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因为徐是军统的人,除了得到戴老板的支持外,他还直接走常某人的路线,又极力巴结孔部长。
而唐毅虽非军统,却和戴春风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背靠政学系不说,也走常孔的路线,因此能一任再任。
他的干儿子高小伟依仗老爹的权势,一向嚣张跋扈。
提起此人,张义倒是想起一件和沈西山相关的事。
沈西山刚调到山城时,出任的便是警察局侦缉大队队长。
他上任不久,便发生一件啼笑皆非的事-——唐局长的一处公馆失窃了,被小偷偷了鸭绒被和一些衣服。
小偷偷到了局长家里,闹得满城风雨。
唐毅恼羞成怒,勒令沈西山三天破案。
结果不到一天,案件就破了,失物一件不少。
沈西山按照规定,发出书面通知书让失主前来认领失物,结果通知单发出几天时间都没有人,他又补了一个催领通知书。
然后,唐局长的干儿子高小伟气急败坏地来了。
他到沈西山的办公室大吵大闹,呵斥他说局长家里丢了东西不赶紧派人送上门,竟然像对待普通老百姓一样,简直太无礼了,让沈西山亲自送上门并赔礼道歉。
沈西山年轻气盛,背靠戴老板,自然不吃他这一套,反过头来把对方训斥了一顿。
高小伟见他不服气,便伸手到衣服里面摸东西。
沈西山以为他要掏枪,赶紧将枪拔出来,准备和他干一场。
结果对方掏出来一张唐局长的名片,傲慢地说,看看这是什么?
这厮估计是一贯拿名片吓惯了人,以为亮出名片就能唬住沈西山,哪想沈西山根本不吃这一套,夺过名片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高小伟恼羞成怒,直接掀翻了沈西山的办公桌。
沈西山自然不惯着他,拳打脚踢,直接将这厮轰了出去。
高小伟放话骑驴看唱本让他等着瞧,沈西山只好汇报给了戴老板。
戴老板的处理方式也很有趣,轻责了几句沈西山,然后马上让他辞职,可见戴老板也不愿轻易和姓唐的起冲突。
赵大成的提醒显然是出于好意,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
但那又怎样?
对张义来说,有些事宁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再说了,沈西山打了高衙内,也没见唐毅拿他怎么样。
姓唐的倒是派人去侦缉大队查账,结果沈西山不贪不占,他抓不到把柄,只好偃旗息鼓。
如果这事真是高衙内或者他的人干的,自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张义思忖着说:“先礼后兵,给姓高的打个招呼,让他的人主动配合,前来接受询问,如果他不懂礼,哼哼,那我们就让他见识下什么是兵。”
听他这么说,猴子和钱小三自然无二话,摩拳擦掌,一副唯处长马首是瞻的架势。
赵大成脸上神色变换着,小心翼翼地问:
“处座,那.那我打电话了?”
张义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赵大成明白自己说了句废话,马上闭嘴低头,走过去拿起电话。
“那天晚上我还看见他了,后来怎么就出事了?不可能啊,于泽怎么就突然死了呢?”赌场的办公室里,高小伟抽着雪茄,一脸伤心和凝重。
他和于泽是高小同学、老乡,今年也三十一岁。不过他养尊处优,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许多。外形俊朗、五官棱角分明,倒是个美男子,不过脸色苍白,眼神有些阴鸷。
坐在高小伟对面的三十来岁的男子是赌场的管事霍顿,也是跟了他多年的心腹。
霍顿个子不高,身形消瘦,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很精明能干,实际上也是,高小伟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他打理。
“这次军统局的口风很紧,我找人打听过了,什么都问不到,据说案子交给了谍参科的科长张义。”
“张义?没听说过,他能破案吗?”
