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栗子大米
他左手掐紫薇诀,九道星芒自指缝迸射,将缠绕神女炉的人欲道纹络斩出璀璨火花。
哗!
炉身浮雕的神女图录突然活了,最终那密密麻麻的人欲道纹络凝练为一只火红神凰长喙啄向他的眉心,却被他右掌翻出的紫金八卦图绞成光雨。
山风骤急,吹散他额前几缕碎发,露出眉心那道鲜红如新伤的道痕。
“你……”
炉中传来伊轻舞的惊呼,尹天德垂眸望去,瞳孔里映出未婚妻被混沌气侵蚀得近乎透明的指尖。
铛!
地、水、火、风轮转。
谭玄持混沌道图所化的神兵撞上八卦图,剧烈神力翻涌的气浪掀翻整座荒原。
二人从紫薇北境打出天外,连战了八十七个昼夜!
最终,一口紫金神血从谭玄嗓子眼儿喷出,其不敌遁走。
尹天德挺拔的身影屹立星河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轻笑,踏着漫天纷飞的光雨向前,每步都在虚空烙下燃烧的星痕,最后救出了被困在神女炉中,不见天日的伊轻舞。
……
……
广寒宫。
洞府中,伊轻舞倚在雕花轩窗前,纤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玉窗棂。
她垂眸凝视着庭院里飘落的月桂花,鸦羽般的睫毛在瓷白的脸颊投下颤动的阴影。
然而,当腹中传来细微的胎动时,她猛地攥紧窗框,指节泛出冰雪般的青白。
“谭玄……”
这个名字从她唇间溢出时,像是一缕被掐断的琴弦余音。
她忽然低笑起来,笑声里裹着碎冰般的寒意,可眼尾却泛起薄红,宛如雪地里洇开的胭脂。
“哈哈哈哈,宫主谬赞了,待我与轻舞完婚……”
远处,传来未婚夫尹天德与宾客的谈笑声,那温润如玉的嗓音让她浑身绷紧,不自觉地用广袖掩住并未显怀的腹部。
这一夜。
夜露沾湿的石阶上,伊轻舞与自己的影子对峙良久。
当掌心再一次覆上小腹时,指尖感受到的温热跳动令她瞳孔骤缩。
嘀嗒!
一滴清泪砸在青鸾绣纹的衣襟上,她倏然昂首,月光将那张绝美的脸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左眼噙着未落的泪,右眼却燃烧着近乎狰狞的决绝。
“不该有的……孩子,别怪我……”
她咬破的朱唇沁出血珠,尝到铁锈味的瞬间,突然狠狠将后腰撞向廊柱,剧痛袭来时,她清晰听见自己喉间溢出的呜咽像受伤的鹤唳,可染着丹蔻的十指却更用力地绞紧了纤腰两侧……
可就在这时,她双眼发黑,脑袋昏沉沉的,一下子跌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当她再睁眼时,却发现自己好似被困在曾经神女炉中的某段幻境之中。
这好似是一场梦,她置身其中,明明是这梦中的主人,却只能当个旁观之人?
哒……哒……
脚步声响起,梦中的自己已行至那道青衫身影的身前,素手轻抬,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对方的胸膛。
“她”仰起脸,吐气如兰:
“道兄为何……如此紧张?”
那声音酥软入骨,与平日判若两人。
她身上淡淡的月桂花香混合着幻境的异香,形成一种致命的诱惑。
……
第340章 红尘·春秋法·道心魔种(求订阅)
“不,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伊轻舞看着自己放浪形骸般样,作为旁观者、无法干预既定事实发展的她,此时此刻,只能如此自欺欺人。
不过,困扰之余。
她惊奇的发现,这梦境发展的后面,竟非自己与那青衫男子两人。
还有一个让她熟悉且陌生的太阴神教圣女……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明所以。
但聪敏如她,第一直觉便是认为自己应该缺失了某一段记忆。
她看着梦境中的自己,怔怔出神,走马观花似,不知不觉,她已经忘记在昏倒之前的大多事情、经历。
……
时间一点点流逝。
伊轻舞感觉自己在这所谓的梦境中,过了许久许久,久到甚至连自己是谁都遗忘了。
某一刻,当她自知青丝寸寸成雪时,却不见自身正拈着半截断簪抵住心口。
簪尖刺破的皮肤下渗出朱砂般的血珠,那血珠最终凝成诡谲的形似彼岸、曼陀罗般的花纹,那是她心神在坠入这梦境、乃至更高一重神女炉幻境之前,青衫人影指尖划过她眉心时,种下的一颗道心魔种!
