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给我来一屉肉的,打包带走。”(打包这个词明朝就有了,出自金某梅西门庆段落,“西门庆:将礼物打包带走。”)
“好勒,您稍等,我这就去弄。”伙计一溜烟跑进了厨房,不一会便用油纸装了一屉饺子出来。
张义付了钱,转身就走。
回到临时租住的小院,他从一名叫小徐的队员手里接过偷来的药水和注射器,开始忙活起来。
直到将足量的药水注射到打包好的水饺中,他才下达命令:
“出发!”
从今天下午开始,他们已经对粮道山做了仔细侦查。
从山下到山顶一共有三道关卡,76号特务、日本宪兵小队分别驻守,岗哨上的探照灯来回扫视,戒备森严。
想要不动声色地潜入其中,难之又难。
剩下的只有一条途径,那就是后山。
后山悬崖陡峭,李开峰估计被刺杀怕了,对后山同样做了布防,暗中修了一间茅草屋,伪装成猎人歇脚的地方,实则里面有四个特务日夜换班警戒。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茅草屋外拴着两只大狼狗。
张义费心费力做这些,就是为了对付这两只畜生。
黑夜中,一只飞虎爪倏地抛了出去,准确拴在悬崖上方一个歪脖子矮树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刻引起狼狗狂吠起来。
闻讯,两个特务结伴拿着手电筒走出茅草屋,对着悬崖处晃了晃。
到处黑不隆冬的,阒无一人。
“这畜生乱叫什么呢?”
“鬼知道,今天不是吃了大棒骨吗?”
“真晦气,回去打牌,我手气正好着呢。”这人骂骂咧咧,转头回去了。
身下的一人狐疑地看了看伏在地上眸光幽幽的猎犬,将手电熄灭,蹑手蹑脚走到悬崖边,侧耳听了听,四下静悄悄的,除了呼呼的风声。
“没什么动静啊!”
他嘟囔了一句,屈身掏出话儿,双腿分开站稳,舒爽地撒了泡尿。
一阵寒风吹过,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惹得不远处的猎犬再次狂吠起来。
“叫叫叫,这个畜生,再叫我明天炖了你。”
特务回头骂了一句,抖了几下话儿,收起,也转身回去了。
“骚,太骚了,这厮一定上火。”
小徐摸了一把脸上的尿水,低声呸了几口,在心里将撒尿的特务全家祖宗诅咒了个遍。
“说不定人家是童子尿呢。”张义幽默了一句,脸上一肃,指示道:“行动。”
说罢,他将装包子的帆布包横在胸前,侧耳听了听,立刻抓起绳子向上攀爬。
他的动作已经很轻微了,但还是惹得狼狗乱叫起来。
张义屏住呼吸,匍匐在地上,警惕地观察着,这回茅草屋中再没有人出来。
他心里一定,迅速打来帆布包油纸,将里面的饺子一个个朝着狗叫的方向扔了过去,然后静静等待着。
很快,远处的狗叫声消失了。
张义不敢丝毫大意,掏出上膛的无声手枪拿在手里戒备着,然后朝悬崖下扔了一块小石头下去。
收到安全信号的四名队员依次攀爬了上来。
“动!”
张义望了一眼不远处透出光线的茅草屋,屈手一指。
茅草屋里面,一个条凳横在中间,一副扑克牌放在上面,四个便衣正兴致盎然地轮番抓牌。
茅草屋简陋的门半开着,四人抓完牌,都在低头整理手中的纸牌,谁也没有注意到,危险已然临近。
下一秒,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闪了进去,随着嗤嗤几声枪响,四人依次倒地。
解决了四名看守,张义几人丝毫不停歇,迎着刺目的风声,猫着腰向粮道山43号建筑前进。
“什么人?”
半路突然杀出两个扛着长枪巡逻的日本宪兵,刚出声,就别张义果断击毙。
继续前进。
一路畅通无阻。
粮道山43号大门紧闭,左右各站着一个黑衣黑帽的76号特务和日本宪兵。
张义观察了一会,轻咳一声,挺身从黑暗中出来。
他脚步沉稳有力,眼神冷冽,其他四个队员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
他们刚一出现,就引起门口守卫的警觉,纷纷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什么人?止步,不得靠近。”
张义脸上毫无波澜,晃了晃早就准备好的证件,一边靠近,一边用流利的日语说:
“梅机关有紧急军务,需要马上见到余处长。”
听见是一位太君,几人紧张的神情一松,两个76号便衣对视一眼,满眼狐疑,山下有人上山,为什么没有接到电话通知?
