”

  聽著王道成的話後,涂澤民立馬安排人泡茶,不一會兒,兩盞茶便送了過來。

  "今年西湖邊頭茬的嫩芽。"涂澤民掀開茶蓋,"雨前茶雖好,終究不如明前金貴。道成兄不妨細品,這茶湯裡的春意可還入得了口……"

  王道成端起茶盞卻不就飲,他忽然笑出聲:"都說杭州茶講究'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可下官在都察院時聽說..."他突然壓低聲音,"去年清明暴雨沖毀了十八里茶坡,茶農損失慘重,不知這龍井的芽尖,是從哪座仙山採來的……"

  空氣驟然凝固。

  樓下傳來歌伎咿呀的唱曲聲,混著雨絲飄進閣內。

  涂澤民撫掌大笑:"道成兄果然耳目靈通……不過...……茶農最懂時令,該採的茶,總不會誤了時辰……"

  “是,部堂大人說的是。”說著,王道成輕抿一口,而後嘆道:“好茶,好茶……”

  隨後放下茶杯後的王道成看向涂澤民:“對了,部堂大人,浙江的事情,下官知道的確實不多,可這第一日到杭州城,便總覺得不對勁,這裡的同僚可比下官在都察院時的同僚,要長的貴氣,富態多了……難道浙江的氣候真的這麼養人……還是百姓們會養人呢……”

第568章 接師傅呢

  涂澤民聽完王道成這近乎直接的質問,並未感覺到惱怒。

  他停頓片刻後,開口說道:“兩者皆有吧……”

  在聽完涂澤民的話後,王道成笑了笑:“部堂大人還是坦铡�

  “部堂大人,前面下官也講了,都察院這些年,得陛下詔命外出的除了您,便是下官我了,初來乍到,還是想著,要做出些成績的,臨行之前,海都御史請下官去他家中吃了便飯……”

  “席間,海都御史對下官說啊,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出來為官,德乃為官之基,重中之重……當懷赤子之心,以天下蒼生為念。當如包拯般,鐵面無私,公正斷案;當學于謙,兩袖清風,只為社稷……”

  “我大明百姓,勤勞樸實,卻常受貪官汙吏盤剝,若我們為官者無高尚道德,又怎能對得起這一方百姓呢。”

  “若為官者道德敗壞,縱有萬般才能,也是枉然。心懷百姓,廉潔奉公,方能上不負君恩,下不愧黎庶,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好官……”

  “這是都御史對我王道成的期盼……”

  “但下官也知變通,過完這一兩個月,等著局勢稍緩,希望部堂大人安排妥當,交出一些人來,讓下官對朝廷有所交代……這樣呢,既不影響浙江開海大局,也能顧全朝廷的體面。”

  “在怎麼說,浙江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到頭來就抓了一個巡海副使,不夠,不夠啊……”

  涂澤民聞言,端起茶盞,片刻之後道:“好,兩個月,給本官兩個月的時間,本官必定安排妥當,讓道成兄在陛下,海都御史那裡都有交代。”

  “那就多謝部堂大人提點支援了……”

  王道成來到此處,當然不可能就純純當個監視的工具。

  他不抓幾個大貪官,辦幾起大案,這不白來了。

  但浙江官場的真實情況是,上下官場鐵板一塊,就連他的頂頭上司王按察使,也是在單獨會面的時候,暗示過了他,穩定重於一切。

  如果說,沒有涂澤民的首肯,他一個初來乍到的新面孔,想要挑戰整個浙江官場預設的秩序,是根本就不可能獲得成功。

  他崇拜海瑞,卻終究成不了海瑞,他不可能獨自一人將浙江鬧得天翻地覆的。

  當然王道成也清楚,浙江馬上就要成了朝廷的錢袋子了。

  陛下不信任涂澤民,但依然還要用涂澤民,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現在王道成言論之中,讓涂澤民準備兩個月的時間,就是儘早讓他做切割。

  在怎麼說,地方官府審案,跟逡滦l是不一樣的,他們要有完整的案件審問過程,要有結果,也不會讓人不明不白的死了。

  今夜的晚宴,安了涂澤民的心,而王道成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自此之後的一兩個時間,兩人再也沒有置妗�

