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他手上提着一个破布袋子和竹子做的钳子,到处搜寻着“猎物”。
从地上捡到一个烟屁股,他在袖口上蹭了几下,叼在嘴上,从裤兜掏出洋火点燃,吧唧吧唧抽着,晃荡着继续往前走去。
到了大树下,他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突然伸出钳子在树洞里面掏了掏,很快将一个东西收入裤兜,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在张义等人的注视下,他一边走,一边将破布袋子和钳子丢到草丛中,利落地脱下身上油腻的粗布衣服,将衣服内拆翻转过来,上衣立刻变成了一件蓝色的汉衫。
他将衣服穿上,一路从容地穿过公园,拦下一辆黄包车离去。
很快他就到了一家名叫“新桥牙科”的诊所,再也没有出现。
几分钟后,从诊所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左右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他推着一辆踏板车左右看了看,迅速骑上车离去。
最后消失在日本驻金陵领事馆。
洪公祠一号。
戴春风办公室。
王新亨和张义坐在沙发上等待戴春风的召见,隐约可以听见办公室中的呵斥声。
不一会儿毛齐五擦着冷汗走了出来,惶恐中却带着一丝志得意满。
张义瞄了他一眼,只见他膝盖上还沾着灰尘,不用说刚才是下跪了,他有些好奇毛齐五为了什么事向戴春风下跪呢?
此刻毛齐五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又露出了和煦的微笑,伸手邀请道:
“二位,处座有请。”
办公室中,戴春风阴沉地坐在沙发上,上半身隐藏在黑暗中,不时传来鼻子粗重的喘气声。
王新亨和张义将南造云子和黄浚的问题汇报了一遍,戴春风接过审讯记录浏览了一遍,轻哼一声说:
“这个黄浚简直色胆包天,竟然因为一个女人就做了民族败类,辜负了校长的信任。”
他沉默了一会,问道:“你们准备怎么做?”
王新亨和张义来之前就商量好了对策,此刻王新亨说道:
“黄浚刚向须磨传递了情报,须磨收到情报肯定要下达新的指令
黄浚家、大使馆、他们情报的中转站诊所都在我们的监视中,我们准备拦截情报,李代桃僵,将黄浚团伙一网打尽。”
“不过,最难的就是如何伪造须磨的笔迹”
“这有何难。”戴春风不以为然地笑笑,道:
“我们特务处有的是这方面的人才.”
说着他拿起电话:“让皮伯圣来我这里一趟。”
“处座,可是伪造专家皮中校?”
“不错,此人不仅能临摹模仿别人的笔迹,还可以根据以往的情报,模拟写信人的口吻,只要找到相同成色的纸张和墨水,就可以做到天衣无缝。”戴春风自得一笑,说道。
王新亨和张义恍然。
张义心说,梁山伯有圣手书生萧让,善于模仿书法大家的字体,可以以假乱真。
想不到特务处也有这样方面的人才,似乎每个团伙,不,组织,每个组织都少不了这样的人才。
解决了最关键的问题,二人对抓捕黄浚团伙又多了几分信心。
这时就听戴春风冷峻的目光掠过南造云子交代出来的名单,眉眼闪烁,他思忖了一会,将戴季桃的名字划掉,说道:
“我马上向委座汇报案情.
