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頭李三
“高拱接旨之後,一定會找人入府商議,他們說什麼,你應該都探查清楚吧……”
“陛下放心,朝中大臣們府上地暗探,有一部分是東廠的,一部分是逡滦l,兩方互不隸屬,而陳洪陳公公在臨走之前,已將名單人員交付給奴婢,奴婢這段時間也都梳理清楚了……”
因為升官了。
張鯨說話地聲音都顯得有些底氣,擲地有聲了。
“你先去一趟西苑,將萬壽宮中那幅徐先生為朕,祖孫三人畫的那幅三龍圖,拿回來,朕要將其掛在這乾清宮中。”
“是,陛下,奴婢這便去請來。”
“去吧……”
“是,陛下。”張鯨說著,便是慢慢地朝後面退去,退了數步後,才轉身離去。
等到張鯨走出乾清宮後,才面露笑容……
他當然高興了。
還不到三十歲的年齡,便進入了司禮監,為秉筆太監,提督東廠……雖然資歷湥瘘c高,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那幅徐渭所作的三龍圖,這些年一直掛在萬壽帝君當年居住的萬壽宮中,朱翊鈞每過一段時間,便會出宮去西苑看一看。
在登基之後,朱翊鈞早早的便立下了志向。
等到自己繼位二十年後,也搬到西苑去,向皇爺爺看齊。
張鯨只用了半個時辰,便將三龍圖從萬壽宮,請到了乾清宮……
以往看這幅圖的時候,他還是太子,太孫,可現在已經成了皇帝,再過一個月,新年一過。
大明就要改元了。
隆慶朝,便成了過去式。
新的年號,朱翊鈞已經定下。
雖然禮部給他上了好幾個年號,但朱翊鈞還是選擇了萬曆年號。
萬曆,寓意明朝與世長存,也有皇帝歷世長久、萬壽無疆之意……
朱翊鈞看了一會兒後,便差人將三龍圖懸掛於乾清宮的西北角,每次起床,從暖閣之中出來便能看到……
而這邊,馮保出了宮後,便到了高拱的府邸。
馮保的馬車停在高府之外,他讓身邊的隨從進府告知高拱,陛下有旨意,讓裡面籌備一下。
高府準備了許久之後。
馮保才手捧聖旨從正門進入,一路踩著紅毯,到了中堂處。
高拱帶著家眷在此等候。
而在高拱的身後,香案紅燭已經準備好了。
馮保到了中堂後,看著高拱,臉帶輕蔑。
現在他終於把高拱踩在了腳下。
而馮保輕蔑的臉色,高拱盡收眼底,不過,眼下的境地,讓他不得不將自己內心得憤怒,隱藏起來。
“高拱,陛下旨意……”馮保臉帶笑意的說道。
高拱聽到之後,帶著其全部家眷下跪接旨。
“奉天承呋实郏t曰:高拱昔日有忤逆之辭,言“十罪天子安為人主”,被兩宮太后下旨責備,革職歸鄉,然朕念其為先帝病榻託孤,乃顧命重臣,且有舊日功勳,遂遣人追回。雖其有錯,但朕念舊情,今令其歸家自省,朕思及國之所需,人才難得,故再度啟用高拱。然其前過不可不懲,降兩級,任內閣參事,望其能改過自新,盡心輔佐,以報朕之恩德,勿負朕之期望……欽此……”
“臣高拱接旨。”說著,高拱將雙手高高舉起。
馮保高聲,唸完之後,便將聖旨合著,慢慢得走向跪在地上的高拱。
到了跟前之後,馮保也並不著急將聖旨放在證高拱的手上,而是看著高拱,慢悠悠的說道:“高閣老……不,高大人,恭喜你了,再度入仕……也不知,今日我馮保的恭喜,高拱,高大人,是否接受……”
嘉靖四十四年,世宗陛下還在,先帝登封皇太子之時,胡應嘉彈劾高拱上班時間,翹班回家,卻得世宗陛下下旨訓斥胡應嘉。
而當時傳旨的人,便是馮保。
