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樂事薯片黃瓜味
安梓揚搖了搖頭。
“不是。”
“那可是有什麼你解決不了的手段?”
“也不是。”
安梓揚皺著眉頭,沉聲說道。
“什麼都沒有。”
“蠱、毒,什麼都沒有。”
朱夫人面色一白。
她與朱載結髮數十年,做了大朔特務頭子數十年的枕邊人,就是耳濡目染也懂得許多,不是尋常婦人能相提並論的。
她立刻就明白了安梓揚的意思。
劉瑾在朱翊鏡身邊潛伏了數月,豈會是無的放矢?比起“查出什麼”,“什麼都沒查出”才更麻煩!
安梓揚安慰了朱夫人幾句,再度握住朱翊鏡的脈門查探,這次足足耗費了半個時辰時間,一直到他額頭見汗,他才睜開了眼。
“老夫人,確實是什麼都沒有。”
“蠱我是苗王真傳,毒我是唐門秘傳。若說這世間有我解不了的蠱毒我信,但我可以確定,至少不應該連我都發現不了的蠱毒。”
“我可以確認,朱千戶體內確實是沒有對他身體有害的東西,也不存在日後能轉化為有害的東西。”
安梓揚琢磨了一會兒,繼續說道。
“或許有武功方面的手段,是我察覺不了的,之後再讓鎮撫使檢查一下,正好我也是要將指揮使的家眷帶入宮中的。”
“宮內戒備森嚴,又有鎮撫使在,可以保證您和朱千戶的安全。”
朱夫人這才略略放下了心,對著安梓揚再度道了聲謝。
安梓揚客氣了幾句,便出離了班房,將這裡交給這對母子說話。
屋內,母子二人摟抱在一起。
過了約摸小半個時辰,朱翊鏡這才勉強止住了哭泣。
“娘……我讓父親失望了……”
朱夫人摸著他的頭。
“無事,無事。”
“說實話,從小我就知道,你只是中人之姿,只是你爹終究是盼著你成才,所以對你非打即罵、嚴加管教,我攔也攔不住。”
“日後,就安心做我和你爹的兒子,將大李當成你的親哥,恭敬一些、勤勉一些,招拇拖駥ξ液湍愕粯印5鹊饺蔗嵛液湍愕吡耍麜疹櫮愕摹!�
“那個孩子,對外人兇狠,對自家人是心軟的。有我和你爹的情分在,你這一生,不怕沒有倚靠。”
朱夫人笑著說道。
“你不如這般想,有大李在,這順天府裡的二世祖,哪個有你的腰桿硬?日後放肆一些活著,日子不也過得舒心一些麼?”
朱翊鏡沉悶的應了一聲。
說是這麼說,但這十幾年的不甘心,又豈是幾句話、兩三條道理能夠消解的?
朱夫人也懂他,沒有繼續說,只拍了拍手。
從班房後面便出來了幾個侍女,手中端著食盒、碗筷、毛巾、衣物。
替朱翊鏡擦洗了臉、換了身衣服,屋內也就支好了桌椅、鋪好了餐食。
朱夫人將朱翊鏡按在桌前,親手在桌上撿了幾樣菜,端到朱翊鏡面前,又盛了碗湯:“今日早間,你爹就讓我給你準備安神湯,他還是掛念著你的。”
“我親手熬的,喝了、安安神,今日莫想那些麻煩事兒了,好好睡一覺。等到想清楚了跟我說,我替你去找你爹和大李安排。”
朱翊鏡嗯了一聲,悶頭喝湯。
朱夫人在他身旁坐下,揮了揮手,那幾個侍女便會意、躬身退下。
只是兩母子沒有發現,這幾位侍女退到門外時,其中一人眼神忽然恍惚了一下,只是一瞬,就由之前的恭敬轉為冰冷。
冰冷的目光悄無聲息地從髮絲底下鑽出,沿著地面爬上了桌椅。
最後,釘在了正悶頭吃飯的朱翊鏡身上。
只是一瞬,那冰冷目光就消失不見。
侍女搖了搖頭,只感覺自己頭暈了一下,猜想是昨夜受了風寒,也沒有在意,與同伴一同退出了房間,快步離去。
第393章 臨朝聽政
待到母子二人吃完了飯,恰巧安梓揚也安排好了逡滦l中的事情,便與兩人一道乘車入宮,前往乾清宮。
朱翊鏡再怎麼不爭氣,安梓揚再如何對這個廢物點心不滿,但無論是朱載還是李淼,都不會希望他出事。
乾清宮內,朱夫人緊張地看著李淼,抿著嘴不敢出聲,直到李淼放下了手才焦急問道。
“大李……”
“沒事兒。”
李淼抬手在朱翊鏡脈門上掐了一把,朱翊鏡便一聲不吭地昏了過去。
“他體內確實沒有什麼異樣,至少可以確定沒有半點對他有害的東西,更不存在別人的‘性’。但劉瑾在他身邊待了這麼久,不應該是無的放矢……可他也沒負責什麼緊要差事。”
“保險起見,今日起您和他就不要出宮了,就在文淵閣旁邊找個偏殿住下,這樣我連帶著指揮使一併看顧著也方便。”
“我已修成玄覽,就算有之前劉逡履菢拥娜藖恚乙材芰⒖滩煊X,靠近不了你們。”
朱夫人鬆了口氣,點頭答應。
安梓揚便準備帶著兩人前往文淵閣,剛一邁步,就被李淼從身後喊下。
“小安子,你來。”
安梓揚一個轉身擰腰就湊到了李淼面前。
“鎮撫使您吩咐,小的這就去辦!”
