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小時工作制的朝廷鷹犬 第372章

作者:樂事薯片黃瓜味

  李淼回頭衝他笑了一下。

  “小哥,你知道明教嗎?”

  伍鳴霄遲疑著點點頭。

  “知道……自然知道,明教不是在大前年已經亡了嗎,說是做了刺駕之事,整個兒都葬送在了京城……”

  “江湖上都說是明教教主被那位逡滦l指揮使佔了身子、奪了清白,然後又被始亂終棄,最後發了瘋做下此事,然後又被那指揮使大人——”

  李淼笑容一僵。

  “停停停,不是,我不是說這個,話說你這話是從哪兒聽來的?”

  “算了,先說眼下。”

  李淼指著外面那個野人說道。

  “你知道明教刺駕一事,最後是由明教前前前教主陽厲軒的後代所做的,對吧?你知道陽家人代代傳承,最為顯著的特點是什麼嗎?”

  伍鳴霄點點頭,他自然知道,可他不明白李淼為何要在此時提起此事……忽然,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從山林中竄出的那個野人。

  因為這個野人的外形實在太過兇悍,他方才沒有注意到最為重要的一點——除去身材極為雄闊之外,這人的手臂也極長,若是垂下的話完全可以觸及膝蓋!

  這正是陽家人的特徵!

  “李大哥,這!”

  李淼一擺手,笑道。

  “所以我說有意思。”

  “聽我的,不用動。有我在他傷不了人,這場大戲,咱們得看個夠。”

  話分兩頭,那野人說完話之後,見幾個客商沒有動作,猛地就是一揮手中長刀。

  嘩啦!——

  這一刀,連地面帶樹木,劃開了一道足有丈長、拇指深湹牡逗郏�

  “跟我走!!!”

  旁邊趴伏在地的瘦虎也猛地起身咆哮。

  吼!——

  噹啷一聲,短刀落地。

  幾個客商緩緩把手放到了頭上。

  野人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揮手。

  “車,一起,上山。”

  “逃,死;不逃,活。”

  “走!”

  幾名客商面面相覷,可也知道無力反抗,只得去將馬車套上,趕著車跟著那野人前行。

  行了約摸小半個時辰,便到了一處極為隱蔽的山坳。那野人忽然停在原地,仰頭咆哮了幾聲。

  枝葉搖晃,從道旁林中就跳出了數人,都是山匪打扮、腰間挎著生鏽的、還帶著乾涸血漬的長刀,跳出來之後一番亂叫。

  “大個兒,今個兒又開張了!”

  “怎麼就這麼幾個窮客商?”

  “見鬼,看這幾個窮鬼的衣服就知道沒油水!你莫不是隨便抓了人來誆我們!”

  那野人卻是一時慌亂,結結巴巴、指手畫腳的解釋:“路,沒人,等兩日,只有這。”

  “換,換奶。”

  “一桶,一桶。”

  他比劃著一根手指。

  領頭的山匪撇了撇嘴。

  “就這點兒東西換一桶奶?最多半桶!”

  那野人臉猛地一紅。

  “一桶,一桶!”

  “賒賬、賒賬!”

  領頭山匪一樂,湊到那野人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臉頰。

  “行啊大個兒,你還懂賒賬呢?厲害啊——”

  啪!

  話說到半截,竟是猛地抽在野人臉上。

  “就半桶,東西還得給我們送上山去!你若不想做這生意,自去別的地方尋奶!我還就告訴你,除了我們寨子,這方圓百里就再沒有能給你恁多奶的!”

  那野人懵了。

  旁邊那瘦虎猛地一呲牙,作勢欲撲。

  卻是被那野人猛地伸手攔下。

  “不,不,我換,半桶。”

  “走,走。”

  他低垂著頭,轉頭去扯住車架,跟在幾名山匪背後。那瘦虎則是盯著幾個客商,一行人一齊朝著山上走去。

  車內,伍鳴霄長出了口氣。

  也不知道這些山匪為何沒有檢查車內的情況,將他和李淼漏下了。

  但出完了這口氣,伍鳴霄卻是忍不住對著李淼問道。

  “李大哥,那野人武功至少也得有個一流水準,在江湖上也算排的上號了,怎麼被那幾個普通山匪如此隨意折辱?”

  李淼聳了聳肩,隨意地說道。

  “逗傻子唄,傻子力氣大不代表傻子不吃虧啊。”

  “你方才沒聽清麼,那些山匪手裡有這傻子想要的東西,而且是方圓百里都供應不上的,所以這傻子自然只能忍氣吞聲咯。”

  伍鳴霄猛地一怔。

  “但以他的武功,什麼東西……嘶!”