提到军统的人,高小伟脸上就浮起一层阴霾,上次沈西山那几记老拳打得他鼻青眼肿,好几天都不好意思出门,在公子圈都成了笑话。
他倒是想暗中报复回来,但义父劝说他息事宁人,说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什么狗屁道理,哼哼,等他攀上了孔二小姐的高枝,背靠孔家,一定要让这厮好看。
霍管事笑着宽慰:“高兄,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再说了,这个于泽自从做了督查室的线人,没少泄密咱们的事,他死了对我们来说,反倒少了个隐患。”
“扯淡,你完全不懂!”高小伟斥了句,摇起头感慨,“外面很多人以为于泽是我的马仔跟班,其实我们纯粹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
小时候我家里穷,全靠着他家里接济,别人看不起我欺负我,也是于泽帮我出头保护我。
苟富贵勿相忘,我发达了,自然要照顾他。唉,你说,如今这世道,真正的朋友能有几个呢?如果让我知道谁害死了他,我非弄死他不可!”
霍顿尴尬地笑了笑,换了个话题:
“高兄,咱们仓库的烟土不多了,最近军统的检查站查的很严,想要从沦陷区进货进来,必须有特别通行证才行,而且必须是军统颁发的,警察局的他们不认。”
“特别通行证?”高小伟微微皱眉,“时间这么紧,上哪里去搞,我们和军统的人又不对付,嗯这样,给孔二小姐打个电话,只要她开口,军统的人不敢拒绝。”
霍顿面露为难之色:“孔二小姐素以男装示人,根本不喜欢男人,与其在她面前献殷勤,还不如另找他路.对了,我刚才说的张义之前好像是军运科科长,正好主管军事运输,就是和他没打过交道。”
“张义?怎么又是这个人?他有什么特别喜好吗?”
“怎么说呢”霍顿正斟酌说辞,突然电话响了,他走过去接起:
“喂,哪位?军统局”
听了几句,他面露惊讶,捂住话筒,小声对高小伟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军统谍参科的让我们赌场和于泽相熟的人都去接受询问。”
“相熟的人?他是我兄弟,我是不是也要过去?”高小伟不屑地哼了一声,嗤笑说:“一个科长也敢对我呼来唤去?你告诉他们,我很忙,想见我,提前预约。”
“真这么说?”
“一字不差。”
“是。”霍顿将高小伟的话转述了一遍,对面沉默了一会,换了一个冷峻的声音:
“刚才这话是谁说的?他能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吗?”
霍顿又转述了一遍,高小伟怔了怔,知道遇到硬茬了,他冷笑一声,扯过电话傲慢地说:
“我是谁?听好了,我叫高小伟,阁下又是哪位?”
电话那头直接说:“这么说你不愿意配合军统局的调查了?”
“调查?调查什么?有证据直接来抓我就行,哼,爷等着。”
说完他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张义一脸严肃地合上电话,问:
“录下来了吗?”
猴子按下旁边嗡嗡作响的钢丝录音机:
“都录下来了。”
“保存好了,这可是证据。呵呵,先礼后兵,礼够了,现在只有兵。”
张义冷笑一声,换上一身笔挺的军装,气势和刚才判若两人。
他扣上领口上最后一颗扣子,拨通了电话:“接行动处。”
“宏伟赌坊”的大门紧闭着,里面灯火通明,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在这里你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外面的门面虽然不大,但里面别有洞天,除了各种方式不同的赌博场所外,还有供赌徒们吃饭、休息、抽大烟的地方。
此刻赌台四周,大家像饿狼似的,神色紧张地盯着转动的轮盘或者骰子。
赢了钱的兴奋的两眼发亮,红光满面,热血沸腾,还想一赢再赢。
输了钱的则急得眼睛发绿,面色灰暗,冷汗淋漓,恨不得嗓子眼都伸出手,把输了的钱捞回来。
而围观者似乎比入局者更紧张兴奋,或豁然喝彩,或失望唏嘘…
贪婪、绝望、冷漠,在这里轮番上演。
就在这时,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一辆卡车竟然猛地将紧闭的大门撞开,木门浑然倒地,扬起漫天尘土。
赌徒们惊愕地抬头看去,就见卡车上跳下来几十个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便衣,迅速包围了赌场。
一个穿少将军装的年轻军官披将官呢子大衣,戴着白手套,从后面走了过来。
门口的几个打手回过神来刚有动作,几名便衣就扑上去用枪托砸翻了他们。
张义盛气凌人地带人直扑高小伟设在贵宾厅的办公室。
所过之处,不用他动一根手指头,便会有便衣持枪控制住每一个房间的人。
“砰”一声,猴子和钱小三直接踹开办公室的门,进去一把将正在抽雪茄的高小伟和霍顿提溜了起来。
“啪”雪茄掉在了地上,高小伟愕然地张大嘴,挣扎着呵斥:
“你们想干什么?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是自称爷等着我嘛,我现在来了!”张义冷冷地看着他。
高小伟方才半张着的嘴慢慢合上了,面如死灰。
“带走!”
