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樂事薯片黃瓜味
轟!!!
煙塵乍起,海量空氣逸散而出,如同波濤將周圍的所有山匪一起吹飛了出去,落地後一陣翻滾,紛紛筋斷骨折,躺在地上哀嚎起來。
李淼也不看他們,轉頭邁步就走。
伍鳴霄先是不忍地掃了一眼,抱著嬰兒快步跟上。
此處並非是“主寨”,只是山腳下臨時拆分贓物、警戒官兵的哨所。
兩人一路沿著山路前行。
行了約摸盞茶時間,便遙遙看到了一圈拒馬,圍繞著一圈土牆,入口處正有兩個山匪靠著牆打盹兒。
伍鳴霄抽刀就要上前。
李淼伸手一攔,施施然走了過去。
聽到腳步聲,門口打盹兒的兩個山匪醒了過來,朝這邊一看,目光釘在伍鳴霄手中的刀上。
沒有猶豫,兩人轉頭就鑽進了牆內,把門嘭的關上,上了門閂。
“又有愣頭青來行俠仗義啦!”
“快快,準備好!把人都提出來!”
“那人手裡的刀起碼能賣五六兩銀子,還有個身上穿大氅的,衣服扒下來也能賣,咱們開張啦!”
嫻熟無比,土牆之內腳步聲紛亂。
這夥山匪好像是對有人來行俠仗義這事兒熟練無比,語氣中非但沒有慌亂,反而帶著些貪婪和欣喜。
伍鳴霄有些摸不著頭腦。
李淼自是不在意,走到門前,並指輕輕一敲。
嘭!!!
那門板轟然炸碎,連帶著堵門的幾個山匪一併飛出,血花迸濺。
伍鳴霄跟在李淼身後走入。
視線掃過四周,他忽然怔住了。
此處的山匪們顯然沒有料到大門會被這樣暴力轟碎,都愣在原地,卻給了伍鳴霄看清所有的時間。
若說環境,其實與方才那哨所大致相同。
不同的是人。
除去周圍拿著兵器圍過來的山匪,前方不遠處還有幾個山匪正持刀將幾個人押了過來。
那幾個人看身形應該都是女子,衣不蔽體、髮絲散亂、身材瘦弱,裸露的肌膚上遍佈傷疤,目光中一絲神采都找不見,哪怕被刀鋒壓在了脖子上都只是木然跟著前行。
那幾個山匪先是掃了一眼破碎的大門和屍體,面色一白,但掃了一眼手中的人質後,似乎又再度找回了自信,對著李淼大喊道。
“大俠,可能善了嗎?”
“請莫與我們為難,這些女子的命,可都操於您的手中……請三思而後行!”
李淼理都沒理他,轉頭對著伍鳴霄說道。
“看清那幾個女子了嗎?”
伍鳴霄咬牙說道。
“看清了……這些女子,不是尋常百姓。”
他雖然少經世事,但武功底子打得不錯,眼力也不差,在這個距離上自然能看清那些女子身上的細節。
除去瘦弱、悽慘的外表不提。
裸露的腹部上滿是褶皺,那是數次生育的結果。
除此之外,這些女子手上都有些老繭。
那是習武的痕跡。
再加上這些山匪對“行俠仗義”這件事的熟稔,答案便呼之欲出——這些女子,之前應該叫做女俠。
上山除惡的女俠。
第473章 規矩
伍鳴霄只覺得一股熱流直衝頭頂。
“可……為何只有女俠……”
李淼冷笑一聲。
“因為掠奪完財物之後,男子對這些山匪便再無價值,而女子卻還有……所以剩下來的自然只有女子。”
“還有,之前我與你說的,這個山寨是用一種稀缺、尋常途徑難以尋到的奶來僱傭那個野人的……現在你知道,那些奶是怎麼來的了吧?”
“再者,這山寨明顯跟那個野人交易不是一次兩次了,這些女子生育的孩子去了哪兒?這些年為了維持跟野人的交易,這些女子又經歷過多少次——”
伍鳴霄陡然一聲大喝。
“李大哥!”
“別……說了……”
他幾乎想要吐出來。
他不懂男女之事,但其中的齷齪根本無需想象。
那些被山匪挾持在手中、除去還能喘息之外跟屍體無異的女子,在不久之前,可都是懷著俠義之心上山除惡的俠客啊!
怎麼……怎麼……
這天下,難道沒有公理嗎?
僉事大人教的,難道根本都是假的嗎?
他思緒混亂,只有怒火在心中蒸騰。看著那些片刻之前還叫他心生憐憫的瘦弱山匪,心中殺意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吞噬。
他本能地攥住刀柄、邁出一步。
那些挾持人質的山匪卻是同步朝後退去,刀鋒猛地下壓,破開了手中人質的皮膚,血珠順著刀鋒滴落下來。
“少俠莫衝動!”
“你走一步,就死一個人!再走一步,死兩個!”
“這些女人的性命可都在你手中!”
伍鳴霄停下,心中怒意更盛。
“你們、你們!”
“畜生!”
“你們難道不會良心不安,難道不怕冤魂索命嗎!你們難道不怕逡滦l上門嗎!”
他義憤填膺,那些山匪聽了之後面面相覷——而後陡然齊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良心不安?良心能賣幾兩銀子?”
“哈哈哈,冤魂索命?冤魂能拿幾柄刀劍?”
“至於逡滦l……”
其中似乎是領頭的山匪大笑著說道。
“是,若是兩年前,嵩山賞月宴的規矩還在,借我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將攤子鋪得太大,不然不知多少名門正派會拿我們的人頭去領賞!”
“可現在,逡滦l還顧得上我們嗎,他還能拿得出買人頭的賞錢嗎!”
“那位逡滦l指揮使兩年未曾現身,恐怕早就死在了京城,現在的江湖英雄輩出,哪裡還有朝廷和逡滦l的規矩在!又哪裡能管的到我等好漢!”
說到此處,山匪頭領陡然收住笑容。
“少俠,莫說那些夢話了。”
“既然你沒有上前,就是個識時務的。我們其實也沒興趣與你打生打死,不如……咱們做筆生意?”
他捏著手中女子的脖頸晃了晃。
“你手中那柄刀,好像很值錢,不知你身上是否還有其他兵器?”
“這樣,一條人命,換一件兵器。童叟無欺,如何?”
伍鳴霄怒喝道。
“你當我是傻子嗎!”
山匪頭領搖了搖頭。
“自然不是,我們只是為了自保而已。”
“你將兵器扔過來,我們將女子交給你。等到將人質換到手中,就只看你有多少本事能將人帶下山,不是很公平嗎?”
“你若是想留下一兩柄兵器防身,也不過是少換幾條人命而已,我們又攔不住你……不過你沒換走的人,我們肯定是要直接殺掉的。”
看著伍鳴霄愈發漲紅的臉,山匪頭領的笑意愈發猖狂。
他知道,伍鳴霄上鉤了。
“如何,少俠,換多少?”
“我們絕不強買強賣,能護住多少人只看你的本事和俠義之心,如何!”
“換多少!說啊!啞巴啦!”
伍鳴霄攥住刀柄的手一陣發白。
他如何能不知道,這些山匪玩的就是陽郑康木褪菉Z去他手裡的兵器,然後藉機殺了他。這些女俠應該也面臨過一樣的選擇。
交出兵器,生機渺茫。
不交兵器,就是送這些人質去死。
每留下一柄兵器,就要背上一條人命。
只能說這座山寨的當家人,很懂得人心,也很懂這些初出茅廬的少俠。
自信、正義、輕敵、軟弱。
這場問心劫針對著年輕俠客的每一處弱點,那些被他們挾持在手中的人質,都是陷落在這場問心劫之中的年輕俠客。
而伍鳴霄……同樣破不了局。
他的怒火,改變不了任何東西。
他的刀法,也劈不開自己的心。
正當伍鳴霄愈發憤怒、愈發頹喪,以至於真氣亂走,幾乎有走火入魔之勢的時候。
忽然,他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怎麼,忘了有我在了?”
一隻手掌落在他肩頭,將他拉到身後,順手將他手中的倭刀摘走。
“小哥,這題你解不了?”
李淼走到前方站定,手指在刀鋒上捋著,看也不看叫囂的山匪。
身後伍鳴霄沙啞說道。
“李大哥……我……解不開……”
“這世道難道真的沒有道理了嗎,難道好人,就應該落在這些畜生的手裡嗎……”
李淼笑著伸出一隻手指搖了搖。
“當然不是。”
“道理有,好人也不該沒有好報。”
“但誰告訴你,做好人就沒有門檻了?誰又告訴你,道理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山匪頭領眉頭一皺。
他本能地感覺到,這個容貌英武的高大男子,與方才那個被他說的幾乎走火入魔的青年,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不止是武功。
“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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