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小時工作制的朝廷鷹犬 第10章

作者:樂事薯片黃瓜味

  對於趙德華,李淼其實心中早就大致有了判斷。

  他的心性,是個陰冷狠辣的角色。

  前文說過,武功在很大程度上是唯心的。

  一個人能把一門武功用到何種地步,相當一部分因素,取決於這人的心性,是否與這門武功相匹配。

  比如刀法往往勇猛精進,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就很難用到化境。而這個人轉而去學以柔克剛的掌法,則很可能會一日千里。

  趙德華用的那爪功,走的是摳心掏肺、削皮刮肉的陰柔狠辣路子,心性正大光明的人,絕用不到這般地步。

  李淼一眼就能看出趙德華根骨很差,能練到二流高手的境地,是因為他真的很適合這門爪功。

  當年那個大盜,很可能也是認為自己逃不過逡滦l的追捕,所以才故意把趙德華“改造”成了適合他衣缽的傳人。

  趙德華也沒有讓他失望。

  當然,這世上也不是每個人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性去做事的。比如王海的爪功就比趙德華更加陰狠,但在李淼的手下,他也可以收斂習氣,大略上做一個善人。

  所以李淼也沒有草率地做出判斷,而是讓兩人說清了當年之事。

  他在逡滦l當差二十年,自身武功又高不可測,自然有手段看出兩人有沒有說謊。

  梅青禾見趙德華在地上打滾哀嚎,把耳朵都扣出血來,搖了搖頭。

  轉而對李淼說道:“前輩,可有解藥?”

  李淼挑了挑眉:“怎麼,不忍心?”

  梅青禾搖頭:“不是。”

  “我要殺的是趙德華,不是一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死的瘋子。”

  “渾渾噩噩的死法,太便宜他了。”

  梅青禾本以為自己大仇即將得報的那一刻,應該會激動地痛哭流涕。

  但她現在心如止水,平靜的彷彿在旁觀他人的事情。

  只有體內真氣翻湧,彷彿一團從十五年前在體內陰燃至今的灶火,在胸膛處悶燒,烤的她嘴唇發乾。

  李淼抬手甩過來一個小包:“用這個。”

  “塞到他嘴裡,用真氣催化,一會兒就好。”

  梅青禾接過小包,對李淼道了聲謝,轉身捏住趙德華的嘴,把解藥塞了進去。

  隨後掐住趙德華的脈門,往他身上渡入真氣。

  漸漸地,趙德華不再哀嚎,手腳也不再亂動。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他的眼睛恢復了清明。

  趙德華抬頭看著面前的梅青禾,嘴唇動了動,終於乾巴巴的開口:“你你沒死啊”

  與他第一眼看見梅青禾說的話一樣,只是第一次他是被下了毒,精神錯亂之下覺得是梅青禾的母親冤魂索命。

  現在他已經清醒,知道梅青禾是他當年放走的那個小女孩,來找他報殺母之仇了。

  梅青禾點點頭:“是,我活下來了。”

  “我抱著必死之心下山,從我下山開始,你我之中就只有一人能活。”

  “雖然我不會像當年你折磨我母親一樣折磨你,但我也不會就這樣讓你一死了之。”

  梅青禾出手,瞬間點了趙德華周身大穴,阻斷了他的真氣執行,也讓他的手腳失去力氣,只能胡亂擺動。

  “當年你折磨我母親十個時辰,我便刺你十劍,每過一炷香的時間,我就會刺你一劍。”

  “而且,我會給你另一個選擇。”

  梅青禾撿起那半截短劍,又撿起了那半截長劍,走到了趙德華身邊。

  她用力地把短劍插入地面,然後鬆手站起。

  短劍矗立在地上,鋒刃緊貼著趙德華的脖子,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這是第一劍。”

  說罷,長劍刺入趙德華左臂。

  鮮血四濺,趙德華哀嚎出聲,不斷在地上翻滾。

  他的穴位被梅青禾封住,四肢能動但不聽使喚,只能在身側胡亂扭動。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

  “第二劍。”

  如此反覆,直到第九炷香的時候,趙德華已經渾身是血,身上創口有深有湥诘厣嫌〕鰸M地的猙獰血跡。

  他行走江湖多年,傷口的痛,於他而言並沒有如此難熬。

  真正難熬的是,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過程。

  他猛地用頭撞擊地面,朝著梅青禾不斷磕頭,磕得滿臉是血。

  “我沒得選!我沒得選!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

  梅青禾冷冷的看著趙德華在地上折騰,一言不發。

  直到天色漸亮,東方升起魚肚白,趙德華才奄奄一息的癱倒在地上,不住的喘息。

  他嘴裡含混不清的喃喃自語。

  “我沒得選.”

  “我沒得選.”

