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第436章

作者:西子

秘书敷衍笑,准备二度开口拒绝时,乔苍忽然抬起一只手,终止了他的驳回,秘书立刻改口,让曹荆易说地址。

对方讲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偏僻小处,便挂断这通电话。

“看来曹先生不是非要和您敌对,也有转圜余地。”

乔苍手肘撑窗,支住额头,眼底笼罩一层意味不明的幽暗,“他也不会白白布局。”

车抵达曹荆易约定的地方,果然是羊肠小路,十里深巷,倒是酒味很浓,两旁的砖墙和青苔也颇有意境,最后几簇将要凋零的桃花,在枝桠顽强挣扎,随风声湮落砸向玻璃,砸向刚刚摇下车窗的乔苍肩膀和领口,他指尖顿住,垂眸看了一眼,花色很美,他还记得何笙就是花下一支舞,迷住了常禀尧,颠覆了辉煌半个世纪的珠海第一大家族,可惜他未曾在场,没有看到,但他想一想,也知她是如何身姿曼妙,婀娜窈窕。

他手指轻轻掸去,残花坠落在车内,洒满一地。

他抬起头,视线定格在这栋古色古香规模狭小的酒馆,格调普通,装潢也一般,勉强算雅致,绝不是什么奢华场所,秘书也好奇说,“曹先生的身份,怎会约您到此处。是拂您面子还是…”

乔苍从容不迫整理西装,面无表情说,“他是要躲开特区的眼线,他这几日把官场搅得一锅粥,做什么事也要避风头。”

秘书点头,下车拉开车门,躬身将他迎出,他踩在一米阳光深处,侧头薄唇阖动,这样一幕落在二楼橱窗内的曹荆易眼中,他唇角噙笑,对身后空气说了句,“可以开始了。”

酒馆门口站立一名黑衣男子,他见乔苍走上台阶,立刻鞠躬,“乔总,曹爷恭候您多时。”

乔苍特意问了句,“多久。”

男子说怎么也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前,他刚离开梁府,曹荆易就已经在等。

乔苍微扬下巴,示意男子掀起珠帘,他进入酒馆的同时说,“诸葛亮未出茅庐,平定三分天下,你们曹总也料准我会来。”

男子笑容得意,“我们曹爷轻易不出手,一旦算计谁,势必料事如神。”

秘书询问了一名酿酒的侍者,他指了指楼梯,“右拐最后一间,是我们酒馆唯一的雅间。”

乔苍步上回廊,听到空气中隐隐传来丝竹管弦的乐声,节奏非常轻快动听,但分不清来自哪扇门,哪道口。

他驻足聆听片刻,锁定最后一间,紧随其后上楼的秘书也说,曹先生在里面。

门虚掩一条缝隙,大约一指宽,乔苍脚趾抵住,轻轻一推,浓郁的红酒香掺杂着白酒香,纠缠溢散,蔓延流淌,每一丝空气都不能幸免,整间房屋浸泡在酒海中,不胜酒力的人闻上一口便能醉倒。

秘书站在回廊合拢门扉,乔苍往深处行走几步,还未曾看清屋内景象,墙壁一侧春江花月夜的曲子霎时浮荡而来,动人心弦,他偏头凝望,一只硕大的木桶停放在屏风前,后面立着一盏铜镜,角度距离地面倾斜,浮在木桶上空,桶内竟有一名女子,她虽未暴露,镜子却能反射出,而她亦不是藏匿在清水中,是鲜红艳丽的洋酒。足有几十箱才能倾注溢满这样一只用来洗澡的浴桶。

屏风镶嵌的白色茜纱,是川蜀水乡织就的锦缎,在丝绸中以清凉如玉,触手温软著名,细腻的绸缎纹绣着九天仕女,酒中女子的长发挽起一支金色步摇,她抬起纤纤玉手,拔出的霎那,青丝如瀑,席卷散落,恰如仕女起舞。

不必看她的面容,也知道定是世间尤物。免-费-首-发→【追】【书】【帮】

镜子缭绕层层水汽,仿佛泛起的白雾,乔苍在片刻失神间,女子已然浮出水面,她容色精致,眉目艳丽风流,尽管大半身躯仍浸泡在酒水中,被木桶所遮掩,但裸露出的锁骨,肩头,胸脯,格外白皙莹润丰满挺秀,她口中哼唱江南小调,一旁端坐弹奏琴笙筝的三名女子,指尖轻拢慢捻飞快拨动,应和她黄鹂般婉转清丽的歌喉,如此艳而不俗,妖而不媚的春色,令人失魂落魄。