哗!
终于,梦境中的她,身形散作漫天光雨,彻底失去了意识。
……
……
静谧,凝滞,漫长,黑暗,失重感充斥着神女炉中伊轻舞的元神。
幻境下春秋梦境的“逝去”,让她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在她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意识在刹那间被一股神女炉与谭玄红尘·春秋法叠加的无上玄秘气机,撕扯成无数碎片。
顷刻之间便散落在九十九个不同的“红尘意境”里。
其实,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梦境,更非九十九个大道法则编织的“时空”,也不处于神女炉营造的最初幻境……
像轮回,可又不是轮回,仿佛黄粱一梦,虚无缥缈,但在其中的经历,虽每一世都被遗忘,却又好似被心神潜意识刻在骨子里般。
这究竟是什么,或许当今之世,只有此法首创者——谭玄才知晓了。
……
哗!
伊轻舞美眸神色空洞,书页翻动,光影流转,画面变幻。
在第一页中,她是个懵懂的农家女,在桃花纷飞的溪畔遇见了一个青衫磊落的书生。
书生执笔的手骨节分明,抬眼时眸中似有星河流转。
仿佛是知道有人走来,青衫书生抬头冲她一笑:
“姑娘可是迷了路?”
那温润的嗓音像春溪化冻的水声,让她不自觉地攥紧了采药的竹篮。
……
第二世金戈铁马,她作为亡国公主被铁链锁在敌国大殿。
玄甲将军用剑尖挑起她的下颌,战盔下的眉眼却透着诡异的“熟悉”。
“恨我吗?”
他低笑时胸腔震动震落肩头血雪,而她在凛冽的松墨气息里恍惚点头。
……
第三世,她是一位青楼卖艺不卖身的琴师,青衫男子总在月华满楼时独坐雅间,其带给她的莫名熟悉感,在隐约中不断加深。
当他的指尖掠过她调弦的手背,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她望着他袖口暗绣的紫金纹样,心尖莫名发颤。
……
第四世。
铁甲寒光割破烽烟,她作为敌国女将被“那人”挑落马下。
喉间横着画戟的刹那,仿佛从对方眼底望见自己前世于青楼内自刎的模样。
血沫呛出时,他忽然俯身咬住她染血的耳垂:
“这一世,我教你什么叫同生共死……”
……
第五世。
古寺铜铃在暴雨中碎成齑粉。
她跪坐佛前誊写《楞严经》,忽见经文里渗出黑雾。
谭玄的青色袈裟从背后裹上来,腕间佛珠却缠着她发丝:
“菩萨看得见,你每滴泪都落在我掌纹里。”
话落,供桌上的灯盏倏然爆出一指高的绿焰。
……
……
第十七世,她是修行界赫赫有名的冰魄仙子。
寒玉洞府前,那个总来论道的青衫道人又携着新酿的松醪。
对方斟酒时袖摆扫落梅上积雪,忽然将温热的玉杯贴在她冻红的指尖:
“轻舞,你当真不冷?”
这个逾矩的称呼让她素手一抖,险些让杯盏掉落地面摔碎,却没能阻止滚烫酒水顺着经脉烧进心底。
轻舞么?
奇怪……这是我的名字?!
伊轻舞不解。
……
第十八世。
梅雨浸透的绣楼里,她正为亡夫“谭玄”描眉点唇。
铜镜突然映出谭玄执笔的手,笔尖蘸的竟是她的胭脂泪。
“画皮画骨难画心。”
他冰凉的唇贴着她后颈游走:
“不如把我刻进你眼瞳里?”
话音未落,妆奁里未干的血彩突然蠕动成一只蛊虫。
……
第三十三世。
作为除魔世家的继承人,她亲手将诛魔钉打入青衣魔头的心口。
鲜血从魔头苍白的唇角溢出时,对方竟笑着握住她发抖的手腕: