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稳重点 第357章

作者:贼眉鼠眼

  现在的辽国,像一个中年肾虚的男人,面对同样中年索求无度的婆娘,开始几次还能勉强应付。

  多消耗他几次后,婆娘再来一句“官人我还要”,这个男人大约会疯。

  就算不疯,也是软弱无力,像条乖巧老实软趴趴的小虫。

  那么,猜猜他那个欲求不满并不打算守妇道的婆娘,这个时候会干啥?

  军事力量消耗后,燕云十六州,包括辽国本土,都已在大宋的攻击范围内,肾虚的中年男人想反抗都无能为力。

  这便是赵孝骞的目的。

  占领土地城池,今日占了,或许明日又要被夺回去。

  人打死了,今日打死,明日大概率是复活不了的,而且死一个就少一个。

  “种建中所部一战,三路辽军可算是拦腰截断了,子安令其首尾不能相顾的目的已达到,剩下的东西两路辽军不足惧也。”许将盯着地图道。

  出任经略安抚副使前,许将是枢密院副使,对军事方面不算陌生,多少也读过一些兵书韬略的,只不过他缺少实践经验,一切都源自书本上的知识。

  这几日跟着赵孝骞,许将又恶补了一番排兵布阵的兵法,现在总算对战事有了发言权。

  “最棘手的中路辽军解决了,想必过不了几日,咱们就能等来折可适和宗泽的好消息,老夫现在便该草拟报捷奏疏了。”

  赵孝骞朝他眨眨眼:“冲元先生,战后向汴京报捷,官家惊喜之下,封赏有功之臣,说不定先生也能封个爵什么的……”

  许将急忙摇头:“老夫并无寸功,战事开始时反而对你指手画脚,差点坏了你的大事,官家若有封赏,老夫是一定不会接受的。”

  “先生不必如此矫情……嗯,不必如此客气,你并没有坏我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啰嗦而已,官家的封赏该受就受着,往后朝廷调拨粮草火器军械战马等诸多事宜,还要靠先生出面转圜催促。”

  许将却执拗地道:“分内之事,必不推辞,但封赏一定不能受,将士们流血拼命换来的功劳,老夫若贪冒,必遭天谴。”

  赵孝骞嘴角扯了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劝就不合适了。

  读书人真是死心眼儿,状元公的心眼更死。

  好消息是,这位状元公至少人品方面还算正直,品德比赵孝骞高多了,从道德层面来说,许将完全能够居高临下弯腰俯视赵孝骞。

  “中路已定,东西两路胜局也已提前锁定了,现在就等他们的捷报……”赵孝骞顿了顿,语速放缓道:“我这个主帅基本不需要再操心,所以,冲元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

  许将不假思索地道:“既知是不情之请,那就不必开口,一军主帅必须死死钉在这个位置上,半刻都不能离开。”

  “先生初来乍到,你在这儿没人要,但我可是有人要的……”

  许将冷哼:“子安,老夫很想与你和睦相处,所以你最好莫提非分的要求,莫逼老夫上疏参你。”

