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小時工作制的朝廷鷹犬 第23章

作者:樂事薯片黃瓜味

  李淼走到桌前坐下,提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左掌門,有話想問?”

第36章 想太多

  李淼坐下之後,也在觀察左黎杉。

  只是看左黎杉的外貌,李淼就能大致判斷出左黎杉的性格。

  俗話說,相由心生。

  以貌取人,都說是個不好的行為,實際上在人類社會生存,以貌取人是每個人每一天都在用的生存技能。

  街上擺攤算命的,也有相面的說法,其實並不能說是一種迷信,而是更接近於一種經過總結歸納得出的經驗學說。

  以左黎杉來說:這人快四十歲,可以說正當年,嘴角卻已經出現了一些細紋。這就代表這人總是抿嘴思索,心思重。

  眉心豎紋明顯,代表這人總是習慣性的皺眉,性格嚴肅。

  衣著簡樸,以左黎杉的身份地位應當並不缺錢,就代表這人並不太在意旁人的評價,比較自我、自負。

  沒有一絲褶皺的衣角、塞得整整齊齊的衣襟、修剪的整整齊齊的指甲,表示左黎杉有種接近於強迫症的古板心性。

  左黎杉觀察李淼,看的是武功。

  李淼看左黎杉,看的卻是性格——因為左黎杉的武功,並不值得李淼有多在意。

  左黎杉左手提著袖子,右手提起酒壺,給李淼倒了一杯酒。

  “閣下,如何稱呼?”

  “逡滦l千戶,李淼。”

  左黎杉思索了片刻:“四時千戶?”

  李淼笑了笑:“左掌門倒是知道的不少,我這個外號,就是逡滦l內部也不是每個人都知道的。”

  “誰跟你說的?”

  左黎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自顧自的往下說:“逡滦l十個千戶所,其他九個千戶多少都出過京,在江湖上也有名號。只有閣下是一直在順天府,所以江湖上少有人知。”

  “我也是機緣巧合之下,聽過閣下的名號。”

  “閣下是指揮使大人的親信。”

  “到泰山派來,是逡滦l指揮使朱大人的意思?”

  李淼淡淡的回答道:“差不多。”

  左黎杉得到肯定的答覆,抬眼看了看旁邊站著的梅青禾。也不多做掩飾,直接開門見山的對李淼說道:“如果逡滦l需要華山派,我可以不碰。”

  “左某無意與朝堂爭利。”

  “五嶽劍派整合,左某勢在必得,也確實需要有個墊在底下的,但並不是一定非要華山派。”

  “若是朝堂有意,我可以再找一家,衡山派也可以。”

  “不過是多費些手腳。”

  聽他這口氣,好像並沒有把其他四派放在眼裡。換一家大派打壓,彷彿對他來說只是小退一步,是可以輕描淡寫付出的條件。

  梅青禾在後方聽得怒火攻心,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劍柄,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來。

  華山派確實在泰山派的打壓下捉襟見肘,近幾年也確實走在了滅門的邊緣。

  李淼跟梅青禾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已經說過了這些話,只是梅青禾當時並不願意承認。

  但眼下,左黎杉這個五嶽劍派的盟主,已經是赤裸裸的把這盤算擺到了桌面上,當著梅青禾這個華山劍派嫡傳弟子的面,把華山派當成自己手上的籌碼,肆意的推來讓去。

  這對視師門傳承更甚於自己性命的梅青禾來說,是難以接受的侮辱。

  如果不是李淼在她前面坐著,梅青禾此時已經要拔劍朝左黎杉刺過去。

  左黎杉看了梅青禾一眼,並不在意。

  朝堂要在五嶽劍派埋一顆釘子,他並不會有多大意見,反而抱持著一種歡迎的態度。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確實沒有能力剷除每一個江湖大派,但適當的監視和控制是不可避免的,幾乎每個大派裡面都有逡滦l埋下的暗探。

  像這樣擺明車馬的安排釘子進來,反而是一種朝堂預設五嶽劍派成立的意思。

  在左黎杉看來,梅青禾跟李淼走到一起,就代表華山派已經倒向了朝廷。從門派存亡上來說,自無不可。但從江湖上的規矩來說,華山派此舉已經是自絕於江湖同道。

  有了這個把柄,華山派以後再不可能與泰山派爭奪主導地位。

  如此,把華山派讓給朝廷,換取朝廷對五嶽劍派整合的默許,在左黎杉看來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李淼聽懂了左黎杉的意思,輕聲笑了笑。

  他抬起手壓了壓,制止了梅青禾緩緩拔劍的動作,示意她稍安勿躁。轉頭對左黎杉說道:“左掌門,想法倒是多。”

  “慧極必傷。心思太重的人,一般都活不長久。”

  左黎杉皺了皺眉,緊緊盯住李淼的雙眼:“閣下……什麼意思?”

  “我說你想太多。”李淼笑著說道。

  “你想的這些有點道理,可從一開始就想錯了、想偏了。”

  “你看逡滦l沒有直接殺上泰山派,而是我一個千戶單槍匹馬上門,把你鬧過來,是要跟你談生意?”

  左黎杉沒有說話,而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向李淼,彷彿在說“不然呢?”

  你一個五品的千戶,帶一個一流水準的手下見我,不是表明沒有動手的意思,要跟我談談條件,還能做些什麼?

  “有沒有一種可能,逡滦l是要滅了泰山派。”

  “但我直接把你引下來殺了,後面再滅你的門會更省事?”