曹荆易背对门口而坐,面前一张木头圆桌,正中央摆放的三足鼎炉熏香袅袅,吞噬了他的眉眼和神情,他胸有成竹,淡泊沉默,专注凝视香头散开的淡蓝色烟雾,并未回头。

桶里的红酒在女子婀娜身躯的扭动中溢出,从边缘口肆意迸溅,如同盛绽的海棠,滴滴答答沿着瓦片流泻而下,起先只是一些,而后荡漾不可收拾,很快地板被浸泡,在白灯之下光彩熠熠,女郎皎洁如月,伏在边缘喘息,湿透的身体颤栗起伏,媚眼如丝朝乔苍笑,后者平静收回视线,一边褪去西装,一边走向圆桌。

“曹总,如此开场,我大开眼界。”

曹荆易听到他说话,这才慢悠悠转过身,故作刚察觉,浅笑伸出手,两人握住,面容风平浪静,可腕力都不轻,能感受到对方的力量,却也维系在一个合适的火候中。

“乔总,这话我只当作老朋友的玩笑了,你什么眼界没见识过,这点雕虫小技,我自娱自乐还好,入你眼根本妄想。”

乔苍松开手,在他对面落座,两人都非常和睦,似乎这几日的战局与他们完全无关,只是局外观战的过客,桶内女子慵懒梳理湿发,朝门口有气无力喊了声,“上酒。”

这声音轻灵娇媚,像喝多了的狐狸,定力稍差许是骨头都酥了,在侍者端上酒坛准备开启瓶塞斟满时,曹荆易不动声色按住他手腕,微微偏头示意他下去,不必打点这处,侍者躬身退出,他们谁也没有动,面对面兀自沉默,近乎静止停顿了数秒,管弦乐在一曲结束后戛然而止,三名侍女起身,低头离开雅间。

乔苍将这一幕纳入眼底,拇指和中指捻了捻,疑窦与防备丛生。

曹荆易握拳吐出一声哈欠,“近来春困,喝酒便醉,醉了便睡,稍后我如果口不择言出了丑,乔总不要怪罪。”

乔苍明白他言下之意,他说无妨,我也是一样。

曹荆易拿起放置在一侧的折扇,以扇尾勾挑,翘起红绒布制成的瓶塞,将足有半缸子那么大的酒坛打开,霎时芳香四溢,浓郁逼人。

他手腕倏而一沉,折扇在他掌心摊开,动作格外娴熟儒雅摇晃,笔挺竖起的衣领在窗外灌入的微风中颤栗,“酒窖珍藏的女儿红,幸好我常来,否则老板不舍得拿出招待。”

乔苍轻挑眉梢,“好酒,很应景。”

曹荆易淡笑,“乔总知道这样的美酒,怎样喝才最入味吗。”

乔苍眯眼不语,他打了个响指,木桶内浮荡的女子忽然缓慢站起,修长纤细的四肢撩起涟漪波涛,发出哗啦的声响,仿佛一张碧海蓝天下的水床,躺着吃了春药的姑娘,在难耐呻吟,等待男子情欲的救赎。

栗黄色瓦片如同虚设,根本无法再遮掩她的姣好胴体,女郎赤裸娇躯一丝不挂,在两个男子注视下也不觉难堪,她唇角的笑很浅,却非常蛊惑,酒香之中隐藏清幽的花香,像吸食过罂粟,灯光如此温柔,如此灼烈,她白皙如玉的皮肤缀满艳红色水珠,蔓延过挺拔的乳房,顺顶端的蓓蕾流淌,滑过腹沟,没入私处,许是凉,又许是软,女郎平和妖娆的姿态,在那几滴酒水聚集到腿间的娇嫩时,单薄的身体颤了颤,层层潮红浮起,香汗淋漓。

乔苍想起何笙,她也是极其敏感的女子,而且能做到万里挑一的潮吹,这是做爱的绝技,女人不仅爽,男人更喜欢,那如泉喷涌的湿滑,紧致,没有什么比看到蓄谋已久的猎物在自己胯下声嘶力竭呐喊更美好刺激的一幕。

他还记得她最快乐欢愉时,那张近乎着魔的脸庞,很美,狰狞而生不如死的美,她无法克制那份颤抖,那份癫狂,她会狠狠抓他,抓虚无的空气,她身体内的白骨,都在奋力冲破皮囊的禁锢,一道道凸起,膨胀,耸动,乔苍最喜欢那副模样的何笙,他说什么她都肯听,都不反驳,柔情而顺从,也只有那样的时刻,他才觉得自己对这个热烈盛开的女人真正的占有,降服,掌控,并且被她深爱依赖着。

