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羊鼎天
最常出现的是那位与花朵有着神秘联结的女神。
她会带来形态奇异的种子,在闭关室外面种下,很快便有散发着淡淡荧光和奇异芬芳的花朵,不合常理地绽放在严冬的寒风中。
她从不踏入塔门,也极少开口,只是静坐花旁,就像一个等待爱人的少女。
…………
岛外的整个世界,正以前所未有的混乱加速度沉沦。
军队的巨大消耗无情地榨干着大地的最后一丝养分。
在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山村,枯草覆盖的土路被沉重的税吏牛车压出深痕。
“老爷行行好!求您开恩啊!这是家里最后一点过冬的种粮……”
“滚开!挡路者按通匪论处!抓起来!”
绝望的哀求换来鞭子的抽打。枯黄的麦粒被粗暴地倒进马车,扬起一阵尘烟。
村子最后的元气在车轮的滚动和鞭挞声中散去,荒野因此而变得更加“热闹”。
某个废弃哨卡残破的土墙后,五个穿着破烂不堪、混合了不同领主私兵制服的逃兵围着篝火。
火上架着半头剥皮的羔羊,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啦爆响。
领头的疤脸汉子把玩着一柄崩口的厚重砍刀,刀刃上映出他眼中如同野兽般的凶光。
他眯眼眺望着山下那条通往某个河畔小镇的必经小道,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吐出模糊的句子:“……守株待兔……”
黑暗如同瘟疫般随同绝望蔓延。靠近一片诅咒沼泽的村庄,夜风中飘荡着绝望的呜咽。
低矮昏暗的泥屋里,农妇紧紧抱着怀里浑身滚烫、已陷入昏迷的小女孩,泪早已哭干,声音嘶哑如破锣。
“草药师!村里的草药师呢?!外面那些披红皮的畜生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们?!”
回应她的只有屋外一阵紧似一阵、如同怨鬼磨牙般的呜咽风声。
村口光秃秃的歪脖子老槐树上,几具穿着破烂永恒之火红袍的尸体僵直地悬挂着,在寒风中僵硬地摇晃。
他们是村里最后的“守护者”,却在前夜陷入彻底疯狂,企图献祭病童换取力量,被愤怒到极致的村民合力绞死。
更远处的无名山坳,死亡的气息浓烈到刺鼻,几具被抛在路边的无名尸体,因无人收敛、天气寒冷又迅速风干,皮肉正呈现一种诡异的墨青色。
浓郁得化不开的怨念聚集在死地,若有若无地牵扯着山风,发出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错动声……
当恐惧成为常态,当权威化为尘烟,一种新的、带着微光的力量正坚韧地楔入这片分崩离析的土地。
在饱受战乱和屠杀肆虐的北方大陆,湖中女神的信仰,正以惊人的速度扩张。
这位美丽而圣洁的女神,在几次公开出面地展露神迹过后,很难让人不对这位女神新生好感,受到她信仰的感召。
残破的木质码头如同濒死野兽的牙齿,歪歪斜斜地戳在冰冷的海水中。
饱受水鬼侵扰和盗匪洗劫的西海岸小渔村,渔民们脸上只剩下恐惧后的麻木。
一位穿着简朴湖蓝色粗布长袍的青年修士,神情专注而沉稳。
他小心地捧着一个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芒的小巧水晶瓶,从里面滴出几滴粘稠如蜜的液体,落入污浊泛黄的井水中。
水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
“女神的恩典会抚平伤痛,净化水源的污浊。让孩子们喝下这个,会好的。”
修士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沉静力量,仿佛能涤荡人心中的阴霾。
在他身旁,如同铁塔般站立着两名圣杯骑士。
他们的银白色板甲在惨淡的冬日下依旧闪烁着冷冽光芒,铠甲前胸那庄严的圣杯徽记如同凝固的血痕。
腰间佩戴的双手阔剑看似随意下垂,但骑士的眼神却锐利如鹰,如同磐石般扫视着弥漫薄雾的海面和村后如猛兽蛰伏的阴暗山林。
其中一名年轻骑士的肩甲上残留着一道未干涸的绿色粘液和几道新鲜的爪痕——那是一个时辰前带队捣毁村后浅滩水鬼巢穴留下的印记。
他们的沉默胜过千言万语,无声地宣告:
女神的光辉之下,庇护已然降临!
