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她双手环抱,冷笑一声:
“你们弄错了吧,我丈夫是果党的人,军统的高级干部。再说了,即便他是所谓的红党,和我有什么关系?”
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但徐业道尸骨未寒,徐太太就急着做切割,陈隐光和林默然心下不齿的同时,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准备好的话一时派不上用场。
见两人沉默,徐太太冷哼一声,端起茶杯:“如果没有其他事”
见她要赶自己二人走,陈隐光和林默然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马上起身,一脸恳切地说:
“您别误会,今天来找您没别的意思。老徐同志这些年为组织做了大量工作,可谓功勋卓著,如今他牺牲了,作为他的战友,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一定要接回他的遗体,让他魂归所依,得到应有的安息.所以,我请求您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帮我们要回他的遗体。”
听了这番话,徐太太沉默着没说话,但表情却是有些不屑的意思,好似在说凭什么。
陈隐光、林默然二人又讨了个没趣,只能尴尬起身,提出告辞。
两人告辞出来,林默然问:“你说她会相信吗?接下来会怎么做?”
陈隐光嗤笑一声:“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势利,丈夫死了,一点都不难过。”
随即他话锋一转,指着不远处一栋坚固而美观的建筑,问:“你看那是什么地方吗?”
林默然冷笑说:“戴公馆。”
那里确实是戴春风的公馆,抗战前是日本驻西川的领事馆。
“这不就对了,这条街上到处是特务,你说他们看见两个红党拜访徐太太,会怎么想?估计要不了半个小时,消息就会飞到戴雨农的耳朵里,你说他又会怎么想?”
话毕,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第458章 代理处长
办公室中,毛齐五和贾副官正在同张义谈话,贾副官同时充当着记录员。
面对两人的询问,张义的态度相当诚恳。
谈话的气氛也很轻松,很融洽,从眼神、表情到语气、言辞无不像是平常同僚之间的聊天,又充满了公事公办的意味。
毛齐五问:“张副处长,知道今天找你来谈什么吗?”
张义答:“知道。应该是关于徐业道的事。”
“能说说你为什么会去他的公寓吗?”
“想听实话吗?”
“当然!”
“说实话,刚开始接到他的电话,我原本不想搭理的。可他在电话里面说得神神秘秘的,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有金小宇的证词,说对他不怀疑那是不可能的,和他见面说不定能进一步找到他是内鬼的证据,即便不能,也要将他抓回局里接受审查。当然了,事关重大,在我获取他住处的第一时间,就想办法通知了贾主任。”
接着,张义又详细地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想到啊,徐业道歇斯底里,竟然疯了,不承认自己的罪证也就罢了,还想将我变成他的替罪羊,简直丧心病狂.要不是贾主任带人早一步赶到,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张义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复杂,有愤慨,有惋惜,还有些许后怕。
毛齐五蹙紧了眉头,一边回忆着录音中的内容,一边反复咀嚼着张义的说辞,顿了顿,他问:
“你在电话中提到了郑呼和,当时他也在事发地?”
“是啊,他应该也看到我了,不过很快就消失了,要不是急着和徐业道碰面,我肯定要先抓他。”
“无巧不成书啊-——”毛齐五若有所思,继续问:
“他们是接头?”
张义平静地回答道:“应该是。”
毛齐五看着他,突然笑着说:“要是你早去一会儿,说不定能看见他们接头的场景了。”
张义也跟着笑了:“可还是没有遇见,也许我的运气不好吧。”
贾副官此刻插话:“徐业道奸诈狡猾,他和郑呼和应该早就约好了,二人接完头,才告诉了张副处长自己确切的住处。”
毛齐五不置可否,笑了笑,继续问:“老弟,你说我们这位同僚,他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为什么不跑呢?”
张义也浅浅地笑了,没吱声。
“说说你对这事的看法,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集思广益嘛。”
“说不好。”
“行,那我来说说?”
毛齐五坐直身子,思忖着说,“我觉得啊,我要是徐业道——不,我现在就是徐业道,那我会怎么想呢?虽说在掮客陈敬饶家里查到了电台和情报,但我和他没有直接联系,完全可以推个一干二净,我又不知道金小宇供出了我,所以我还真不能判定我已经暴露了。我不能确定,我只是怀疑,对吧?那我躲在安全屋里做什么呢?”
“搜集情报?”
“有可能,所以我没有马上逃跑,而是躲在暗处观察,看看是不是有人找我,能不能绝地反杀,这叫投石问路。”
“所以你认为,他最后想到的办法就是将一切嫁祸给我?”
“我只能说,我要是他,我也这么干。”
张义故作轻松地说:“但愿毛主任你的判断是正确的,也幸好督查室的人来得快,才将这个潜伏在我们内部的内鬼一举拿下,要不,我身上的嫌疑就洗不掉了。”
毛齐五意味深长地笑笑,回避了张义的后半句话,答非所问地说:“现在的关键还是找到郑呼和和那个掮客陈敬饶。”
隔壁房间,戴春风坐在黑暗的办公室里,面无表情地戴着耳机听着几人的谈话,目光令人捉摸不定。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随手抓起,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戴春风的脸更黑了,半响,他才说:
“岂有此理,马上给我抄家。”
然后“啪”一声摔断了电话。
徐业道死了,看守所所长杨再兴自然心情不错,如果没有意外,空出来的处长位置就是他杨再兴的无疑了。
当然,想要上位,自然要先拿到敲门砖。
他心情不错,但他手下的黄队长此刻却惶惶不安地到处打听情况。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徐业道牵连,他就又恨又怕。
“所长,您现在有时间吗?”黄队长畏畏缩缩地敲开了杨再兴办公室的门。
杨再兴大概已经猜到他为何而来,对方和徐业道之间的通话录音,此刻就放在自己抽屉里呢。
“有事吗?”
