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八成错不了,大冬天穿这么单薄,打扮这么妖艳,肯定是暗中干有伤风化的事。
还这么傲慢,哼,看不起谁呢。
等咱老黄攒够钱,找上门去,一定要好好将你骑在身下蹂躏一番.
在车夫想入非非间,牛角街已经到了。
小姐拉开坤包,利落地甩出一张100元法币,看也不看他,扭着蛮腰款款走了。
“呸,能耐。”
老黄欣喜地收起钞票,暗啐一口,本想暗中盯着女人要去哪里,但女人去了几步,倏地转身盯着他,老黄只好悻悻一笑,拉起黄包车跑了。
算了,法币虽然严重贬值,100元也够给家里买点急需的了,这个年也算熬过去了。
收车吧,今天收入200元,回去也不用看黄脸婆的脸色了。
唉,这个世道,真难啊,做男人更难。
一心书店。
张义隐身在街对面暗暗观察着。
这时,他已经脱掉了高跟鞋旗袍,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鞋子。
观察了一会,见没有风吹草动,他才探出身向书店走去。
“咚——咚咚咚”,一长三短,敲门声在王乃器的书店响起。
侧耳听到书店里有了动静,张义将情报放在门口,悄然消失。
王乃器披着一件棉袄小心翼翼出来,将情报拾起,忽然,他轻轻嗅了嗅鼻子,空气中隐隐还残留着一抹胭脂的香气。
他眉头一挑,女人?难道‘美人鱼”,不,难道“深海”是女人?还是他发展的帮手?
不应该啊,即便是帮手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将自己的住址告诉她,即便这个人极其可靠。
因为在王乃器看来,“美人鱼”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这种人很难相信第三者。
如果她真是女人,那么自己以前的所有猜测都会被推翻。
“美人鱼”难道真是女人?
胡乱猜想着,王乃器警惕地扫了几眼大街,连忙将门关上。
摸黑点燃一盏油灯,光晕里,露出餐桌盘子里吃剩一半的饺子,十几只饺子像士兵一样整整齐齐排队站着。
“是他吗?”妻子林秀梅这时也穿着大红色的睡衣走了出来。
王乃器压下心底的猜疑,点了点头,默默打开情报看了起来。
还是歪歪扭扭的“鸡爪体”,字迹潦草凌乱,但透出的信息却让王乃器惊出一身冷汗。
老家那边已经抓捕了“影子”,宝塔山竟然还隐藏着54名特务,尤其是两名已经潜入了军委二局这等核心要害部门。
戴雨农这个特务头子好大的手笔。
林秀梅走过来,看了看一脸凝重的王乃器:“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老家又进老鼠了。”
“还有其他的潜伏特务?”林秀梅嗡一下,愣住了。
“现在我们掌握了名单,他们落网只是时间问题。”王乃器轻笑一声,仔细看完情报,望着林秀梅,神情又严肃起来。
“今晚不能睡了。一日揪不出卧底,戴春风一日寝食难安,深海同志想了一招,需要组织的配合,时间紧迫,你马上将情报汇报上去。”
王乃器对着她耳语几句,林秀梅听得眼睛闪闪发亮,立刻去内屋换了一件衣服,准备出门了。
“把这个带上,以防万一。”王乃器从床底暗阁摸出一把手枪。
“不用,我一个家庭妇女带着枪才惹眼呢。放心,我有这个。”林秀梅亮出藏在袖口的剪刀。
“好,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
夜更深了。
张义此刻已经来到了上清寺32号,孙子超秘密购置的安全屋所在地。
和别的地方一片漆黑不同,这条街依旧灯火通明。
因为这路住的都是果党元老,达官贵人,前前政务院长居院长就住在这里,毗邻就是国府主席林某,还有监察院长于某某。
张义依然是一袭旗袍,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款款走了过去。
这边的警卫暗哨见多识广,只是扫了“她”一眼,就不再关注。
这倒是让张义暗自松了口气,一旦被盘问,必然暴露身份。
虽然他自信可以摆脱,安全无虞,但任务将前功尽弃。
躲过卫兵的视线,张义换上皮鞋,站在上清寺32号马路对面,往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任何异常,才快速穿过马路,走到大门口。
贴着门侧耳听了一会,没有动静,他拿出手电筒用手遮掩着,仔细观察了一圈门缝,没发现特殊布置,才从包里拿出一截铁丝,将其插进锁眼,上下来回戳了几下之后,“咔嗒”一声,锁开了。
但张义并没有马上进去,戴着手套的手拉住门把手,屏气凝神听得更仔细了。
过了一会,见还是没有动静,他才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
门内放着一个灰扑扑的脚垫。
张义暗自警惕,套上鞋套轻轻跨过去,把门轻声关上。
他手指扣在扳机上暗暗又观察了一会,才打开手电筒,仔细端详起这间房子。
孙子超的这间公寓里没有一点饭菜烟火油烟气。
屋里到处很整洁,尤其是厨房,仿佛住在这里的人不食人间烟火。
不过该有的家具都有,并且都质地上乘,不知是前主人留下的,还是孙子超自己购置的。
不过这些落在张义眼中,怎么看都更像是摆设。
看了一会,他踱步去了书房。
这里的景象和客厅大不相同,书架上放满了书,但书皮上桌子上都蒙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灰。
张义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几眼书架上的图书,从坤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用橡皮胶带把它粘在了书桌角落底下。
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只要不低头仔细查看,不会被轻易发现,才转身走了出去。
另外一边,一辆黑色轿车远远停在张义家不远处的马路上。
汽车熄火后,等了一会,才有三个人从车上下来。
他们快速穿过马路,一路顺着墙角来到一个岔口,有人低声学了几声鸟叫,然后附近响起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是黄包车车夫。
“有什么发现吗?”
