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小時工作制的朝廷鷹犬 第234章

作者:樂事薯片黃瓜味

  李淼卻是笑道。

  “不,其他的話,我捏斷你一根膀子,給你長長記性也就罷了。但唯獨一點——籍天睿已死,籍天蕊才是明教教主這件事,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印素琴面色一變。

  他不傻,方才說給曹含雁聽的也都是撿著“最好玩”的說法。想也知道,明教刺殺皇帝一事,肯定不會是男女私情那麼簡單。

  禍從口出,他恐怕牽扯到大事裡面了。

  不敢隱瞞,他急切開口。

  “大人,此事我是聽一個過路的江湖人喝酒時說的,他也說是道聽途說,恐怕這訊息早就流傳開來……要說源頭,恐怕已經難以分辨。”

  “哦。”

  李淼點了點頭。

  從印素琴的心跳聲來看,他應該沒有說謊。

  知道籍天蕊的人,都參與到了皇陵之事中。他能散播這個訊息,自然也有可能會散播皇陵之事的真相。

  左右不過是逃走的幾個供奉,還有皇帝留下的那幾個太監。此事倒是不用他親自去查,過會兒傳個訊息回順天即可。

  李淼點了點頭,拿下了掐在印素琴肩頭的手。

  “算了,就這樣吧。”

  說罷,他抬手一指點出兩道真氣,正中曹含雁和印素琴胸口。兩人面色一白,只當是自己就要命喪當場,不由悔恨萬分。

  半晌,兩人緩緩睜開了眼,伸手撫摸胸口,卻是不見一點損傷。

  李淼也不看他倆,鄭怡把兩人方才吃的菜端了過來,李淼一邊吃著,一邊用筷子點了點兩人。

  “你倆去給我做件事。”

  “姓曹的小子是本地的,做起來也方便——去給我查一下,五十年前到現在,有沒有相貌與我相似之人出現在此地。或者武功出眾、來歷不明之人也行。”

  “你們有三天時間。”

  印素琴和曹含雁對視了一眼。

  方才李淼那一手,絕對不是無的放矢。想來三天之後兩人若是不回來,或是查不到李淼想要的東西,下場絕對好不了。

  也不猶豫,兩人齊齊起身,朝著李淼躬身一禮,快步走出了酒肆。

第298章 薛傍竹

  日上三竿。

  鄭怡睜開眼,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伸手敲了敲有些發麻的大腿,翻身下了床。走到桌前倒了杯水一飲而盡,而後再次長長地嘆了口氣。

  從打發印素琴和曹含雁去打聽訊息到現在,剛好是第三天。

  這三天裡,鄭怡算是見識到了李淼的“本性”。

  不到午時不起床,跟人說話不睜眼。整日間除了吃就是睡,要麼就是易了容揹著手四處溜達,往那一坐就跟一灘爛泥一般滑下去。跟之前在嵩山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判若兩人。

  明明是李淼逼著她來找人,現在反而是鄭怡整日憂心忡忡。

  尋思了半晌,鄭怡咬了咬牙。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瀛洲死了四個天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雖然海路遙遠,不像陸路這般能用輕功趕路,但最多三個月,下一波人就要到了。”

  “三個月內若是打探不出瀛洲的底細,那就等同於空手對敵。敵在明,我在暗,李淼若是死了,恐怕再難找到他這般強勢的助力……只靠我自己,恐怕這輩子都難對瀛洲構成什麼威脅。”

  “不成,他是個武瘋子,說不定就盼著人家殺上門來,我卻不能坐在這乾等著!”

  心思一定,她抓起桌上長劍,快步走出房門。

  “哪兒去?”

  剛一踏出房門,耳邊就響起李淼懶洋洋的聲音。

  李淼那天的瘋樣兒實在給鄭怡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冷不丁聽到李淼的聲音,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差點就要本能地拔劍,好不容才壓下了動作,循聲看去。

  院中竟是不知何時鋪了一張碩大的毯子,上面擺放著矮桌、靠墊,李淼眯著眼半躺在上面,臉上扣著一本書。還有兩個不知道哪兒來的侍女,正紅著臉給他捏肩膀捶腿。

  鄭怡抿了抿嘴,忍不住說道。

  “李大人,您這……瀛洲……”

  李淼卻是擺了擺手,示意那兩個侍女停下,拿下蓋在臉上的書,笑著看向鄭怡。

  “小怡子,一看你就是練武練傻了。”

  他伸手從一旁拿了壺酒,嘬了一口。

  “這一年四季,每個時節都有最該做的事情。春天踏青冬天賞雪,這九月時節,秋高氣爽,天氣雖然有些轉涼,對習武之人來說卻是正好。”

  “這時候不喝點酒、曬曬太陽,卻提著劍跑出去尋人?”