  李淼輕描淡寫的說道。

  在一旁站著的費俊軒面色一變,快步走出門外,左右張望。

  他怕外面已經有逡滦l帶著強弓勁弩包圍,要在此處了結左黎杉的性命,要真是這樣,就是他親手把左黎杉引進了逡滦l的圈套,他萬死難辭其咎。

  可他忐忑的探出身子看向外面,街上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幾個江湖人士在外面探頭探腦,看見他急忙轉身裝作路過。

  沒有精兵,沒有勁弩,沒有埋伏。

  費俊軒不放心,走到街上左右看了看,甚至抓了幾個江湖人士細問,又呤馆p功上房觀察,都沒有發現異狀。

  他這才放下心來,回身走回屋內,朝左黎杉點頭示意。

  李淼也開口道:“放心,確實只有我們兩人來。”

  他看向一直坐在原地恍若無事的左黎杉:“左掌門應該是想著即使有埋伏,以你的武功,全身而退也不難。”

  左黎杉沒有回答,預設了這句話。

第37章 一招

  李淼也不管左黎杉如何作想,自顧自的開口道:“我來齊魯之前,瞭解過左掌門的生平。”

  “左掌門父親是泰山派的宿老,自幼奠基,從未缺過練武的資材。”

  “十二歲入泰山派,拜在上一任掌門的門下,做了關門弟子。”

  “十五歲就有了三流左右的境地,在門內有了少掌門的名頭。”

  “二十五歲習武有成,下山行走江湖。先去嶺南,一人一劍挑了當時惡名遠揚的‘血衣樓’。再去漠北,殺了‘大阿修羅’蒙南。”

  “當年又回到泰山派參加五嶽盟會,劍敗華山派、衡山派、嵩山派、恆山派一眾高手,闖下了‘鎮嶽劍’的名號。”

  “如今年近四十,已經是江湖上難尋敵手的絕頂高手。”

  李淼笑了笑,繼續說道:“論絕頂高手這個層次,有幾個人其實是名不副實,靠著年歲熬出來的深厚真氣壓人,招式上沒什麼說法。”

  “但左掌門不一樣,你是實打實的、甚至還有希望能更進一步的絕頂。”

  “你這一生,就跟話本小說寫的一樣。所以你覺得你就是那個天命所鐘的人,所以你並不把旁人放在眼裡。”

  “你覺得就算是我給你設了圈套,也留不下你。”

  “所以你好整以暇的坐在這裡,想看看我到底是什麼意思。”

  左黎杉沒有開口否認。

  “所以我說,你想太多。”

  李淼抬掌,慢悠悠的在空中劃過,隔空印在左黎杉胸口。

  嘭!!!

  一聲悶響,左黎杉身形陡然後退,連帶著椅子在地上劃出深深的溝壑!

  眼看就要到牆邊,左黎杉猛然發力起身,帶起腳邊長劍插在地上,止住了身形。身下的椅子砸在牆上,碎做一攤木塊。

  胸口處的衣物破碎,留下了一個掌痕。

  左黎杉猛然抬頭看向李淼。

  “沒有圈套,沒有陷阱,我說的話也沒有什麼弦外之音。”

  “單純就是,我一個人把你引下來,就足夠殺你。”

  “字面意思。”

  李淼這才把左黎杉給他倒的那杯酒拿起來,一飲而盡。

  左黎杉眉頭緊鎖。

  剛才李淼那一掌很慢,他看的很清楚,但他沒有躲。

  他還沒到四十歲,內功修為在絕頂高手一級裡不算出色,可也是有底子在的。那一掌勁力鬆散,也不見真氣湧動,簡直像是老人養生的戲法。

  可那一掌就是生生打散了他的身形!

  力從地起,習武之人第一個要學的就是馬步,穩住架勢、進退自如,都在腳下。

  高手對決,要是被人打散了架勢,幾乎就是生死之分。

  更別說李淼那一掌是隔空打來,那到底要多深厚的真氣才能做到,左黎杉甚至都沒有一個概念。

  費俊軒在一旁目瞪口呆,被駭的不能動彈。

  梅青禾倒是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沒有驚訝的表情。

  左黎杉沉默了半晌,開口道:“閣下……到底是誰?”

  “據我所知,逡滦l的李千戶今年不過三十五歲,不可能會有閣下如此雄渾的真氣。”

  李淼再次開口道:“我就說你想太多。”

  “你覺得你是天之驕子,你覺得你才是那個給旁人設下追趕目標的人。”

  “你總是贏,贏得目中無人,贏得無法無天,贏得以為自己可以視他人為草芥、以為規矩是為庸人設下的限制,而不是你要遵守的規則。”

  “所以你敢做那件不該做的事情,把我招了過來。”

  “你沒體驗過那種徹頭徹尾、體無完膚的慘敗,那種讓你跪在地上抬不起頭的慘敗。”

  “今天我就是來給你補上這一課的。”

  李淼站起身,朝左黎杉招了招手:“來。”

  左黎杉不再言語,挺劍而上。

  嗡——!!

  一聲劍鳴,長劍直刺李淼面門!

  所謂劍法,不過鉤、掛、點、挑、剌、撩、劈。

  只不過在各家劍法中,出劍的角度、勁力執行的門路、真氣的走法、出劍時的意境各不相同,所以一記簡單的直刺,在各家劍法中也截然不同。

  左黎杉這一劍直刺,正是泰山劍法中的“岱宗如何”。

  與當日梅青禾使得華山劍法中的“劍嘯寒川”同樣都是一劍直刺,卻不可同日而語。

  這一劍,厚重、堂皇、宛若天傾。

  直接“砸”向李淼!

  梅青禾閉上了眼,她已經知道了結果。

  同為劍客,她不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