  他猛地反應了過來,旋即怒髮衝冠!牙齒咬的嘎吱作響!

  那野人要的是奶。

  而且是數量很大,只有這山匪寨子能供應上的奶。

  且不說這野人要奶作甚,單說這山匪寨子。

  若說是牛奶、羊奶之類的,不至於方圓百里都找不到替代,也不至於讓這野人卑躬屈膝的求取……所以,這奶,是什麼奶?

  就聽得李淼敲著身下的車板,晃晃悠悠地說道。

  “這片地界,這些年虎患盛行,死傷百姓光有數的就有一千兩百多人,其中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足有一半有餘。”

  “虎這東西,餓極了也不是不吃人,但若有其他選擇,它是輕易不會把人列入食譜的……小哥你說,若虎沒有吃這麼多人,那其他那些人是死在什麼東西手上呢?那些失蹤的人又去了哪兒呢?”

  “論起吃人,虎可比人差得遠咯。”

第472章 俠

  李淼說的輕描淡寫。

  他沒有把話說盡、說清,是在照顧伍鳴霄。

  他太年輕了。

  沒有人比做了二十餘年逡滦l的李淼更清楚,這天下、人心本就是一片混沌。所謂的秩序和正義都是人造的產物,極其脆弱,需要精心的呵護和引導才能成長壯大,直到有一天能直面那些真實的腌臢。

  太早接觸那些極端的人性,無異於朝尚未完全長成的植物澆灌毒水。但若完全不接觸這些,那所謂的俠義之心也只是無根浮萍,隨時都可能枯萎。

  所以李淼只是湝的提了一嘴,便讓伍鳴霄自己去猜測、消化,省得後面見了正主受不了。

  至於李淼為何要這麼費心……只能說帶孩子這事兒,對李大人來說已經算是刻入本能的手藝,忍不住的。

  這一路顛簸和伍鳴霄內心的翻湧且不提。

  車架搖晃了大半個時辰,緩緩停下。

  車外人聲嘈雜。

  “就這點兒?”

  “他媽的,山上都要斷頓了!就這點兒油水,還不夠咱們爺們兒喝頓酒!”

  顯然是已經入了山匪寨子。

  李淼抬手點了點伍鳴霄的肩膀。

  “該下車了。”

  說罷,施施然推開車門走下。

  “臥槽!”

  “不是,你們沒搜車?”

  圍繞在車架周圍的山匪們怎會想到,這車上會莫名其妙跑下個大活人來?

  不過畢竟是在自家地盤,驚訝之後也就沒有什麼其他反應。

  李淼環顧四周。

  說起來,自打他開始行走江湖,打的無一不是“高階局”。像是山匪寨子這種初出茅廬的少俠必經的“新手村”,他還真是第一次見。

  髒亂、汙穢、腥臭。

  皮包骨、鏽包鐵。

  汙水橫流,撕碎的衣物和垃圾浸泡其中。不遠處的空地上堆放著幾架朽爛的馬車,十幾個面黃肌瘦的山匪呲著滿口黃牙,朝他吆喝著些汙言穢語。

  伍鳴霄下了車,一時呆住。

  “李大哥,這……”

  李淼笑道。

  “怎麼,是不是覺得山寨就要跟話本里寫的一樣,什麼聚義堂、習武場、大碗吃肉大口喝酒?”

  “山匪寨子其實大多都是這樣,本質上來說,除去他們大多都是好吃懶做的爛人之外,其實他們也都是窮苦人。”

  “他們走到落草為寇這一步,多少是因為本心壞了、多少是因為活不下去,其實也難分辨的清。”

  伍鳴霄一梗。

  這不是他預想的畫面。

  如果面對一群膘肥體壯、滿面橫肉的兇徒,他自然可以大開殺戒。但若面對的是一群面黃肌瘦、衣不蔽體的人……他真的生不出殺意來。

  李淼眉毛一挑。

  “怎麼,下不去手?”

  伍鳴霄沉默。

  見他這樣,李淼笑了出來。

  “你家僉事大人當真是教你教的太少,也罷,我今日給你補補課吧。”

  兩人在這旁若無人地你一言我一語,完全沒有把周圍的山匪放在眼裡,眼見著他們的面色已經越來越難看、越來越猙獰。

  就聽得一聲怒吼。

  “直娘伲阅銧敔斠坏叮 �

  一柄鏽蝕的長刀,呼嘯著就朝李淼面門砍來。

  說實話……李淼八歲那年跟卜磊對砍的時候,卜磊的招式都要比這一刀凌厲得多。

  李淼視若無睹,抬手對著地面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