  “你這武練得也忒沒意思。”

  鄭怡深吸了一口氣。

  “李大人,從那兩人離開到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您怎麼還坐得住的?您真的覺得那兩個一流水準的小子,能尋到蓬萊之人的蹤跡?”

  李淼聞言卻是嗤笑一聲。

  “隨口找點兒事情折騰折騰他倆而已。”

  鄭怡急聲道。

  “那您在這乾等著,有什麼意義?”

  李淼卻是笑著反問道。

  “那你提著劍跑出去有什麼意義?”

  “且不說你我這張臉若是出現在蓬萊之人面前,他們會不會覺得是瀛洲尋來了、直接逃命。就算你易了容,一個天人晃晃悠悠招搖過市、打聽訊息,蓬萊之人不會跑?”

  “再退一步講,就算你尋到了蓬萊之人的蹤跡,沒有我在場,你有把握留得下他?”

  鄭怡瞪圓了眼睛說道:“都是蓬萊出身,我與他說明一番就是,我的內功底子也能證明我的身份——”

  李淼笑道:“那又如何?”

  鄭怡一愣。

  李淼笑著伸手點指鄭怡。

  “蓬萊滅門至今都有將近五十年了。這世上的人情,能扛過三年都算少見,十年不見面就是親爹親媽都該疏遠了,更何況是五十年?”

  “就是你,不也為了報仇,帶著我來找他們了嗎?你還指望人家見了你抱頭痛哭一番,就跟你掏心掏肺?”

  一旁的侍女削了片梨子,用竹籤插了送到李淼口中,李淼一邊嚼著、一邊含混不清地說道。

  “別天真了,講感情沒用。現在是你我為了找瀛洲的麻煩,要把這些過了五十年清淨日子的人強行拽進這麻煩裡邊,不揍你就算好的了。”

  “沒有我在場,你找到了也沒用,說不定還要把命送掉。”

  鄭怡抿了抿嘴。

  她無力反駁李淼的話,也不得不承認李淼說的才是對的。

  半晌,她長出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那,李大人,你與我一起易容出去找一找,如何?”

  李淼雙手墊在腦後一躺。

  “我才不去。”

  “瀛洲找了五十年都沒找到的人,靠著你母親留下那點兒隻言片語就能找到了?況且這些人還活沒活著都兩說。”

  “我是閒著沒事兒做才出來溜溜,順便找一找。有訊息就去看看,沒訊息我就等著瀛洲的人來找死。”

  “打聽訊息這種低端的活計,我二十年前就不做了。”

  鄭怡沉默了半晌,嘆了口氣,點點頭,轉身就要回屋修習內功。

  正當此時,院外卻傳來一陣腳步聲。

  鄭怡回頭看去,就見到曹含雁和印素琴快步走了進來,左右一看,便走到李淼身邊站定,卻是一時沒敢開口。

  兩人都是面色憔悴、滿眼血絲,眼眶隱隱青紫,顯然是這三日來都沒有休息過。曹含雁還稍好一些,印素琴被李淼捏斷了膀子,右手用布條裹了掛在胸前,臉色青白,連前兩天的精氣神都沒了。

  這三日對印素琴來說,可以說是度日如年。一時嘴賤,慣用手被李淼廢了,還把曹含雁拖下了水,李淼那一指跟閻羅貼一般懸在頭上——武功、兄弟、性命,全都一塌糊塗。

  三日的功夫,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嘴緊緊抿著,一句話都不講,一點兒沒有了“嘴賤公子”的風範。

  所以反而是曹含雁先開口。

  “李大人。”

  李淼睜開眼,淡然說道。

  “打聽到訊息了?”