  ……………………

  暮春時節,北京城外一片生機勃勃。

  護城河水悠悠流淌,水波在日光下閃爍,似銀鱗熠熠。

  河畔垂柳依依,細長柳枝垂落,隨風輕擺,如綠絲絛在風中曼舞,細長翠綠的柳葉,像是被二月春風精心裁剪過,片片精緻……

  遠處農田裡,莊稼正茁壯成長,嫩綠一片,

  再向遠方眺望,燕山橫亙,山影連綿起伏。

  山上樹木蔥蘢,新綠初綻,與藍天相映,構成一幅清新畫卷。

  不遠處,官道上車馬行人絡繹不絕。商販趕著裝滿貨物的馬車,車輪轆轆作響;旅人揹著行囊,腳步匆匆,馬蹄聲、腳步聲與偶爾的交談聲交織。

  官道旁,有一座小茶攤。

  攤主是個樸實的中年漢子,正熱情地招呼著來往的客人。

  攤上擺著粗瓷大碗,裡面盛著熱氣騰騰的茶水,茶客們都是歇腳休息……

  忽然,一陣嘈雜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支龐大的車隊緩緩駛來。

  數百名護衛身著統一服飾,腰佩長刀,神情肅穆,騎著駿馬簇擁著一輛馬車……

  馬車在茶攤前緩緩停下,一位五六十歲的老者在兩人的簇擁下走下馬車,來到了一個空桌前坐下。

  老者戴著帽子,身著青色衣衫,舉止間透著不凡的氣度。

  那模樣像管家的人高聲喊道:“來一碗熱茶!”

  攤主見狀,心中暗忖這必是貴人,趕忙拿起一個還看的過去的瓷碗,又扯下脖子上的毛巾,仔仔細細地擦拭一番,才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為老者倒上茶。

  倒上茶後,茶攤攤主滿臉賠笑,侷促地搓著手說:“貴人恕罪,小店簡陋,只有這些粗瓷器具,實在拿不出更好的來招待您……”

  老者聞言笑道:“有茶喝就不錯了,我怎敢挑剔……”

  攤主滿臉賠笑的說道:“您慢用,慢用。”說著,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而這個老者一邊用著瓷碗喝茶,一邊吹著春風,停歇片刻後,便讓管家付錢,隨後重新上了馬車,繼續朝著北京城而去……

  這老者剛上馬車,走了還不到一里地,便又停了下來……當然,這次不是主動的,而是被動的。

  一個一身貴氣的英武少年,騎著白馬,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那些原本護著馬車,一臉兇狠的護衛們,在看清少年之後,都是趕忙翻身下馬,低頭肅立。

  想來是護衛中領頭的一個人,小跑著到了少年身邊:“皇爺,您,您怎麼來了……”說著,他看向後面,發現還有一些隨從護衛在不遠處跟著,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而這個騎著白馬的英武少年,正是此時大明朝的天子朱翊鈞。

  他一臉笑意,輕聲說道:“我是來接師傅的。”

  說著,少年天子翻身下馬時,馬鞍帶上的十二枚金環佩玉紋絲未動……領頭的護衛趕忙拉著馬恚苁鞘炀殹�

  而這個時候,馬車中的老者也拉開了簾子,正看著朝他走來的朱翊鈞……

  而這個老者正是從老家歸來的張居正。

  張居正看到朱翊鈞之後,心中一驚,想著趕忙下車,可這個時候,朱翊鈞已經走到了跟前。

  他上前一步,阻止了張居正下車:”張師傅,朕與你同乘一車,一同回京。”

第569章 一劑猛藥

  此時,北京城外的時空都是奇妙的,本不應該出現在一起的東西,竟然全部出現了。

  茶攤,以及來往的商人百姓代表民間,張居正代表官僚,而突然出現的朱翊鈞卻代表皇權。

  護衛坐騎皆是黑馬,充滿烈性,與天子白馬的溫順形成戲劇性反差,暗示表面威嚴的軍權在皇權面前的馴服本質……

  等到朱翊鈞上了張居正乘坐的馬車之後,車簾垂落的剎那,春風被割裂成細碎的金箔。

  朱翊鈞解下自己的披風,隨意放在自己的身邊。

  張居正的目光在披風上停留片刻。

  "張師傅可知,朕為何要出城十里相迎?"少年天子看著張居正笑著說道。

  張居正沒有絲毫的遲疑道:"陛下是要讓天下人看見,萬曆新政從來不是臣的一意孤行……陛下是在為日後……"

