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頭李三
到了十月底的時候,張居正已經守滿了一個月的孝,他也從走出了家門,前往內閣。
不過,這個時候的張居正孝期未斷,他並未身穿官服。
到了內閣之中。
張居正見到了郭樸,高拱等人。
事情過去了那麼久,荊州城的事情,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所有的聰明人都清楚,是因為張居正的改革,而跟自己的父親招惹了殺身之禍,無不唏噓不已,前半生因貴子享受榮華富貴,而後,又因貴子,丟到性命……因果迴圈……
郭樸,高拱等人與張居正聊了許久。
大多數都是寬慰的言語。
原來時不時在張居正面前說上兩句風涼話的的高拱。
在這一刻風涼話也沒有了。
想必,張居正為社稷捐贈了一個爹,讓此時的高拱心服口服矣……
張居正剛剛回到自己的案臺前,坐下還不到一刻鐘,馮保便親自過來邀請。
“閣老……”
看著馮保到來,剛剛坐下的張居正趕忙站起身,拱手道:“馮公公……”
“陛下召見 ,閣老隨我來吧。”
張居正點頭應是,而後跟著馮保前往了乾清宮。
兩人在路上的時候。
馮保壓低聲音說道:“閣老,如今這局勢,您可得穩住……陛下心向著您,您只管放開手腳,咱家在宮中也會全力協助您。”
“咱家是陛下的奴婢,而天下是陛下的天下,這天下好了,陛下高興,奴婢們也高興……”
“咱家也知道,此時啊,能讓我們這大明朝好的,也只有閣老您了……”
張居正在後面跟著馮保,而當他聽完馮保的話後,微微頷首,心中對馮保的支援多了幾分感激。
到了乾清宮後。
朱翊鈞坐在龍椅之上,張居正行禮跪拜。
“平身 ,免禮……”
而後,張居正緩緩起身。
朱翊鈞看著張居正此時的模樣,嘆了口氣:“先生,消瘦了許多……”
張居正聞言,輕聲回覆道:“家中事務繁多,操勞的有些多了。”
“先帝去世之時,朕很難過,想必此時張先生,也非常難過……”
“先生一心為社稷,朕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中,往後這江山社稷,還需先生多多操勞。”
朱翊鈞沒有用愛卿來稱呼張居正,而是用了先生。
其中深意,張居正也心知肚明。
張居正本身是一個極其理性的人。
可聽著皇帝陛下這番暖心的話語,再加上這段時間遭遇的奪情風波,理性的張居正,也變得感性了起來。
他眼眶泛紅,心中的感動難以言表,聲音略帶顫抖地說道:“陛下如此信任微臣,微臣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朱翊鈞看著張居正,嘆了口氣:“朕知道,此事不會那麼簡單,不過,先生放心 ,朕絕不會就此罷休,朕已經給張國之下了旨意,此事不調查清楚,出去的逡滦l也不用回來了……”
“先生為國操勞,朕絕不會讓先生,受此委屈……”
第287章 萬曆五年 10(終章)
實際上,不管是古代,還是文明更加先進的現代,很多案件,都無法被破……
想殺張文明的人太多了。
可能是當地的鄉紳士族,可能是宗室藩王……甚至,有可能只是被欺壓的百姓……
但朱翊鈞清楚,即便在艱難,這場大案,也必須要有“答案”。
不僅僅是給張居正一個交代,更重要的是對後來之人的警醒……
不然,那些躲在暗處的野心家,今日殺了首輔的爹,明日,甚至都敢去殺首輔了。
張居正聽著皇帝陛下的話,心中動容。
“陛下,當務之急,還是清查田地,統計人口,若是案件牽扯太廣的話,可以停一停。”
朱翊鈞派人去調查了。
那張居正同樣也也派人去家中查詢了。
此時的他,所得到的資訊不比皇帝陛下少,甚至在某些方面,比逡滦l調查的還要詳細一些。
朱翊鈞聽完張居正的話後,絲毫沒有遲疑的回覆道:“先生,莫要以為牽扯太廣,會影響國事,在朕看來,牽扯的廣了些,國事的進展才能順利。”
張居正聞言,不再說話。
奪情的風波,算是結束了。
但張居正在朝中的定位,卻是發生了變化。
以前,眾人稱呼張居正,為賢輔,可因為奪情之事,朝中眾人在評價張居正的時候,卻已是滿臉不屑。
也是因為這突發的事件。
導致,皇帝陛下跟張居正的關係越發密切起來。
以前,有很多話,朱翊鈞都不會去跟張居正講,但此時,他幾乎可以做到“絲毫不隱瞞”。
而面對皇帝陛下態度的轉變,讓張居正也開始發生了些許變化。
若說,張居正一路風雪獨自上朝,讓朱翊鈞防備的內心有了些許的波動,那這次,他的父親張文明被殺,奪清風波之後,朱翊鈞對於張居正防備壓制的想法,降到了最低點……
換種角度來看,若是張文明像歷史上的那樣,病死在了萬曆五年,那,朱翊鈞與張居正君臣之間的關係,還要再擰巴幾年……而因為他的死,讓君臣之間,能夠手牽手,心連心……