傳達旨意之後,馮保迫不及待的朝著高拱道謝告賀,高拱不受,並且還出言不遜的踩了兩腳馮保。
這讓馮保視作人生的恥辱。
雖然只過了七年的光陰,但兩個人的身份,境地卻是發生了一個調轉。
馮保當上了司禮監掌印太監,而高拱卻丟到了內閣首輔的寶座……
高拱默不作聲……
而馮保將聖旨放在了高拱的手上:“現在啊,這個道賀啊,你是不得不受了……哈哈哈哈……”
第186章 張居正拜訪
高拱接過聖旨後,也不管馮保肆無忌憚的笑聲。
他站起身,走到身後的案臺前,將聖旨放到了香燭後的架子上,而後看向自己的妻子:“去,給馮公公準備一點碎銀子,還有後面的這幾位公公,也都準備一些……”
“是,老爺。”高妻點頭,而後便轉身朝大堂中走去,其他的家眷僕人也跟著高妻一同離去。
“不用了吧,高閣老……哎,你瞧瞧我,一時之間還改不了嘴了。”
“用,這是禮節。”高拱笑著說道。
高拱的笑,與多年前並無區別。
他剛剛跪在地上聽旨,馮保對自己的冷嘲熱諷,他是不能反駁一句。
可此時旨意接完之後,在言語上,高拱也不會輕饒了馮保。
而馮保看著高拱的這個笑容,心裡面便感覺不快。
“高大人,你現在不是首輔了,下面的孝敬你的人,也不多了,這麼大的宅子,這麼多的僕人,省著點花吧,雖然你現在重新入仕,但你這個性格啊,讓我看著,還是長久不了,留著點銀子養老用……”
“先帝能忍受你啊,是先帝對你的恩賜,咱們陛下可忍不了你……”
高拱還是保持著笑容。
“馮公公,我有子女可以贍養我高某,可馮公公卻無子女,才是最應當攢著點銀錢,不然,日後老了,估摸著連口飯都吃不到啊……”
高拱這番話,已經是人身攻擊,並且,對於馮保來說,是最為惡毒的嘲諷。
馮保聞言,臉色變了又變,他往前走了一步,到了高拱的身邊,而後低聲說道:“高拱,不要再跋扈了,馬上就到萬曆年了……萬曆年的天下,跟隆慶年的天下,可不一樣。”
“馮公公,我送你兩字……”
“慎言……”
聽到高拱的慎言兩字後,馮保大笑出聲,他手指高拱,來回擺動。
“哎呀,高大人,您這不是給我在說笑嗎,有閒工夫教我,不如自己好好學學……”
正在這個時候,高妻端著一個木盤,走了出來,到了高拱的身旁。
木盤之上,是一些碎銀子。
高拱接過木盤,而後朝著馮保滴了過去。
“馮公公,拿一些吧……”
馮保並沒有去看木盤上的碎銀子,而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高拱,片刻之後,他冷笑一聲:“留著當棺材本吧。”
說完之後,馮保轉身便走。
走了數步後,便聽到高拱在背後說道:“馮公公慢走,高某不送了……”
他停下腳步。
而後,再度轉身走了回來,到了高拱的身旁,他先是看了一眼馮保,而後又看向了看向了木盤子上的碎銀子,隨後伸出手去,接過了木盤。
“高大人,留步……”
接過木盤之後,馮保再次轉身,身旁的一名太監趕忙上前,接過了馮保手中的木盤。
“你啊,先別急著回宮,將這些銀子全部樂施給窮苦百姓,算是,給高大人祈福了……”
這太監聽完之後,趕忙點頭應是。
隨後,馮保便帶著眾人離開了高府。
馮保離開之後,在高拱身旁的高妻面帶憂愁。
“老爺,您就不能不跟他們鬥嗎,咱們鬥不過他們啊,別到了最後,咱們……”說到這裡,高妻停了下來。
而她沒有說出口的話,便是家破人亡。
她是個婦道人家,她看到的局面就是,馮保是宮裡面,是太后,是皇帝身邊的人,高拱是鬥不過他的。
而同樣,馮保也是這麼認為的……