几个原本眼神空洞的老渔民,浑浊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微光。
一个满头花白的老渔夫扔掉拐杖,重重跪在井边,对着修士和骑士的方向,用枯瘦如柴的双手紧紧贴在胸前。
另一个稍大些的内陆城镇广场中央,巨大的篝火堆燃烧得噼啪作响,火光勉强驱散了深冬的严寒。
篝火周围挤满了表情各异的人群:麻木的、绝望的、惶恐不安的,也有少数带着一丝隐约期待的。
中心空地上,一位容颜清丽、气质温婉出尘的女祭司张开双臂。
纯净的淡蓝色光辉如同投入静湖的涟漪,温柔却又坚定地以她为中心扩散开去。
光辉所及之处,饱受惊吓和污秽侵蚀的人们感到一股温润清凉的气息浸透四肢百骸,沉重的眩晕感迅速减轻,胸口的沉闷感也在退散,人群中传出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带着泣音的叹息。
“望你们铭记女神箴言!她悲悯世人苦痛,涤荡污秽,赐下安宁!”
女祭司的声音清澈如泉,带着抚慰人心却又不容置疑的力量。
“秉持骑士五德——勇气、怜悯、公正、荣誉与精神的纯净!女神的光辉将指引方向,庇护子民!”
圣杯骑士们在她身后整齐排列成钢铁的弧线,银甲在火光的跃动下闪耀着不灭的坚毅光芒。
他们没有像永恒之火的狂信徒那般嘶吼着末日审判的预言,只是用那沉默如山岳、沉稳如磐石般的姿态,铸成了一道无形的壁垒,昭示着在旧秩序崩塌的尘埃中,一种全新的、充满生机的守护已然降生。
信仰如同在绝壁石缝中找到土壤的种子,正在悄然扎根。
而与宗教相伴生的,是另一种更为世俗、却也更加庞大精密的网络,正在城市与乡村的角落飞速扩张,如同蛛网般悄然收紧。
诺维格瑞港口区的心脏地带,那座新建的猎魔人商会总部摩天石堡。
即使在深夜,顶层巨大的拱形战略厅也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占据一整面南墙的巨幅北方地图前,插满了颜色、符号各异的精细小旗。
席安娜身着剪裁考究的深紫色商会执事长袍,指尖点在地图上一个关键节点,语气斩钉截铁:
“维吉玛的塔兰朵铁矿报价比上月跌了三个点?马上通知‘白鸥号’和‘浪尖号’两条快船改道科维尔港,优先装载塔兰朵的铁锭!全部吃进!”
“史凯利格群岛的腌鱼订单必须按时履约!启用南部新开辟的‘峡湾航线’,告诉布兰王手下负责护航的布林格森船长,绕开‘血锚岛’,那里最近有科德温的海盗打着野猪旗劫掠商船!”
她的声音冷静犀利,像最精密的指挥刀切割着局势。
周围几十名同样身着猎魔人工会墨蓝制服、胸口佩戴不同级别徽章的年轻书记员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仪器,将一道道指令绑在信鸽的腿上,飞向未知的远方。
瑞达尼亚西南部山区,一个刚刚结束狼灾的小村庄,空气中还残留着血腥和硝烟味。
在村子唯一的十字路口旁,一座原先废弃的石磨坊被简单修缮,崭新的木质招牌挂起,上面刻着一对交叉的精钢长剑,下方是清晰的“猎魔人公会·灰石谷联络点”字样。
几张滴着血水、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灰狼皮被钉在门旁的木板上。
联络点内空间不大,弥漫着药草、皮具、硫磺和血腥味混合的奇特气息。
两个身影站在粗糙的原木柜台前。
一个脸上有道新鲜爪痕、神情略带紧张的年轻猎魔人学徒,刚把一枚冰冷、沉甸甸的徽章塞进一个黝黑干瘦农夫布满皲裂老茧的手中。
他的导师,一个左脸带着十字形疤痕、腰间挂着两把猎魔人银剑的艾斯凯尔,只是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监督。
“都清理干净了,”猎魔人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沉稳,“一共宰了三头成年公狼,六只幼崽。我们在村子周围两千米的范围仔细排查过,嗅盐粉没有反应,没有大股狼群的气味残留。这个徽章收好,是凭证,证明委托已由本公会处理完成。”
他从旁边一个油腻的账簿上撕下写了字的凭证条,上面加盖着联络点的特殊戳记和一个歪歪扭扭的狼爪印记。
“至于费用……”学徒看了导师一眼,见对方点头,才继续道:“按照灰石谷地区新开联络点头三个月的扶持条例,本次驱逐委托的费用全免。回头你们村长老来签个字做个确认就行。”
干瘦农夫颤抖的手指紧紧捏着那枚冰凉粗糙却又无比结实的银狼头徽章,指关节发白。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嘶哑不成调的感激声。
在这朝不保夕的日子里,能如此快速、干净地解决凶悍的狼群,还不用付出血汗钱,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而他眼前这年轻学徒和他身后那位沉稳的猎魔人背后,是那个在整个诺维格瑞和维吉玛都如同传奇般存在、据说连国王都要礼让三分的庞大组织!