  曹含雁咬了咬牙,卻是搖了搖頭。

  “大人,這三日我和印兄跑遍了整個開封府,找不到任何一個與您相貌相似之人。”

  “五十年前來到開封、姓鄭的江湖人我們倒是找到了不少,但絕大多數都已經身死,還活著只有兩個,都已經垂垂老矣,來歷清楚,不像是有蹊蹺的。”

  “至於武功奇高、來歷不明之人……我們也只找到了兩個,其中一個只有三十多歲,不像是您要找的人。”

  李淼眯了眯眼:“說說那個剩下的。”

  曹含雁點頭應是,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副畫像,上前展開,露出上面一張女子的面容。

  “此人名為薛傍竹,四十五年前來到開封,在本地嫁人生子,後來遭逢禍事,家裡人死了個乾淨,便獨自移居到了城外夷山山腳下。”

  “十三年前,她又轉到了城外義莊,專門做些收屍的活計。但那處義莊已經荒廢,我們打聽了一下,據說已經有數年未曾有人見過她了。”

  曹含雁抖了抖那張畫像。

  “這畫是我倆找了當年她的鄰居,依照描述畫的她剛來開封時的模樣。且不說相貌,眉眼卻是隱隱與您有些相似。”

  李淼聽著,捻著手指問道。

  “除了眉眼,你們單獨把她挑出來的依據是什麼?”

  曹含雁沒有回答,一肘子頂在印素琴腰側,朝著他使了幾個眼色。此事本就是他惹了李淼,現在見了李淼又不說話,萬一引得李淼不滿怎麼辦?

  況且這三日印素琴的心氣神是一日差過一日,曹含雁都看在眼裡。若是不逼著他說兩句話,曹含雁都怕他轉頭就去尋死。

  印素琴抿了抿嘴,知道這是好友在擔心自己,也就強打起精神,接下了話頭。

  “其實此人說不上是江湖人,也無人見識過她施展武功,我和曹兄也是無意間聽人提起,才查到了她。”

  “是因為此人身上有太多蹊蹺之處。”

  “其一是來歷不明,據知情人說,當年她是孤身來到開封,一來就自己買了個院子住下。一直到她搬到城外,從未聽她說過自己的親朋——就像是在刻意隱瞞一般。”

  “其二是當年她家遭逢的那場禍事。”

  印素琴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給李淼。

  “當年她嫁給了城內的一家富戶,日子倒也說的上美滿,就是一直沒有子嗣。二十年前,她帶著些僕從到城外的一家觀音廟祈福求子,待到她回來,卻發現已經被人滅了滿門。”

  “做下這事的人,是當年一個江湖大盜,綽號叫‘不留行’的,是個專做這種滅門奪財之事的邪道高手,一流頂尖水準,當年也算是兇名赫赫。”

  印素琴沉聲說道。

  “回到家中之後見到滿地的鮮血,跟她一起出城的僕從都是嚇得目瞪口呆,這薛傍竹卻是莫名鎮靜,一邊吩咐僕從們報官,一邊跑到屋內檢視屍體。”

  “待到那些僕從帶著差人回來,她卻不見了蹤影。左右找了一圈不見人,那官差還覺得是她夥同外人趾τH夫,已經逃走了。此事當年城內傳的沸沸揚揚。”

  “過了數日,那些僕從等不到她回來,就變賣了家中的田地,自己拿了一部分,剩下的給這家死去的人做了一場法事。”

  “這薛傍竹,卻是忽然回來了。”

  印素琴再次拿出一張紙,送到李淼手中。

  “這是我們找了當年的僕從,從他口中得到的訊息,應該都是準的。”

  “說,當年他們幾個拿了賣地換來的錢,心裡多少都覺得有些虧欠,就挨個給主家守靈。守到第三天晚上,也不見有人開門,薛傍竹忽然就從靈堂之外走了進來。”

  “衣著還是當日離開時的模樣,彷彿只是外出走了一圈——但有一個僕從眼尖,發現她踩過的地方,隱隱留下了一些痕跡。”

  “已經接近乾涸的血跡。”

  “從那日起,滅了薛傍竹家門的那個‘不留行’,便再未在江湖上現身。”

  “薛傍竹也沒有說什麼,照常辦完了法事,就搬出了城外,再也沒有跟人來往過。”

  李淼點了點頭,說道:“還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