你们马上回去加强对黄浚的监视,不仅仅是他,凡是他的亲信心腹都要在我们的掌握中。”
“是。”王新亨和张义起身敬礼。
他们对戴老板的举动心知肚明,戴季桃是戴老板的叔叔,不是亲叔叔,而是戴春风厚着脸皮认的。
当年戴老板还在上海打流,偶尔的机会帮戴季桃买烟拉上了关系,后来更是借着此人的关系认识了常某人,再后来靠着戴季桃写下的条子走后门进入黄埔军校,说起来对他也有知遇之恩,却不能不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南造云子,获得相关情报——南造云子在惠安巷127号有一处安全屋,由中西健志和小林隆一看守,内部藏有车辆、武器、现金。】
张义目光一聚,这是一条南造云子不曾交代的情报。
她只交代了温泉招待所的同伙,化名董小芳的白鸟希美,此女是她的报务员,同样已经被抓捕。
看来对此女的审讯还要继续才行,争取榨干她身上的油水。
【2、您今天见过黄浚,获得相关情报-——黄浚已从汪填海处获得新的淞沪调兵计划书。】
张义心神凛然,没想到这家伙蜗居在行政院中不出来,竟然也能获取情报,就是不知道这份情报有没有传递出去。
【3、您今天见过毛齐五,获得相关情报——毛齐五向戴春风下跪求娶向心影。】
张义恍然,原来如此。
向是毛齐五的女神,但对戴老板来说,玩过的女人就像他穿过的衣服,旧的衣服就要甩掉,用这样一个女人可以笼络手下,何乐而不为呢。
前段时间张义听说向被戴老板派去勾引二陈兄弟,开始的很顺利,但在一次宴会上被一位从长安投奔而来的军官拆穿身份,因为向在长安是交际花,经常活跃在名利场上。
二陈兄弟大怒,立刻派人监视追杀向心影,巧合的是派出的这人是特务处安插在党务调查处的卧底,这人将情报汇报给戴老板,向才紧急撤离。
只是戴老板即便违背刚刚颁布的抗战期间特务不许结婚的命令,允许毛、向二人结婚,恐怕这二人也是同床异梦吧。
【4、您今天见过王宗义,获得相关情报——王宗义本名中村育二,日本领事馆情报人员。】
这个中村育二就是就是今天乔装打扮捡垃圾拾取情报的那人。
【5、您今天见过吴时达,获得相关情报——吴时达本名野村信次,日本领事馆情报人员,他已将情报传递到须磨手中。】
一夜无话。
早点九点刚过,吴时达,也就是野村信次骑着自行车从日本领事馆出来,他警惕地绕了几圈,才上了通往诊所的大道。
行至一个拐角处,突然从对面冲出来三个同样骑着自行车的青年学生。
野村信次躲闪不及,直接被撞翻在地,他头上的礼帽掉在地上,被风一吹,直接飞出了十几米远。
但野村根本顾不上被撞得头破血流,手上也渗出了血液,反而踉跄爬起来追着自己的帽子而去。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张义目光一聚,他拿过一张黄浚和司机等人的照片,发现此人和黄浚戴的是同样颜色款式的帽子,心中已经明悟。
他挥了挥手,街头几个等待的巡警和热心群众立刻走上去嘘寒问暖,不由分说将他抬上了黄包车,拉着他向最近的医院赶去。
“我的帽子,我要我的帽子。”野村上了黄包车挣扎说道。
巡警训斥道:“命重要还是帽子重要?难道我们巡警还能贪污你的帽子不成?放心,伱先去医院,帽子丢不了。”
野村无奈,他心里觉得不妙,这场车祸发生的太巧合了,但他如果一味在意帽子,表现的太明显,反而会被别人怀疑,于是无可奈何地被巡警带到了医院。
而他的帽子此刻已经被送到了附近特务处秘密监视点检查。
……
第185章 一网打尽
(上一章节有人问坤包是啥,这不就是手提包吗?只是称呼不同罢了)
半个小时后,缝合完伤口的野村一脸阴郁地出了就诊室,但心里一直顾念着礼帽,此刻惴惴不安。
但巡警立刻将他的帽子递了上去,本来心怀忐忑的野村抓过帽子一摸,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摆托热情过头的巡警,坚称今天的事情不用报警,然后就忍痛骑着自行车走了。
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野村警惕环顾四周,见没人跟踪,立刻拿下礼帽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见缝合的皱褶完好,终于长舒了口气。
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十点了,他立刻骑车向咖啡馆走去。
同一时间,黄浚的司机王能详在送完黄浚之后,也驾车来到了约定的咖啡馆。
野村走进咖啡馆,将头上的礼帽取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那里同样挂着几个客人的帽子,但同款式的只有一个。
他看也不看咖啡店内的其他人,招呼服务生上了一杯咖啡,悠哉看起了报纸。
这时候喝完咖啡的司机王能详结账后走到门口,“巧合”地拿起了野村放下的帽子戴在头上,出门驾车离去。
野村等了一会,见没什么意外,拿起衣架上司机留下的帽子转身离去。
两个人就这样不用接触在无声中完成了情报的传递工作。
半个小时后,司机王能详来到了黄浚办公室。
他将帽子递给黄浚,然后拿起办公室衣架上同样款式的帽子戴在头上。
“一路顺利吗?”