李淼把一張紙條塞到他手中。
“交給指揮使。”
“得嘞!”
安梓揚沒半句廢話,轉身就走。
等安排好了朱翊鏡母子二人的住處、護衛,安梓揚回返文淵閣二樓,柳白雲等人已經各自領了差事離去,內間只剩了梅青禾。
安梓揚邁步進來,就將李淼給的紙條遞給了朱載。
“指揮使,鎮撫使的信兒。”
“嗯。”
朱載接過紙條,只掃了一眼,眉頭就是一皺。目光不自覺地朝著乾清宮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往下一撇。
“大李……唉。”
半晌,他才長嘆一聲,轉身從身後的架子上拿下一塊牌子,連帶著那張紙條扔給了安梓揚。
安梓揚不明所以,在紙條上掃了一眼,竟是直接驚怒,連對朱載的恭敬態度也忘記了,皺眉喊道。
“不行!指揮使!這絕對不行!”
轉身就要走。
“我去找鎮撫使!”
手剛摸到門上,就被朱載厲聲鎮住。
“安梓揚!你忘了你是個逡滦l了麼!”
“我不做這個逡滦l又如何!”
安梓揚猛然轉身,卻是眼眶通紅一片,雙拳緊握,再沒了半點平日裡諂媚阿諛的態度。
“指揮使,若沒有鎮撫使,你道我多願意來做這個千戶的嗎!”
他抬起手,將朱載交給他的牌子舉起。
“今日之事,歸根究底都是您綁住了鎮撫使的手腳!若沒有您,什麼太監文官瀛洲天下,鎮撫使想走就走、想殺就殺,焉能對他有什麼威脅!”
“你道我想讓他留下的嗎!”
朱載也是滿面怒容。
兩人對視,都是寸步不讓。
卻把一旁的梅青禾晾下了。
她左右看了看,撓了撓頭,沉默了半晌,才猶豫著開口。
“呃,不然我……”
“沒你的事兒!”“與你無關!”
朱載與安梓揚一齊轉頭怒喝。
梅青禾再度撓了撓頭,也不惱,卻也知道自己就是個打手,沒能力參與到這兩人的爭執之中,自覺地閉了嘴。
半晌,朱載才坐下,拍了拍椅子扶手。
“你能改了大李的想法,我這位子就交給你坐。”
安梓揚沉默了。
他緩緩搖了搖頭。
李淼的決定,誰也改變不了,無論是敵是友。這一點,他很清楚。
朱載沉聲說道。
“既然如此,你有在這裡頂撞老夫的時間,不如去把事情做得周密一些,對得起大李對你的栽培。”
安梓揚再度沉默。
片刻之後,他一拱手。
“屬下自去領家法。”
“不必,把事情做得隱蔽一些,不要讓人察覺,人手你自己去調,不必來回我了。”
朱載捏著眉心,揮手。
安梓揚對他深施一禮,帶著梅青禾離去。
只留下朱載在文淵閣內,先是沉思了半晌,而後長嘆一聲,抬手在桌上摞起的奏章中取下一份,批寫了起來。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忽然有人敲響了房門。
篤篤篤。
三聲,間隔不長,清脆而柔和。
朱載眉頭一皺,說一聲:“進。”
便有一人推門走了進來,笑著對朱載拱了拱手。
“朱指揮使,可忙麼?”
朱載心中咯噔一聲,面上不顯,起身笑著開口道:“閆公,平日也不見你上來……有何要事?”
那人身著青色蟒袍,身材瘦削,面容清癯,長鬚垂胸。面上雖然帶笑,卻仍讓人感覺端肅,如同一隻伸長了喙的老鶴,正飢腸轆轆地端詳著水面。
此人,正是大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實無名的宰相、在皇帝懶政之後事實上把持著大朔朝堂的權臣,內閣首輔閆松。
也正是朱載這半年來最為頭疼的對手。
不過兩人畢竟都是浸淫官場數十年的老人了,就算檯面下再如何爭鬥,面上卻一直維持著溫和有禮的微笑,從未當面撕破過臉。
閆松笑著上前,與朱載一齊走到旁邊的茶桌前坐下,兩人寒暄了幾句,飲了幾口茶,浪費了約摸小半個時辰的時間,才將話頭引向正題。
他說:“朱指揮使這一年辛苦。”
“哪裡,幸得陛下信重,盡忠職守罷了。”
“呵呵,說的是,論起信重,我們這些外臣,終究是比不得朱指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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