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我懂他的意思,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当美人鱼不存在,用深海的代号,这样可以让敌人摸不着头脑,另外.”他思忖着,顿了顿,又叮嘱:
“你给上面汇报的时候要说明这一点,或许我们可以联合老家的首长演一出戏。”
“你是说兵不厌诈?”
林秀梅挑眉看着他,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丈夫”,论眼界和水平,还是这位老地工想的更远更深,不由佩服起来。
“你想怎么做?”
“这个徐佑正隐藏如此之深,老奸巨猾,自然非等闲之辈。
他所在的部门又如此重要,老家有任何风吹草动,怕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妨将计就计,直接告诉他在军统潜伏着一位叫深海的同志,等他成功送出情报,我们再一举将其拿下,将他的同党一网打尽,你说戴春风会怎么样?”
“疑神疑鬼!先是美人鱼,现在又冒出个深海,戴春风怕是彻底睡不着觉了,看谁都是卧底内奸,他查还是不查?只要查,必然人心动荡.”
林秀梅展眉一笑,对老王更加佩服了,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此言诚不欺人。
想了想,她建议说:
“或许可以让老家给深海杜撰一份详尽的资料,把他的入党资格提前一些,就说他是32年就奉命打入军统特务处时期的卧底,这批人如今可都是军统的高层。”
“这是给姓戴的心里扎老刺啊,非要了他的老命不可,蓦然回首,身边还有可以信任的人吗?”王乃器笑了,拍板说:
“就这样向上面建议。”
说完这话,他才发现林秀梅异样地望着自己,不由一愣,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开起了玩笑:
“怎么,才发现咱老王的魅力?”
林秀梅哑然失笑,沉默了一会,服气地说:
“我现在才明白理论和现实的差距,培训班上学得再好,不实际体验一遭,根本不明白这份工作的复杂和惊心动魄。”
王乃器闻言愣了愣,看了看他,什么话都没说。
心里感叹着,是啊,是够复杂的,就像地下的暗流,静谧、曲折、湍急、甚至凶险。
不过,这些让人精神为之一紧的词,表面上绝对不能显露半分。
当然了,这些经验总结,都是无数牺牲的同志用血和泪的代价换来的。
“好了,睡觉吧。”
收敛好情绪,王乃器摆摆手,将灯盏吹灭,合衣躺到了床上。
林秀梅也重新躺回了床上。
黑暗中,两人都睁着眼睛,今晚经历了这么大的冲击,更睡不着觉了。
一夜无眠。
天还是鱼肚白时,只听“咯吱”一声,王乃器家的木门被打开了。
王太太林秀梅挎着一个菜篮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反身将门带上,走了。
一个扫地的嬢嬢看着她,打趣道:
“王太太,才结婚就出门买菜啊,你们家老王也不知道疼人。”
“再疼人,也要吃饭啊,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抹不开面子,哪懂砍价啊,现在的蔬菜一天一个价。”
正说着,一群主妇们拎着水灵的茭白青菜从菜场回来了,叽叽喳喳接话说:
“哎吆,青菜都二十块了,还要不要我们老百姓活了,一百元法币以前能买一头牛,五年前能买一头猪,现在只能买点蔬菜鸡蛋,再这样下去,日子真没法过了.”
林秀梅一听这话,脸上一片焦急,连忙抄着菜篮小碎步走了,一群妇女望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
“哎吆,你说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看上了一个老男人。”
“话不能这么说,人家老王经营着一家书店呢,是文化人,体面人。”
“呸,文化人值几个钱,政府里头没有人,一样是个穷酸鬼。”
“我家要是有个当官的,一样吃香喝辣.”
这些人的议论林秀梅自然听不见,此刻她已经赶到了闹哄哄人头攒动的农贸市场。
一路挑挑拣拣,讨价还价,终于走到了一个卖鱼的摊位前。
这里不仅有活蹦乱跳的鲜鱼,还有冻成硬块的死鱼。
摊主是一对头发斑驳的老夫妻,看到林秀梅神色微动,热情洋溢地招揽着:
“姑娘,昨天你卖过咱家鱼,不错吧?今天有新鲜的,要不要来一条大的?老主顾了,我给你便宜点。”
林秀梅有些踌躇,皱眉对比着价格,犹豫了一会,还是指着一条冻成硬块的小鱼:
“就这条吧。”
“好勒。”
男摊主手疾眼快,已经将鱼抄起了,过了称,搁置在案板上,三下五除二,就将鱼肢解了,用一个泛黄的荷叶一包:
“刚好五十块。”
林秀梅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块手绢,层层剥开,露出一叠整整齐齐的零钱。
她从里面摸出一张,随手递给摊主,神色平静地将装鱼的荷叶放到菜篮里,施施然又去下一个摊位了。
摊主将钱丢入身边的铁盒里,继续弯腰抓鱼叫卖。
过了半个钟头,菜市场的人群渐少,听到一阵指指点点的声音,摊主抬头一看,几个穿着灰布军装的士兵走了过来。
一人腰间配着短枪,一人挑着胆子,里面装着萝卜大葱小米,后面还有两个扛着长枪的士兵,他们衣服的胸前依稀可以看见模糊的“第十八什么团”的字样。
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红党办事处的人出来采买了。
周围的人群都好奇地看着议论着指点着,还有两双眼睛在暗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为首的士兵似乎浑然不觉,走到摊位前,看着一个鱼儿扑腾溅水的木盆,问:
“老板,这鱼怎么卖?”