“所长,我.我真不是背着您,替他通风报信,实在是我人微言轻,只有唯命是从,谁知道姓徐的竟然是红党,现在他死了”黄队长越说越慌张,都快要哭出来了,“您帮帮我吧,只要您不上报,以后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若有违抗,天打雷轰。”
杨再兴没有说话,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一把把它扔在黄队长面前,“打开看看吧。”
黄队长哆嗦着跪在地上打开,果然,里面是一份磁带。他惶恐得哭泣起来。
“嗤”这时就见杨再兴走过来,捡起地上的磁带,一把将它扯碎了。
黄队长愣住了。
“好了,现在证据没了,你可以安心了。”
“所长,您是我的恩人,今后凡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吩咐,就算让我去死,我都不会推辞。”
杨再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所长您说。”
“知道徐业道是从哪给你打的电话吗?”
“应该.应该能查出来。”
“那还愣着干什么?”
“我去做什么?”黄队长不得要领,满脸疑惑。
“当然是去找他通红的证据。”
“证据?这个,所长,据说督查室的人已经搜过了。”黄队长面露难色。
杨再兴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我要是你,现在就开始干。”
黄队长立即立正:“是,所长。”
“你记住了,只要抓住重点,一击必中。”
“重,重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甩过来,黄队长显得有些发蒙。
“没错,重点。”
黄队长依旧不得要领,满脸疑惑,嘴里不停地嘀咕着“重点?”
杨再兴见他愚蠢的模样,不耐烦说:“你难道不懂偷梁换柱、无中生有术?他人都死了,难道还找不到证据?”
黄队长一个激灵,恍然明白了,立刻小跑着走了。
一个小时后,黄队长低调回返,一切皆在不言中。
杨再兴大喜,马上叫来秘书:“你马上找几个干练的人手去红党嫌疑人徐业道所住的公寓,给我仔细搜查。”
“是。”
秘书走后,黄队长很识趣地说:“所长,那我先回去了。”
“你手上还有其他事?”
“没有。”
“既然没事,就和我一起去一趟吧。”
“是。”黄队长欣喜又忐忑,毕竟这种事见不得人,杨所长拿到所谓的证据,不会将他灭口吧?
但杨再兴可不管他怎么想,直接带着他上了自己的车,一路风风火火杀到逸庐公寓下。
不想在这里和司法处副处长阮清源不期而遇,两人都没有下车,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阮副处长。”
“杨所长。”
杨再兴猜到阮清源一定也是来搜集证据的,他暗暗一笑,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当然了,这回阮副处长注定要扑空了。
阮清源坐在后座上,面沉如水,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随着徐业道的死,他通红的消息,已经在局本部大院里传得沸沸扬扬。
很多司法处的干部,原先为避讳,大家碰见都表现出很有距离和分寸的客气,表面上根本看不出谁是谁的人,但今天处里不少人跑来和他套起了近乎。尤其是徐业道的秘书,以前对他总是一副不卑不亢公事公办的样子,今天竟然主动上门巴结他,态度近乎谄媚。
阮副处长明白,这都是权利带来的,如果他不能坐上处长的宝座,这些不过是昙花一现。
这么想着,他斜倪了杨再兴一眼:“杨所长,似乎胸有成竹啊!”
杨再兴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起了和自己坐在一起的黄队长:“黄队长,你怎么看?”
黄队长看起来很拘谨,低着头不自信地说:“据说督查室的人都搜了两遍了,真还有遗漏的证据吗?”
杨再兴暗笑这厮终于聪明了一会,配合着大声说:
“那可不一定,徐业道狡诈狡猾,经营了这么久,说不定房子里有什么机关呢。”
话音刚落,就见秘书从公寓出来了,黄队长注意到他手上多了一只牛皮纸袋,这才放下心来。
“所长。”
“嗯。”杨再兴打开牛皮纸袋,里面是一些信件和情报。
黄队长坐在一旁目不斜视,不用看他都知道里面是什么,因为这所有的东西都是他放进去的。
望龙门看守所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犯人和缴获的红党信件文件,他从仓库里挑挑选选,绞尽脑汁才让它们看上去煞有其事。
杨再兴看了几份信和情报,终于面露喜色,他思忖片刻,对阮副处长说:
“副处长,倒是有些发现,等我整理出来,再向你汇报。”
阮清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等着。”
接着,便下令司机开车。
他一走,杨再兴马上说:“现在回局里,我要去见戴局长。”
秘书恭敬应下,黄队长紧跟着说:“所长,那卑职先回去了。”
说着就要去开车门。
“不和我一起去见见戴局长?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杨再兴面带笑意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