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吴道坤,别没完没了,给你脸了?我要组长,早就处分你了。”报务员陈家栋喝道,“我们是搞情报工作的,不是打家劫舍的。”
李持平同样警告地看着他:“我特别强调一点,不许胡来。”
吴道坤深深吸了口气,一脸沮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李持平见他听劝,立刻和颜悦色地拍着他肩膀说:
“这就对了嘛,我知道工作很枯燥很憋屈,谁让我们干的是这个行当呢?”
顿了顿,他继续说:“这样吧,明天拿到经费,我给你放半天假,你可以出去玩玩。”
出去玩,自然是让他去找相好的,吴道坤脸上一喜,说:“谢谢组长。”
“哈哈,这就对了嘛。”
李持平笑道:“咱们三虽说是上下级,可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一个锅里吃食,不是兄弟,胜过兄弟,就应该同心协力嘛。”
“组长说的是。”
“对了,厨房是不是还有没吃完的馄饨?”李持平见吴道坤点头,拦住他,将他按在沙发上,说:
“你们都伺候我一年了,今天就让我老李也伺候你们一回,尝尝我的手艺。”
说着,他直接转身进了厨房。
客厅里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吴道坤瞥了一眼茶几上的菜刀,又瞥了一眼坐着的陈家栋,谁也没有说话。
沉默中,陈家栋拿起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吴道坤瞥了他一眼,虽然陈的视线在报纸上,但桌上的电话距离他太近了,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下手。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滴答响个不停,沉闷的声音让吴道坤不由急躁起来。
想了想,他突然起身,站到了陈家栋的对面。
“你干什么?”陈家栋立刻放下报纸,瞥了一眼茶几上的菜刀,警觉地看着他。
“给我根烟抽呗,我知道你哪里有存货。”吴道坤脸上堆起一丝讨好的笑,连忙帮对方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你不是不抽烟吗?”陈家栋望着他,开始在身上摸索起来。
“心情不好呗,解闷。”
“呵。”陈家栋嗤笑一声,从皱巴巴的烟盒里面挤出一支烟递给他:
“为了一个窑姐值得吗?戏子无情,婊子无义。”
吴道坤皱眉,凑过去帮陈家栋点上烟,摇头说:“你不懂。”
“不就是个娘们吗?你当我是初哥?”陈家栋嗤之以鼻。
吴道坤没接话,抽了一口烟,被呛得连连咳嗽,问:
“这也不好抽啊?”
“哈哈,看来你才是初哥。”陈家栋被逗笑了,望了望吴道坤,一脸好奇地问:
“哎,说实话,那婊子到底长什么样子,什么时候也让我看看?”
吴道坤脸色马上阴沉下来,愤恨地盯着他。
见吴道坤这么不禁逗,陈家栋笑得更开心了,继续说:
“老吴我劝你悠着点,妓院那种地方乌烟瘴气的,别染上梅毒和花柳病.”
听到这句,吴道坤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厨房灶台上热气腾腾,李持平正准备往锅里下馄饨,这时只听客厅传来“砰”一声巨响。
他连忙跑出去,只见桌上那部黑色电话早已掉在地上摔破了。
而沙发边上,吴道坤手持菜刀抵在陈家栋脖子上,后者同样掐着吴道坤的脖子,用手枪抵着他的头。
“都放手!”李持平气急败坏。
“放手,还有没有规矩?”
“哼。”吴道坤、陈家栋愤恨地瞪着对方,僵持了一会,两人终于松开。
陈家栋收起手枪,说:“组长,是他先拿电话砸我的,像疯狗一样。”
李持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皱眉看了看电话,问吴道坤:“怎么回事?”
吴道坤梗着脖子说:“他说小翠是婊子,嘴太他妈臭了,小翠是书寓的姑娘,都没有”
“行了,行了。”李持平登时无语了,婊子无疑是对妇女最恶毒的咒骂了,但“小翠”既然在暗门讨生活,不管你出淤泥而不染还是卖艺不卖身,那也是妓女。
陈家栋同样说的没错。
他摇了摇头,警告道:“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搞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巡捕,导致任务失败,谁也别想好过。”
说完话,他夺过吴道坤手里的菜刀,又转身进了厨房。
不一会,蹲着几碗馄饨走了出来。
三人沉默着吃了饭,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完了,吴道坤端起饭碗进入厨房开始洗碗,一会后他拿着装垃圾的竹篓闷闷不乐地走了出去。
刚来到街边的垃圾桶,吴四宝伪装的清洁工就缓缓靠了上来:
“怎么样?”
吴道坤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说:“我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不过好消息是,电话机已经摔坏了。”
“明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吴四宝笑了笑,又道:“我们已经查过了,你们隔壁的房子空着,明天我们的人就住进来,小小点别暴露了。”
“知道,我装作不认识呗。”
“你本来就不认识他们。”吴四宝看着他,表情微妙。
第319章 鼹鼠
天边的鱼肚白刚刚散去,太阳便出来了,各家的炊烟也袅袅升了起来。
一辆墨绿色的自行车从光线中穿过,缓缓停在李持平住的公寓楼下。
骑车的是一个穿着电话局制服的中年男人,车梁上还驮着一个工具箱。
将自行车停好上锁,他拿着工具箱上楼,来到李持平住的门口。
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李持平,中年人问:
“就是你家电话机坏了?”