摊主抬眼,笑着说:“这鱼新鲜的很,我早上捕的,按斤算,小的三块,大的五块。”
士兵微微皱眉,轻轻摇头:“太贵了,便宜些。”
“哪里贵了,你们当兵的还差这点钱?”摊主笑着,随手一指盆里的一条死鱼,说:
“这是昨天的,你诚心要,可以给你便宜点。”
边说边用手指轻扣鱼盆边缘,一下,两下,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抓鱼了。
士兵眼神一闪,瞬间恢复如常,犹豫了一会,摸了摸口袋,最终说:
“好吧,就这条。”
摊主得意一笑,称重剁鱼包裹,狡黠一笑:“50元。”
士兵皱了皱眉:“不是说便宜点吗?怎么还要五十?”
“你要还是不要吧?都说你们红党纪律严明,该不会欺负我一个卖鱼的老头吧?”
摊主冷哼一声,死死盯住他,似乎下一秒他就要喊人了。
士兵嘟囔了一句奸商,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元。
摊主迫不及待地拿了过来,在手上掂了掂,连忙揣入怀中,从零钱盒里拿过一张五十元递了过去。
“给您找零,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士兵闷闷不乐地接过钱,抄起鱼走了,几人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人群中两双眼睛的主人对视一眼,一人远远坠在士兵后面继续跟了下去,另一人直接来到了卖鱼的摊位前。
“先生,您卖”摊主话还没有说完,眼睛不由一滞,就见来客冷眼盯着他,还撩起了衣襟,露出一把冰冷的短枪。
“拿过来吧!”
“.什么?”
“刚才客人给你的银元。”这人冷哼一声,“现在不给,我就辛苦一趟,今晚去你家里取。”
摊主深知“去你家里取”这几个字的分量和含义,叹息一声,老老实实将银元递了过去。
见这人犹自不死心的盯着他,他无奈地扯开衣襟,将内兜翻过来给他看,空空如也。
“哼,算你个老东西识相!”这人冷笑一声,郑重地收起银元,走了。
摊主失魂落魄地瘫坐下来,默然无语。
第376章 果然出事了
办事处。
采买回来的士兵郑重地将从卖鱼摊上拿到的纸币交给叶主任,敬礼后离去,随手将办公室的门带上。
叶主任拿起纸币端详了一会,打开抽屉,从一个铁盒里拿出镊子、一瓶药水和一个小刷子。
轻轻搓了搓法币的边角,他小心翼翼用镊子扯动,动作轻缓而精准。
很快法币从中间缓缓被打开,用刷子蘸药水刷了刷,露出一行行细密的字迹。
他又从抽屉拿出一个放大镜,凑近纸币,逐字逐句地研读起来,表情随着情报内容时而凝重,时而舒缓,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他轻微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阅览完纸币上的情报内容,他深深吸了口气,脸色越发凝重起来。
思忖着,他默默点了一根烟,蹙着眉头吞云吐雾。
一支烟抽完,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密码本,开始起草电文。
宝塔山,红旗招展。
军号嘹亮,骏马长嘶。
枣园。
一孔半圆的拱形窑洞,墙上有一扇用白纸糊的木格窗户。
室内除了一张办公室和几把椅子外,还有几张木板钉成的小方桌,上面整齐地摆着一些书,和别处老百姓住的窑洞别无二样。
如果非要说它的不同之处,就是这孔窑洞的里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这间窑洞隔壁,略显昏暗的房间里面,支起的几张桌子布置成了一个小开间,两个机要人员正端坐在电台前忙碌着。
突然,电台有了响动,一个机要人员全神贯注听了一会,说:
“办事处呼叫”
他立刻按动电键作了回答,随手抓过笔和纸张,把所有听到的讯号飞快地记录成电码。
机要秘书走过来问:“什么内容?”
“绝密。”
机要员取下耳机说,如果是一般简单的密码,以他的水平凭记忆就能直接翻译出来。
机要秘书凝神点点了头,拿起电文走到挂着门帘的房间前,想了想,他又转身去了隔壁,领导是夜猫子,习惯晚上工作,才刚刚睡下,这个时候不便打扰。
这位领导性格温和谦逊、睿智冷静、坚定且有韧性,同时还热忱,细致周到,有极强的责任心,深受大家喜欢和尊敬。
敲门进去,领导正和一干部谈话,看到他,温和地问:
“小胡,怎么了?”
小胡看了坐在领导对面的干部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扬了扬手上的电文。
坐在椅子上的干部马上站了起来:“领导,我先回去了。”
领导点点头,和他握了握手,语重心长地叮嘱了几句,才放他离开,转头看向小胡。
“山城办事处的绝密情报。”
“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胡敬礼转身离开。
他走后,领导默默回坐,从上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磨边的小本子,逐字逐句翻译起来。
很快,一行文字跃然纸上。
望着纸上的情报内容,他的眼神瞬间凝固,原本舒缓的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
他叹了口气,再次拿起情报,逐字逐句审视了一遍,嘴唇不自觉地抿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