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起于渊
回到家,沈砚秋只跟沈朗说,明日村里有人借了驴车进城,她给了些钱,坐车一起进城。
这在村里也是常有的事,沈朗也没觉得奇怪。
沈朗原本极不想让女儿抛头露面,可如今风寒日重,家里的粮食也所剩无几。
最终也只能深叹一口气,反复叮嘱她务必万分小心。
第二天天还没亮,江田就和江尘一起去陈丰田家取了驴车。
一头老驴套着板车,看着有些破烂。
可在三山村,家里能有牲畜的,也就只有三四家而已。
将车赶回家门口时,沈砚秋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换了身更厚重的棉服,显得身形愈发娇小。
陈巧翠上前拉住她的手:“砚秋,快来坐,婶子给你带了棉枕,你可以靠着。”
说着便把她扶上板车。
车上没有座位,沈砚秋只能抱腿坐着,但有块棉枕,就舒服多了。
江田在前面赶车,江尘就坐在车边,双腿悬空晃着。
这是他头回坐驴车,起初觉得新鲜,没一会儿就硌得屁股疼,索性跳下车步行,走累了再上来。
陈巧翠倒是精神十足,她平日里很少进城,就算去也是步行,今天能坐驴车,已经觉得十分舒坦了。
不仅没有不舒服,还一直拉着沈砚秋问东问西,让沈砚秋一时有些无所适从,只能不断应答着。
最后实在有些答不上来,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江尘。
江尘笑着开口:“嫂子,沈姑娘起得早,你让她休息一阵吧。”
陈巧翠一拍嘴巴:“对啊,你看我这嘴怎么就管不住,砚秋你靠我身上眯会儿吧,我不说话了。”
“不用,不用。”沈砚秋摆手拒绝,对江尘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
江尘本以为借了驴车能快点到县城,可实际上还是走了两个时辰,到县城时已近中午。
永年县城,周围只有不到一丈高的土墙,好几处还塌了口子,一派破败景象。
即便记忆里有些模糊的印象,江尘亲眼见到还是难免失望。
虽说距离附近几个村子最大的县城,可也没有一点繁华的景象。
不过转念一想,三山村就有不少人是逃难来的,这里应该也属于大周偏僻地,荒凉一点也正常。
坐着驴车进城后,江尘才终于感觉到些许县城的繁华了。
街道两旁或坐或站着不少小贩,
大多身形消瘦,面前摆着要卖的货物:窝头烧饼、针头线脑、廉价布料、小捆柴火。
也有自家编的竹器,从山得来的山货。
城中道路虽不平整,却总算添了些热闹气。
江田将驴子拉住,回头说道:“我和你婶子去把狍子皮和角卖了,你带着沈丫头去典当行,之后再去抓药,之后办你自己的事。”
“申时之前,咱们就在城门口集合。”
路上,陈巧翠和沈砚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已经问出她进城的打算。
先去典当行当东西,换了钱再去抓药。
今天要做的事不少,他们这么兵分两路正好节省时间。
“好。” 沈砚秋低声应道。
江尘也点头应下,他正好也要去药房,把那株双生天麻卖了,正好也能省下时间。
江田花了两枚铜钱,把驴车寄存在城门口,便带着陈巧翠往县城东市去了。
江尘则带着沈砚秋,往西市的典当行走去。
路过一家面摊时,江尘开口:“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沈砚秋举了举钱袋:“那我来付钱!”
江尘笑了笑:“好,那我就多谢沈姑娘请我吃面了。”
“你还真是经常去听戏啊……”刚刚江尘帮沈砚秋解围,两人的关系无形间已经亲近了不少。
而且两人年龄相仿,两个‘长辈’离开,也都放松了不少。
“我哪有钱听戏,只是听别人哼两句而已。”
听曲听戏,那可是要去青楼的,他可不承认自己去过。
说话间,两人在面摊坐下,江尘喊了一声:“两碗汤面。”
掌柜高声应了一句,
没多久,就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您的面。”
面放在桌上,热气扑面而来,沈砚秋微微侧头避开。
江尘则抓起筷子挑了一筷。
走了一上午,他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一入口,面条筋道,裹着汤汁滑进嘴里,骨汤的鲜味在口腔里散开,胃里瞬间暖了起来。
这汤面自然没有肉,但确是实打实的骨汤,味道不错。
江尘几口就把一碗汤面连汤带水吃了个干净。
沈砚秋还在小口吃着,小脸微红,透着几分娇憨可爱,江尘都不由的看的有些呆了。
她似是察觉到江尘在看自己,没抬头,只是抬手拢了拢鬓角的碎发,脸颊却更红了。
江尘赶忙回神,心里想着最重要的事 —— 卜卦。
到了县城,离三山村已有段距离,不知在这里卜卦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他心念一动,那枚龟甲便出现在眼前,上面布满了各式玄奇的符号。
荧光流转,随时可以卜卦。
只不过这场景只有他能看见,沈砚秋仍在旁若无人地吃着面。
江尘轻轻一点,龟甲晃动起来…… 这次的时间比之前更久,不过最终浮现出三枚卦签:
【今日运势:平】
【小吉:东市摊贩,有人正在售卖药材,其中掺杂一根不为人知的野山参。】
【中吉:西市街道,有人正在售卖猎刀,买下之后,或许能有一番收获。】
【中凶:花香楼有富家女子落入风尘,若能将其救出,会获得丰厚报酬,但需小心随后而来的报复。】
江尘看着这组全新的卦象,心中一阵激动!
