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汽车随即发动,消失在黑暗中。
等霍顿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审讯室了,带着手铐脚链,被固定在审讯椅上。
“熟悉吗?还是昨天那间审讯室,只是物是人非啊。”钱小三打量着他,一脸嘲讽。
“长官,你这是干什么?”
霍顿心神震动,他设想过自己暴露的种种方式,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窝囊透顶的方式落网。
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要有耐心,等对方暴露抓自己的意图之后,再想办法周旋对抗。
“你说呢?觉得自己伪装的很成功?刚从我们这里出去,就跑去清香阁接头,胆子很肥嘛。说说吧,又接到什么任务了?”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将霍顿心底仅存的那一丝侥幸浇灭。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去清香阁找乐子了,可那怎么了?逛妓院又不犯法。”
“装,接着装,要不要我把你家里的收音机拿过来。”
“你想说什么?”霍顿强作镇定地问。
“发报机,真要我亲口说出来?”
钱小三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看着努力保持面部平静的霍顿,又看了眼手表,
“老实告诉你,我们已经包围了清香阁,要不是为了抓活口,谁和你浪费口舌。”
一句话让霍顿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
“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如果还是不说,我们只好动刑了。”
说完这话,钱小三转身出了审讯室。
他出去后,并未把审讯室的门彻底关死,而是留了一道缝隙。
霍顿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试探还是要做什么,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瞬间浑身一个激灵。
只见刚才审讯过自己的“张超”和“小马”竟然也被抓了进来。
这两个家伙是在诊所落网的。
张义站在镀膜玻璃外,静静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开始焦急,拿起电话:
“用刑。”
下一刻,霍顿隔壁的审讯室立刻传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又过了一会,惨叫声消失了,传来一个便衣兴奋的声音:“答应招了!”
霍顿不知道军统的人在演戏,还是“张超”和“小马”这两个王八蛋真的扛不住酷刑屈服了,他心神不宁地想着,突然脚步声响起。
是张义和猴子。
霍顿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张义抬手亮出一枚用红绳系着的白玉:
“这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应该是护身符吧。”
霍顿半张着嘴,面无表情地等着下文。
“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的同伙供述,送你护身符的人死了。”
霍顿愣住了,脸色突变:“不可能,我妈妈”
说到这里,他害怕张义在套自己话,突然止住。
“唉。”
张义叹息一声,放缓了语气:
“我不是想动摇你的信念,只是告诉你这个事实,你的同伙供述,特高课担心你妈妈的存在会让你分心,不能全心效忠天皇,所以将她杀了。”
说罢,他将护身符放在了桌上。
霍顿挣扎着抓起护身符,心疼地抚摸着,目眦欲裂:
“不,不,这不是真的!”
一时间他心神俱乱,自己全心全力奉献,所为之付出生命的帝国之梦,此刻就像一个笑话,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望着面目狰狞的霍顿,张义抓住机会,一把扯住他的领口:
“渡边隼夫,醒醒吧,为了这种丧心病狂的组织卖命真的值吗?难道你不想为自己的母亲报仇?”
“我”霍顿痛哭流涕,情绪激动到不能自已,他突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刚才他怀疑张义在诓骗自己,但他说出自己名字的那刻,他彻底信了,又想起自己拜托琴姬照顾自己母亲时,她那神秘莫测的笑,瞬间面如死灰。
五年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
恍惚中,他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报复回去,替母亲报仇.
在这个声音的驱使下,他猛地抬头,看着张义:“我说,我什么都说了”
……
第403章 行动
一个小时后,戴春风将渡边隼夫的招供记录合上,表情凝重地说:
“咄咄怪事,竟然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还隐藏着这么多的老鼠,抓人,马上抓人。”
“是。”
张义挺身一礼,正要离开,戴春风似乎又想起来什么,黑着脸问:
“督查室的苏启明和侦缉队的蒲刚都是清香阁的常客,情况属实吗?”