張文明之死,對於大明朝的社稷來說,是大功勞……弄不好,還能因其功德,能在萬壽帝君身旁討個差事……
逡滦l在荊州的調查一直持續。
到了十一月底,也是在張文明被殺的兩個月後,他們終於掌握到了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
他們找到了本該被張文明買下卻消失不見的玉佩。
那個掌櫃的沒有說實話。
他說的是張文明將玉佩帶走,不錯,可他卻沒說,在張文明死後,他又從張文明的屍體上,將這塊玉佩收走了。
而這個掌櫃的也是陰值囊画h。
因為找到了這塊玉佩,便能將矛頭指向一個了不得的人。
掌櫃的將玉佩藏在萬寶閣的一處暗格中,逡滦l的人數次所搜尋,都毫無所獲,而毫無進展的沈凱,也決定向萬寶閣的夥計,以及掌櫃的動刑。
掌櫃的嘴硬,問什麼都是不知道。
可夥計們不經打,一個月不到幾十個大錢,實在犯不上把命摺進去。
在嚴刑拷問的時候,一名夥計,將矛頭指向了掌櫃的。
說曾看著他趁亂出去過。
而沈凱得知之後,便再度派人將萬寶閣仔細地搜查了一番,用了兩日的時間,將這塊玉佩,從牆壁的夾層中找到。
而這塊玉佩,在宮裡面的牘案中,有記載的。
成化年間,這塊玉佩曾是宮裡面的。
大明第一代的崇王朱見澤,與當時的憲宗皇帝陛下一母同胞,在他兒子出生的時候,憲宗陛下將這塊玉佩賜給了朱見澤。
而宮裡面對於這塊玉佩有著詳細的記載。
可此時已經過了一百多年了,崇王府中對於這塊珍貴的玉佩來歷可是沒有記載的,尊貴的藩王,也不會將府中的寶貝變賣出去,貼補家用。
崇王,封地汝南。
離荊州江陵,距離不遠不近。
有了這個線索後,沈凱等人便立即停止了調查。
他們將這個資訊上報給了朝廷。
而朱翊鈞得知之後,並沒有太過驚訝,他下了旨意,讓他們接著調查。
而在年底的時候,逡滦l指揮使張國之,也前往了汝南。
此時的崇王是朱翊?。
跟朱翊鈞是平輩,卻比朱翊鈞大了三十多歲……
這個崇王朱翊?平日不玩女人,丟棄了大明朝藩王的優良傳統,竟然,瘋狂的迷上了作畫,作詩,舞文弄墨起來了。
這跟成祖太宗皇帝的那句名言,極度吻合。
在府上有事沒事的時候,就找上一幫文人,一幫畫家,飲酒談詩,揮墨作畫。
逡滦l指揮使張國之來到汝南,與沈凱等人會合。
眾人決定先從崇王府的周邊開始調查。
他派遣手下的逡滦l暗中走訪,收集關於崇王的各種資訊。
很快,一些訊息便傳到了他的耳中。
崇王朱翊?痴迷作畫,也時常與一些士林文人交往,而這些文人中,不乏對朝廷政策有不同看法人。
張國之敏銳地察覺到,這其中或許隱藏著關鍵線索。
他開始深入調查這些士林文人與崇王的關係。
經過一番周折,他鎖定了幾個人,並且將這些人暗中扣下。
他們經常在崇王府中飲酒作樂,談論詩詞書畫,同時也會對朝廷的政策發表一些看法。
這些文人,大多數都是汝南的名門望族出身。
起初見到逡滦l的時候,他們也並不懼怕,誰家裡面還沒有幾個在朝中當官的。
不過,張國之也沒有跟這幫人廢話。
上來便是一陣拳打腳踢。
極其順利的得到了一些證據。
原來,自從南方丈量田地,清查人口的事情出現後,諸多的讀書人都覺得張居正下一步的圖指螅麄円布娂娖饰鰰r政,一來二去,講到了朱翊?的耳中,那個時候,他們都喝大了,也開始口放狂言。
一扯兩扯,扯到了張居正的父親,張文明身上。
兒子在京師作威作福,欺壓百官 ,老子在荊州作威作福,欺壓百姓,這對父子,絕了……
當時的崇王朱翊?就很是激動,曾當著眾人面言,要給張文明,張居正這對父子一個教訓,當時,眾人都只覺朱翊?只是喝多了,並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張國之在掌握這些資訊後,便決定拜訪崇王朱翊?。
崇王朱翊?見到張國之,神色依然平靜,想來,他也清楚張國之的來意。
不過,朱翊?並沒有絲毫慌張,大明朝的主人終究是姓朱的……他跟皇帝都是自家人,未出五福的親兄弟……
朱翊?邀請張國之看自己的畫作。
崇王的畫技確實不凡,每一幅畫都充滿了些許的意境。
看畫的時候,張國之突然開口道:“殿下,此次下官前來,是為了調查張文明被殺一案……”
“張文明,是誰?他被殺了,來本王的府邸作甚。”
張國之輕笑一聲:“王爺,下官能來此地,便是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了,王爺不用在藏著掖著了。”
“那這個張文明到底是誰啊?”
“當朝首輔,張居正的父親。”
朱翊?聽完之後,裝的一臉驚訝。
“首輔的父親,被殺了,哎呀,這可是大事啊。”朱翊?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