果然有变化,内容完全不同于在山里时!
卦签指向的全是县城里的事。
第32章 买锈刀
但大略看了一眼,江尘就发现了相同之处。
头两个卦签,还是和‘山’有关。
一个药材,一个猎刀。
江尘略微思索:“难不成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是山民?”1
这龟甲,显然是为他服务的。
没有口粮的时候,卜卦猎物。
进城了,则帮忙获取有助于狩猎、或者是跟狩猎相关的事。
那若之后自己的身份变了,占卜方向或许也会跟着变。
如此逆推的话……最后一个救风尘,可能也跟‘山民’的身份有关。
不过嘛,他还是直接略过了。
他哪有那么大本事去救别人的风尘?
自古以来开青楼的,多半沾着些黑恶势力,贸然插手说不定性命都保不住。
但最上面两个卦签,他可全没打算放过。
县城不大,买卖集中在东西两市,大可以不去卦签,转一圈找找看。
此时,沈砚秋开口:“我吃好了。”
“那先去典当行?” 江尘问。
沈砚秋微微点头,将十枚铜钱放在桌上。
两人起身后,摊主才过来收钱。
典当行就在西市正中,是一栋带两层台阶的小楼。
两人走进去,刻意做高的柜台后,坐着个褐袍老者。
见有人进来,不紧不慢的起身:“两位当些什么?我们春风典当行,金银铜铁、锅碗布衣都收。”
这年头,典当是常事。
大到金银首饰,小到铜盆瓷碗、棉衣棉裤,都能拿来典当。
沈砚秋走上前,抬手摘下发间的点翠银步摇。
那步摇银胎弯成花枝形,缀着五片点翠羽叶,叶间还悬三颗珍珠坠子,钗头镶着粒小红玛瑙,为她本来的美貌增色不少。
一自发梢取下,如瀑的长发披散到腰间,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飘入江尘鼻腔。
江尘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中不由多了一份燥热。
也难怪,沈砚秋这两天一直戴着这簪子。
怕是舍不得典当,想多戴几天。
在掌中摩挲了一会儿,她才上前,踮脚将步摇递了出去。
掌柜伸出两指捏着钗尾,对着光转了半圈,喉间 “嗯” 了一声。
慢悠悠开口:“银胎花枝摇,翠色飞边,珠坠缺损,玛瑙开裂。”
沈砚秋气得脸涨红,踮着脚就要把簪子抢回来:“你胡说,我这明明是好的!拿过来,我不当了!”
江尘侧身,往前一步,将沈砚秋拢在自身的阴影处,伸手抓住掌柜的手腕。
他今日上街,仍旧是猎户打扮。
狗皮袄,牛角弓,更衬的比寻常人凶恶三分。
掌柜见状立刻闭了嘴,连忙赔笑:“这只是行话,行话…… 两位别介意。”
“我也不多说了,若是真想卖,我给你个实价。”
见沈砚秋旁还跟着个威武汉子,掌柜迅速收敛态度:“三两银子,当期六月,如何?”
江尘心中还有些惊讶,这簪子竟然值三两银子,差不多是三只狍子的价钱了。
看来沈朗父女以前的身份不简单啊,起码曾经也是大家子弟。
心中讶异,江尘却不动声色的回话:“低了。”
他不懂行价,但很懂当铺掌柜。
毕竟原主,就不止一次的来当铺变卖家产。
“啊这……”掌柜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咬牙说道:“那五两银子,这是最高价了。”
江尘回头看向沈砚秋,他确实不知道这簪子到底值多少。
被江尘拢在影子内,沈砚秋忽然觉得有了底气,声音都大了几分:“八两,不然我就换一家当铺。”
“得嘞,八两!” 掌柜表情一变,喜滋滋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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