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安全感和随之而来的敬畏填满了他干涸的心田。
第302章 狼派猎魔人的幸福生活
威伦,沼泽地。
雨后的沼泽弥漫着腐殖土与水藻的腥气,夕阳将泥泞的水洼染成晃眼的橘红。
几株歪脖子枯树在水边投下扭曲的黑影,气氛阴森。
维瑟米尔老爷子像一尊褪色的雕像,背对着夕阳站在浅水洼边缘。
他身上那套洗得发白的亚麻衬衣套着崭新的狼派猎魔人铠甲,斗篷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浆。
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猫眼竖瞳死死盯着水洼深处几个不断冒出气泡的浑浊水坑。
他身边跟着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年轻学徒,脸上还带着没褪尽的少年青涩,正紧张地握紧手中的训练木剑。
“眼睛别乱瞟,小子。”
维瑟米尔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瞬间让名叫亚尔斯的学徒一激灵,
“沼泽里的水鬼比普通河边的水鬼更加凶猛,精得像泥鳅一样。”
“看到那三个往外冒泡的窟窿眼没?那就是它们的窝,它们会趁你放松的时候,从身后将你扑倒,咬破你的喉咙。”
老猎魔人维瑟米尔粗糙的手指准确地指向三个最活跃的泡泡群。
“现在,告诉我,你打算怎么请这几只喜欢泡烂泥坑的家伙冒出头来?”
亚尔斯咽了口唾沫,努力回想:“书上说……书上说用阿尔德法印震荡水底,或者……或者引燃沼泽瓦斯用依格尼?”
“啪。”一块泥巴精准地砸在亚尔斯脚边。
“书?书里的知识是死的,要灵活运用才行。”
维瑟米尔哼了一声,弯腰从腰间皮囊里掏出一个小瓶。
“对付这种集群又记仇的蠢货,最稳当还是用‘水鬼克星’。看着。”
他打开木塞,瓶子里是某种刺鼻的浑浊黄色油膏,小心地在离那几个水窟窿不远的干燥泥地上划拉出一条歪歪扭扭的火油线。
“位置要选上风口,沾不了水的干燥泥地。引线不要划太直,给它们留点犹豫的功夫,让油臭味熏它们。”
“这帮蠢东西,在窝里被烟熏火燎的臭味一激,肯定憋不住要窜出来,到时候就可以用剑来说话了。”
维瑟米尔一边说,一边已经麻利地掏出打火石。
刺啦!
火石迸溅出火星,点燃了火油线,一股刺鼻、带着硫磺味的浓烟立刻升腾而起,被风卷向那几个水窟窿。
噗通!噗通!几乎只是几秒钟的时间。
三个混身沾满淤泥、长着青蛙般凸眼和长满利齿大嘴的丑陋身影猛地从水洼里冒了出来。
它们发出尖锐、嘶哑如钝锯刮铁的难听怪叫,显然是老巢被扰,暴怒异常。
“来了。”维瑟米尔低吼。
“记住它们的动作,迟缓但爪子狠。别被它们拖到深水里,砍它们的下盘,最不济也要削断腿筋。”
“我数三……”
“二”字未落,老猎魔人猛地踏前一步。
看似沉重的身体爆发出不相符的灵活。精钢打造的银剑带起一道森冷的白光。
咔嚓!噗嗤!
最前面那头水鬼刚扑到半空,就被一剑精准地削断了左腿膝弯处的筋腱,惨嚎着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维瑟米尔左手法印瞬间发动。
嗡!!
一股无形却强劲的空气冲击波狠狠撞在另外两只刚扑上岸的水鬼身上。
扑通!扑通!两只水鬼被撞得向后翻滚,摔入浅滩,溅起大片水花。
“到你了,小子。别发呆!砍翻那个倒地的。”
维瑟米尔厉声命令,自己则如同磐石般横在学徒亚尔斯身前,银剑遥指着挣扎爬起的两只水鬼。
亚尔斯猛吸一口气,鼓起所有勇气,训练剑狠狠朝着地上那扭动的水鬼脖颈劈了下去。
一次,两次……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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