  赵孝骞一怔,叹了口气,只好颓然放弃。

  他不过是想回真定城看看仨婆娘而已,分别那么久,万一看到袅袅捧着个大胖小子,一脸深情地说这是他儿子,新鲜生猛刚出生的……

  但许将态度很坚决,打死不准赵孝骞离开,他只好作罢。

  战后再说吧,也等不了几天了,不出意外的话,折可适和宗泽三日内必有消息。

  十万辽军,这一次要将他们至少歼灭大部分,此战意义重大,或将成为宋辽之势的转折点,史书上大书特书的。

  作为主帅,赵孝骞不得不说服自己还是多点耐心,儿女情长那点事,对男人来说不过是瞬间的一哆嗦而已。

  战后把许将也邀请回真定城,给他找十个婆娘,暗中请画师把他不堪的一面画下来,拿捏他的把柄。

  在道德层面,自己的底线果然还是太低了啊……

  …………

  东路,燕云河间府。

  数日前,种建中与耶律淳所部在析津府外决战时,东路的三万辽军已经开拔,由北至南行军,目标大宋大名府。

  大名府位于河北,即后世的河北邯郸附近,它是大宋的陪都,宋仁宗时将其定为“北京”。

  不是后世那个北京,而是大宋的北京。

  大名府位于黄河边,历史上多次遭受水患,但在如今的大宋,大名府仍是大宋非常重要的城池。

  一个能被中央朝廷冠以“京”名的城池,无论人口经济还是军事,自然是非常重要的。

  这次率兵攻打大名府的辽将,便是耶律洪基的心腹朝臣之一,耶律斡特剌,辽国北院枢密院使。

  数日前,三万辽军从河间府出发,向南开拔。

  与此同时,宗泽率领所部两万宋军,也到达了河间府南面的二百里外驻营,以逸待劳等待辽军。

  这是宗泽第一次指挥如此规模的大战,心情有点紧张。

  赵孝骞交给他的任务,宗泽如履薄冰,这几日派出去无数斥候,疯了似的搜集情报,尤其是三万辽军的动向,更是每隔半个时辰便有斥候汇报一次。

  可以说,辽军的一举一动,都已在宗泽的掌握之中。

  赵孝骞要达到的目标,赵孝骞对整场战事的部署战略等等,宗泽都烂熟于心,并且坚定不移地执行。

  如今的宗泽,还只是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将领,并没有太多指挥大战的经验,赵孝骞对他也只是出于栽培磨练的阶段,对他的要求不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灯光昏暗的帅帐内,宗泽拧眉注视着面前的地图,上面用红笔标记了一个个圆圈,那是三万辽军这几日的行军方向和每日的驻营地。

  方向上确实指向大宋大名府,但宗泽还是不踏实。

  狄谘是宗泽的副将,还是宗泽主动邀请来的,这会儿他也留在帅帐中,跟宗泽一样注视着地图,久久不语。

  “狄将军,你说耶律斡特剌真就打算攻打大名府?我军的动向想必辽军的斥候应该已禀报耶律斡特剌了,咱们在此以逸待劳等候辽军,耶律斡特剌就一点也不担心胜负?”宗泽皱眉问道。

  狄谘是名将之后,对战阵之事自然不陌生,盯着地图看了许久,缓缓道:“听说辽将耶律斡特剌此人看似粗鄙,实则粗中有细,其人甚有谋略……”

  “且不说咱们这支两万人的兵马,仅说北京大名府的驻军便有四万余,还不包括附近的厢军和乡军团练等等,耶律斡特剌领三万人攻打大名府,不太可能攻得下,末将认为,这其中兴许有诈。”

  宗泽目光一凝,神情愈发严肃:“你是说,耶律斡特剌所部三万辽军的目标,或许不是大名府?”

  狄谘沉吟道:“末将若是领军主将,明知大名府重兵驻守,区区三万辽军很难攻下城池的情况下,一定会另换目标,耶律斡特剌挥师向南,或许只是疑兵,他真正的目标不是大名府,否则未免就太蠢了。”

  “那么他会选择攻打哪里?”宗泽盯着地图思索。

  狄谘也盯着地图,目光在大名府附近巡梭搜索。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宗泽和狄谘二人眼睛突然同时一亮,二人的眼神同时锁定在地图上的某个位置。

  接着二人惊愕又惊喜地互视一眼。

  “真定城!”宗泽和狄谘异口同声道。

  没有比真定城更合适的目标了!

  真定城距离大名府不过数百里,辽军都是骑兵,临时转道的话,两日内可兵临真定城下。

  而真定城里只有邵靖冯晟麾下的一万余厢军驻守,这一万余厢军根本没有装备火器,拒马河宋军大营距真定城有四五百里,而且兵马全被赵孝骞派出去了。

  如若辽军突然转道攻打真定城,宋军一定会被打个措手不及,赵孝骞所部完全无法及时回援。

  真定城若陷落,辽军入城固守,河北西路的局势就全乱了,赵孝骞所部六万兵马都将陷入被动,唯一的选择是不计代价夺回真定城。

  到了这个时候,北面析津府,大同府,河间府等方向,辽军焉能没有动作?

  那时赵孝骞必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劣势,先不说付出牺牲的代价,仅是来自汴京朝堂的压力,就能把赵孝骞打入地狱无法翻身。

  帅帐内,将耶律洪基真正的目标确定后,二人推算了一下辽军陷落真定城的后果,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互相震惊对视良久。

  “辽帝和耶律斡特剌,果真不是简单之辈,打得一手好算盘!”宗泽喃喃道。

  狄谘果断地道:“宗将军,咱们恐怕要马上开拔了,迟则生变。”

  “末将认为,大名府咱们可以不必管它,辽军不太可能攻下,但真定城确实是空虚,万不能让辽军得逞,否则郡王殿下和我六万王师都危矣。”

第566章 消极对峙

  在赵孝骞不知道的地方,他的老丈人和宗泽一推算,居然发现了一桩了不得的秘密。

  辽军进攻目标的不合理,令二人生了疑窦。

  正常情况下,如果要攻打大名府,辽军至少要有十万以上的兵马,而且一旦出兵,宋辽两国都会发生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两国所有的兵马都会围绕这个城池展开惨烈的争夺。

  现在区区三万辽军,居然就敢南下直奔大名府而来,这显然不合常理。

  “耶律斡特剌的主意?打算来个声东击西?”宗泽喃喃自语。

  帅帐内,狄谘沉思半晌,缓缓道:“这主意恐怕耶律斡特剌没那胆魄敢想,多半是耶律洪基的主意,只有他才有此野心和魄力,而且,作为辽帝,他所站的位置是全局,而非一城一地。”

  “只有攻下真定城,辽国的被动局面才有可能改变,咱们宋军也将陷入辽国四面八方的进攻和袭扰,宋辽的攻守之势又将恢复当年的情势,这才是耶律洪基的野心,他不甘大宋的崛起,他要扭转局面。”

