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狱警打开铁门,带着几人进去。
通道内阴暗潮湿,一路能听见滴水声和老鼠窸窸窣窣跑过的声音。
王秘书捂着鼻子咳了两声,这里的气味让他有些作呕。
狱警解释说:“这种地方就这样,犯人的吃喝拉撒都在房间里,能不臭吗?这儿就是人间地狱,早死早解脱,嘿嘿。”
王秘书瞥了他一眼,又侧头看了一眼被便衣拖着罩着头罩的赵福生:
“这个人可不能死了,要派上大用场的,事情办好了,说不定你也会高升,离开这个鬼地方。”
狱警喜形于色,更恭敬了:“放心,所长已经打过招呼了,一切听您的。”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一排门洞前,每个门洞都有铁门封锁。
狱警走到其中一间空着的门口,用钥匙打开铁门,里面还有一道铁栏杆门。
坑脏狭小的门洞里,只有一个砖头砌成的台子,这就是床。
墙角放了一只木桶,用来装排泄物。
这便是牢房的所有。
“进去吧。”
王秘书一挥手,便衣取下赵福生头上的布罩,将他丢了进去。
这个叛徒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他失控了,他抓住铁栏杆,眼巴巴地看着王秘书:
“王秘书,我都答应配合你们演戏了,怎么能把我.”
“够了,做戏做全套,杀人犯不在监狱待着,难道还要给你准备洋房汽车?是不是还要给你配厨师佣人?别忘了,你的父母还在我们手里呢,哼!”
这话一出,赵福生再也无法辩解了。
此刻他后悔死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做叛徒,到底是为了什么,苟全性命?可即便是做了叛徒,也没有换来荣华富贵,反而要像个老鼠一般窝在这样一恶浊龌龊的角落。
夜静悄悄的。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见过黄大海,获得相关情报——黄大海,大海货运公司董事长,真实身份山城城工部副书记,运输线负责人,家住渝中泗马巷23号。】
人不可貌相啊,张义心说。
当然,间谍都过着双面生活,在爱身边人的同时,隐藏真实的内在自我,在外部世界面前是一种人,内在却截然不同。
那么人为什么要从事间谍活动呢?为什么有人不顾家人的安危,置朋友和一份固定的工作不顾,投身于危险且见不得光的隐秘世界呢?
更有甚者,为什么有人会起初加入一个情报组织,后来却变节投敌呢?
世上的间谍各种各样。有些人被意识形态、政治或爱国主义所驱使。
相当一部分人成为间谍是出于贪欲,因为从事间谍活动带来的经济报酬是诱人的。
还有人是因为秘密带来的声名鹊起与同志情谊的可能性而从事间谍活动。
而信仰决定了意志和品质,决定了他的行为方式。
所以有些人勇敢却坚守原则,有些人则贪婪、懦弱。
【2、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戴春风正在酝酿新的潜伏计划。】
【3、您今天见过毛齐五,获得相关情报——毛齐五已将健乐股股长周伟成调往云南执行任务。】
张义觉得好笑,派一个唱京剧的戏子能执行什么任务?
美男计?
怕是借刀杀人计吧。
说不定不久就会传回消息,说周伟成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红党或者日谍杀了,然后再给他申请一枚云麾胸章,平息舆论,以安人心。
玩了一次毛主任的女人,丢了一条小命,即便是换来一枚勋章,凡是有点头脑的特务,都会觉得不划算,别说招惹向心影,就是主动送上门来,也不敢碰啊。
只能说毛齐五这人够狠辣。
接收完情报,张义思忖了一会,从客厅铁皮做的垃圾桶里翻了翻,终于找出一张名片。
望着上面的电话号码,他笑了。
这一夜,睡不着的人不少。
黑暗中,黄大海家床头的灯啪的一声被打开了,打开灯的是黄太太。
她坐起来,看着心神不宁的丈夫,问:
“睡不着?”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黄大海一直睁着眼睛,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说:“你睡吧,别管我了。”
黄太太看着他,说:“叛徒的事组织上会解决的,你焦急也没用啊。”
黄大海紧锁着眉头,没说什么。
这时,床头的电话骤然响了,格外刺耳。
夫妻二人目光不约而同盯在电话上。
黄大海犹豫了一下,给妻子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心拿起电话,那边响起一阵电流,声音低沉模糊,就像有人拿着一张纸盖在听筒上,还不断摩挲着。
“是黄大海吗?”
“我是,您是哪位啊?”
“赵福生在望龙门监狱。”
“喂,你打错了吧?”
那头电话已经断了。
“是谁?”
“不知道。”黄大海说着,已经从床上翻起来了,“不管情报真假,我都要出去一趟。”
“会不会是个陷阱?”
