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小時工作制的朝廷鷹犬 第220章

作者:樂事薯片黃瓜味

  “……十七招。”

  “雖然沒有見血,互相之間也沒有殺心,但確實是高下立判。就算繼續打下去,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區別。”

  李淼捻著手指,盤算了一下。

  四個天人,即使摩尼教沒有壓制天人五衰的秘法,教內都是一路的天人,也不是供奉水平的人能速敗的。十七招,在不見血的情況下讓四個天人心服口服的敗下陣來……幾乎已經能與常態的李淼相提並論了。

  倒是個麻煩。

  此人說話間的意思,就是衝著顛覆大朔而來。李淼一方的人手還沒成長起來,若是有這麼個人四處打游擊,除非撞上李淼,還真沒人能擋得住。

  片刻後,李淼看向老者。

  “他的意思我聽明白了。你們的意思呢?”

  老者苦笑道。

  “大人,我教若是答應了他,我便不會來此見您了。”

  “我們與明教不同,他們的教義已經偏離了明尊的教誨,正因如此,我們才會與其分道揚鑣。即便是從利害考量,與定鼎天下近二百年的朝廷相比,一個不請自來的人給出的承諾,就顯得太輕了。”

  “倒是不傻。”

  李淼笑道。

  “但說到現在,我還是沒聽到跟我有關的事情。”

  老者抬頭看向李淼,沉聲說道。

  “之後發生的事情,才是我來見您的原因。”

  “那人雖被拒絕,卻也不惱,只是徑自離去。但他離開之後,有一個人找到了教主,說是有事稟報。此人,正是之前從中原逃到西域,投奔我教的明教弟子之一。”

  “他說,那人的相貌有些眼熟,但他也不太確定。需要教主召集所有投奔而來的明教弟子,相互印證。”

  “教主召集這些弟子之後,幾人互相印證了一番,說了一句話。”

  老者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上方的李淼,緩緩說道。

  “他們說,此人的容貌、身形,與一個人如出一轍。與之前在明教時分發下來的畫像,一般無二。”

  “就是——您。”

  “半年前的‘四時千戶’,現今的北鎮撫司鎮撫使。”

  “教主召集畫師,按照他們的描述描了一張畫像,我與那人比照了一番,確實是一模一樣。”

  他伸手探入懷中。

  阮梅抽出峨眉刺,上前按在老者後頸之上,待到他取出一卷畫軸之後,才緩緩放下。

  老者雙手將那捲畫軸舉起。

  “便是此畫。”

  李淼抬手隔空一抓,那畫軸便飛到了他的手中,展開一看,登時便是一笑。

  西域的畫,比中原的畫更為寫實。摩尼教找的也是其中好手,畫的是栩栩如生,尤其是一雙眼睛形神具足,簡直像是照鏡子一般,畫的正是李淼。

  李淼隨手將畫像扔到一旁,看向老者。

  “不是易容?”

  “應當不是。”

  老者搖了搖頭。

  “為顯示找猓麃砦医痰臅r候刻意提過此事,我們也驗證過,確實不是易容技法,臉上也沒有人皮面具、脂粉之類的東西。”

  “我們也考慮過是否是能讓骨肉位移的高明功法,交手之時也用手段試探過。除非有遠超出我教祖師的高手,潛心創出了一門天人傳承的易容功法,否則斷無可能。”

  “所以,我才會問大人那兩個問題。”

  老者說完之後,便不再開口。

  李淼手指在身側的畫軸上緩緩敲動。

  之前在峨眉的時候,阮梅就曾說過,殺上峨眉的那人,無論是身形、樣貌乃至嗓音都與他一般無二,只是氣質和武功有所區別。

  甚至李淼找到她的時候,阮梅都要用皇陵的訊息試探一番,才敢讓李淼進入山洞。

  收下安梓揚的時候,李淼就見識過易容功法的妙用,他自己也有類似的手段,所以第一時間,他的反應是有人假扮成他鬧事。

  但,若不是易容功法呢?

  若此人,就是跟李淼長得一模一樣呢?

  明教起源於摩尼教,只從天人傳承來看,幾乎不弱於少林與武當。既然老者以本教祖師的名義作保,其可信度已經是不低。

  李淼,可不是帶著自己的身子來到這大朔的,也根本不知道在他到來之前,那小乞兒到底從何而來、又姓甚名誰。他一睜開眼,剛剛愣了一會兒神,還沒來得及體驗體驗當乞丐的感覺,就被收到了逡滦l。

  這年頭,流民和乞丐簡直不要太多。李淼也沒有追根究底的意思。什麼承你肉身擔你因果的麻煩事兒,李淼也壓根不會去想。

  但好像,這被他拋之腦後二十多年的事情——

  又自己找上了門兒來。

第281章 恩

  喀、喀、喀。

  李淼的手指敲打著畫軸,聲音迴盪在寂靜的廳堂之中。堂下的老者閉了閉眼睛,雙手緊握成拳,引得一旁的阮梅目光在他周身要害上掃視,還沾著老者血液的峨眉刺已經握在了手中。

  明教雖然脫胎於摩尼教,但其教義和組織架構經過近千年的演化,已經被“漢化”的不成樣子。摩尼教內,並沒有什麼“左右二使”、“五大護法”之類的東西。教主之下,便是十二使徒。老者身為十二使徒之一的“帕提格”,在教內可說是位高權重。

  正因為位高權重,所以他才不會掩飾自己的目光,被阮梅察覺了心思;但同樣因為位高權重,使得他與尋常教眾不同,除去對信仰的忠貞之外,他還很清楚這個世界咿D的規則。

  他所提出的條件,同時也是試探。

  對話這種行為,除非是沉默,否則無論是接受還是拒絕,在有心人眼中,都會透露出很多資訊。尤其是李淼這種,絲毫不屑於掩飾的人。

  就李淼的回答而言,他所得出的結論有三條。

  其一,李淼確實在朝廷中掌握了極大的話語權,至少江湖上的事情,他可以一言而決,甚至都無需考慮什麼影響。

  其二,朝廷不會允許明教再次在中原出現,即使是摩尼教接手的、對朝廷並無惡意的明教也不行。

  其三,朝廷雖然出了些問題,但單就李淼的態度而言,並不像是無力壓制江湖的樣子。那……明教刺殺皇帝之事,和這半年來的江湖動盪,就有些值得推敲了。

  心思電轉,其實不過是一瞬。

  老者得出結論的同時,李淼也停下了敲擊畫軸的動作,看向了他。

  “你們,應該有退一步的準備吧?”