……
第398章 重大发现
“慢着!”
高小伟目瞪口呆地看着张义,瞠然问了句:“你你到底是谁?”
“老子是军统的。”张义近距离“呸”了一口道:“张义,知道了吧给你打电话是先礼后兵,你不是自称爷吗?刚才的气势哪去了?”
说罢,“啪”地反手一耳光,然后薅着他的头发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将他拖出了办公室。
外面的场子里早乱套了,尖叫声四起,茫然不知所措的赌徒、仓皇准备逃走的看客,还有在筹码台子直接用小推车准备推走钱和筹码的荷官、看守,甚至有输红眼的赌徒贼胆包天,此刻正忙着往裤裆里面塞钱呢。
“砰!”
张义拖着死狗一样的高小伟出来,状如杀神下发,朝着屋顶就是一枪。
全场皆静。
只剩下张义冷酷的声音:“军统办事,谁他妈都别动,谁动打死谁,给我搜!”
房间里面,猴子和钱小三也发飙了,抽了战战兢兢的赌坊管事霍顿几个耳光,搜出他身上的钥匙,打开了保险柜,搜出了现金、美元、账本.
“处座,发现枪支弹药。”
“处座,优待室搜出烟土鸦片.”
“处座,发现私设刑讯室.”
“他妈的,哪里的王八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子”
便衣正井然有序地搜查汇报,突然门口传来一个极其嚣张的声音。
只见一个四十左右的老警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带着一队歪瓜裂枣的巡警,跨进门的那刻,蓦地,他脸色一凛,变色了,声音戛然而止。
迎着黑洞洞调转过来的枪口,老警察恨不能时光倒流,但想退走已经来不及了,几个便衣倏地冲了上去,老警察反应过来掉头就跑。
他倒是逃了,但几个歪瓜裂枣的巡警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被冲上来的便衣拳打脚踢,全部摁倒,驳壳枪、警棍噼里啪啦扔了一地。
“蹲下,双手抱头。”
这时候巡警们可老实了,一个个背朝墙,举手抱头,愣是没人敢动。
老警察狼狈而逃,彻底逃离现场后,他的怒气彻底消了,吓得腿有点哆嗦,战战兢兢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用几乎颤抖的声音汇报着:
“刘局出.出事了.出.出大事了军统的人破了赌场把唐公子抓起来了,对,我看清了,应该就是连我们的人都抓了”
警察局第一分局的局长严浩川阴着脸挂断电话。
军统的人疯了不成,竟然去捣毁赌场,还敢抓高小伟,他们不知道那是唐局长的产业吗?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事戴局长知道吗?还是说这就是戴春风的指示?
办公室里,严浩川面沉如水,斟酌着语气,想着该汇报什么,该用什么样的言辞最合适,因为这事太大了,大到他不敢想象后果。
良久,他深吸了口气,拿起电话,用谦恭地语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