黄大海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茫茫夜色,摇了摇头:
“只要怀疑他们就会监视或者抓人,犯不着这么试探,不管怎样,我先将情报汇报上去,上级会核实的。”
黄太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细细回味着他的话。
漆黑的夜空,无月无星,看守所里更是一片阴森。
看守的老头正坐在炉边呲溜呲溜扒拉着饭盒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面条,突然桌上的手摇电话响了。
他走过去抓起来听了两句,挂断,继续坐回去埋头吃饭。
吃完饭,他仔仔细细将饭盒刷干净,然后将筷子放入袖口中,从抽屉背后抠出一串钥匙,然后摇摇晃晃向着监牢内走去。
昏黄的灯光在监狱走廊里无力地摇曳,几个看守正躲在岗哨里听着收音机喝着小酒,全然不知道老头打开了第三道铁门。
越往里走,光线就越暗了,老头一往无前地朝走廊深处走去,昏黄的灯光从身后照来,逆光里依然能看见他一脸的坚定。
终于,他来到了关押赵福生的牢房外。
警惕地左右扫视了几眼,他拿出一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锁已经开了。
心神不宁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的赵福生听到动静,猛地翻过身来怔怔住地看着他:“你”
他的话刚出口,老头一个箭步犹如猎豹一样悄然逼近。
刹那间,一双大手捂住叛徒口鼻的同时,筷子直直刺进他的脖颈,动作利落,一气呵成,没让叛徒发出一丝声响。
做完这一切,他镇定自若,把沾血的筷子处理干净,收入袖口,然后将赵福生重现放在了床上。
然后锁门离开,重新回到了自己看守的那方小天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天一亮,换班的狱警到了,老头完成交接,提着自己的酒壶走了。
他离开不久,监狱中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哨声,尖叫声四起。
“杀人啦!”
……
第393章 第五纵队
何处长家里宾朋满座,唱片机里响着轻柔的歌声。
何处长、王秘书和另外两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在打麻将,通宵达旦。
夫人们也不甘落后,在旁边开了一桌,同样兴致盎然。
何处长今天手气不错,此刻他随手丢出一张三万,秘书马上看似很顺手地打了一张五万。
何处长摸回去,码正,高兴地把牌一推:“和了!”
“何处长,您手气真是太好了。”一个商人恭维着,趁他心情好,便说:“处长,上次我给您说的通行证的事?”
“通行证?”何商友正在收钱,似乎没听清他的话,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
佣人接起电话:“喂,你好。”
听了两句,她放下电话走到麻将桌旁:“先生,电话是找王秘书的。”
王秘书诧异:“找我?”
何商友:“把电话拿过来。”
佣人拖着电话线,将电话送到王秘书身边,递上话筒。
王秘书嘀咕着:“谁啊,打到这儿来了。喂?”
对面听到话筒里传出王秘书声音的一瞬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王秘.我是望龙门看守所的张管教啊。”
“你怎么打到这儿来了?有事?”王秘书有些不悦地问着,一边说一边继续摸牌。
“出事了,打你家里电话打不通,我问了所长,只好试着打到何处长家了。赵福生死了,被人杀死了”
也许是太过紧张,张管教说着说着竟然失声了。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现在凶手不明,我们的人正在勘察现场,您还是快点过来吧.”
“三万!”
对面拿着话筒愣住了:“什么?”
麻将桌上,王秘书也愣住了:“人怎么就.”
说着他捂住话筒,小声对何处长和二位麻友说:“处座,二位,不好意思,我先把电话处理了。”
然后他拎着电话走到一旁:“人怎么就死了呢?还被杀了?到底是谁干的?”
“估计是红党,具体是谁还在调查.”
“废物。”王秘书憋火地骂了一句,额头的冷汗已经下来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偷瞥了一眼正兴高采烈码牌的处长,忐忑不安。
处长已经私下许诺,只要他能办好这件事,谍参科副科长就是他的,因此他充满了干劲。
可现在.人才刚到自己手上半天,就让他给发丧了,人死了,还谈屁的钓鱼计划。
一脸丧气的挂断电话,他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来到何商友身边,小声说:“处长,出事了!”
“什么?”
“赵福生被杀了。”
何商友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另外一边,红党办事处。
叶主任正在听黄秘书汇报。
“叛徒清除了,老刀同志已经出城了,由川康特委的同志接应。”
叶主任点点头,老刀同志即将撤往边区,也许解甲归田,也许会去往新的城市以新的身份继续战斗。
这一切如此顺利,都得益于一个人。
叶主任心安了,他喝了口水,琢磨着:
“到底是谁给老黄传递的情报呢?”
“会不会是深海?”
“有可能,可他是怎么知道老黄的真实身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