  梅青禾走到他面前。

  “做了孽,就要還。”

  “當年我母親,被你和梅花盜,折磨了十個時辰。”

  “梅花盜沒有開口,是你主動把從自己耳朵裡取出的蟲子,放進了她的耳朵。”

  “這……就是你的選擇。你恨她,你不敢選擇去恨梅花盜,你只敢選擇恨她,恨她讓你不能再繼續做一個好人。”

  梅青禾輕聲說道。

  “你總說你沒得選,現在你有的選了。”

  “這柄短劍,一直都插在地上,你看的見。你隨時可以撞上去,一死了之,但你始終不敢看它一眼。”

  “現在是最後一劍,你可以選了,是你自己來,還是我來?”

  趙德華不再出聲。

  “選好了嗎?”等了一會兒,梅青禾輕聲問道。

  趙德華仍舊不出聲,他咬緊了牙關,緩慢地把自己的脖子湊到了那柄短劍上。

  他不斷流淚,脖子一會兒貼近劍鋒,一會兒遠離。

  如此反覆,半晌,仍舊是沒有動靜。

  梅青禾看著趙德華的眼睛,說道。

  “你不敢選。”

  “你不想選活,也不敢選死。做好人你不配,做壞人你不敢。”

  “你不是個被逼上絕路的好人,你只是個什麼都不敢選的懦夫。”

  梅青禾一腳踹在短劍劍柄上,劍鋒割破趙德華的脖頸,鮮血噴湧而出。

  “到頭來,還是要讓別人替你選。”

  趙德華掙扎著,似乎是想辯駁什麼,可是鮮血湧入口鼻,只能發出“赫赫”的聲響。

  他掙扎了一會兒,就不再動了。

  看著趙德華漸漸失去聲息,梅青禾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淚終於流了下來。

  梅青禾不想在趙德華面前表現出一絲脆弱,因為那樣可能會讓趙德華不再恐懼。

  所以她一直不敢讓眼淚流出來,努力的壓平聲線,擺出冷酷的姿態。

  現在,她終於從十五年前的山中走了出來。

  李淼上前拍了拍梅青禾的肩膀。

  “做的不錯,他一定怕極了。”

  梅青禾終於放聲大哭。

  李淼擺了擺手:“哎哎,小點聲。”

  “昨晚為了讓你好好報仇,我給附近的人家都放了迷煙。”

  “現在應該差不多失效了,你控制一下,給人家清理一下屋頂。”

  “你的好處我給了,以後收心給我做事。”

  “收拾好東西,去買把劍。一個時辰後跟我上路。”

第17章 王海

  天光大亮,城中的百姓紛紛醒來,只覺得昨晚睡了一個有生以來最沉的覺,此時精神抖敗�

  就在百姓們紛紛準備出門做工之時,忽然,城中唯一一座客棧的方向,傳來一聲淒厲的哭喊。

  “爹——!!”

  有好事之人聚集到客棧門前看熱鬧。

  只見客棧外面站著十幾個勁裝打扮、看著像是江湖人士的人,正把客棧圍住,嘴裡喊著要查明誰是兇手。

  門內有昨晚留宿的客人想走,被這些人挺著兵器逼了回去。

  見對方拔了刀、雙眼通紅的樣子,要走的客人們也不敢堅持,退回了客棧大堂,只是嘴裡難免罵罵咧咧。

  “哪家客棧不死幾個人,誰知道你招惹了誰?”

  “就是,自己不想想有什麼仇家,還難為起我們來了。”

  客人們聚做一團,紛紛抱怨道。

  樓上一個年輕女子走了下來,滿臉淚痕,手上身上還沾著未乾的血跡,正是趙德華的女兒趙英。

  趙英走到客人們面前,先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彎腰深施了一禮。

  “諸位——”她哽咽了一下:“多有得罪。”

  “我是兗州府虎威鏢局少總鏢頭,趙英。”

  天下間叫虎威的鏢局多的是,但出名的就那幾個,常在齊魯地界行走的多多少少都聽過兗州府虎威鏢局的名字,此時紛紛安靜了下來。

  趙英繼續勉強說道:“虎威鏢局總鏢頭,家父趙德華,昨晚被歹人所害,慘死在這客棧之中。”

  “此時他老人家的屍身,就停放在客房裡。”

  “我父行走江湖十餘載,急公好義,從不與人為惡。諸位應該多少有所耳聞。”

  “為人子者,父親被人殺害,不去查明真相復仇,沒臉再在江湖上行走。”

  “我今日,只求大家看在我父十幾年的為人上,行個方便。”

  趙英說著,沉默了一會兒,招招手。

  外面圍住客棧的十幾個鏢師紛紛進來,把客人們圍住,拔出兵器冷冷的看向他們。

  引得客人們紛紛後退,擠作一團。

  趙英又俯身,深施一禮,道:“這事是江湖仇殺。我只查驗諸位是否有武功在身,若沒有,我立刻禮送出門。”

  “若是身懷武功的,煩請跟我走一趟。若查明與閣下無關,我們虎威鏢局自有賠禮送上!”

  趙英雖然歲數不大,江湖經驗少,但畢竟被趙德華培養了多年,自身心性也堅韌。

  突逢大變,立刻就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一套連嚇帶哄的說辭,配上她清秀的面容,和梨花帶雨卻強作鎮定的態度,直接把本來不滿的客人們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