张义瞥了一眼毛齐五,说:“苏启明是这样供述的,蒲刚那边就不知道了。”
“家有内鬼,可以这么说吗?”戴春风冷哼一声。
不待毛齐五回答,他继续说:“测试一个人是否撒谎的最好方式就是问一个你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不管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泄密都是死罪。
这两个蠢货,被别人虚晃一枪,落入了温柔陷阱而不自知。
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会让一个优秀的间谍丧失最基本的防御能力和感知嗅觉。”
这话戴老板说得深有感触,毕竟他也被一个小女子摆了一道。
“局座,我现在就去抓人。”
“苏启明若是泄露了情报,直接处死,至于蒲刚,我亲自审。”
“是。”
张义回到谍参科会议室,人已经到齐了,所有人都精神抖擞,坐直了身子。
他目光如炬,扫了在座的人一眼,从档案袋拿出一张女人的画像:
“都瞪大眼睛看清楚了,这个叫琴姬的女人便是间谍头目,将她给我盯死了。”
画像在众人手里传阅着,上面的琴姬妩媚动人,丝毫看不出是一个凶残的间谍头目。
画像传阅完,张义一抬手腕,命令道:
“对表,五分钟后出发,抓人。“
“候组长负责清香阁,钱组长负责抓捕渡边隼夫交通线上的下级。”
“是。”
很快,便衣们涌出会议室,按照指示各自就位,抓捕一触即发。
清冷的夜。
清冷的月光下,龟奴站在烟花间的窗户前,用手指勾开了窗帘的一角,从缝隙里向外望去。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楼下马路对面,一对衣着臃肿的两口子刚刚收摊儿,他们把“抄手”摊儿收拾到一辆小推车上,推走了,旁边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跟在边上。
“他们走了。”龟奴望着他们的背影,淡淡地对琴姬说道。
“够晚的啊。”烟花间没有开灯,琴姬在一片黑暗中冷笑了一声。
龟奴回过身来望向她:“小贩们耐冻,年还没有过完就出来挣钱了,这个点收摊,也说得过去,咱们是不是有点儿多虑了?”
“今天外面多了好几个黄包车车夫,对面又多了一个抄手摊儿,有那么巧吗?”
琴姬面无表情地迎上他的目光,“很多事情,单个看,每个都合情合理,但合在一起,这么多意外的巧合,就不得不让人警惕了。”
龟奴思索了一会,脸色难看地说:“这一切好像都是渡边隼夫出现后才发生的事,会不会是他.”
“你现在给他打电话。”
“我去外面公用电话亭打。”
“就在这儿打。”
“是。”龟奴走过去拨了一个号,很快电话通了:
“是霍先生吗?我是清香阁的吴管事啊,我们这边捡到一块玉,是你的吗?”
“哦,不是,好的,那没事了。”他挂断电话,对琴姬说:“他的语气很正常,听不出什么。”
琴姬沉默着,过了一会,又问:“山本和黑羽还没有回来吗?”
“小马”带着“张超”去诊所处理伤口,时间已经够久了。
吴管事脸色一变,终于意识到不对,刚想说什么,琴姬打断了他:
“让我想想。”
她沉吟了半天,才开了口,像是在问吴管事,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清香阁暴露了,军统的人已经把我们都盯死了,只是出于某种目的,他们一直在等着,等着收网。”
没等吴管事说什么,她马上起身说:“不管什么目的,我们马上撤。”
“撤?”吴管事一脸意外,“现在马上就宵禁了,根本出不去。再说了,好不容易建立的据点”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女人说着已经开始收拾起了东西。
“或许情况没那么坏,要不我给蒲队长打电话试探下?”
吴管事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妓女尖锐的叫声,随即枪声大作,他连忙奔了出去。
出事了。
女人已顾不上那么多,找出一件衣服换上,挽起头发,戴上礼帽,将一个档案袋塞入后腰,打开窗户瞥了几眼,悄无声息地出去了,窗户又关上了。
下一刻,“砰”一声巨响,烟花间的大门破开,猴子带着几个便衣冲了进来。
打开灯,他快速扫视了一圈,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握着枪悄悄朝窗户后面挪去,猛地将窗户推开,但外面什么都没有。
下面的巷口里有便衣守着,猴子大声询问,回答都是没有异常。
他还是不放心,趴在窗口边朝下张望。在他正下方是一个小阳台,上面放了几盆枯萎的花,其他什么都没有。
而此刻狡猾的琴姬像壁虎一样紧紧贴在阳台底下的外墙上,一手拎着鞋,一手撑着头顶的阳台底,赤脚踩在凸出来的一小段晾衣杆上,屏气凝神。
猴子趴在那儿看了半天,确实没有异常。
刚想离去,突然嗅了嗅鼻子,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胭脂的香气,他冷笑一声冲着下边喊:
“打开手电再仔细检查一遍。”
这话听得琴姬心惊肉跳,此刻已顾不上掩饰,猛地踩着晾衣杆向隔壁的窗台窜去,玻璃破碎的瞬间,子弹擦着她的身影而过。
她一个驴打滚从地上翻起来,忍着后腰的刺痛,飞奔到另一处窗户后面,推开窗,跳进了一条安静的小巷里。
此时,谍参科的小唐正埋伏在巷口,突然看见巷子里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便警觉地观察着。
琴姬咬牙忍痛,贴着墙快速穿上鞋子,将子弹上膛,警惕地戒备着。
突然感觉巷口似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特工的敏感,让她没有急着出去,而是贴着墙隐藏起来。
小唐等了一会,见巷子里没有动静,警觉地握着枪探出头来。
上次扮演“红党叛徒”受尽了罪,彻底成了谍参科的笑话,这一回他一定要抓到间谍头目,好洗刷自己身上的屈辱。
忽然,阴影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小唐预感到什么,立刻持枪大喊:
“出来,不然我开枪了?”
但巷子里面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他立刻打开手电筒照了过去,巷子里面哪还有间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