  “張師傅啊,你一直覺得朕做任何事情,都有朕的目的,朕就不能因為想早些見到師傅,專門出來的嗎。"朱翊鈞突然笑起來。

  這個笑容讓張居正恍惚看見那個趴在文華殿書案上打瞌睡的垂髫童子。

  那個時候,面前的陛下還是皇太子。

  “張師傅離開北京城這麼長時間,朕是日日掛念,逡滦l通報,今日便能返京,朕想著在宮裡面閒著也是閒著,便出來了,至於張師傅所說地萬曆新政,告知天下,為了日後……朕早就不需要做這些表面功夫了……”

  "陛下..."張居正話未出口,朱翊鈞便從懷中取出了一卷宣紙,放到了張居正地面前。

  張居正接過展開時,墨香混著陳年龍涎香撲面而來,竟是當年朱翊鈞初學資治通鑑時歪歪扭扭的批註,那個時候,陛下的字不忍直視,當然過了這麼多年,陛下的字,進步也不大……

  "朕曾對父皇講過,張先生說要行非常之法,兒臣覺得甚好"。

  "十年前您教朕讀韓非子,說君臣之間如良醫用藥,病去則藥棄……朕想著不對,病好了便將良藥丟了,那下次生病的時候,豈不是要乖乖等死……張師傅可以說,韓非子博大精深,朕的理解只是流於表面,可在朕看來,世上的道理,還是要看人領悟的……深意並不重要……朕也不想深究……”

  “早些年,張師傅曾對朕講過,要在萬曆八年辭官歸鄉,朕是不准許的,對大明朝來講,張師傅是良藥,病去則藥棄,朕從小的時候,就不認同……更何況,此時我大明朝只是有些好轉,病還未痊癒……”

  張居正聽著朱翊鈞的話,停頓片刻後,平靜的說道:"那便換一劑猛藥。"

  “猛藥?”

  “猛藥何在?”

  “張學顏,申時行,莫不是海瑞……朕看他們都不行……”

  而張居正沉默片刻,看著面前不遠處的朱翊鈞:“陛下,臣所說的猛藥,是您……”

  “朕?”

  “張師傅,莫不是在……”說到這裡,朱翊鈞忽然停頓不語。

  他忽然理解了張居正的意思。

  縱觀歷史長河,每一次偉大的變革,背後都有一個強力的主導者……

  那些看似是時代推動的進步,實則是關鍵人物的意志使然……張居正的改革說白了是他的意志,可他只能做到那麼多,他不能在往前走了,他也走不動了……

  大明朝如今面臨的困境,是歷史發展的必然節點,有些事情,只能皇帝來改變。

  這個時候的朱翊鈞年輕,很自律,成為了自英宗皇帝以來,最獨斷專行的皇帝,並且最為重要的是他的意志,可以代表著軍隊的走向……文官的輿論引導……

  有些時候,強有力權力人物的意志、決策,能改變一切。

  張居正口中的猛藥,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力與絕對的權威,當然,還要有漫長的時間。

  朱翊鈞需要三十年不犯大錯,不懈怠懶惰……這劑猛藥才能藥到病除,換取下一個病症的到來……

  而下一個病症的到來,就又是百年之後了……

  車廂內,陷入了短暫的平靜。

  不一會兒,還是朱翊鈞率先開口:"您說治大國如烹小鮮,火候最忌急躁啊……"

  張居正喉結動了動。

  車簾縫隙透進的光斑在他青衫上流動,恍若十年前文淵閣裡流動的晨霧。

  “治大國如烹小鮮,火候最忌急躁,此理杖徊患佟D茏尦⑹聞眨驖u進、有條不紊地發展,避免因操之過急而致根基動搖,這是治國理政的常態。然而,一味秉持溫和之道,也可能錯失撥亂反正的最佳時機……治國之道,需張弛有度,緩急相濟……平和時,當以穩為要,危難時,則要當機立斷,以猛藥去痾……”

  “新政雖然推行,但大部分地方還是吏治腐敗、民生凋敝、土地兼併依然嚴重,百姓仍然苦不堪言,面對這般危局,若只是小修小補,對貪腐官員從輕發落,對土地兼併視而不見,又怎能挽狂瀾於既倒……”

  “陛下啊,等到北方的戰事了,李成梁在北方大獲全勝,您南巡吧……”

  “臣還有精力能在京師幫陛下,疏理朝政,陛下本就聰慧,也有大志,南巡之時,必能有所收穫……”

  "等到陛下歸來,只求陛下能夠放臣歸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