  宗泽点头:“狄将军所言有理,我也十分认同。”

  “我现在就向郡王殿下八百里传书,将此事言明。”

  狄谘又道:“传书是当然的,但我军也要马上开拔,向真定府方向急行军,留给我们的时间顶多只有一天。”

  “咱们要赶在耶律斡特剌率部改道之前,将三万辽军截留在通往真定城的半路上,毕一役而终结这场麻烦。”

  宗泽毫不犹豫地道:“好,我这就下令,另外也给大名知府吕惠卿传书一封,将此事言明,大名府的防务就交给本地驻军,若是三万辽军真去攻打大名府了,以大名府的兵力,固守一个月问题不大。”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军缓过劲,将他们围而歼之了。”

  狄谘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低声道:“宗将军,这一切都是咱俩猜的,如果猜错了咋办?未经请令,擅自将大军调走,若是贻误了战机,造成大名府或附近百姓伤亡,郡王殿下怕是……”

  宗泽咬了咬牙,道:“我是主将,若是贻误战机,一切责任在我,我自领军法,毫无怨言。”

  狄谘急忙道:“我与将军同领军法。”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不由有了一些压力。

  若是推算错误,料错了敌人的意图和目标,可就出大事了,郡王殿下纵是有心饶他们,也无法帮他们找到推脱责任的理由。

  宗泽突然狠狠一拍桌子,怒道:“为将者,当杀伐果断,说干就干,想那么多没用的事作甚?我若料敌错了,是我没资格吃这碗饭,杀剐由便!”

  “来人,传令,大军现在启程,开赴真定城!”

  “此营地内,营帐旌旗不必动,留下一千兵马,以为疑兵,迷惑辽国斥候。”

  …………

  东路,大同府与太原府之间的一座无名山脚下。

  大宋东路军两万兵马,与辽国三万兵马在山脚下遥遥对峙,双方相距二十里,各自扎下营盘。

  对峙的情况已僵持了两天两夜,期间双方斥候相遇,发生了几次极小规模的斥候之间的战斗,除此之外,双方并无大冲突,主力皆在营盘中按兵不动。

  宋军东路主将折可适,辽军主将萧兀纳,还有他那不争气的犬子萧光敬。

  与其说是两国大军的对峙,还不如说是这三个人之间的对峙。

  此战临行前,赵孝骞单独交代折可适,要给萧兀纳这支兵马放水。

  折可适记在心里,直到两军遭遇后,他还真就未动一兵一卒,只是扎下营盘,消极地与辽军对峙。

  很多部将不解,纷纷询问,脾气暴躁一点的索性直接请战,被折可适一一骂了回去。

  折可适也憋屈得很,不明白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一桩莫名其妙的任务,对面就是不共戴天的辽军,遭遇上了自然是手下见真章,谁拳头大谁获胜,回去趾高气昂请功便是。

  结果赵孝骞一句放水,折可适和麾下两万宋军便如同被捆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这两日来,折可适不知在帅帐里摔了多少酒坛酒盏,麾下部将也都被他骂得灰头土脸,这么多将领的祖上女性先人,也都先后在折可适嘴里与她们发生了无数次超友谊关系。

  打不打?当然是要打,放水归放水,郡王殿下可没说一个不杀全放了。

  可是,怎么打?难不成派人跟萧兀纳说,你们三万兵马,不如先遣一万人往后撤,剩下的两万人我就包圆了,请你配合一下,不要不识抬举……

  对峙这两日,折可适发了无数次脾气后,最后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郡王殿下为何要对萧兀纳放水,必然有他的道理。

  所以,萧兀纳这个人莫非……

  折可适也不是只知道带兵打仗的兵混子,对军营外的一些事情多少有些耳闻。

  听说两年前,萧兀纳的儿子萧光敬,作为辽国使臣来过汴京,好像当时郡王殿下也只是楚王世子,那时满城的权贵子弟们,多多少少与萧光敬有过交集……

  那么推算一下的话,萧兀纳这对父子的真实身份,莫非……

  折可适隐隐好像明白了赵孝骞为何要对他们放水。

  但这事儿太敏感,折可适不可能对任何人提起,如果萧家父子是大宋的自己人,这场仗如何打,就应该好生琢磨一下了。

  郡王殿下给萧兀纳放水,应该是想让他保存部分实力逃回去,说不定能升官,更接近辽国的权力中枢……

  与宋军大营相距二十里的辽军大营里,萧兀纳的心情倒是颇为淡定。

  自从两日前遭遇宋军后,对面的两万宋军居然没有直接对辽军动手,而是好整以暇扎下营盘,摆出一副长期牵制对峙的态势。

  从那时起,萧兀纳便隐隐明白了宋军的态度,宋军的态度兴许就是赵孝骞的态度,事前他所料不差,赵孝骞是打算送他一桩功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