司机皱了皱眉说道:“今天好像有车在跟着我.”
黄浚听了这话,神色立刻变得严肃,他让司机噤声,小心走到窗口看了看,才皱眉道:
“继续说。”
“是,老爷。”司机点头,回忆道:
“我去咖啡馆的时候有两辆黑色道奇跟在后边,回来的时候发现也有一辆道奇跟着
虽然他们换了牌照,但那辆车车轮上有很多泥巴,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黄浚神色凛然,急切问:“然后呢?”
“看到我的车进了行政院,他们就消失了。”
黄浚眉头深锁,一股不详的预感泛上心头。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他焦躁地点了一根烟,在办公室踱着步子,见司机有些欲言又止,厉声说道:
“还有什么,一起说了。”
司机张口结舌,犹豫道:“我发现家里的小红好像有点不对劲,这两天突然开始注重打扮了昨晚我回家发现她刚好从老爷的书房出来.”
小红就是家里的保姆。
“你说什么?她进了我的书房?”黄浚脸色骤变,他狠狠将香烟湮灭,脸上闪过一丝狠厉,道:
“马上回家。”
两人驾车匆匆回家,将车停在院外,挥退几个佣人,轻手轻脚地进了客厅,黄浚直奔书房而去,门一打开就见小红拉开一个抽屉在寻找什么。
看见黄浚突然回来,小红惊慌失措,手中的一封信件掉落在地上。
黄浚瞥了一眼,见是须磨写给自己的信件,立刻料定有人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小红已经被策反做了内鬼。
他眼中杀机毕露,脸色阴沉地对司机使个眼色。
司机一脸狠厉地上前一把捏住战战兢兢的小红的喉咙。
小红挣扎着试图摆脱司机的控制,但所有的挣扎在那双大手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无力的挣扎着,脸色逐渐变得煞白,生命一点点被抽离,最后彻底地失去意识。
“将她处理了。”
黄浚毫不在意地挥挥手,等司机拖着小红出去,他瞬间就像失去力气一样,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
小红的事情充分说明肯定有人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就是不知道是特务处、党务调查处亦或者宪兵司令部密查组的,不过现在小红已死,死无对证,他们即便怀疑自己,没有证据,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这么一想,黄浚立刻松了口气,拿下头上的礼帽取出须磨的情报看了起来。
熟悉的字迹和口吻落入眼中,须磨交待说为了感谢秋岳兄最近提供的情报,希望今晚能够约齐所有“有功人员”在黄公馆聚会,到时候他会亲自向在场有功人员发放巨额奖励表现感谢。
另外他告诫黄浚说,最近情报的传递已经引起中国情报部门的怀疑和调查,他准备安排黄浚父子紧急撤离,先到上海,再去日本,但这个消息不能告诉其他与会人员。
看完信件,黄浚眉眼闪烁,然后心满意足地笑了。
须磨果然够意思,不枉自己为日本人提供了那么多的情报,至于其他人,呵呵,死贫道不如死道友,这些人留在金陵正好稳住调查自己的人。
他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思忖了一会,明天就是周末,以往这个时候,他都会去上海潇洒
以往都是他一个人,仅仅是带司机.
如果带上儿子一起的话,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考虑了很久,黄浚突然咬了咬牙,虽说虎毒不食子,但为了自己的安全.
另外自己成功到了日本,他也可以和云子再生一个嘛。
另外,自己到了日本,如果常某人敢扣押自己的儿子,那他就借助日本媒体将常某人干的那些丑事全部抖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