他一边接过张义的证件查看,一边给同伴使个眼色,让他立刻进去汇报,电话核实。
然而,就在这时,张义笑了,他袖口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突兀地出现在手中,将刚好低头送到眼前的大好头颅一刀毙命。
于此同时,他身后的几个便衣悄然滑向腰间,拿出藏在背后的消音手枪,对着刚推开门的便衣后背和两个鬼子宪兵扣下扳机。
四人即时毙命。
“进。”
张义将便衣的尸体放下,一往无前。
李开峰居住的房间里亮着灯,传出一阵靡靡之音,正是化名李香兰的山口惠子的名曲《夜来香》。
“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低声细唱,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
歌声中,光影里,似乎有人在翩翩起舞。
张义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下一刻,一个行动队员悄无声息地靠近大门,猛吸一口气,将门推开,几个队员紧随其后冲了进去。
突然间,舞停了,歌声依旧。
一声女人的惊怒声还未响起,枪声已经响起。
“夜来香,我为你歌唱”
“我为你送葬。”
张义冷眼看着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李开峰,抬手就是几枪。
“砰”“砰”
李开峰瞪圆双眼,栽倒在地,死得面目狰狞。
第379章 引蛇出洞
山城,戴老板的办公桌上,一份封好的电报放在紫色的文件夹里,安安静静地躺着。
军统局的卷宗分为四种颜色,白色的为一般件,黄色的为快件,红色的为急件,紫色的则是绝密件。
这些不同的颜色表示着不同的处理办法,如果处理有误就要追究责任。
戴春风把文件夹打开,仔细地拿出电文,目不转睛地看看,只一眼,他原本轻松的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在香江依依不舍地送别美人,正伤感间,突然接到张义成功刺杀李开峰的消息,这个“噩梦”被清除,萦绕在心头的阴霾尽去,让他喜笑颜开,连带着对香江站王新亨接驾不力的过错也选择了原谅。
正踌躇满志想着去东南视察布置工作,毛齐五的电报给他当头一棒。
听说“影子”有可能暴露,他已顾不上视察,着急忙慌赶回了山城。
“红党‘深海’已打入我高层.”
看着这行文字,戴春风回想起那日他和孙子超的对话,脸色一下就变了。
可转念一想,孙子超虽然知道“影子”是谁,可他并没有联络密码,密码本呼叫频率、暗号只有他和毛齐五掌握。
他猛地抬起头来,满脸阴森,额头上青筋暴跳,死死盯住了毛齐五。
“毛主任啊毛主任,你这个位置坐得很舒服啊。”
毛齐五胆战心惊,知道这是戴春风一贯的反讽风格,不知如何答复,惶恐间,按照自己惯有的一套,低着头说:
“齐五只知努力工作,替局座出力,并不在意职位的高低。”
“努力工作?”听到这话,戴春风更生气了,吼道:
“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还特意叮嘱你要保密,现在倒好,人刚交给你一天,你就给他发丧了?”
“局座,齐五该死,齐五愿以死”
他话还没有说完,戴春风猛地将桌上的文件狠狠砸了过去,毛齐五不敢躲闪,被文件夹砸中额头,瞬间出现一个血洞,鲜血淋漓。
戴春风犹不解气,双拳紧握,踩着沉重的军靴,狠狠一脚踹了过来。
毛齐五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惊慌狼狈。
“你平日里掌管的那些事物,难道都是在敷衍了事?
‘影子’暴露了,我怎么向委座交代?哼,若不是看在你追随我多年的份上,我现在就将你军法处置!”
戴春风冲到他面前,手指几乎戳到他的鼻尖,口中蹦出的吐沫星子全溅到了毛齐五脸上。
毛齐五战战兢兢,只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额头上豆大的汗滴伴着血珠不停地滚落。
“毛善余,你别以为郑明远不来上班,主任秘书这个位子就是你的了,哼,别忘了,你的位子前面永远戴着一个‘代理’!”
毛齐五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很少见戴春风对他发脾气,但“影子”的事情他责无旁贷,此刻除了一直低头称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是是,除了是你就不会说点别的了?唯唯诺诺,真是个废物,站起来!”
戴春风也骂累了,气呼呼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毛齐五仓皇起身,觉得老板气也出够了,壮着胆子刚想说点什么,却不想戴老板冷不丁又问:
“是谁和影子联系的?”
“机要秘书毛钟新。”
戴春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问:
“他来局里多久了?”
“两年四个月。”毛齐五一边弯腰捡着散落地上的文件,一边答道。
戴春风皱了皱眉,撂下一句“你看着办”,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毛齐五嘴巴动了动,没说什么,恭敬地将文件搁在办公桌上,转身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毛齐五猛吸几口气,脸色阴晴不定。
他想了想,长叹了口气,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
“我。你来一趟甲室,把毛钟新送到督查室,叫他们问一问.他今天都干了什么.记住了,一切保密,他交代的内容,不得录音,不得记录可以上刑。”
毛齐五挂断电话,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处理了伤口,又重新回到了戴老板办公室,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戴春风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呆呆地出神,“影子”的暴露,让他看上去更加疲倦了。
很久,他才睁开眼睛,看着毛齐五,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
“善余兄,从你进入军统局,不显山,不露水,勤勤恳恳,常有奇思异想,对我的观点意见拾遗补阙…
因此我才在老头子面前举荐你,说你毛齐五重剑无锋,绵里藏针,是个干才。
老头子说你深思熟虑,沉稳缜密,虽说缺少霸气、闯劲,但是不二的辅佐人才,如此,你我一内一外,互为表里,你看好家,我才能更加从容地在外面周旋。可现在倒好,家里进贼了。”
“局座,是齐五失职,让您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