高拱嘆了口氣:“我這次回來,陛下就是讓我斗的………如果,我不鬥,咱們日後的日子,才真的艱難。”
馮保跟高拱的矛盾,已經勢同水火,關係也無緩和的可能。
而高拱在面對馮保的時候,實際上,並不處於下風。
正如張居正對馮保所說一樣,雖然高拱只是一個內閣參政,按照正式的品級,只有五品,但滿朝文武,甚至是張居正都不會將高拱當作一個真正的五品入閣參事。
他在內閣首輔的位置上,幹了五年多,又是顧命大臣,在這五年之中,朝堂上下多少關鍵的職務上都是高拱的人,多少封疆大吏是高拱一手提拔……只要高拱還在京師,還在中樞,這便是一股誰也不敢小瞧的勢力。
而馮保坐在馬車上,前往皇宮。
在馬車上的馮保,依然咬牙切齒,高拱都已經落魄成了這個樣子了,怎麼還這麼囂張。
在真正的歷史上,馮保專門對高拱策劃了好幾處陰帧�
王大臣案,直接利用了皇帝。
一個名叫王大臣的逃兵進入皇宮大內,在宮道之上,直接跟當時散步的皇帝,走了個對頭,而後逡滦l上前將其制服,從他的身上搜出了利器,馮保受理審問之權,最後結論是高拱暗中指使,想讓高拱家破人亡。
若不是張居正從中調和,英國公,成國公等人阻止,只怕馮保給高拱安排的這個要全家性命的罪名,就坐實了。
而此時,馮保對高拱的手段少了很多,最主要的原因是,皇帝陛下太聰明瞭,若是馮保還跟歷史上的一樣,玩這一套。
只怕,沒有搞到高拱,反而要了自己的性命。
雖然過激的行動,馮保不敢用,但他還是有很多的手段,等著呢……
聖旨一下,訊息便立即傳開了。
當夜,便有幾十名官員前來拜訪高拱。
前面來的官員,高拱都是推脫不見,這些人,不出意外都是高拱一黨的鐵桿。
直到郭樸的到來,高拱才出門迎接,將其迎到了書房。
兩人正在書房說話的時候,管家拿著拜帖來到了書房。
告知兩個人張居正來了。
高拱接過拜帖,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郭樸:“咱們大明朝的首輔大人,來探口風了。”
“那你是見還是不見。”
“若是不見,豈不心虛,郭兄,你在這裡稍等片刻,我去迎一迎咱們的首輔大人。”
郭樸點了點頭。
而後高拱便起身,出了書房。
他第二次出府,迎接張居正。
而張居正看著高拱出來迎接自己,也不託大,趕忙上前拱手見禮。
兩人互相見禮之後,高拱便將張居正迎至大堂中。
主客坐下之後,僕人也奉上了上好的茶水。
“閣老……”張居正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高拱打斷:“叔大,別折煞我高某了,現在我只是入閣參事,不是什麼閣老呢,你才是首輔……”
“權秩缙寰郑腋吖皬氖纵o之位連降兩級,而叔大你笑登高位,這官場風雲,變幻莫測,令人嗟嘆!”
"但叔大,我高拱並不會淚灑朝堂,你且放心,你當年是如何輔助與我治理國政,今時今日,我同樣如此……”
高拱當然知道張居正此次拜訪,當然不是為了給他道喜祝賀,而是想先探查一下高拱的口風。
而高拱一開始,便給了他答案。
張居正聽完高拱的話後,心中一沉,而後他端起茶杯,開口說道:“世間之事,十有八九,皆不如意,高兄,可重新入仕,我只感慶幸,雖然,您只是內閣參事,但您還是先帝病榻託孤的顧命大臣,日後,內閣之事,還是要多多仰仗高兄,也望高兄能夠不吝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