三人中一个戴着礼帽穿着黑色风衣竖着领口的男人问,他一脸和善的微笑,正是孙子超。
“没有,我一直蹲在那里,连只耗子都没有发现。”
“你一直在哪里?就没有换过位置?”听黄包车车夫这么说,孙子超不由皱起眉头。
黄包车夫:“对啊,孙科长你也不多派几个人,一个黄包车不载客就够扎眼的了,估计我早就暴露了,还有啥好折腾的。”
孙子超说:“人手我会给你派,但不是现在。”
黄包车夫悻悻不语。
孙子超瞥了他一眼,暗自恼怒,郊外的学校、气象局、图书馆、电讯处、科里、各个处长的家附近,机动组,到处都是人手,战线拉的太长了。
更憋屈的是,监视了一天,没有得到丝毫有价值的情报,所有人都好像冬眠一样,偃旗息鼓了。
搭台唱戏,没有客人,还怎么演下去?
还有,这些手下年关将近,也一个个开始偷奸耍滑,洋相尽出,不但跟踪监视沈处长的人暴露了,司法处徐处长那里也出了纰漏。
和沈处长暗暗给他设置障碍不同,司法处徐处长明火执仗,直接停车将跟踪监视的两个便衣暴打了一顿,扬长而去,如今官司已经打到了戴老板那里。
再这样下去,戴老板那里恐怕也压不住了。
孙子超明白,究其原因,还是自己的跟脚太浅了。
想要在局本部站稳脚跟,第一是靠时间熬资历,这个他等不了,也没有时间。
明天就要过年了,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第二就是尽快破个大案,以能力来树立威信,原本,他没来由地充满信心,但现在
孙子超的眼睛里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顿了顿,他不甘心地问:“从晚上到现在就没有人出进往来?”
车夫想了想说:“一个小时前,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出去过。”
“什么样子?”
“化着浓妆,看不太清,但我确信是女人。”
暗骂一声“蠢货”,孙子超蹙眉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他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车夫,恢复了笑脸:
“过年了,给家里小孩买点糖果,再辛苦一下,这个点正是人最犯困的时候,但老鼠往往趁着这个点偷摸出来干坏事。”
“多谢孙科长了。”车夫冻得青紫的脸上挤出一个难堪的笑容,接过钱,转身走了。
“走,上去看看。”孙子超又带着两个便衣去了监视点。
两个负责监视的便衣哈欠连天,此刻正躲在窗帘后面吐云吐雾,看见孙子超进来,连忙将烟掐灭。
“科长。”
“有什么异常吗?”
“一切正常,目标一直在我们的视线中。”
孙子超点了点头,一边扇着烟气,一边走到窗后,拿起望远镜观察起来。
视线中依旧是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正靠着椅子伏在书桌前忙着什么。
“张科长挺拼命嘛!”
他刚想放下望远镜,突然眉头一皱:
“他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一直在书房忙活?”
两个监视的便衣面面相觑,“有有一个多小时了吧?”
另一人拿过监视记录,又看了看手表,给出确定时间:
“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没动过?没去过厕所?”
“这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孙子超冷哼一声,脸色异常难道。
他想起来了刚才伪装成黄包车夫的便衣说过的话,一个化着浓妆打扮得花枝招展看不清长相的女人出去过,不禁蹙紧了眉头。
张义真的在家吗?
这个女人是他伪装出来的还是他的同伙?
雌雄大盗?一个美人鱼,一个深海。
或许是巧合,但特工的字典里面没有巧合一说。
不管如何,此时此刻他都需要去张义家探查一回。
“孙科长?”
孙子超脸上阴晴不定,没有理会问询的便衣,瞥见桌上的电话,抓起来就拨了出去。
电话通了,响了很久,但没有人接。
挂断电话,孙子超的脸上已经有了笑意。
一个在书房的人会听不见客厅的电话?一个情报人员,会置电话于不顾?
此刻他越发笃定张义肯定不在家里,说不定那个女人就是他乔装打扮的,半夜三更鬼鬼祟祟改头换面出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