李持平一边打量他,一边埋怨道:“怎么才来啊,我昨天打公用电话催了几次都不见人来。”
“已经够快的了,又不是只你一家。”中年人一脸不耐烦,问:
“你到底修不修?”
“修,抓紧时间吧。”李持平侧身把修理工让进房间。
修理工走进去,拿起桌上摔破的电话机,端详了几眼,嫌弃地说:
“不能用了,换个新的吧,不再收你安装费,出工费和电话机合计2个大洋。”
说着他不容置疑地从工具箱拿出一部崭新的电话,开始安装起来。
“两块大洋?这么贵?不是说包修吗?”
中年修理工拧螺丝的手一停,不悦地问:“你到底换不换?”
“行行行,快点吧。”
“抠抠搜搜的。”修理工鄙夷地撇撇嘴,将最后一颗螺丝拧紧,说:
“好了,我拨个号试试。”
说着,他拿起话筒,拨出一个电话,等了一会,电话通了。
“新电话试机,声音清晰吗?”
与他们隔着大门、楼道的另一间房子里面,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正在接电话。
她看了一眼坐在桌边同样戴着耳机的中年男人,直到男人冲她点头,女人才对着话筒说:“很清晰。”
听到这个回复后,中年修理工说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他看着李持平说:“好了。”
李持平点了点头,从兜里摸出一叠钞票,数出几张递了过去。
“法币?这玩意天天贬值。”中年修理工嫌弃地接过钱数了数,皱眉道:“不够。”
随着法币的持续贬值,袁大头再次坚挺起来,法租界也不例外。
在法租界,主要流通的货币有法币、美元、英镑、法郎等。
李持平不情愿地又递了几张过去,修理工这才作罢,将钞票揣入裤兜,头也不回地拿着修理箱走了。
李持平将他送到门口,目送他下楼,立刻将大门关上,来到客厅虚掩的窗户后。
不一会儿,修理工的身影再次出现了,他挎上自行车,吹着口哨,轻快地骑着车远去。
盯着此人的背影看了一会,李持平收回目光,来到电话机前。
他拿起电话听筒思忖了一会,然后用力拧开听筒,见里面一切正常,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将听筒恢复,坐在沙发上拨出一个电话:
“赵经理,是我,老刘,我申请的那笔贷款下来没有?
下来了?好的,谢谢,我马上过来,一会见。”
对面的房间里面,李持平拨出电话的那刻,戴着耳机的中年男人立刻对女人做了个手势,同时按下旁边监听机器的录音按钮,机器开始转动起来。
客厅里,李持平挂断电话,来到卧室的衣柜前,打开门,轻轻的敲了敲。
“咔嗒”一声,挨着墙的一侧露出一扇小门,报务员陈家栋探出头来。
“老规矩,我出去一会,你看好家。”
“明白。”
李持平点了点头,转身拿着一个公文包出了房间,他再次来到客厅窗户后面。
默默观察了一会,他打开窗户,将一盆盛开的月季放在了阳台外面,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砰”一声,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女监听员立刻摘下耳机来到窗户边观察。
不一会儿,就见李持平从楼里面走了出去,拦下一辆黄包车离去。
站在窗口边上的女监听员,看着李持平远去,对着中年监听员点了点头,后者立刻拨出一个电话:
“吴队长,目标出来了。”
挂断电话,女监听员走过来问:“他这是去接头吧?”
男人笑了笑,拿过刚才女监听员抄写的监听记录,说:“什么贷款的估计是鬼扯,我猜他肯定是去拿经费去了。”
“这么说,我们可以通过此人掌握军统上海区的资金出入渠道?”
上海沦陷前夕,果党财政部和银行部门同样留下一批人潜伏在租界继续负责国外、香江到内地的资金流通。
“这里面的水深着呢,还轮不到我们操心。”男人皱了皱眉,说:
“我们的任务是电台和密码本。”
男人名叫晋辉,女的叫吴素梅,都是中统叛徒马啸天的手下。
晋辉以前担任中统上海区电讯科科长,落水后,被李士君任命为76号电务处处长。
这二人正是奉李士君的命令,协助吴四宝、万里浪摧毁军统秘密电台而来。
计划的第一步便是由吴道坤安装窃听器。
第二步,由晋辉和吴素梅装扮成夫妻住在李持平附近,暗中收集李持平和山城方面往来的电报,并组织人手进行破译。
一个小时后,电话响了。
晋辉拿起电话,只听那头说道:“目标几分钟后回来。”
“知道了。”挂掉电话,晋辉对吴素梅说:
“准备一下,我们会一会这位邻居。”
“会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