女郎几步踱到乔苍身旁,顺势而坐,她的幽香比这桌上敞开的女儿红还要芬芳,比那窗台摇曳的玫瑰还要媚,如此轻飘飘靠近,又悄无声息入怀。

他心底无动于衷,静如止水,面上却风流倜傥,十分享受那双茱萸的抚摸,曹荆易置若罔闻饮酒,眉目染笑,极其了然,椅子很宽,刚好露出边角,女郎虚无挨着一边,紧贴他衬衫,一手拉住桌角,一手攀上肩膀,柔软无骨的身子仿若藤蒂缠绕,酒香与体香萦绕于鼻息,乔苍的神色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他执杯轻晃,偶尔饮一口,余光在女人和曹荆易脸上来回闪动。

女郎嗓音如悦耳铜铃,敲击心上春光荡漾,“久仰乔总大名,今日一见。”

她停了停,晶莹剔透的唇往他耳畔凑,“一见你,我都分不清自己流出的哪些是水,哪些是酒了。”

乔苍被她直白的挑逗嗜笑,他指了指旁边空椅子,示意她坐在上面,女郎不太情愿,又不敢违背,只得留下一条细弱长腿缠住他,臀部挪过去,于是双腿分开春色乍泄,很快椅上湿了一片,猩红液体相比桶中的颜色有些浅淡,大抵融合了白水稀释,还真是尤物,只是贴上男人身体,就可以这样淫靡。

“曹总这是什么意思。”

曹荆易一本正经说,“好酒,好天气,好景色,唯独缺美人,也没有味道。”

乔苍故作恍然,他手指在女郎的下巴勾了勾,挑眉笑,“现下味道齐了,我和曹总一醉方休。”

与此同时何笙正在别墅内把玩一樽紫色珊瑚礁,她托举过眉眼,逆着阳光观赏,中午宝姐的司机将这东西送来,装在半人高的冰棺内,打开后寒气扑面,她以为就是质地花纹好看些的普通珊瑚礁,没想到竟然是世所罕见的紫珊瑚,早就在市面上绝迹了,常年出海打渔的人都难得捞上。

保姆拿着一盒首饰下楼,走到她面前打开,“夫人,您吩咐挑选的顶级南珠,还有特级翡翠,我也不认得,您看是这些吗?”

何笙瞥了一眼,“回来等司机来拿冰棺时,把这个给他捎上,还宝姐的情,我总不能让她亏太多。”

保姆将首饰盒放在棺椁盖上,正巧紫珊瑚被窗外的阳光笼罩,散发出灼烈的彩色,她惊讶说,“夫人要的原来是这个。这不是海里的植物吗,也不贵重啊。”

何笙说它若不贵重,南珠更算不得什么,珍珠好歹还买得到,珊瑚礁已无价无市了。

她愈看愈觉得这东西真好,深海紫珊瑚表层附着的磨砂越是粗糙,厚实,越是珍品,“广东官场的一把手江省长,他的续弦夫人是情妇上位,心思毒辣得很,把他原配老婆活活气死在医院,连尸体都是娘家收的。这位江太太很能做丈夫的主,而她非常喜欢珊瑚。甚至到了因爱成痴的地步,尤其最喜欢奇形怪状五花八门的。玩珍宝的行家,都懂得猎奇的道理。”

保姆恍然大悟,“您推了傍晚马太太的邀约,是想去给江夫人送礼。”

何笙淡淡嗯,她把珊瑚放置在礼盒中,系好丝带,“告诉司机备车,赶在太阳落山江省长下班前,往江府走一趟。”

何笙清楚乔苍不便见江省长,这些高官事儿办不办得成先放在一旁,狮子大开口什么都敢要,男人在场面上搞不定的事,女眷使点旁门左道,也许还有些希望。

不过这一次事态严重,她也只是三成把握。

车停泊在干部大院门外,何笙探头瞧了瞧,一排排院落相距数米,横列有六栋,房子都有些陈旧,不过气派很足,门口站岗的警卫正与一辆车交涉,她推门走下,司机拎着盒子跟在身后,警卫看到她立刻抬起一只手,示意停止盘查,她用丝绢遮脸,轻咳了声,司机走过去和对方说了句什么,警卫微微一怔,点头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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