  老者沉聲回道。

  “大人何意?”

  “話都說到這一步了,裝傻就沒意思了。”

  李淼笑道。

  “從我拒絕了你前幾條提議的那一刻,你就該知道,朝廷是不會允許你們進入中原的。但你還是把那個人的訊息告訴了我。”

  “若你們非要堅持進入中原,那你今天就肯定要死。你們教內只有四個天人,拿出一個來送到我面前,總不會是來找死的吧。”

  “說吧,你們想用這訊息換什麼?”

  老者沉默了片刻,臉上緩緩露出苦笑。

  “說實話,在見到大人之前,在來嵩山之前,我做了不少預案。但在見到大人之後,我便知道,您不是會被話術動搖的人。”

  “所以,我也不再說恁多廢話了。”

  “我們想要什麼,不重要。”

  “您願意給我們什麼,才重要。”

  聽得老者的話,李淼笑了出來,轉頭看向一旁的阮梅,伸手點指老者。

  “好,好。”

  “阮供奉,你看看,這才算是識抬舉的人。”

  “若是江湖上這些大派都跟他們一般懂事兒,我哪裡還需要下衡山,哪裡還需要在這嵩山上平白呆上一個月。要不說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呢。”

  “也罷。”

  李淼伸手成爪,隔空一抓。

  下方的老者忽然感覺整個人如同陷入了一灘極其黏膩厚重的液體之中,渾身上下動彈不得。四肢百骸之間同時傳來一股不可違抗的力量,將他整個人緩緩舉了起來,而後緩緩放到地上。

  老者陡然看向李淼,鬢角留下一絲冷汗。

  他進門之後不是沒有觀察過李淼的武功,但卻一無所獲。當時他只覺得朝廷底蘊深厚、掩藏境界的功法高明。但現在李淼這一手,卻讓他油然而生一股無法抵抗的絕望。

  “這個鮮少在江湖上露面的鎮撫使……武功已經絕不比當日見教主的那人要差,甚至更為高明。”

  “果然……中原朝廷的底蘊,根本不是區區明教能夠動搖的。”

  正當老者駭然之時,李淼開口笑道。

  “其實,倒也算是各取所需。”

  “明教的那些人,繼續留在這裡也是麻煩。不動他們吧,畢竟籍天蕊還活著,萬一日後再被她翻出來用就麻煩了。”

  “但要殺吧,其實也有點不好下手。”

  皇陵之事後,明教中層以上的弟子基本死絕,現在還剩下的,都是沒有資格參與具體事務的底層。但底層,卻不意味著好下手。

  就如丐幫和漕幫一般,明教並不是一個完全意義上的武林門派。江湖人,只是佔據了它的中層和上層,而底層,卻是大量的真心信仰教義的信徒,和藉此討生活的百姓。

  固然,他們的存在是明教能夠作惡的根基。但同時他們還真的未必知道明教所做的惡事。這是一個過於龐大、又牽連太廣的群體。要對這個群體下手,逡滦l的人手是絕對不夠的。

  但要是由其他衙門下手……恐怕就是一場貪官汙吏們殺良冒功、滅門抄家的狂歡。

  現在的大朔,恐怕經不起這麼一場折騰。

  “這樣吧,我給你們一年的時間。”

  李淼說道。

  “你們把人手派進來,每一隊裡都要帶上我的人。循著明教的蹤跡,把那些死忠的信徒,盡數帶走,不要留在大朔了。”

  “若是不願跟你們走的,不許強迫、誘導。期間所發現的財物、秘籍,全部都要留下。”

  李淼看向老者。

  “簡而言之,那些覺得‘明尊’重於祖宗、故土的人,我大朔不留,你們可以帶走。”

  “但其他的人和物,你們不能碰。”

  “如何?”

  老者嘆了口氣,苦笑道。

  “大人這條件,有些苛刻了。”

  “恁多人帶往西域,恐怕不是一年能蒐羅乾淨的。況且,這些人搬到西域之後的住所、行當、吃食,也是一筆不小的花銷。”

  “若是明教的財物我們一點不能碰的話,恐怕會是筆賠本的買賣。”

  “那便給你們兩成。”

  李淼揮了揮手。

  “多了沒有,也無需說這些片兒湯話。平白能得恁多狂信徒,說的好像是在幫我處理垃圾一般。看在你們直接來告知我訊息的份兒上,給你們兩成的路費,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你既然知道我做過的事,也該知道我的性子。這些人只是不好處理,但要是真有必要,我殺這些人的時候也不會手軟。”

  “接受,喝酒給你留個位子。”

  “不接受,就此滾出中原。你們摩尼教再敢進來,無論是誰,都是個死。”

  “選吧。”

  老者沉吟了半晌,點了點頭。

  “也罷,既是大人的意思,便如此吧。”

  “好。”

  李淼揮手。

  “阮供奉,帶他下去療傷,明日給他安排個座位。今日定下來的事情,你記一下,去找安梓揚說,讓他找王海商量著辦。無需再來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